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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去哪里找呀？”林志颖也高兴不起来，过年了，本来是合家团圆，可黄蓉这一出事，哪有什么心情？

　　“你说说老杜是个知青，返城时没有回老家，会在哪里呢？我判断可能就在铜锣湾，我们都把远处转遍了，也许他就在我们的眼睛前面。你想一下，如果儿子还在，按照年龄计算孙子都应该上大学了。你说，平白无故多出个孙子来，不把你高兴死。”黄部长说着，就在心里决定了，离休后哪怕是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老杜找到，把自己丢了几十年的儿子找回来。

　　“别作梦了，儿子的脖颈后面有三颗小黑痣，我都能记得。那么小，我们都怕负责任，就抱给了老杜。都是你这老东西，年轻的时候一点都不老实，看你造的孽。”林志颖埋怨道。

　　“我怎么啦？那时候我准备豁出去，大不了就是群众批斗嘛，还能要了命？你看你，还是有表演天分，硬说是肚子里长了个瘤子，吓唬的你们那个队长都不敢派工。孩子生下来没几天，要不是老杜替咱们瞒着，我那守林员的工作早丢了。”黄部长想起林志颖在自己的那个房子里生孩子的情景，老杜跑了几十里山路找来一个接生婆，总算母子平安。事后，林志颖大胆作出决定，差点成了白毛女，玩失踪，总算把孩子带出了满月。可是，此时，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的指标落到了黄部长的头上，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没办法，狠狠心就让老杜把儿子抱走了，林志颖玩了一出复出计，装作在山里迷路了几十天，重新回到了野猪岭知青点。这种把戏明眼人一看就穿，可那里纯朴的乡亲硬是认可下来，没有为难她。为了怕影响自己的前程，两个人硬是狠下心十年都没有和老杜联系，一直到知青返城，重新在一起的时候去找，只剩下那座值班的房子，还有就是熟悉的微风和黄叶。

　　返城后，此刻黄部长已经是镇上培养的重点对象，前途无可限量，于是，两个人有了女儿黄蓉，也就渐渐把过去的事情淡了下来。虽然好多次黄部长利用下乡考察的机会秘密打听老杜的下落，可谁还能想起那些已经过去的事儿呢？为此，林志颖私下也流了不少眼泪，可老杜真的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和自己的儿子一起从人间蒸发了。后来有了点职位，还特意查了保存的下乡知青名单，姓杜的很多，自己认识的老杜却不在里面，红星农场里保存的档案也残缺不齐，实在没辙，只能不了了之。

　　“这次蓉蓉出事，那个杜家墩让我想起了老杜，你说他会不会是那儿的人，据说那里以前姓杜的很多。”黄部长问。

　　“你想儿子想疯了？中国这么大，姓杜的可多了，哪里都有姓杜的人。不过听口音，老杜应该是铜锣湾附近的人，可他在哪里呢？杜一山，名字很特别，也好记，如果他改了名字，我们就更没有指望了。”林志颖被黄部长的一席话勾起的希望又在瞬间破灭了。

　　“无论怎样，只要我没死，我都会努力去找。找到了，不管他怎么恨我们，我们都接受。”黄部长闭上眼睛，眼前都是野猪岭，红星农场和那一次秘而不宣的战斗。

　　那时候已经到了六十年代末，部队遵照上级的“深挖洞，广积粮，准备打仗”的指示，对边境的巡查非常严密，班长米胜利带着六个都来自城市的兵日夜警惕的盯着国境线。可对方的侦察兵还是摸了过来，武器很精良，这一次哨卡被侵袭后彻底毁了，在击毙对方二十多人后已经没有子弹，只剩下受了重伤的班长和自己，还有一颗手榴弹。

　　“我们不能被活捉，但必须要把这个消息报告给首长，向毛主席说我们是正义的自卫。小黄鸭，你现在就离开去汇报，我们受到了侵略，你看其他的人都牺牲了，看来是守不住了。我的家乡在铜锣湾野猪岭，那里有你嫂子，如果活着就去看她，代替我去看。我们虽然没有领结婚证，可我们是举办过仪式的，她是我老婆，也是你嫂子。去吧，沿着河边，走五天就可以到。”班长米胜利已经杀红了眼，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我不能当逃兵，我不走。”黄部长执拗着不想走。

　　“滚，小黄鸭，你是个懦夫，不敢承担责任。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班长林胜利一脚踹下去，黄部长像个皮球滚下了山坡，他爬起来，也顾不上疼，飞快的遁入山林中间。

　　最后的情景黄部长没有看到，但一声巨响，已经证明班长米胜利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在即将虚脱的时候，黄部长被巡逻的战友发现了，送到了指挥部。此时，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吃没喝，后来，牺牲的六个战士都被合葬埋在那里，碑号上只注明069，而他们的家属接到的只是因公殉职，被追认为烈士的通知。这件事情最终成为秘密，没有向外界公开，而黄部长也被审查了二年才复员被安排在红星农场就业，纪律让他保守这个秘密。当他到了野猪岭打听米胜利的家时，被告知他老婆难产死了，孩子也没有了。

　　想到这儿，黄部长就觉得遗憾。老班长牺牲了，一家子人都没了，而自己的儿子丢了能和他们比吗？可人是怀旧的，岁数越大，越是强烈。

056
米云赶到了野猪岭，他看到自己家的院子已经被堂哥返修为瓦房，已经没有一点过去的一点影子。伯父年纪大了，一直是老寒腿，已经不能下床了。农民劳作了一辈子，一般都就是这个结果。他的到来让米家很高兴，给每一个人他都准备了礼物，可还是觉得比起伯父养育之恩，自己就是做什么也报答不完。

　　“你看，云子，你一直没有来，还搞这些干嘛？都是一家人，见外啦。前年你哥想盖房子，我说这是你的宅基地，要和你商量，可他不听。你别埋怨他，来了，就住我这里也一样。”伯父说着不断的咳嗽。

　　“没事儿，这里一切都是我哥的。”米云赶快站起来给伯父捶背。

　　“我说嘛，咱家云子有那么小气，自己用不着，家里人用还不行？”堂哥憨憨的笑了。

　　“你是哥，要让着弟弟，无论什么事。要不，将来咱家这老院子归你。”伯父继续着家长的威严安排。

　　“大，你看你说的，这里一切都是哥的，我一根草都不要。我来就是看看你们，过年了。最近几年混得不好，没有来，你都病成了这个样子，是我不好。”米云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说啥呢？你是国家养大的，都是你爹的功劳，伯父就是顺便，顺便。你看你娘的坟也该重修了，可有讲究，没有你的同意，谁也不敢动。你长大了，我死了给你爹妈也有个交代，见了他们会说你也不容易。”伯父说着，眼眶里也沁满了泪水。

　　“没有你，哪有我呀。想起来我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米云说。

　　“你看，你也长大了，有些事儿不能瞒着你。我一直等呀等的，总算把你盼来了。其实你娘当时生了你们哥两个，你壮实一点，你弟弟弱小，养不活呀，就送人了。也就是说，你还有个弟弟，想起这些，大我就内疚。你在铜锣湾，能找到这家人的，是个当官的，就是我们公社以前的那个王书记，她老婆抱走的。说是给南方的她姐姐抱养的，当时说好了一辈子都不能说出来的，可伯父也不能把这个带进土里。总归，都几十年了，能找到最好，我看看牙子长大了没。”伯父断断续续的说。

　　米云听到后愣在那里。

　　“也没有信物，不过你在城里路子广，能打听到的。到时候一定给我个信儿，牙子该不会恨我吧，没办法，你都是喝着羊奶长大的。你爸米胜利那可是男子汉，是牺牲的，为了国家牺牲的，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埋在那里。我的箱子里由政府颁发的烈军属证，你拿去吧。”伯父说着示意儿子把箱子打开，把那张发黄的小本子颤巍巍的递给米云。

　　“这是纪念，他们留下的就这些，那张照片你还保存着吧？你看你娘多俊，她那时候在我们这一带是出名的大家闺秀，你外公是资本家，一直被批斗，不然你爹哪有这福气娶到她呀。就是这张相，也是我卖了棉袄凑的钱给他们在城里照的，可稀罕了。你不知道，那时候的那个天把我冷的。”伯父笑了起来。

　　“谢谢你，大。”米云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给伯父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快起来，都过去的事儿了。你看你这娃，我哪能承受得起呀？”伯父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能，在这个世界上，你们也是我最亲的人。无论我到了任何地步，你们都没有抛弃过我，这就够了。”米云被堂哥拉起来说。他把烈军属证小心的装在兜里，仿佛看到了父亲的笑容，是的，自己从小就没有爸爸，也没有叫过谁爸爸，他很想叫伯父一声爸爸，可伯父不答应，说自己有爸爸，自己的爸爸是个英雄。

　　因为第二天股市就要开盘，米云想赶回来，他把自己兜里的钱都悄悄地压在伯父的枕头下面，只留下了车费。生活费也不用担心，明天割肉吧，把股票卖了凑合着花。堂哥用农用三轮车把米云送到了镇上就回去了，拎着老家装的猪肉，馒头等，米云在天黑的时候回到了家里。

　　应该说按照农村的讲究，七不出八不入，伯父好说歹说也没能在初七留住米云过年。

　　在米云离开后，伯父家来了一辆小车，是林志颖，她来看看自己知青时代的老队长。多年不见，说来话长，终于，她知道了米云就是米胜利的儿子，黄部长的老班长米胜利的儿子，这让她欣喜万分。至于老杜，老队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还是提供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杜一山是杜家墩的人，后来改名叫杜发财，可一辈子都没有发财，前十几年还来往，后来就没有了音讯。

　　“太好了，你真的是一个好人。”林志颖巴不得马上就回到铜锣湾，把这个喜讯告诉黄部长。可她就很奇怪为什么以前老队长守口如瓶呢？

　　“你不知道，杜一山要我保守秘密，我不能说。每次看到你失望而去，我的心里也难受，可答应了人家，怎么好反悔呢？我知道他有一个儿子，不是他的，是一个知青的，可他说那就是自己亲生的，名字我忘了，似乎叫杜春还是啥的。这个好打听，他是那一带杀猪的，跟了杜一山的老本行。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都忘了。”老队长说着，又咳嗽起来。

　　“杜春？”这个名字好熟悉，林志颖在想着，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慌。

　　“你怎么啦？”老队长问，他看到林志颖的脸色突变。

　　“没啥，我先回去了。忽然觉得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先回去了。”林志颖脑海里全部都是谜团，她必须在事情还没有彻底摆明之前赶回去，也让老头子有个思想准备。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年我们就见不到了。这些年，还是要感谢你们这些知识青年来这里看我，让我也觉得过去总做对了一些事情。”老队长很伤感。

　　“老队长，你多保重。”告别后林志颖一刻也等不及了，上车后吩咐司机尽快从野猪岭赶回家。　。。

057
回到家里的米云立即就上网去看节假日的信息，因为国外股市并不过春节，期间也许会发生出人意料的事件会影响股市的开盘。打开UC　刚刚进入聊天室，就看到“梦梦”和“回家”都在里面，麦上的辩论依旧那么精彩。整理了一下思绪，就对两个人都问了好。

　　“丑老师，过年好。”回家先回复过来。

　　“好。你也好吧，本来想在乡下过年，都不想回来，要不是明天开盘，也许我还不能上网呢？”米云回答。

　　“回故乡了？家里人还好吧？你能不能把名字改一下，叫丑老师总是不礼貌，很别扭的。”回家建议说。

　　“就是称呼而已，无所谓的。其实回来的时候心情很沉重，伯父病得很重，而我却没有更多的钱给他医疗。我们乡下人都这样，直到苦不动了，才会躺在床上等死。我决定好好做股票，争取赚点钱，多赚点送他去医院，以报答养育之恩。”米云想到这儿，觉得泪在眼眶里打转。

　　“好人有好报的，你伯父是一个伟大的农民，可以说一生都没有遗憾。”回家说。

　　“伟大的农民？”米云第一次听到了这个名词。是呀，可不就是伟大吗？为什么农民就不能用这个称呼呢？无论在那个时期，伯父都能以自己的良心做事，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他作为队长，尽量的保护他们，是他们在那个年代不至于挨饿受冻。如果说很多的知识青年点都死过人的话，野猪岭却是例外，以至于很多回去的人都把那里作为第二故乡。尤其对于自己，其实身份不仅仅是他的侄子，而是作为烈士的遗孤抚养长大，宁可自己的儿子不能读书，也要让自己跳出农门，变成一个城里人，甚至还在老家给自己留着宅基地。自己一天福都没享过，在疾病缠身的时候依旧渴望他人的团圆。

　　“你说得对，他是一个伟大的农民。”米云回复。这种认同让他有点感动，米云知道在乡下，有很多人都活得坦然，本以为自己已经心硬如铁，可想到这些，也禁不住热泪盈眶。

　　“梦梦，你还好吗？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在。”米云问。

　　好半天也不见回复，米云忽然想起伯父说王菲的父亲就是在老家那里当过革委会主任，应该知道一些关于弟弟的事情，便打过去电话问候。

　　王菲和张强回到家里，张强的得意洋洋让她很生气，因为把杜妈妈安置在政府招待所，等于让他放下了一个包袱。为此，两个人怄了几天气，互相都不理睬。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她本来不想理会，可电话铃声很执着的响了半天，才没好气的接起来问：“喂，谁呀？”

　　“是我，米云。”米云听到了王菲的声音。

　　“是你呀？过年好。”王菲没想到米云会打电话过来。

　　“也祝你全家平安幸福。”米云说。

　　“你就别客套了，真没想到你会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王菲的语气很柔和。

　　张强听到王菲接电话就忍不住说：“真是不可理喻，翻脸比翻书都快。刚刚乌云密布，这时却晴空万里，活生生的一个变色龙。”

　　王菲转过头说：“你别给脸不要脸，是米云的电话。”

　　“嗯，抓住老同学的手，只恨当初没下手啊。自己也不觉得寒颤，看看你，我也不是为了这家，整天低三下四的求人，从来就没有同情过我一天。”张强继续阴阳怪气的打搅着。

　　“你还有完没完？”王菲说道，但又怕米云误会，立即解释道：“我刚是骂张强的。”

　　听着电话里王菲两口子在斗嘴，米云感到此刻问事情有点不合时宜，就说：“要不改天聊？”

　　“你别挂，我对你说，王书记可能对你不利，你自己要小心呀。”王菲赶快的说。

　　张强一把抢过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问：“王菲，你还让人活不？这个家你还要不？你不知道这样说的后果吗？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有你后悔的一天。”

　　“我怎么啦？我怎么啦？”王菲哭闹起来。自从结婚后，张强从来没发过这样大的脾气。

　　“家重要？还是你那个老同学重要？吃屎都不分大小头，可气。”张强说完也不理睬，径直甩门而去，他没想到自己那么苦口婆心说的话王菲就当了耳旁风，真是着了魔。

　　米云正听着，就觉得信号断了，再打过去，是无人接听。他不明白王菲两口子在吵什么，极有可能和自己有关，可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和王菲除了同学一场，基本上没有什么来往，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倒是觉得网友“回家”对伯父的情况了如指掌，她是谁呢？想问一下，却觉得唐突，不好问。

　　张强从家里出来，开着车狂奔，不知不觉到了政府招待所门口，他才想起来这几天都没有来看过杜妈妈和杜婉君，那个罗鹏还没有来，也不知道忙什么？如果这件事解决得好，自己会受益很大，解决不好，恐怕要倒霉。觉得回家也没意思，就信步来到一家*刮刮胡子。

　　“先生，你要其他的服务吗？”老板娘问。

　　“什么其他的服务？不会是小姐吧？”张强顿时来了兴趣。

　　“先生啥也知道，还在装糊涂。你看，过年了，这里都冷清了许多，现在可是稀缺资源，我这儿最近来了一个大学生，很不错的，要不要看看？”老板娘看有戏，压低声音问。

　　“嗯，我看看。”张强心里想：“你给我眼色，不让我快活，你看我快活不。我今天就泡小姐，王菲，我气死你，看你还敢对我凶。”

　　女子被领出来，羞涩的低着头，不过皮肤很白皙，有模有样的。

　　“真是大学生？妈的，现在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说吧，多少钱。”张强狐疑的看着老板娘神秘的笑着就感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