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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上滕王阁-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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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重了,言重了。”裴炎胸有成竹的说:“皇后娘娘确是心如明镜,她清楚明白这冤枉中有冤枉,她明察、明断,再审再判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
“正是我母后?”李弘大胆下了结问。
裴炎不作正面回答:“王勃不过是个惹祸端的冤死鬼,高履行不过是奉旨行事的催命判官,殿下领着我们这伙忠臣义士,才是皇后娘娘兴风作浪时,有所畏惧的中流砥柱石。”
李弘不得不结论:“母后啊,是你逼得儿臣不得不与你势不两立呀。”
“皇后娘娘她目前只能与殿下对立观望,齐头并进力争皇上的大力支持。”
“可是当前她大权在握,独霸了朝纲。”
“但是皇上欲禅位于殿下,殿下是大唐李氏正统名正言顺,人心所向的皇太子。”
“总不能再来个玄武门之变。篡位夺权。”
“殿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取此下策。皇后娘娘也不敢这样逆天行事,丧失民心。”
“裴太师,你是本王的主心骨。今后该当如何对待我母后。”
“塔高千丈全靠基础。欲登九重依仗根基。殿下在皇上眼中是最忠孝双全的后裔,皇太子在朝野之中是仁义具备的储君,由太史令和愚忠士族的有意褒扬,殿下已是忠孝仁义尽善尽美真命天子的传人了。”
“这些都是徒有的虚名。”
“这些正是皇后娘娘她求之,也难以得到的美誉。”
“她不仅垄断了朝政,现在又把持了军权。”
“朝政是去获取民心,她难以得到万民拥戴;军权在于遣将用兵,她是后宫妇人,不能挂帅亲征,一旦将在外君命不从。殿下你……”
“对对,我可举义旗号令天下勤王之师……”
“不不不。”裴炎急忙制止:“出师必须有名,这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只能因势利导,不可引狼入室,不可拔苗助长,更不能露口风,留痕迹……。”
李弘火了:“得得得,你又是前怕狼后怕虎,尽干些偷偷摸摸不见成果的诡密小事。”
“小是大的基础,大是小的发展,小小蚁穴能溃长堤。”
“不要绕来绕去。”李弘追问:“你又有什么大阴谋,小计策。”
君臣二人在殿内追来逐去。
裴炎沉了沉气道:“依老臣之见,还是在那狂王勃身上做小文章,办大事情。”
李弘恼火地:“他就是纯钢铸成,我能遣他去冲锋陷阵,命他去战胜万马千军?”
裴炎淡淡一笑:“他不过是当代的文杰,有点名声的文人雅士。”
李弘轻篾地:“他不是姜子牙,也不是诸葛亮。他没有那决胜千里外的神机妙算,运筹帏幄中的战略战术。”
“他可能是攻城略地,引爆惊天动地的炸药导火索!”裴炎肯定地断言。
李弘很不相信:“小小王勃能如此厉利?”
“请问殿下,当今皇后娘娘最畏惧朝野上下指责她什么?”
“这,这当然是不顾人伦亲情,谋害皇亲国戚,清除开国*,屠杀名将功臣。”
裴炎这才亮出底牌:“金盆雪冤后,王勃并没有向武皇透露他与新城公主有过幽会的机密。皇后娘娘也不敢再追察王勃的这段隐密私情。”
李弘:“对对对,这*新城公主的密谋中其中真可能有那丹书遗诏的事故。可是这机密王勃也不会轻易向本王吐露啊。”
“要弄清这机密如今更加容易。”裴炎肯定了。
李弘象困兽在林中踯躅:“你说得容易。”
周正良在裴炎暗示下:“由下官出面安排,说难也不难。”
李弘:“你有何妙计?”
周正良殷勤地介绍:“押送王勃来京的薛仁,就是活活打死长孙驸马的剑阁县令。”
“嗯,”李弘站住聆听后说:“对,他肯定是高履行派来京都的心腹。”
曹达抢着补充:“在殿堂陪着王勃受审的益州才子薛华,是高履行的宠爱的义子,薛县令的嫡亲的侄儿。”
周正良:“他还是王勃的莫逆之交,知心好友。”
“你们的意思,将他们嘴巴撬开。”李弘问。
“殿下可以从他们三人身上,软硬兼施来个三管齐下。”裴炎决策了。
“三管齐下?”李弘急地问:“你说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我如今该怎么办?”裴炎黑暗中在庭院中独自不安地踱步,沉思,他的心声:“李弘是个飞扬浮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草色。我不能孤注一掷,指望他永保荣华富贵。武后是个诡计多端胸包寰宇的女罗刹。我不仅要防她卸车杀驴,更不能看她离经叛道,夺权篡位走向陵墓了,我还心甘情愿去当她殉葬的识途的老马。……
“她母子都让我当耳目眼线,他们都明知我脚踏两条船……我这是一臣难事二君主,我究竟该忠于谁?……事到如今,让他们去三管齐下。我是夜里摸黑,更该探着石头过河,对,先抛出王勃这狂生,将他当块探路顽石,投石问路!”
天高气爽,御花园中秋菊盛开,一串串银铃似的欢笑声,在花丛中随风飘荡。
太平公主立于秋千架上,忽上忽下,象散花天仙羽衣翻飞,舞姿蹁跹。众宫娥随之欢笑鼓掌喝彩。
溢香亭内,武后身著紧身轻盈宫妆,显然刚从秋千上下来。她接过宫女纱巾擦去香汗。面对宫娥抬来的铜镜,重整妆容。婉儿在一旁为她理鬓发,插风钗,补脂粉。
裴炎跪在一侧禀告:“娘娘金盆断案声震朝野。天下文士争相传颂,称颂娘娘不仅爱才,惜才,而且费尽心机,匡正栋梁之才。”
“嗬嗬嗬”武后面对妆镜笑道:“小小王勃,一个撞倒南墙不回头,不识时务的犟牛犊。也称得上是栋梁之才么?”
“王勃才思敏捷,刚直不阿……”他窥视武后神色,又随机应变故作难以启齿:“只是……。”
“只是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站起来说话。”武后不露真相,平淡对之。
裴炎立起躬身回禀:“王勃今世才名不簿,只是无福享受爵禄之恩。”
“何以见得!”武后仍对妆镜。
“娘娘施恩,恩比天高,他知恩不报,竟敢还有机密隐晦……”
“他,隐瞒了什么?”武后凛然发问。
“剑南传说纷云,说他曾将这诗稿,私赠给了新城公主。”
“新城公主……,武后一怔,转过身来凝视裴炎,故作惊讶:“新城公主,不是在京都早已亡故了么?”
“所以剑南之地竟将这传闻,当作了与宋玉夤夜会神女的神话,作交相比美的奇谈广泛流传了。”
“你为什么不早来奏禀?”
“老臣也是昨夜,刚刚从皇太子那里听来。”
“可恶的王勃!”武后故意露出反感,随口吐出,又略一思忖,进而恼怒地:“你就替哀家成全王勃,悄悄送他去阴曹地府去会那新城公主吧!”
裴炎正中下怀自以为得计,又佯着直谏:“这样不妥,王勃一死,更会引起世人对公主死还没死,产生更多的猜疑、诬篾……”
“嗯嗯”武后有领悟:“这种疑神疑鬼,不能杀人能伤人!哀家差点自己给自己栽了赃!”
“是是是。”裴炎无限忠诚:“这些信口谣传的无稽之谈,处之不当,反而有损娘娘天威声誉。”
武后颇似被裴炎牵着鼻子走,浅薄的恼火忧烦:“总不能让轻挑狂妄的王勃,败坏了皇族的名声!”
裴炎恰以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揭露告发:“皇太子殿下,既然有意的篡改王勃诗稿,又隐匿了这样的奇闻,必然在王勃身上有所需求……”裴炎不断观察打量武后神色,见武信为以真,他就进一层说:“显然太子着眼王勃,却另有不轨的心机。”
武后同意这见解:“必定有不测的图谋。”
“娘娘何不不动声色,听之任之将王勃当作个诱饵……”
“诱饵,哼,是个引蛇出洞的诱饵。”武后有意避向溢香亭一侧,聆听过裴炎的策略,沉思了片刻,又在裴炎面前来回踱步。
(说书人画外插白:武则天心目中坚不可摧的洁玉,先给裴炎当了投石问路的顽石。一会儿又成阴谋家刺探阴谋,施展阴谋的诱饵了。
武后终于止步说:“不可动察,只可静观。你暂不给王勃授职,就让他与薛华闲住在招贤馆中。切切要暗加保护,明松暗紧,不许露出蛛丝马迹的破绽。”
裴炎施礼兴冲冲离去。
宫娥呈上香茶,武后刚刚端杯,又重重掷在托盘中,愤懑自语:“我怎么竟蠢得认为李弘这孽子对王勃,仅仅是嫉妒我招贤纳士呢!”
婉儿为武后整理凤帔:“哪个亲娘不护儿,娘娘是慈母心肠向着太子殿下呀!”
“唉!”武后长叹一声:“……看来李弘这逆子,他专给为娘撑顶风船啊!……好苗我没及时护理,而今已长成了难当大用的歪脖子树了!”
武后眼前幻现了躲在帏幕后幼小的李弘。他稚幼可爱的小脸上,两只大眼睛露出慌恐,悲伤可怜地神情。幻象随之消逝,武后拭了拭盈眶的泪水。
婉儿:“人心向善天保佑。娘娘一心为国为民为江山社稷。太子殿下是受奸佞引诱走上岐途。儿是娘的连心肉。皇太子早晚是能理解娘娘为儿为女的慈母心肠的。”
武后:“他这样胸怀狼子野心,还像继承李氏大唐的储君吗?他还能一统江山替天牧民吗?
太平公主依然在秋千上展示美姿,她向溢香亭高呼:“母后,我这个姿式学得可象你呀!”
溢香亭中早已空空无人,只有千姿百态的*随风摇曳搔首弄姿。
招贤馆内参天大树下巨石的琴台上,王勃席地而坐弹奏古琴曲“平沙落雁”,王勃弹琴难抒情,薛华手拈一片黄叶,对一池碧水聆听弹唱。
芦花翻白夕照晚
雁落平沙影孤单
(一曲未尽,弦断音绝,与薛华相视无言,王勃长叹击巨石而清吟:“
离群方识秋风冷
弦断难抒曲中寒唉——”
薛华劝慰:“兄长操琴不能消愁,不弹也罢,何必苦吟。”
王勃停立不语,稍时,他垂首相问:“剑阁的金大嫂母子,依然没有消息么?”
“唉!”薛华感慨:“寺院空门不染红尘,禁宫萧墙壁垒深严,就像漫山漫谷寻黄叶,不知飘零落于何方了。”
王勃探问:“听说那国师怀义已返回京城了。”
薛华微有怨言:“兄长大隐于闹市,小弟未曾出家,只得伴你终日坐关悟禅,早已断了人间烟火,我哪敢再染红尘!”
“这……”王勃愧疚地:“是为兄连累了贤弟。唉,只是你我辜负了卢兄的临终嘱托了。”
“哥啊,实对你讲。”薛华更有内疚:“那不怀好意秃头和尚,已经佛旌开道,神幡引路,在万人空巷夹道礼拜中,返回华严寺了。”
“金大嫂她,她母子呢。”王勃急切追问。
“据我叔叔说,那日见到怀义大师迎来京城的护佛圣母的朝野官宦缙绅,无不惊叹是朝见了年青时的武后娘娘。只是……”薛华不忍讲叙。
王勃追问:“只是……她,她怎么样了。”
“她,她僵如泥塑,呆以石佛……”
“她的虎娃子呢……?”
“卢大哥叮嘱她寸步不离的孤儿,不知去向。我叔父也追问过这个转世灵童,那些随行僧尼都不知所云,又各自呈诉灵童已入了仙班……”
“哦!”王勃惊愕猜测:“虎娃子不知去向了!”他一把抓住薛华:“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薛华摔开王勃王勃,抚摸着被抓痛的手臂:“嗨,我那个能通鬼神的叔叔,也摸不着鬼神们云遮雾障里的玄虚天机。你这坠入惊涛浊浪中,自身难保的泥菩萨,知道了她母子的劫难,又能怎么样?”
王勃欲高喊又止,强压下愤怒,长长嘘了口气,无言地瘫倒在巨石上,薛华焦急过去抚慰:“兄长啊……”
王勃猛力推开薛华,迸出了愤懑:“招贤,这哪是招贤,分明是幽禁,软禁,囚禁那……!”
薛华四下警惕地打量:“我的哥啊,说话千万谨慎呀!”
王勃僵卧不动,并不理会。他仰视浓荫外狭窄零碎的天空中的浮云,独自感叹:“……什么集英聚贤,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任风摆布得变幻莫测的秋云。”
薛华忧郁地蹲坐在他身旁:“子安兄……”
王勃猛地挺坐起来,抱膝而坐背对薛华,依旧倾吐牢骚:“皇族争王权,官宦夺富贵,百姓受磨难,生灵遭涂炭。我王勃无事君的德能,更无济世安民的才智。我……我不求入仕途飞黄腾达,贪恋的是重返故土,享受点闲情逸趣,与平民百姓同生共存。唉,我我与世无争,久久困住这里,图的个什么呀?”
薛华吞吞吐吐说:“你,……你是有匡世济民大志的嘛……。”
“匡世济民,为民造福。就凭我点滴文章,几句诗赋,不是离骚的满腹牢骚么,哈哈哈哈……”他狂然自嘲,放声苦笑。
“武皇后很器重你的呀!”
“嘿嘿,她真正器重的是能为她谋势夺权的凶残酷吏,她任用的是那能助她独断独行的谋士佞臣。”
薛华相对劝导:“眼见是实。我们来京,路经八百里秦川,沿途田地丰产,牛羊漫山;城镇京都商旅盈市,车水马龙,这可不是耳闻的虚言。”
“男耕女织农家安乐,只是京师近郊的府县。商贸兴隆,歌舞升平,更只是京城内浮现的海市蜃楼,太平盛世。”
“你最关心民生饥苦,王朝政令。那武皇后辅助圣上近年来颁布的新政:劝农桑,薄赋税,息兵戈,减徭役,那十二条政令,难道不是造成盛世的景象,颇得四海民心的仁政?”
王勃固执己见:“她那是针对皇太子迎合圣上好战喜功,广征兵徭,强加赋税苛政的策略;是她为博取民心,别有所图的野心!”
“不管怎么讲,她以金盆为你雪冤,总该是明若秦镜了!”
“对我,她不仅器重,而且仁慈,是吧?”王勃挖苦地肯定,又愤懑地反问:“她为什么对李氏皇亲,长孙家族又那样贬的贬,杀的杀,残酷狠毒,绝灭了人性””
“你……你你!”薛华惊惧得连连后退。
王勃依然发泄地逼问:“你崇敬她,信仰她;你公正,你仁义;你为什么不去为长孙驸马昭雪,不去为新城公主鸣冤?”
“你……!”薛华深感污辱,委屈,愤然离去。
王勃这才感到刺伤了挚友地自责:“他不敢,我又敢了吗?”他急忙追去:“贤弟……薛华……”松柏依旧挺立,黄叶随风飘零,招贤馆大花园中只有王勃孤独一人。他对着随水波动的落叶,听见阴霾天空雁群的长鸣,他又长叹了:“唉,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一个仅有才思,空怀壮志的小吏,有勇而无谋,无权更无力,又能理得清母党、子党,皇亲国戚,公候贵胄们明枪暗箭,恩恩怨怨的是是非非吗?”
浮云中又是一只离群孤雁长鸣。
酒楼上,薛华一人独酌,借酒浇愁。
酒保捧着大托盘送上了几味山珍,边报菜名边布菜念道:“客官这是山珍,熊献乾坤掌,鹿呈撼山鞭,福添娃娃鱼,麻姑贺升迁。”
薛华一看不是自己点的菜肴:“什么麻姑贺升迁,这不是……。”
酒保忙解说:“这全是长白山野生野长的猴头菇,金针菇,金赤花菇,银耳平菇,货真价实不掺一点假。”边说边布菜后退出雅座。
另一酒保又托上几盆海味,报菜:“这是黄海横行的霸王蟹,这味是勃海海蜓蒸龙虾,东海有墨鱼炖海参,南海是银发鱼翅托金花。”
“又是托什么金花呀!”薛华看花了眼。
“鱼翅托金花,托的是海中珍品大黄鱼。”酒保躬身解说。
薛华急了:“这都不是我点的菜呀!”
酒保笑笑不理走出去,刚才的酒保又送酒来自顾自报酒名:“这美酒是杏花村暖竹叶青,状元及第女儿红,还有这滕王爱喝的,色、香、味、醇四特俱全的赣江春。”
薛华离席站了起来:“这些不是我要的,你们搞错了吧!”
两个酒保撤去普通食具,重又布上银杯、牙筷,细瓷杯碟和酒壶。不理薛华说什么。
“我走,你们这里搞错了。”
“不错,不错,薛贤弟你是我们以文会友,今朝的特客,难得的佳宾!”吴子璋由酒保撩起的门帘外进来,身后随着四位纨绔子弟。
薛华还礼道:“这位学士,你我并不相识。”
“一次生,二次熟,相识相交才能成知己,今日有缘相逢在此,愚兄设下小宴,宴请你这位平步青云的西蜀才子。我们是三生有幸呀!”吴子璋谈吐高雅举止潇洒。
众相随的文人雅士俗气地捧场:“是啊,是啊,三生有幸,今生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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