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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口当年:码头帮风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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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群清道夫爬上了有一人高的江堤,呈一字形摆开。尽管沈家庙码头比硚口码头大气得多,就连甲板都比硚口码头宽好几倍,但一百多个清道夫还是和他们形成了对垒态势。
清道长果然发现码头夫们的头上都扎着根月经带,于是指着甲板上穿着灰布短大褂疲于奔命的码头夫问身边的差役:“是他们砸了衙门吗?”
差役点头哈腰地回答:“是,就是他们。”
清道长举起手枪朝天放了一枪。接着,清道夫们也全都拍马屁似地跟着放了一枪。手枪不光可以杀人,而且还可以拿来拍马屁。
沈家庙码头帮的码头夫们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他们什么场面都见过,就是没见过清道夫站在江堤上放屁。于是,他们不是像硚口码头帮的码头夫们那样行注目礼,而是猛地拍起了巴掌。
“好哦,好哦。”码头夫们傻乎乎地边拍巴掌边说。
这时,沈家庙码头帮的头佬胡玉清从码头后边宽敞的临时货场走了出来,只见他穿得一身白,白礼帽、白大褂、白马裤、白布鞋,外加一把白鞭子。
“原来是清道夫大爷们驾到,欢迎欢迎。”胡玉清挥舞着鞭子大声说。
临时货场在江堤内侧,清道夫们于是猛地回头。就在当时,革命青年陈天华写过一本非常有名的书,书名就叫《猛回头》,如果大家看到过一百多个清道夫站在江堤上同时“猛回头”,就会觉得这本著名的书也不过如此。
“本人今天正好过生日,你们是来放礼炮的吗?”胡玉清笑着说,他笑的时候,嘴巴和脸一样宽,所以,胡玉清又叫胡大嘴。
“你吃了熊胆,敢来砸衙门?”
胡玉清一愣,“哪里的衙门?”
“汉口还有两个衙门?”
接着,清道长又高高地举起手用力一挥,冲着清道夫们高喝一声:“给我打,往死里打,一个活口也不留。”
据我分析,清道局之所以这么嚣张,一方面的原因是中国“重典治乱世”的古训,另一方面清道局一定事先征求过总督府的意见,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拿码头夫的性命当儿戏。
并且,当时的汉口也实在太乱,各帮各派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相互排斥,尤其是控制了汉口经济命根子的72个码头,因为只要他们罢工一天,汉口正街就会短货一天,全国的经济因此就要停摆一天,就会有人没米吃,没衣穿,没茶喝,没鸦片抽,就会有大量的人因为没事可干而偷鸡摸狗甚至作奸犯科。码头帮当时的显赫地位就可想而知。应该说,码头帮的骄纵也是显赫地位带来的必然结果。
但是,码头帮的骄纵也带来了另一种后果,那就是“树大招风”,刚刚成立的清道局为了确立自己在汉口的绝对霸主地位,就必须拿下码头帮,尤其是沈家庙这样的大码头帮。
说时迟,那时快,清道长的话音还没落地,清道夫们就举起手枪开打了。一时间,整个码头枪声震天,站在甲板上扛麻袋的好几个码头夫当场就死掉了。
但沈家庙码头是大帮,不是硚口码头那样的小帮,小帮可以一口气扫成平地,但大帮却顶多只能用杀几个人这种方式来吓唬吓唬他们。因为沈家庙码头帮到处都是人,甲板上有人,货场上有人,码头前的了望塔上还有人。
码头为什么要建了望塔?有一种说法是站在了望塔可以指挥送货的船只如何停靠,就像现在的交警岗亭一样。可经过我的分析,了望塔不只是这个用途,因为如果只是用作指挥货船停靠,塔完全没有必要做四五层楼那么高。并且也不是所有的码头都建了了望塔,除了接驾嘴、沈家庙、宝庆、王家巷等少数大码头,还有许多大码头都没有建这种塔。所以我大胆地估计,了望塔是码头帮的哨岗和碉堡,是为随时可能来进犯的敌人而准备的。
码头建哨岗,这在国内甚至全世界都绝无仅有,应该说,这也是当时汉口的一大奇观。如果我们将眼光再放远一些,从现在来看一百年以前,我们就会发觉了望塔其实是汉口码头辉煌的标志,了望塔的建立见证了汉口码头辉煌的上百年,然而到了今天,汉口码头上的了望塔早已不见踪影,属于码头的光辉岁月也随风而去了。
就在清道夫们得意洋洋,以为沈家庙码头也将被他们铲平的时候,他们遭到了暗枪的射击。
子弹来自哪里?不用多说,正是位于货场中央的高高竖着的了望塔里。
“狗日的,你以为你长得高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一个险些挨了子弹的清道夫问身旁的高个子清道夫。
“我欺负谁了,我欺负你了吗?”另一个清道夫说。
“除了你,谁还会从这个方向朝我的脖子上打,幸亏老子命大,子弹从老子的脖子上绕了个弯。”
说完,矮个子清道夫把高个子清道夫狠狠地踹了一脚,堤太窄,力量太大,高个子清道夫翻滚着裁倒进堤下去了。矮个子清道夫还嫌不过瘾,举起手枪朝还在半空中挣扎的高个子清道夫连开三枪。
“打死你个狗日的,这就是在老子背后放黑枪的下场。”
前面已经说过,汉口清道局的清道夫是从全省各地抽调过来的,既然是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当然就会有老乡情结在里面,比如说同样来自孝感的清道夫之间来往得多一些,是一个老乡派,来自黄州的清道夫、来自襄阳的清道夫又分别属于另外的老乡派。
顺便说一下,码头帮之所以非常团结,因为同一个码头帮里面大多数码头夫都是老乡,比如说接驾嘴码头的码头夫都是汉口、汉阳的本地人,沈家庙码头的码头夫都是江汉平原一带的农民,宝庆码头则几乎是清一色的湖南宝庆人,等等。在那个政纲松弛的年代,那才叫“老乡跟老乡,性命有保障”,如果不团结,等待他们的可能是任人宰杀的命运。清道夫们也是这样,他们见自己的老乡死了,而且是死在来自另一个地方的清道夫手里,他们哪里肯轻易放过,于是,一场清道夫之间的内战就这样暴发了。
据说,当时是来自宜昌的清道夫放了第一枪,被打死的清道夫来自黄州,这时,来自黄州的清道夫就不可能坐视不管了。
“是谁开的枪,竟然欺负我们黄州老乡?”
说完,来自黄州的清道夫就把这个来自宜昌的清道夫灭掉了。
就这样,来自宜昌和荆州的清道夫就开始了残杀。很快清道夫们就由于地缘关系分开东西两派,大致是以汉口为界,湖北省内汉口以西和以东的展开了对垒。
一时间,死伤的清道夫无法统计。
“全都给老子住手,都活腻了还是咋地?”清道长跳起来骂道。
哪知,一个个清道夫早就打红了眼,哪里还管什么清道长不清道长,并且,他们早就想取清道长而代之,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于是,不下十个清道夫同时朝清道长开了火。
“砰——”清道长光荣地献了身。
据说,直到来自黄州和宜昌的清道夫死光了之后战斗才结束。
“主角都死光了我们还打个鬼,打给谁看啊?”一个来自汉口本地的清道夫大喊一声。
清道夫们这才罢了手,因为该死的都死了,他们这些本不该死的如果再打,该死的人也看不到,再打的话还有意义吗?
胡玉清果然非常聪明,在清道夫打起了内战之后,他就命令自己的弟兄停止还击,这样,清道夫就不可能察觉这场内战其实是因为碉堡里射出的暗枪导致。
据汉口的一位老人回忆,他小的时候就听人讲过这个故事,大致内容也就是我写的这些,故事里还说,战斗结束后,几十个粪夫用四、五十辆人力马车才运走了这些清道夫的尸体。
应该说,这场战斗的惨烈很好地印证了清末汉口民众生活的惨烈。
第一章 汉口清道局(2。真相)
2。真相
清道局内战过后,清道局就再也没来找沈家庙码头帮的麻烦。一来,清道局实在找不到再次收拾胡玉清的理由,二来,这场内战致使清道局的内部关系非常紧张,庞大的实力都内部消耗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共同抵御外敌。
把话题扯远一些,满清大帝国在西方列强面前之所以弱不禁风,并不只是因为这个曾经的世界第一强国虚弱了,而是因为这个帝国的内耗太严重,用汉口码头帮的话说就是“扛麻袋的打挑码头的——自己人搞自己人”。套用一句比较流行的话就是,每个人的敌人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别人打不垮你,只有你才有本事打垮你自己。
清道局内战后第二天,胡玉清在货场上召开码头夫大会,他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搞清楚到底是谁带人砸了夏口厅衙门。
那天,胡玉清依然穿得一身白,站在高高垒起的麻袋上,挥舞着鞭子,望着底下的灰布短大褂吼叫:
“衙门是谁砸的,现在就给老子站出来。”
没有人作声。码头夫们哪里敢做声啊,胡玉清的鞭子可会让他们皮开肉绽。
“不是你们,难道白天撞到鬼了,是鬼砸的?”
胡玉清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举起鞭子抽人,在沈家庙码头,几乎没有码头夫能够逃过他的鞭子。这一天,胡玉清又举起鞭子准备抽人。
“看老子不抽死你们。”
说完,胡玉清纵身一跃,从近十尺高的货堆上跳了下来,由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码头,运动量也非常少,于是,在落地的瞬间,由于双脚站不稳,便像只狗一样地趴在了地上。可是他还舍不得放下鞭子。
这时,有个码头夫壮着胆子说:“砸衙门那天,我们都在码头上扛麻袋,头佬您也知道,那天日本人的大船到了码头。”
“我知道了,狗日的,一定是有人冒充我们沈家庙的,陷害我们。”
“会不会是宝庆码头?”有码头夫说。
“狗屁,宝庆和我们没冤没仇,再说,借他们十个胆量他们也不敢。”胡玉清抽了这个码头夫一鞭子,接着说,“你们这些饭桶,不是接驾嘴码头帮,还会是谁干的?张楚汉啦张楚汉,你做人也太阴狠了。”
胡玉清之所以认定是接驾嘴码头和张楚汉干的,是因为在汉口的72个码头里,只有他们两大码头才算得上是死对头,才是实力相当、相互威胁的好对手。在清道局成立以前,他们不知道多少回都想一举灭掉对方,可是,谁又有这个能耐呢?胡玉清当时就想:狗日的姓张的真是狡猾又聪明,竟然会想到利用清道局来对付我们,真的是心思用到家了。幸亏清道局发生了内战,要不然,沈家庙码头帮即使比硚口码头绝种的命运要好一些,但也强不到哪里去。可是他又转念一想,有这样的对手,又何尝是一件坏事呢?这样一来,胡玉清好斗的性子就可以施展到极至。
胡玉清想了半宿,终于有了主意:张楚汉胆敢砸夏口厅的衙门,我就冒充接驾嘴码头砸了汉口清道局。
不得不承认,胡玉清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了蓝,比张楚汉棋高一招。你张楚汉敢冒充我胡玉清砸窝囊的衙门,我胡玉清就敢冒充你张楚汉的名义砸了清道局。这就叫做以小猫还老虎,以小腿还大腿。
当时,各大码头夫为了相互区别,在穿着上都有些讲究,比如说沈家庙码头帮的码头夫都在头上系根“日本女孩的月经带”,接驾嘴码头帮的码头夫就系根红腰带,这样一来,尽管他们穿的都是灰布短大褂,但谁来自于哪个码头就一目了然。
1905年10月的一天,沈家庙码头夫的三四十个码头夫解下“月经带”系上了红腰带,在傍晚时分,穿过拥挤的人群直捣汉口清道局的老窝。汉口清道局的地点到底在哪里,我一直都没能够找到答案,有一种说法是当天沈家庙码头帮的码头夫们到了武圣路(上世纪70年代改名为武胜路)的关帝庙附近,所以我据此认定清道局大概就位于武圣路,可是年代久远,我已经没法考证究竟哪一个三层楼的房子是汉口清道局的旧址。
当沈家庙码头帮的码头夫赶到清道局门口的时候,大部分清道夫都已经下了班,只有几个清道夫留在局里守班,守班的清道夫无事可干,当然就只有四个人凑在一块搓麻将。清道局的大门关得死死的,里面却亮着电灯。
这些“红腰带”二话没说,抡起铁棍就砸破了清道局的大门。等到搓麻将的清道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红腰带”们已经把他们打翻在地。
“我们是接驾嘴码头帮的,都不要动,谁动就要了谁的命。”
这几个清道夫一听说接驾嘴码头帮的大名,就变得听话起来,这可能是因为这些清道夫还在乡下当巡捕的时候就听说汉口接驾嘴码头帮惹不得,顶顶威风,现在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偶像,崇拜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反抗。
“红腰带”们先是把这几个清道夫绑了起来,关进一个小阁间,然后又用铁棍撬翻了清道局门口的一块石头。
也许有人会说,“红腰带”们也太胆小了吧,人没杀一个,枪没抢一支,却只是掀了门口的石头,而且还只是一块石头。其实这里边大有文章。
在汉口,门槛是尊严的象征,门口的哪怕是一块石头也是门槛,谁家的门槛被别家掀了,就等于被别家人欺负到家了,是件非常见不得人的事情,汉口人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面子不能够不要。以女工为例,女工们的贞洁可以不要,但贞节不能不要,注意,贞洁和贞节的意义截然不同,一个是身体上的,一个是精神上的。所以,在这种心理的指引下,女工们把强暴看得很淡,却把遭强暴的事情败露出去又看得很重。当初硚口码头帮的码头夫强暴了女工后,她们并没有立即报警,只是这些小码头的码头夫们实在没见过什么世面,得了便宜还四处宣扬,恨不得让所有汉口人都知道针织厂的女工们被他们强暴了,女工们觉得没脸见人,所以才被逼无奈地报了警。
门槛虽然只由几块石头堆砌而成,却相当于女工们的贞节,也就是贞操,贞操能够被人随便侮辱吗?如果清道局的门槛被掀,就等于清道局垮了台,这可是大逆不道、谋反起事的大事,哪个还敢马虎。于是,当天晚上,当守班的清道夫扳开房门,从阁房里跑出来的时候,他们就把清道局的门槛被掀和值班的清道夫被打的事情向局长作了禀报。
新上任的清道长本来就对上次没有收拾成沈家庙码头帮,反而导致了清道局的内战一事耿耿于怀,他做梦都希望上天再给他一次收拾大码头的机会,挽回上次在沈家庙码头丢下的面子。他于是大发雷霆,像狮子一样狂叫一声:
“谁吃了熊胆,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
“系着红腰带的,只有接驾嘴码头帮。”
第二章 少年码头夫(1。智退
清道长迅速调集人马向接驾嘴码头进发,据说,参与此次围攻的清道夫约有两百人,几乎占汉口清道局人马的一半,清道局背水一战的意图非常明显。
就在浩浩荡荡的清道夫队伍快要到达接驾嘴码头的时候,站在了望塔上值守的码头夫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清道夫正在对接驾嘴码头实施包围。
这个值守的码头夫名叫吴天收,在张楚汉的手下干了20多年,已经老了(当时中国人的平均寿命不到50岁,40多岁就已经算作步入老年),扛不动麻袋了,张楚汉就只有把他安排上了望塔上值守。值守虽然码头上的闲差,但吴天收还是敬业得很,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从了望塔上跑下来向张楚汉禀报。
有一年夏天的一个深夜,是吴天收值夜守,他突然看到码头的尽头不停地闪着火光,他当时就以为是有人要点洋火烧码头,他先是咳嗽了两声。见放火的人没反应,仍然在那里不停地点洋火,气急败坏之下,吴天收操起给儿子做的麻雀枪弹了一粒石子过去。不料,放火的人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依然点着洋火。吴天收心想,这个放火的人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连麻雀枪都不怕,他原本想和放火的人拼了命,可一想到自己已经老了,并且儿子还只有10来岁,就放弃了单打独斗的打算,拼命朝堤内跑,而且还边跑边喊:
“弟兄们,快起来,不然来不及了,有人在烧码头,有人烧码头啊。”
当年,堤内是码头夫们纳凉的好去处,一到夏天,沿着汉水堤,是一望无际的竹床和草席,码头夫们的呼噜声和汉水里的江鸥声汇成一支天然交响乐。
码头夫们一听说有人烧码头,连忙从竹床或草席上爬起来,随手抓起放在枕边的扁担或木棍就朝码头冲去。可是,当接连赶到的码头夫们把甲板踩得吱吱乱响的时候,放火的人还在那里不厌其烦地点火,可就是什么也点不着。
“狗日的,你倒是先学会了点洋火再来放火烧码头行吗?你不急,我都被你急死了。”
可是,点火的人依旧装聋作哑。就在打头的码头夫跑到点火的人跟前的时候,他飞起一脚朝闪闪的火星踹去。不料,什么也没有踹着,反倒扑通一声把自己踹进了汉水里。这时,点火的人嗖地一下飞走了。
“狗日的,原来是只荧火虫。”
“哈哈哈哈。”
吴天收从此成为码头夫们的笑柄,对于他的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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