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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王朝-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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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生气的话,你不是认识晋王吗?可以直接控告他!”
“要告,我也只会告你!”
木兰的口气随着手上捆绑徐子建的动作而一紧,使得俘虏立刻现出呲牙咧嘴的难看表情。但迫于大刀在喉,他连哼哼一声都不敢。
“那请记住我的名字——王君廓!否则晋王会搞不清王大刀是什么人的!”随即,军主又补了一句令木兰为之气结的话,“你捏着嗓子学起女人说话来,倒也惟妙惟肖得很!”
木兰眉头一皱,正待反唇相讥,舱房门外伸进一个脑袋,上面生满了栗色卷发,“差不多就和好吧!岸上的都被兄弟们解决了,就等你们下令啦!”
“这笔帐先欠着!”木兰勒好了俘虏最后一个死结,然后白了王君廓一眼,就抢先走出舱外,迎着扑面而来死酸涩雾气上了岸。在这个时候,她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与杨广和麦铁杖一起跳下山谷的情景。
那天,她完全失去了知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间农户家的床上。直到杨广出现,她才了解到自己正躺来到了麦铁杖的家中。
“看来没什么大碍呢!”诊过木兰的脉息,杨广眉头舒展开来,微笑着说。
“看来又给别人添麻烦了,我可真没用。”
木兰懊恼地坐起来,想下床,却被杨广拦住了。接下来说出话,却象个焦雷般劈中了木兰,使她一阵阵发蒙。
“既然身为女人,就不要太逞强。”
“你……你……你……”
“我的诊脉本事还不错吧?”
木兰在被窝里用手摸了摸腰带,发现没松开,身体也无任何异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随即,脑子里又闪出一个怪念头来——也许是我太丑了,所以他没兴趣……啊,又胡思乱想了。她红着脸,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些微小的举动都未能逃过杨广的眼睛,但他只是淡然一笑,就改变了话题。
“快帮我劝劝麦铁杖那傻小子吧,也许他会听你的话。”
“劝什么呢?”木兰睁大了眼睛问。
“我也是被他急糊涂了。”杨广一拍脑们,笑道,“我看他天生神力,又会武艺,是难得的人才,不该埋没荒野。想让他加入晓果军,替朝廷效力。”
“这样啊……”木兰沉吟着,“连殿下都无法说服的人,我只怕……”
“这里又不是朝堂,殿下的身份完全没有意义。所以还是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那……我就试试吧。”
“多谢,我这就去把他叫来。”
不一会,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麦铁杖,而是一位瘦小的妇人,年约五十出头,左足微跛,因此手扶着藜杖。不等木兰询问,她先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妾身是麦铁杖的母亲”。
“我知道,您舍不得……”
“不,姑娘你误会了。”麦母微微摇头,“恰恰相反,妾身非常希望铁杖能跟着晋王出世。”
对着满脸诧异的木兰,麦母缓缓说道:“古人说,知子莫若母。铁杖是妾身的儿子,他的本事和心思,妾身怎能不知呢?他那一身天赋异才又怎能因妾身而埋没呢?谁家父母不盼着自己的孩儿有出息,何况遇到晋王这样的贵人主动邀请,妾身若再不答应,岂非误了我儿终身。”
“那铁杖大哥的自己……”
“这孩子纯孝,我说话他会听的。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却不放心,所以必须向姑娘你陈明。”
“您有话就尽管说吧。”
“妾身虽然不通风鉴相人之术,但也粗读过几篇文章。晋王的风度固然有龙凤之姿,大贵之相,但总是觉得某个地方不甚对劲。可惜妾身当年带着身孕从始兴老家避乱出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出来。在深山住了几十年,过去读的一点书也忘记得差不多了,是以无法说清什么。”
“晋王是好人,又爱惜人才,不会亏待铁杖大哥的。您老请放心吧。”木兰安慰道。
“不!”麦母坚定地说道,“我希望他能跟着姑娘。”
“跟着我?”木兰愕然。
“对!姑娘面目慈和,可见心地纯良。额角宽阔,应是福泽深厚之人。铁杖是个直心眼的孩子,让他跟着你,妾身才能彻底放心。”
木兰低头想了想,这才抬起头来说道:“老人家,我的生命是晋王给予的,今后将竭尽全力守护殿下。如果铁杖大哥和我在一起,那么……”
“妾身明白。”麦母点头道,“既然将他交给姑娘,则今后一切行事自当唯姑娘马首是瞻!”
至此,麦铁杖今后的人生走向也就在两个女子的谈话之中被确定了下来。木兰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也可能决定别人的人生。至于这种权力是福是祸,自己的人生又掌握在谁的手中,她还没有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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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夜 渡(3)
就在木兰他们夺取采石矶的那天深夜,杨广也带着淮南行台的全部官员登上了与陈都建康仅有一江之隔的桃叶山上。现在,全中国最大的河流长江就在他的脚下。浓雾中,隋水军的兵船已沿着北岸展开庞大的队形,逐次停泊于各个港汊内。接下来,无数挑着隋军战旗的士兵象幽灵般从雾霭背后闪出,一声不响,一丝不乱地分成无数小队,从各条通衢官道、山岭小径向江岸汇聚过来。刀枪和甲胄闪着微光,互相碰撞,发出轻响,宛如一条条跃动的山溪,流过杨广的脚下,同时奔向长江的怀抱。
立于大书“三军司令”的紫色大旗下,内着金锁甲,外罩紫绣袍的杨广颇具将帅之威仪。在他的背后,淮南行台的诸位文武僚属或朱紫袍服、峨冠博带,或顶盔贯甲、甲砌龙鳞。一场酝酿已久的大战终于拉开了序幕,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和紧张的神情。
“陈人果然毫无防备呢!”杨广遥指空荡荡的江心,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只要韩擒虎与贺若弼二位将军能够各自取下采石矶和京口,则我大军陆续进发,攻取建康则指日可待!”
“殿下所言极是!”记室裴矩微笑附和道,“凭今上之庙算,托殿下之神威,以三军之用命,似逆陈这等蕞尔小邦,竟敢抗拒天命,无异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啊!”
“诚然如此!”行军总管宇文述立刻接口说道,“末将昨日夺取六合之际,南贼们居然还在梦中,故能兵不血刃,一纲成擒!可知天命归于我大隋,晋王殿下代天行伐,所向必捷!”
这一文一武,一唱一和,立刻带动了其他人,顿时如潮的谀词立刻把杨广彻底淹没了。只有长史高颎、司马王韶和尚书薛道衡没有加入这个行列。
高颎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人,他一个人躲在半山腰的帐篷内,俯身于巨大的沙盘上,将面前的红篮两色小旗一会插下,一会拔起,移动到别的地方。这每一面旗帜都代表着一支部队,红色是隋,蓝色是陈。从红色小旗所形成的态势看来,明显分为三个庞大的集团军,沿着东起海口,西到三峡的广大江岸展开,忽而分进,忽而合击,象一些致命的狼牙,狠狠撕咬着陈的国土。一旦这样的构想形成现实,必将以摧枯拉朽之势扫荡江南大地,一举摧毁因昏主暴政而摇摇欲坠的南朝。届时,当今皇帝所置定的为拯救江南百姓“显行天诛”的大计将凭借自己的双手而实现。
想到这些,高颎的一双手仿佛灌注了魔法般,愈发灵动起来。即使帐篷外时而传来阵阵杂沓的脚步和马蹄声,他都可充耳不闻。那一份专注之中,眼前的假山假水似乎幻化为真正的江南地方,而那些红旗也同样被放大,于漫卷西风之中逐渐生动起来,飘扬在水乡山地,城郭原野之间。
正当他在头脑之中在盘算着几路南征大军的进程之际,早已不耐于一片阿谀之声的薛道衡走了进来。
他在外面举目四望,见只有王韶一人在侧,脸上也是一副紧皱眉头,郁郁寡欢之状。想来,自己脸上的神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恰在此时,王韶也向这边转过头来,二人四目向对,稍倾,同时意识到彼此的脸色都倒映在对方的脸上,就同时苦笑起来。
“老啦,不太适应这种场面了。”王韶率先开口。
薛道衡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正待说两句讽刺的话,转念又想到王韶是晋王的师父,对他说杨广的短长未免有些不妥。薛道衡此人虽然书生气较重,但头脑并不糊涂,因此急忙悬崖勒马,将涌到口边的话强行咽回了肚子里,只是“呵呵”冷笑了两声,便拂袖而去。
来到高颎的门前,见只有高家的心腹家人高翔在。薛道衡和高颎是老朋友,二人有通家之好,因此毋需通报,即可登堂入室。
“想不到我兄犹存‘青白眼’的遗风啊!”听过薛道衡的叙述,高颎摇头微叹。
所谓“青白眼”的来历,源自魏晋时代的才子阮籍。据说此人有一双青白分明的眸子,遇到性情相合之人,对之以青眼。若是对来人不感兴趣,便会翻出白眼相对。后世成语“青眼有加”便是由此演化而来,被用于“受到某人看着或对某人表示十分看重”的时候。
“着实看不惯加官身边那群小人的丑陋嘴脸!”
听薛道衡气乎乎地说,高颎情知这位老朋友今天又要发牢骚,连忙向他微微摆手,示意暂且噤声。然后走到帐篷外嘱咐高翔小心留意,不要让陌生人靠近。
等他再走回帐篷里的时候,薛道衡已经大大咧咧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高翔无奈的笑笑,为他奉上一杯茶,然后说:“你真不该把气撒在王休泰的身上。他是个老实人,不象裴弘大和宇文伯通那样喜欢巴结。”
“可他是加官的人!”
“那不过是皇上指派的,并非出自本意。你对他发火,真是没道理。”
“反正都是对文帅不怀好意的!”薛道衡呷了一口茶,便不满地嚷嚷道,“昭玄公,太小气了吧?我分明闻到极品汾酒的气味了!对老朋友还藏私,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天!你的鼻子……真是……”高颎叹息着,从背后的箱子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瓷坛,放到薛道衡的面前。
“果然是一猜即中!”见到美酒,薛道衡的眼睛就发亮,适才在外面生的一肚子气,瞬间荡然无存。
“你是猜的?”高颎纳闷地看着老朋友。
“有高玄昭在的地方,如果没有美酒,那一定是在厄梦之中吧。”薛道衡得意的表情,就象偷吃了十二只小母鸡的老狐狸。
“一个男人如果过于狡猾,会没有女人缘的。”付出了美酒,高颎忍不住便要在口舌上找回。也只有在薛道衡的面前,他的心情才会放松,才会感觉自己不是枢衡朝政的宰相,不是千军万马的统帅。在放松的心态下,一些毒舌便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对此,薛道衡也是早有领教,但美酒在前,也顾不得反击,伸出手去就要揭开上面的泥封,却被高颎用摊开的手掌盖住了瓶口。
“且慢,这酒可不是随便喝的。”
“怎么?”道衡微愕,随即笑道,“莫非要我给你写两篇诗文?”
“那岂非和白送给你一样?”
“我可是别无长物,你想敲竹杠可找错了人。”
“我要你给我参谋一下平陈之策。”至此,高颎转为正色道,“虽然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但我依旧有些不放心。虽然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但……”
“哈哈,高玄昭也有心神不定之时啊!”薛道衡仰天一笑,随即用十分坚定的口气说道,“依我之见,我军必胜,逆陈必灭!”
“这么有把握?”高颎面色凝重,说道,“军国大事,儿戏不得!”
“天时、地利、人和俱全!若还不能克敌制胜,除非我们自己退兵回长安去!”薛道衡眼中闪着雪亮的光芒,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玄卿可否详述一二,开我茅塞。”
“无酒助兴,说起来也难啊。”
“你这家伙,真是拿你没办法。”看道衡满眼的狡狯之色,高颎也只能苦笑着让步了。
美酒落肚,薛道衡发出满意地叹息,却又引来高颎的迭声追问,于是方投杯于案,侃侃而谈起来:“自古凡论大事成败者,必先以理推之。理通,则无事不可为。我观平陈,有四必克之理!”
“这些,我都省得,你且拣那紧要‘四必克’说来听听。”高颎催促道。
“别忙,待我再饮一杯,则锦心绣口,妙算神机,无往不利呢!”说着,道衡又满斟一杯,啧啧品尝着,全不顾高颎的焦急催逼。直到将酒完全送下腹中,这次慢条斯理地说道,“天下九州,载于《禹贡》,本为王者封域。实是中国一体。当后汉之末,社稷凌悌,孙权兄弟遂窃吴越以成王霸之业,直到晋武授命,方才归附。惜晋祚不永,五胡交侵,乃至永嘉南渡,重此分割。南北离析,战乱频仍,迄今垂三百年矣!然否终斯泰,天道之恒也,故分久必合,亦为常世应有之意。昔闻郭璞云,‘江东偏王三百年,还与中国合’,于今曲指算来,岂非届满之日?故从天道而论,乃一必克!”
“那其二呢?”道衡的话,令高颎陷入了深思之中,他在心中反复寻思着,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便急于追问后话了。
“那便又是下一杯酒的事情啦。”这次,道衡把酒杯直伸到高颎的面前,示意要他来斟酒。高颎也不犹豫,立刻亲手给他斟满一杯,看着他又一次品着,静静等候着下文。
“古人道,‘有德者昌,失德者亡’。自古兴废之道,便在一个德字。今上克承大宝以来,勤简修德,爱民如子,实为除旧布新,继往开来的一代明主!陈叔宝何人,膏粱子弟,骄奢淫逸,耽于酒色,残民以逞。至使朝政凌悌,民不聊生,内外离心,人神共愤,吾皇以有道伐无道,实为上合天意,下顺黎庶,此二必克也!”
话说至此,道衡意兴横飞,也不需高颎催促,径自款款道来:“国之兴亡,首在用人。观彼陈之公卿内用事之人,实无社稷之臣,却有小人用事。施文庆者,弄臣尔。尚书令江总唯事诗酒,本非经略之才。萧摩诃勇则有余,谋而不足;任蛮奴虽有决断,又不得见信,无所施其技。此三必克!”
“那么四必克是什么呢?”高颎终于缓过一口气来,说道。
“综上所述,我有道之大国,彼无道之小国。量其甲兵,不过十万。且看长江之防,东西数千里,若分兵以防,则势悬力孤,受我各个击破。若聚而守之,又难免捉襟见肘,顾此失彼。此四必克!此番正是席卷江南,一鼓而破的大好时机,又何必犹豫不决呢?”
“好!”高颎击节而起,“好一个席卷江南!玄卿之言,鞭辟入里,论事精当,足见高明!本以才学相期许,想不到谋略竟然也是如此了得!听君一席话,我心豁然开朗啊!”
“嘿嘿!如此好局,实在是便宜了加官!”
蒙高颎一赞,薛道衡顿时酒意上涌,言谈立刻又变得犴介起来。然则,这些话也确实引起了高颎的共鸣。平心而论,他也希望由太子出任平陈大元帅。毕竟,太子为国之储君,如果不能及早树立高于其他兄弟的威信,势必遭到轻视。如果几位弟弟的功名都远在兄长之上,亦难保他们不生夺嫡之心。尤其是晋王,一旦平陈凯旋,功名必至极盛,纵容其本人无意夺嫡,只怕有那欲攀龙附凤之人从中播弄,则后事难知。今上虽然正在春秋隆盛之年,但终究会衰老,斯时骨肉相残,宫帷惨变,祸起萧墙,即使是皇帝本人亦难保有不测之虞。这些念头,他平时只能藏在心间,轻易不敢动念,今日被薛道衡一语勾起,顿时如流星闪电般划过心间,虽然仅仅是瞬间的闪念,仍旧使他全身冷汗淋漓。
“昭玄公,身子有何不预吗?”
薛道衡见高颎脸色大变,却不知自己是那始作俑者。高颎自知失态,连忙强打精神,向他微微摆了摆手道:“不碍的,大概是近日来操劳了些,一时有些头晕。歇歇便好。”
“昭玄公为国操劳,多少军务都在你的手中变得井井有条,却都被一众阿谀小人捧作加官的筹略,真是代人为裳!可恨那加官竟敢贪天之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薛道衡怒气复生,勃然而起,“待我去痛斥他们,为昭玄公讨个公道!”
高颎连忙伸手拉住他,劝道:“都是国家事,何分彼此!”
他这样说着,心中却在思忖着待平陈之后,如何设法裁抑晋王,使之难生觊觎储君的非分之想,将一场未来可能发生的动摇国本的轩然大波消弥于无形之中。
“将作大匠宇文大人求见!”
门外传来家人高翔的通报声,打断了高颎的思绪。
“在宇文安乐面前不要多言!”
高颎安抚了薛道衡,然后正了正衣冠,使起伏不定的心绪归于平稳,这才对帐外朗声说了个“请”字。
第二十一章 夜 渡(4)
对宇文恺,高颎并不陌生。官拜将作大匠的他,字安乐,时年三十有四。
如果说,隋最强的智者是高颎的话,那最好的工程师就是宇文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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