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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三从四德-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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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听着廷珑把短短几个字的一句话说的跌宕起伏,一派撒娇的口吻,不由就露出点儿笑模样来,心里却想着方才在堂屋里,玉清娘家嫂子当着玉清的面开口问讯,不知道是谁的主意。
当日老太爷出言试探,她因怕以然性子太过实诚,叫玉清抓在手里当不得家,便不曾把话说死,只讲好过一两年,等孩子们大些再定,想着留出时间来勘察以然的本领才干,再也要看看玉清的意思,却不想当日留的余地倒成了今日的祸根。只是无论如何都有些想不透玉清嫂子此番作为跟玉清到底有多大的关系。
不过有没有关系也无需深究,姚氏噙着点笑意在心里评估了一番,玉清是早晚要上京的,只要以然能担起责任来,廷珑管家也没有差错,将来就是她回来,也不过是在正房里摆摆太夫人的谱罢了,想到这,姚氏伸手把廷珑鬓角的散发掖到了她耳后去,柔声道:“丫头们的字识的怎样了?”
廷珑见母亲回神,察言观色道:“刚把值日表上的字认全,女儿打算再教一本千字文。”
姚氏就惊讶一声,道:“认那么些字做什么?当心一个一个的都嫁不出去。”
廷珑听见母亲这样说,歪着头奇道:“我把她们教的像芍药姐姐不好吗?”
姚氏听了这话却笑了,道:“看来娘白操心了,刚想着回去正正经经的教你管家,哪知道我闺女已经自己忙着调教管家娘子了。”
廷珑听母亲打趣,顺着竿故作惊讶道:“娘给我挑的这些丫头不就是要做管家娘子的?”
姚氏见她说的理直气壮,也不脸红,又是欣慰,又是掌不住要笑,到底忍住了道:“正是这样呢。”末了将廷珑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道:“娘就想别人家闺女会的本事你都学会了,虽不见得就能比旁人快活,却至少不会因为这个受人褒贬。”
廷珑靠在姚氏肩窝上,侧头对母亲露出一个微笑,道:“娘,女儿明白。”
姚氏见廷珑笑的了无心事,眼底却有些晶莹闪烁,抚着她额头道:“明白就好,一回去咱们就学起来,总不叫你吃亏。”廷珑就在姚氏肩窝处点了点头,答应了。
张家祖宅离东市甚近,母女两个说话工夫就已行至繁华处,廷珑才扒着纱窗看了一会儿市井风物,轿夫已经喊着号子落了轿,不多时,廷玉就上前来撩起轿帘请母亲和妹妹下轿。
廷珑人还没迈出轿子,先探出头来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才像个麻雀似地轻轻巧巧的跳了出来,又反身去扶姚氏下轿。
老鼎盛的东家钱贵俭正在自家铺子里头袖着手往对门新开的丰年斋看,就见一群家丁护卫了几乘凉轿打街面上过,旁边还簇拥着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正看着,就见这一行人不偏不倚的在丰年斋门口落了轿。
钱东家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袖着手从里面踱步出来,靠在门垛处不错眼珠的看。只见轿帘一掀开,第一乘轿里先下来了个翠带黄衫的小姑娘,白生生的脸上笑微微的,目光流转之间就把街面扫了一圈,瞧见自家的招牌,略顿了顿,就转过身去又扶出个行止端庄的妇人来,这东家还未来得及细细看这妇人面貌,忽然见后面那乘轿里搀下的竟是旁边方家茶楼的当家太太。
钱东家因自家的铺子要仰赖那茶楼揽客,特意上门拜会过,样子是记得的,此时见她到对门的铺子去就有些犯寻思。正思量,就见丰年斋里出来了两个伙计和个管事的年轻妇人,上来就对着那方家太太一行施了奴仆礼,口中一叠声的叫着太太、少爷、姑娘什么的,躬身迎了这一行人进去铺子里头。
钱东家此时不禁有些目瞪口呆!这些日子他就纳闷了,这丰年斋就跟平地里冒出来的似的,也不知是哪家的本钱,一下子就抢走他铺子里三成的生意,眼看着还要往大发了去,却想不到竟是方家的。
钱东家紧盯着对面转了半天心思,又伸出一只手来对着店里招了招,叫出个小伙计吩咐道:“在这看着,对面的轿马去了方家茶楼就喊我一声。”
玉清扶着儿子下了轿,撇了一眼丰年斋的招牌,又往下看,见这铺面开窗极大,镶着玻璃窗格,先在心里头盘算了一番本钱才含笑走向前面等着的姚氏,随着引路的伙计一同进了铺面。
进门一看,见这铺面甚为整洁,四壁里刷着粉白的墙,靠墙两边打着玻璃的柜台,透过玻璃,只见各色点心分类盛在篮子里头,上面搁着个竹夹,方才接出来的那两个伙计穿着一式的白布褂子又站回到柜台后面招呼客人。
另一个接出来的年轻妇人正笑着跟姚氏回话,谈吐喜人,说起话来嘎嘣溜脆的,只道:“太太叫送的点心正做着,太急了些,从一早上就开始拌料,还没供上早定下的。”
玉清听声看人越看越觉得有些熟悉,定睛一看,像是贴身服侍廷珑的那个丫头,已改做妇人的打扮,想是配人后放出来管铺子了。
此时就有客人上门,莲翘忙忙请众人去后堂回避,廷珑从进来看见这铺子窗明几净,内里格局规整、伙计举止规矩就十分高兴,此时见了上门送钱的更是喜不自禁,临进屋又回头看了好几眼,见那人指着几样点心一样来了一点,伙计不厌其烦的添称给他称了才乐呵呵的转去后堂。
那后堂和前面铺子隔着个天井,正面的屋子住了莲翘两口子,西边临街的厢房搭着炉子做了后厨,东边厢房就住了伙计们。
莲翘忙忙将众人请到她房里坐下,就招呼人烧开水沏茶,又叫人去前面捡几盘子点心送过来,自己也急火火的转身出了去,再回来,手上端了个刚清洗的茶盘,腋下还夹一本账册。一放下茶盘就直奔了廷珑过去,口中道:“姑娘,这是这几日的流水,我照姑娘的吩咐记了三份地。”
廷珑接过来笑道:“前几日的二少爷带回去我看见了,还不错,都没出什么废料。”
那丫头笑着回道:“炉火我亲自看了几日,又教给他们,这两日见都熟了才放手哩。”又道:“今天我光顾着拌料,也没去厨下,都是他们自己看着火做的,姑娘尝尝好不好。”说着递上一盘点心。
玉清先前见这铺子的管事是廷珑的丫头就心里一动,此时又听她事事只回报给廷珑知道更是惊讶到了十分,联系前后,不禁恍然大悟,看廷珑的眼神就深沉起来。
廷珑从莲翘手里连盘子一起接了过来,起身先走到玉清跟前用油纸包了一个承给她尝。玉清眼睛随她转到自己身边,含笑接过,见她又捧了盘子给她母亲送去,才低头尝了一口。
廷珑招呼过母亲和玉清舅妈刚要转头回去,就见以然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待要不理,又想起他马上要出门去,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狠不下心来转头就走,到底硬着头皮红着脸垂目上前,把盘子递了过去,低声道:“以然哥哥也尝尝。”
以然从搬家那日将漆盒递给廷珑就再没逮着机会和她说上句话,不仅如此,连面都见得少了,就算见着了,也是远远的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一般,心里早就煎熬的寝食难安,却好歹因祖父过了话,有了盼头。
可还是觉得不托底,总想要亲口问问廷珑,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这话在心底转来转去,时至今日,眼看着廷珑一步一步的来到自己面前,忽然就觉得问与不问已不如何重要了……只要她肯理一理自己,就够了……想着,见她走到跟前了,猛然就立起身来,把个旁边人都吓了一跳。
就是姚氏和玉清,本来正尝着点心也叫他惊动了,双双抬头看了一眼又都视而不见的低了头继续研究起那点心来。
廷珑也吓了一跳,险些没端住盘子,忙稳了稳手上,见以然起身来接,便低着头将那盘子往前递了递,等了半晌却不见他伸手,就觉出尴尬来,红着脸只把那盘子往他怀里一塞,就要撒手,幸亏以然身手了得,才没将一盘子的点心都倾覆在青砖地上。
以然翻覆之间将那盘子稳稳当当的接了下来,脸上就带出些讪讪的,捧着盘子也不坐下。
廷珑又是好笑,又是心里发甜,见他接住了就要反身回去,就见廷玉正坐在以然身畔盯着那点心盘子脸色发黑,廷珑忙又取了一盘过来,恭恭敬敬的双手托了盘底送到廷玉跟前,嗲声道:“二哥哥也尝尝,是我做得好,还是伙计做的好。”
廷玉脸色这才回转过来,拿腔拿调的“嗯”了一声,接了过去。
廷珑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走回去坐下,听姚氏问莲翘生意上的事,莲翘一一作答,玉清就在一旁边听边在心里算帐,末了堪堪掩住面上惊讶之色。不想这铺子才开了这十余日就已经打开局面,而且本钱不大,收益却颇丰。半晌,想着这里面倒有自家以然一半的功劳才真心实意的欢喜起来,眼含欣慰的看了以然一眼,就见他端着个点心盘子,笑的像个傻瓜,忍了半天,才压下一个白眼。
众人在后堂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茶,姚氏吩咐莲翘正日子那天还要再送一次点心,叫提前准备出来,就不肯再坐,对玉清道:“我知道你忙,咱们早些到茶楼那边去吧。”
廷珑临出门又看了眼铺面,见没什么可挑剔的,跟莲翘说了几句话便随众人出门,才走几步又落了轿,下来一看,正前方一栋上下两层飞檐斗角的门面,高挂着“茶禅一味”的匾额,那匾额上的字跟方家书房里以然父亲的字一个体例,飘逸潇洒,就只道这定是方家的茶楼了。
果然,众人还不曾迈步进门,就有茶博士接了出来,站在门口高声传报:“东家到~”。掌柜的听了吆喝,忙忙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一边一叠声的问候,一边亲自上前引路,将此一行人直接送到了楼上雅间,楼下伙计也不待人吩咐就送了几壶茶上来,掌柜的上前执壶逐一给玉清等人斟了茶。
廷珑见杯中茶汤新碧,十分鲜亮可爱,尝了一口正自回味间,就听玉清舅妈对那掌柜说:“吴掌柜别忙了,我就是路过来看看。”紧接着又听她问道:“外头客人倒不少,往常也这么些人吗?”
那吴掌柜虾仁似的躬着背,答道:“也就这几日开始的,新来了个说书的,鼓词还算新鲜,这两日传开了,客人就多些。”说完就说要去取本月的账本来。
玉清舅妈听了也不说不用,只安坐了不言语,那掌柜的就忙忙打了个千,道一声失陪,退着出去取账本去了。
廷珑眼见这掌柜的态度如此谨慎,不由多看了玉清舅妈几眼,以往虽然不只一次听说她管着家里的生意,却从来只见她面上淡淡的,一团和气,没见她发过威,今日见这掌柜的奉承她的态度,倒也能从中窥探些眉目出来。看着就想起母亲说过怕自己在她眼皮底下受苦的话,今日一看倒还真是可虑之事。
廷珑正想着,就见那掌柜的回了来,不光拿了账本,连算盘也一起带了上来,放在玉清跟前的案上。
玉清接过,翻了头两页看了看,便淡淡的吩咐了一声叫他下去等,才唤了以然过来,命他算账。
以然走上前,清了清算盘,也不坐,就一手翻页,一手噼里啪啦的拨起算盘珠来。廷珑虽然知道他能帮着方老爷子盘账,却还是头一回亲眼看见他摆弄这个,只见他指法干脆利落,那算盘珠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开始时她眼睛还能跟上趟,及至后来,已是眼花缭乱起来,心里却添了几分佩服,正看得入迷,就听姚氏笑着开腔道:“以然好本事,这功夫可不是一天两天磨出来的。”
玉清就笑道:“这些死功夫也就罢了,别的却也难说,出去历练两年才见分晓。”这也是姚氏的念头,叫玉清道破,也只能但笑不语。=
以然盘完帐,又核对了一遍,回说账面上的数都对的上,便立到一边去站着。玉清又把账本拿了过来从中间挑了几页细细的看了半晌,才又合上,笑着问道:“咱们还上哪逛去?”
姚氏就道:“没什么好逛的,时候也不早了,你若无事了咱们不如就回去吧。”
玉清点点头,一行人纷纷起身,那掌柜正候在门外,此时接了账本一直送到门口去,才出门,一个矮瘦子就抢步上前对着玉清躬身问好道:“方大奶奶好,我见门口的像是方大奶奶的轿,忙过来请您的安。”
送出来的吴掌柜见是老鼎盛的钱东家,疾步走出来一边对他使眼色一边赶人道:“我们东家太太正忙着要回去呢,你有事回头再来。”
钱东家笑着道:“我就是来问个好,一两句话的事,不耽误什么工夫。”
玉清听了这话,再细看眼前这五短的身材倒有些眼熟,想了想道:“这不是老鼎盛的钱东家?这是客气什么呀?”
那钱东家就笑道:“我们老鼎盛还指望着贵茶楼生财,见了大奶奶怎敢不客气。”
玉清知道他家在茶楼里揽生意,笑道:“有空你多来喝几杯茶就有了,客气就不必了。”
那钱东家就叹了口气,道:“大奶奶,明人不打暗语,我就直说了吧。我们老鼎盛的点心在你们茶楼代卖,一年交二百两银子的抽成,我可是一天也没晚送来过。可现如今你们却紧着丰年斋的点心卖,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玉清听说一年二百两的抽成就挑了挑眉,及至听说紧着丰年斋的点心卖,心里已经有了数,只问以然道:“有这样的事?”
以然倒是确实交待过但凡有客人要点心,就将丰年斋的荐给他们,便点了点头:“不错,不过儿子不知道收过老鼎盛的抽成。”
廷珑方才听见说紧着丰年斋的点心卖就知道是以然偏帮的缘故,此时听他亲口认了,耳朵都臊的热了起来,可也顾不上害羞,只怕玉清舅妈要发落他,忙抬头去看玉清舅妈的脸色,却见以然在旁边正对着自己轻轻摇头,咧嘴一笑,示意稍安勿躁。
廷珑见他一脸坦然,毫不知错,知道自己白担心了,便把目光往旁边一滑,又听玉清舅妈问吴掌柜的道:“二百两的抽成呢,可也是真的?”
那吴掌柜知道这位东家太太的性子比好些男人还刚强些,只怕事败要遭殃,当着人证却不敢抵赖,只能应了。
玉清听他也应了,正要说话,又看了一眼以然,道:“这事儿因你而起,你看此事怎么办吧?”
廷珑听说“因你而起“,脸上顿时红了红。”
以然却浑不在意,听母亲询问自己,想了想,问老鼎盛的钱掌柜道:“你也见了,二百两银子原是掌柜的私下收的,我们方家并不知情,不过,一则,他是我家的伙计,二则,咱们两家门挨着门,不好叫你吃亏,不如这样,现在已是八月,一年过了一大半,就叫他将收你的银子,赔出一百两来怎么样?”
钱东家听方家的少东家痛痛快快的就答应发还一半的银子,却不提往后仍替老鼎盛揽客的话,就知道只怕银子要了回来,这方家茶楼的生意就做不得了,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方家已是开了丰年斋,却哪里还用买他家的点心,这一百两银子不要也打水漂了,想到这便点了点头,道:“少东家是爽快人,这么办可以。”
以然听他答应了,转身唤人从柜上取一百两银子,当面称给钱东家。那钱东家也不再说别的,接过装银子的褡裢一抱拳径自走了。
以然等他走了才转向吴掌柜,又先看了眼母亲,玉清只点点头,任他处置,以然沉吟半晌道:“吴掌柜拿着方家的月钱给自己谋私利,送你去官府听判你可服气?”
那吴掌柜的听少东家要送他去官府,顿时吓得浑身筛糠,那地方可是好去的?若是不打点门路,只怕半条命就搭进去了,若是打点,自己那点身家还不够衙役盘剥的,待要讨饶,又是在铺子门口,多少双眼睛看着外头,犹豫权衡再三,悔不当初,却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一闭眼正要舍下自己这张老脸求饶,却又听少东家道:“你在茶楼管事的时候也不短了,伙计们大半都要叫你一声师傅,我不愿当着他们伤了你的体面,今日给钱东家的一百两银子是柜上出的,你赔了出来,然后自己请辞吧,过去的帐看在你做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也不追究了。”
那吴掌柜的先前听说要送他去官府,真是害怕到了极处,此刻听说只要赔了银子便保全他的脸面不再追究,顿时缓过一口气来,又感激到了极处,通红着老脸上前拉着以然的袖子,讷讷了半晌,方长声叹息,道:“我这就家去取银子,少东家宅心仁厚,可惜我老头子没福,往后不能伺候了。”说完撒开手拱了两拱,自去了。
以然望着他走远了,回头去看母亲,玉清也不评判他做的怎样,只对姚氏笑道:“你瞧他,也不派个人跟着去,我这儿子果然是个傻的。”姚氏听了就微微一笑。
以然也笑道:“吴掌柜是老人儿了,又是本乡本土的,这点信任总得给他。”
廷珑方才也觉得以然憨到不防人,真是傻得可以,此时听他说话,不知怎的倒觉得他傻得十分让人喜欢,一双眼睛已经笑得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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