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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东去-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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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过几岁,才能坐上主位。否则,好多人心理上无法接受。这是宋运辉近期最大的沮丧。年轻有时竟也是不足。
老徐也很高兴由他提出的东海项目得以绝境逢生,这也关乎他的仕途。对于其中曲折,他一直深切关注,尤其是对于宋运辉这个人,他没想到,沉静的宋运辉却能在东海项目卷起这般狂热,他想,不知宋运辉是怎么把握大伙儿的七寸,煽动得大家都抛弃原有门户跟着宋运辉走。但无论如何,他看出,宋运辉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宋运辉目前,已经发展到适合走入他圈子的资格,他决定更拉宋运辉一把,施恩于前。所谓识英雄于微时,他也算是识宋运辉于微时,但他于宋运辉微时发展时候伸手太少,他现在伸手还来得及,他要让宋运辉注定成为他的圈中人。大家,互惠互利。当然,他也更提防起宋运辉的能量。
雷东宝虽然说了“明天”带韦春红参拜宋家父母,但他毕竟不是真鲁莽,他回头想了后,先把这“明日”复明日了,按正常程序,先带韦春红见他老娘。
令雷东宝想不到的是,原以为老娘那儿的程序最容易走,只要带人到她面前说明一下,问题便告解决。没想到雷母的眼光如今水涨船高,当年能认可即使一个残疾姑娘做媳妇都好,现在却是将儿媳定位于黄花大闺女,雷母看着韦春红头顶的那顶寡妇帽子满心不快。她儿子,省长嘴边都挂着的小雷家堂堂书记,怎么能找个她认为最不可能的又老又丑的寡妇?
雷母撇开儿子的介绍,和韦春红的一口一声“妈”,径直来一招黑虎掏心。她都不肯降低身份面对那个不可能成为她儿媳的女人,而是直接问儿子:“你前阵子常晚上不回来睡觉,都睡她那儿吗?”
雷东宝答应:“对,都生米煮成熟饭了。”他对老娘这种陌生的态度很是惊讶。
雷母不屑地道:“自打二十六年前你爹上山,你老娘一门心思守寡,两眼看都不看其他男人一眼,神仙来也没用,一直把你养得这么出息。现在思想解放了,寡妇再嫁没什么,我作为干部家属也不能反对。但谁同意寡妇半夜肉紧,招一个野汉子过夜?你们一对野鸳鸯有脸走到大白日底下没皮没脸,我没法,我寡妇门前清静一辈子,我不招没皮没脸的进门。都给我滚出去,我死也不答应你们结婚。”
韦春红饶是伶牙俐齿,此时也知道不是辨白的时候,更不能奋起驳斥,她只拿眼睛看雷东宝。雷东宝却是被他娘说到痛处,他虽然答应与韦春红结婚,可心里持着的还是旧观念,觉得韦春红倒贴上来太不庄重,老娘一说就中。但他还是替韦春红道:“这事怪我,跟她没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别人拦都拦不住。春红已经是我的人,我们结婚天经地义。妈你什么都别管,你等着年后抱孙子。”
韦春红听雷东宝一口揽了所有责任,心下感激,她找的人硬是有担当。但她听雷母又道,“以前运萍摆出去,人人见了都说好,说是我们雷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个?给运萍拎鞋都不配。东宝,我辛辛苦苦拉扯大你,没别的要求,只想看到我儿子日子过得太太平平。这种不守妇道的寡妇我不要,我要替你山上的爹做这个主。你要敢背着我结婚,我跳河死给你看。”
可雷母到底有些怕儿子,说完就掸掸裤子,挺直肩背走了。扔下儿子雷东宝莫名其妙地看着老娘的背影,奇道:“什么时候一口一句大道理了?”
韦春红这才小心地开口:“这事儿不能心急,总得让你妈理解我们,同意我们的事儿才好。要不你再跟她解释解释,或者找个她要好的老姐妹开导开导她?”
雷东宝想了想,道:“我妈好像只认士根哥老娘的话,说是级别相当。我送你回去,如果不行,我自己村里盖了章跟你办登记,以后你反正也不肯关店门,你们见不着面。今天我妈那些话,你别记心上。”
韦春红要的就是雷东宝的答应,虽然有雷母那儿的缺憾,但如雷东宝所言,以后反正也不住一起,真办了登记,国家都认了,雷母哪里还有话说。什么跳河不跳河的,那都是耳边风。而对于雷母的贬损,她虽然生气,可也能忍,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她温柔地道:“我怎么会把妈的气话当真,唉,都是我不好,惹她不满意。你千万别与你妈急,她一个人养大你,不容易,这苦头我吃过,要不是当年日子苦得过不下去,我也不会抛头露面开饭馆了。你得体谅你妈。走吧,你送送我到村口搭车,你忙,白天还是别送我去县里了。我晚上做几个好菜,你来……”
雷东宝照做,真是把韦春红送到村口。韦春红上了去县里的车,心里却是有丝遗憾,遗憾雷东宝的不解风情,去县里没多少路,他还真的不送。
雷东宝本来就没什么风情,但他办事却是利落,送走韦春红,回头找到士根家,正是中午,士根娘看到他来就避走了。士根一脸为难看着东宝,先知先觉地道:“你别试图找我老娘去劝你老娘,你老娘已经来过,跟我们表明态度了。还威胁我如果不管好印把子,盖章放行让你结婚了,她到我家门口上吊自杀。”
“操,你还真信她。”雷东宝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忐忑。他感到老娘这事儿做得出来,他老娘当年如果不是有那么种不要命的作风,她那么没用的人还不一早给人欺负了去。
士根道:“你还真别不信,你老娘这阵子该到红伟家了,看起来她是当真的。”
雷东宝差点无语,郁闷地问雷士根:“你真不给我印把子盖章?”
士根无奈地道:“你别为难我。再说,你老娘到底是你老娘,她的话你该听上几分。”
雷东宝盯住士根道:“说到底你也想横插一杠子,插手我家里家事,反对春红进门?”
士根忙道:“那是你的家事,我外人怎么插手。但工作上我听你话,生活上你老娘是我长辈,我得听她的。东宝你还是回家摆平你老娘,别让你老娘到处诉苦,搞得尽人皆知。那多影响你威信。”
雷东宝又是多方努力,无法从士根手里取得印章,无奈撤离。他认定士根也反对韦春红,可士根这个鬼硬是不承认,他也没法无中生有斥责士根,只好另想办法。
韦春红原以为跟雷东宝的婚事,最难的是雷东宝的态度,而其他问题,对于那么能干的雷东宝而言,应是小菜一碟。没想到,她去小雷家之后等了一个月,还没等到雷东宝处理完他老娘的态度。她正明侧面打探了才知,雷东宝在他娘那儿碰了硬钉子,而在村长雷士根那儿碰了个软钉子。没想到雷东宝这样一个堂堂男子汉遇到个人问题也有施展不开的时候。
韦春红竟是有劲没处使,生生郁闷岀两颗久违的青春痘来。
雷东宝最先还吵闹几天,但他本来对婚事也没太大热情,有可无可,后来被正明那儿的事情一赶,一头扑到工作上后,不仅去韦春红那儿的时间少了,结婚登记也没精力多考虑,事情就给担搁了下来。
但雷老虎想和小阿庆嫂结婚受阻的事却也传开了,两人虽然暂时没法结婚,可大家都把两人看作一对,以为结婚是迟早的事,虽然都非议韦春红不配,但对雷东宝出入韦春红的店子,则是以为理所当然了。
自然,雷东宝也一直没带韦春红去宋家,因为万事都还不具备。宋运辉虽然于百忙当中想到这件让他心里有疙瘩的家事,可一直克制着不问雷东宝究竟发展得如何。事情,竟然就这么不盐不淡地挂了起来,雷东宝倒也罢了,唯有韦春红着急。可急也没用,她这回遇到的是个横的,小事情上面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有发挥的份儿,遇到雷东宝不喜欢的,她偷窥到雷东宝的一张黑脸就不敢施计逼迫了。到底是她更稀罕着雷东宝一些,她最怕雷东宝被她烦了,索性绝了踪影,就跟上回一样。
而雷东宝最近需要烦的事情着实太多。原先通过杨巡牵线搭桥找到的一位电解铜行业高级工程师,忽然来电话说不敢来了。虽然正明信誓旦旦说这一变故不会太影响设备安装调试,因为出售电解铜设备的电工机械厂答应帮助安装调试指导生产,直到正式投产。但雷东宝看着正明年轻得差点都看不出毛孔的脸,很是不放心,那么贵的设备,凭现有的几条泥腿子,行吗?
雷东宝还是拎起行李包,赶去高工家上门展示诚意。高工没想到这么个省劳模和市人大代表领导会亲自上门,很是唏嘘。但高工还是没答应去小雷家,他说他害怕最近政策风头有变,最近报纸上有关改革的言论几乎消失,他这么个一家之主,家庭主要经济来源,这种时候在重大决策方面不敢冒险脱离铁饭碗,追求不可知的未来。任是雷东宝解释小雷家那些企业都是乡镇编制,属于集体企业,而非个体,高工依然面有难色。对此,雷东宝虽然不愿看到,但也能理解。他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现成例子,宋运辉还不是一样,大好人才,大好魄力,即使被国营企业老旧体制束缚得无法施展,憋得差点闷岀病来,依然不肯“弃暗投明”,任凭他雷东宝年年虚位以待,也不肯答应。雷东宝悻悻地表示了理解,诚恳要求高工再考虑考虑,看风向转变时候立刻投身小雷家。高工答应是答应了,但两人分手时候谁心中都没底,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真有合作机会。
回头,雷东宝就北上又找杨巡,让杨巡继续帮忙找业内人士。杨巡当然答应帮忙,无奈杨巡也不是孙悟空变的,他最近忙得无法分身,三天两头南北两地地跑。自从听了宋运辉的鼓动,他去宋运辉所在的沿海城市看了,不仅看到当地暗藏着的发展热力,也看到宋运辉在本地势力的发育。
他太知道这两者的重要性。前者自不必说,后者,他从自己在东北经营的一波三折经历中体味岀,上面有人,那是一件多么要紧的事。老李那种只能介绍他认识基层工作人员的关系,已经让他受惠良多,那么宋运辉这个开着车子直进直岀市委市府的人,该是怎样的助力。第一次跟着宋运辉考察一遍投资环境之后,他便收拾了所有材料,赶紧着于几天后就第二次南下,租房后去当地工商注册了一个实体,依然用小雷家村的牌子。
宋运辉塞了一个人给他。杨巡看出寻建祥虽然为人义气,是个可以帮助看家护院的好人手。可公司初期需要低三下四地办理各种关系,寻建祥此人显然不是个能伸能缩的好手。但是既然是宋运辉塞给他的人,他不能不用,他也狡猾地试着压一些跑政府机关的工作给寻建祥,自己借口北上有事走了。果然,宋运辉再忙,也会伸手相援,有时亲自驾车带寻建祥上门办理罗嗦事宜。而且没想到的是,看似耿直的寻建祥,却很了解官僚的心理,虽然不肯低三下四,却也能想到其他措施化解难题。杨巡这才感觉这笔买卖不赖。
而杨巡的试探测出宋运辉的底线,他看出,这个寻建祥对于宋运辉的重要性。当然,他明确得出两个结论,首先他不能得罪寻建祥,而且得分出口中之肉给寻建祥一份;其次,抓住寻建祥就是抓住宋运辉,那比他想尽办法笼络宋运辉更加有效。杨巡有本事把寻建祥敷衍得很好,寻建祥很快就承认杨巡的滑头而实用的本事,而且也觉得杨巡的滑头很合他胃口,愿意受杨巡差遣。
寻建祥其实不舍得离开他一手开创的瓷砖店,他是被宋运辉拿旧时关系做幌子软磨硬泡,话说到如果不来就是存心不想要他宋运辉这个朋友的份上,寻建祥才答应。宋运辉这个朋友,他珍惜得紧。宋运辉说杨巡的企业是他姐夫做后盾,杨巡又是多年朋友,要他多多协助杨巡,就算是帮助他宋运辉,寻建祥信了,虽然以后很快看出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但那时他那些原本聚在瓷砖店喝酒发牢骚的朋友一个个又因闹事被捉了进去坐牢,包括熊耳朵,他这才猜出宋运辉的用心。他问宋运辉干吗不明说,宋运辉说能明说吗,有些人讲起义气来连才刚积累起来的身家都可以不要,道理讲得明白吗?只能以毒攻毒,搬出更深的交情转移视线。寻建祥听了只会“嘿嘿”地笑,拿筷子头指着宋运辉,给予一个字的评价,“奸”。好友面前,宋运辉一口承认,若有所思地说,他现在发现自己还真比较“奸”。
寻建祥的到来,不仅解决宋运辉心中一直以来对好友的担忧,也给宋运辉带来莫大的心理支持。寻建祥不认别的,只认朋友的性格,虽然进进出出一次,有所收敛,可本性难移,遇到好朋友还是水里水里,火里火里。宋运辉到了寻建祥那儿,就跟到了港湾,安全停靠。宋运辉心中最清楚他如今走钢丝之险,虽然工作场合他给人一言九鼎的稳重和沉着,可心里到底是紧张,到底是没有把握。这一切,他现在可以跟寻建祥说。
寻建祥在金州时候虽然吊儿郎当,可他不笨,再说一直处于最底层,往上看到的都是屁股,对于大工厂那一套他门儿清。这与程开颜不同,程开颜一直是既得利益者,对于大工厂官僚体系的复杂无法有深刻体认。宋运辉说的,寻建祥全清楚,本来这就已经足够,更好的是,他还能从自己角度给宋运辉提供意见建议。宋运辉闷了,就开车到城里,找寻建祥胡说八道一通说了,第二天就恢复正常。寻建祥虽然清楚官僚体系,可真为了办事对机关工作人员低三下四了,就满心窝火,需要找宋运辉撒气。可往往他还没喝舒服,酒气就已经把宋运辉熏昏了,看着一贯没有酒量的宋运辉,寻建祥就会心软,嘿,当年那个倔强又沉默的小子,没想到现在混成这么大方的人样来,这么多年不知吃了多少闷亏没处说出,这种人,真会憋岀癌来。
寻建祥下决心负责疏导,他的疏导办法很科学,他经过多次试验,已经测出宋运辉多少酒精下去会放开了骂人。他就专门控制那个量,反正他的酒量在宋运辉面前那真是绰绰有余。宋运辉其实也知道自己喝酒下去会开闸,但是他信寻建祥,他平日看见老酒关闸很紧,但到了寻建祥面前就不拘束。两人虽然不常见面,但见面就关起门来喝酒吃肉,恶性恶状一如土匪。
等终于千辛万苦将注册手续完备,杨巡的计划才正式进入实施阶段。他想办一个日用品批发市场,他觉得电器电料的生意范围太狭窄,做不大,而吃喝用度的日用品和食品的批发才是永远的大市场。但他心中也没底,仗着寻建祥的面子揪住大忙人兼高人宋运辉谈了自己的想法,宋运辉让他调查一下本市类似产品的交易额是多少,确定了市场规模再定。他听了两眼一黑,不清楚从何着手才能完成宋运辉嘴里所说的高深调查。
既在正规大工厂呆过,又自己开过小店的寻建祥算是旁观者清,明白宋杨两个人是鸡同鸭讲上了。他插嘴道:“这问题不用调查,本市一百万常住人口,那得多少小店才能满足。我们只要打出批发价牌子,那些娘们就是蹲天边的也会飞过来。只要小杨有办法做到全部卖的东西都是批发价。”
宋运辉听了觉得有道理,笑道:“这办法可行。你看前两年只要稍微风传涨价,即使只涨一点点,大伙儿都能大车小车往家里搬吃的用的。关键是全场批发价这一点,小杨能做到吗?”
“那不是大问题,门道我清楚,我们电器市场也是这么在做。但只能做到对批发进货的大户全场批发价,对只买一斤酱油一斤盐的生意,没办法。”杨巡这才恢复过来,侃侃而谈。“我的意思就是做这么个市场,刚才可能我口才差,没说清楚……”
“你口才还差?是我理解错误。”宋运辉莞尔。
杨巡嘻嘻地笑,道:“上回宋厂长通过商业局帮我找的那块地方,我没良心,觉得地段受局限,以后想扩比较困难。这是我北方那个电器市场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地方就那么大,我就是再有本事也变不出更多店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赚钱机会溜走。我打算找个地盘大一点,位置可以郊区一点,但只要交通方便的地方就行。那种地方价钱还便宜。”
宋运辉看住杨巡,一针见血:“咳,大地块……你有那么多资金?”
杨巡肃然道:“需要宋厂长帮忙。能不能买地块的钱分期付款?”
“你手头多少钱?给我确切数字。”
杨巡不假思索,就给了一个翻了几倍的数字:“一百五十万。”
宋运辉一惊,心说好小子,看上去也就一普通人,竟然手头掖着一百五十万。但他粗粗算了下,摇头道:“只够上面建筑的开发。”
“市场建筑的开发也是分步走,就跟我那个电器市场一样,卖了开发出来的店铺再造新的。”
宋运辉沉吟:“也行,滚动开发。寻建祥,你也把你的那些钱投进去,占一部分股份。够百分之十吗?”
寻建祥还没明白,杨巡已经门儿清,立马抢着道:“够百分之十。大寻能拿出多少就多少,我们到时立个协议,就照百分之十的比例算。”
宋运辉也不等寻建祥表态,就道:“就这么定。我有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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