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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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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哭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这是我们新闻界的一句行话,意思就是说又要抓到一条上省台的大新闻了。”

苏一玮听了不由得心里一动,眼睛就亮了。他没有想到这小丫头的新闻敏感性这么强,上一次拒贿的新闻上了省报省台后,影响力相当大,对他顺利当上代市长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如果这次再能上省台省报,无疑锦上添花。想着,便高兴地说:“记者的眼里是新闻,领导的眼里是工作,司机的眼里是路。职业不同,想问题的方法就不同,难怪你这么高兴。”

周小哭说:“市长真是高见,有一位老新闻工作者说,地震、战争、火灾、水灾、瘟疫等对于人类来讲是灾难,是祸害,但对新闻记者却是财富,因为他们找到了新闻源头,可以大做文章。”

苏一玮说:“那你们就好好给沙尘暴做篇文章,争取多向上面要点资金。”

周小哭说:“我这次的新闻点还不是沙尘暴,沙尘暴我们报道得多了,这次要好好报道一下转变机关作风问题,不知道市长有什么意见?”

苏一玮哈哈一笑:“你们新闻工作者有你们的特殊性,我可不敢横加指责。”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十分高兴,如果这次转变机关作风的报道出来,省里的领导肯定会注意到的,对他以后的发展肯定又奠定了基础。

沙县离西川不远,行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他们这一次慰问选择了受灾最严重的曹六沟乡,车到处看到的都是一片狼藉,地里塑料大棚早已被沙尘暴卷得没影了,有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泥墙,有的只残留着几根撑塑料棚的木架,而棚内的蔬菜经过沙尘暴的袭击之后都气息奄奄的,黄瓜秧被风扯断了,西红柿吹落到了地上。

车到曹六沟乡,沙县的县委书记毛正书和县长于光大早已等候在了土路上。待苏一玮下了车,就一起带着慰问团上地去察看。几个农民正在地里抢救着他们的蔬菜,有的在清沙,有的在扯黄瓜秧。苏一玮看着,仿佛几十年前自家的自留地受了灾,心里一片酸楚。他俯下身子,用手扯一条黄瓜秧,竟然断了枝。

大家见苏一玮下了地,都纷纷跟了来,也有农民看到了,过来问:“你们是什么人?”

县长于光大说:“我们是县委县政府的,这位是苏市长。”

那农民又问苏一玮说:“苏市长?你是苏一玮吗?”

苏一玮说:“我就是苏一玮。”

农民突然跪到苏一玮的面前说:“苏市长,我真的感谢你。上次为讨要关井费的事他们上市里去找你,我因为病了没有去成,回来的人说你要为我们过问这件事。没有过多久,县里终于给我们补贴了一部分关井费,真是太感谢你了。”

苏一玮突然想起了上次曹栓柱几个人上他办公室的事,为这事,他还向县长于光大发了火,此刻,看到这位农民得到了一点的满足竟然向他屈下了双腿,他马上扶起他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也是农民的儿子,知道你们的疾苦。不过,你们也要多为政府想一想,政府也有政府的难处呀。”

农民点了点头说:“知道,知道,我们已经满足了。”

苏一玮回了头看了一眼于光大,十分真诚地说:“感谢你,也为难你了。”

于光大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市长的关心,也谢谢市长的理解。”

这时候,周围的农民越聚越多了。苏一玮看着这些淳朴的农民,就像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兄弟,不由得激动地说:“父老乡亲们,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全市三百万父老乡亲看望你们来了。灾难是无情的,但是,人是有情的,我们虽然从根本上解决不了你们的困难,但是,我们会尽我们政府的最大努力帮助你们渡过难关。庄稼被沙压了,我们再补种;塑料大棚被风卷走了,我们可以再搭建。我们相信,困难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坚定信念,共同努力,没有克服不了的难关。”

苏一玮的话实在感人肺腑,有一位在场的老大爷忍不住抹起了泪,嘴里咿咿呀呀地说:“感谢党,感谢政府的关怀。”这时,周小哭突然将话筒对了上去,老头儿一看那又黑又长的东西不知是什么玩意儿,心里一惊慌,竟然倒退了几步。

同时,苏一玮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关天宇的座机号,心想关天宇肯定有什么急事,否则,他现在不会给打电话来的。接通后,关天宇告诉他,说是刚刚接到省委通知,明天省委组织部长谢长顺要来西川宣布省委的任命决定,要他下午无论如何也得赶回西川。

挂了电话,苏一玮心头一热。他知道类似于这样的会议通知根本无需市委书记亲自打电话通知,关天宇通知他,足可以说明这次任命一定与他有关。更重要的是,他还从关天宇说话的口吻里,明显地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关切和话语上的平等,这使他感到无比的欣慰。

视察完了灾情,发放完了慰问金和慰问品,已到吃中饭的时候了,李家昌就朝慰问团的成员说:“现在开始用餐了。为了避免给基层带来麻烦,遵照苏市长的指示,我们政府办给大家准备了简单的午餐,请大家前来领取。”政府办的杨科长就亮起嗓子喊了起来:“来来来,开始发放午餐了,这是真正的免费午餐,不收费。”大家就笑着前去领取,领到的是一个塑料袋儿,打开一看,内装两块饼一袋咸菜一根香肠一瓶农夫山泉。因饿了,吃起来竟然也很香。苏一玮也不例外,领了食品袋就地蹲在地埂上与大家吃了起来。县里领导早就接到了市政府的通知,说是中午自备午餐,他们也不得不效仿,为每个人装了一份酿皮子。毛正书和于光大就凑过来要与苏一玮一起吃,苏一玮夹了一筷子酿皮,吃过说:“味道不错。”刚一抬头,看到摄像机正对准他,苏一玮也不管,照样大口大口地吃。周小哭却拿了话筒过来采访他说:“请问苏市长,你是怎么想到领导干部下乡自带午餐的?”

苏一玮咽下口中的酿皮子才说:“领导干部下乡自带干粮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这种优良传统被我们遗忘了,我这样倡导的目的就是不要让我们的领导干部忘记了我们党的优良传统。这虽然是一件小事,但通过这一小事却反映了一件大事,这就是我们的领导干部如何转变工作作风,减轻农民负担,减少基层麻烦,把下乡深入基层变成真正意义上的解决困难为民办事,而不是走过场图形式,更不是下到基层去大吃大喝挥霍浪费。”

周小哭说:“你觉得这种作风能不能一直坚持下去?”

苏一玮说:“能,至少我能,至少我在当市长期间要坚持下去!刚才我还在想,如果我们的受灾群众天天能吃上火腿肠,能吃上大饼,一定很满足了。相比我的父老乡亲,我们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周小哭说:“如果是省里的领导下来基层视察,你也会坚持这么做吗?”

苏一玮坚定地说:“我会的,入乡随俗,我想省里的领导也会理解并支持我的。”

采访结束后,周小哭收起话筒,流着泪花无比激动地说:“苏市长,你真让我感动!”

苏一玮也受其感染,动情地说:“记者同志们辛苦了,你们也赶快吃饭吧。面对灾难,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说过了又想,如果今天的这些采访内容都能上省台省报该多好,那一定会在全省的领导层里掀起一波学习活动,我苏一玮的名字将会越来越响亮。

第六章 升迁风暴

座次

尽管苏一玮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然而,在次日的领导干部大会上,当谢长顺部长代表省委宣布任命他为中国共产党西川市常务委员会副书记、兼任西川市人民政府代市长的决定时,他还是止不住地一阵心跳,止不住地激动。

多年的期盼,多年的梦想,终于在这一刻成了现实。在副市长的岗位上他一干就是八年。八年,在历史的长河中也许是一刹那,可一个人的生命中,又有几个八年?八年前,当他被人民代表投票选举为西川市副市长时,他才38岁。38岁,正是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时候,那时,他就下了决心要为党为人民多做贡献,以此来报答西川市三百万人民对他的寄托与厚望。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工作着,满以为凭着他的业绩,他的能力在下一届当上市长。然而,他错了。在现行的用人机制和政治体制下,选拔任用干部往往不在于你的业绩,也不在于你的人品与能力,而在于业绩和能力之外的关系。如果你上面有人,你不行也行,没有条件,可以创造条件让你上。如果你上面没人,你行也不行,有条件上也不让你上。王天寿因为上面有人,从省城下来还是一个小处长,在西川当了两年半副书记,下面的工作还没有摸透,就一跃成了西川市的市长。他虽说成了常务副市长,但是,还得服服帖帖地跟着王天寿转,还得听他的瞎指挥。你如果稍有不满,或者持相反的意见,他就会把你当作异已分子来排挤你,他就会把你搞得声名狼藉,让你无法待下去。现实社会就这么残酷。这种社会的不公正,用人上的长官意志,造成了对正直善良者的严重伤害,也导致了他心灵上的失衡。于是,他的思想也开始慢慢地变了,开始在上面寻找靠山了。

就在他的思想慢慢变化的过程中,他才更加清晰明了地认识到,问题根源不仅仅错在社会,而是错在人们的灵魂。自他当了常务副市长,进了市委常委班子,有资格在干部的任用和提拔中提出意见和建议时,他才发现,人的灵魂是那么的顽固不化。你虽说极力地想做到任人唯贤公正客观,但是,如果你从没有听说过他,他能提拔他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而你熟悉了解的人,比如赵守礼,比如蔡国才,觉得他们对你不错,觉得提上他们对你有用,所以你才提拔了他。以此类推,小到某一个单位,大到市一级,甚至省一级,掌权者的心理基本相同,所不同的是,他们亲疏关系不同,这就决定了所提拔的对象也有所不同。

所以,他没有理由不在上面寻找一位赏识他的领导。他当然知道,要想让上级领导赏识你,你没有实际行动是不行的,而实际行动的体现,又必须要靠实力来完成。这就好比一个生物链,断了其中的一环,你都会寸步难行。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了今天,才当上了西川市的市委副书记,人民政府的代市长。他十分清楚,代市长与市长的行政级别是一样的,都是正地级,这其中的唯一区别就在于,代市长是由省委任命的,市长是在任命的基础上由人民代表选举产生的。代理只是一个过渡过程,只有到下一届人代会上,代表们举举手,他就由代理成为正式的市长了。

他看了一眼卫国华,卫国华冷着一张脸,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来。他想如果任命的不是他,而是卫国华,估计他的表情也不会比卫国华好到哪里去。人都是这样,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的。

会议主持人关天宇宣布让他讲话。

开会之前,谢长顺和关天宇集体与他谈了话,向他通报了省委的决定,要求他在全市的干部会议上做一个表态性的发言,他知道,这种表态性发言实际上也是就职演说。对这样的演说,他不知在心里默默温习过多少次了,此刻,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他走上了发言席,面对着台下的几百名科级、处级干部,他无法不激动,无法不心潮起伏。他首先感谢了省委、市委对他的培养和信任,感谢了在座的每一位多年来对他工作的支持,然后才进入到了发言主题。他简单地讲了他的施政纲领,言简意赅,句句到位,既有理论又有实际,说到精彩处,不时赢来阵阵热烈的掌声。从那些掌声中,他感到了一种责任,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将成为市政府的一把手了,由一个政策的执行者成了一个地区的决策者,他的许多抱负,他的工作思路将会通过地方政府职能部门转化成行动的指南,将会变成西川发展的宏伟蓝图。

走出市委大楼,苏一玮长舒一口气,顿感神清气爽,心情舒畅,多日来的期盼终于变成了现实。不经意地一抬头,突然看到了门口的两棵大柳树,由此想起了猴子爬树的故事来,仿佛看到了自己正爬在一棵树的最高端,下面是一张张的笑脸,头顶一片开阔,唯有另一棵树的树杆上,有一只老猴略高于他,那只老猴就是关天宇。现在,他只须平视或者斜视就够了,无须瞅着他的屁股去笑了。他于是便想,等再过几年,条件成熟了,他就可以凭借着树枝,跳跃到另一棵树上去代替关天宇了。上了车,他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与兴奋,掏出手机,想给钟晶晶发个信息,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她。他好长时间没有与钟晶晶见面了,真有点想她。钟晶晶经常给他发信息来,一句简单的问候,或者一句平常的祝福,总让他感到愉快,仿佛一泓清泉汩汩地流进他的心田,让他倍感滋润。有时,他忙了,也顾不上给她回,她也从不计较,依然故我地关怀着他。此刻,再次想起这个默默地爱着他的小女人,心里感到一阵的温暖,要不是工作太忙,要不是顾忌太多,他真想天天见她一面,让心灵和身体天天感受到她的芬芳。他打开手机,准备给她发一条信息过去,转念一想,这样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是不是太没有城府了?他只好又合上了手机。

晚上设宴招待谢长顺,苏一玮自然要和关天宇、卫国华、市委组织部部长陈述年等党委部门的领导一起去陪同。谢长顺坐在客人主位,关天宇坐在谢长顺的左边,苏一玮犹豫了一下,就把谢长顺右边的位子让给了卫国华,自己准备坐到关天宇的旁边。没想关天宇却说:“一玮,你还是坐到谢部长那边吧。”谢长顺也拍了拍旁边空着的位子说:“一玮,坐过来嘛。”苏一玮心里一喜,就应了一声坐了过去。他一落座,其他的人也好依次就坐了,卫国华只好坐在了关天宇的旁边,组织部长陈述年坐在了苏一玮的旁边,然后便按官职的大小,分两边依次而坐。

官场中就是这样,职位的差别不仅仅体现在名单的公布、会议室里的座次上,而且早已渗透到了饭桌上。苏一玮心里明白,这种饭桌上的座次早已成了不成文的规定,如果你谦让别人可以算为谦虚,但如果你占了别人的位置就成了大忌,一定会引起全桌人对你的不满。刚才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谦虚,他都得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来,否则,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解,好像刚刚宣布了职务,他就迫不及待去争座。落座后,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从今天起,他就成了西川的二号人物了。他斜看了卫国华一眼,卫国华仍然一脸的毫无表情。想起数月前,他就坐在卫国华坐的位置上,卫国华坐在现在他坐的位置上,那时的卫国华一脸的容光,谢长顺还夸奖过他很精神。没想到数月后,还是这几个人,还是同样的饭桌,情况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谢长顺不喝酒,也不喜欢在饭桌上说笑,吃饭就是吃饭,所以这样的饭局不会熬太长时间。散场后,谢长顺要回宾馆去休息,大家相拥着要去送他,被他拒绝了。他说:“早点休息吧,不要搞得太累了。”大家一听就明白,谢部长是要早点休息,也就不好去打扰他了。没想到谢长顺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对苏一玮说:“一玮,你到我房间里来一下。”

苏一玮不觉心里一紧,暗想他单独召我进去有什么事?下午召开任命大会之前,他和关天宇已经找我谈过话了,他这次单独找我去,莫非还有不想让关天宇知道的秘密?是不是冯副书记有什么特殊交代,还是谢部长另有嘱托?这样想着,就迈着碎步紧跟了他,向宾馆走去。

进了宾馆,落座后,谢长顺才说:“一玮,今天下午的任命会一开,你就名正言顺地成了西川市政府的一把手了,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责任也更大了,你可一定要干出一些成绩来,不要辜负了省委对你的期望。”

苏一玮心里却想,这些话上午他已经给我谈过了,为什么还要强调一次?莫非是暗示我对他感谢的不够?这样想着,便说:“感谢省委,感谢部长对我的关怀,我一定要严于律己,在市委的领导下,当好这一届政府的领班人,把政府的工作推上一个新台阶。”

谢长顺微微笑了一下说:“说到严于律己,我倒想起了上次你还送过我一套奥运会纪念金币呢!一玮,那是多少钱买的?”

苏一玮不由愣了一下。那套纪念币是赵守礼搞来的,大概值三万元。奇怪的是,谢长顺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这套纪念币?是不是还想要一套,或者是嫌他送的礼太轻了,还是想给他退回来?他有点吃不准,便试探性地说:“部长,你这样一问,我都不好意思了,那只不过是一件小小的纪念品,没有几个钱的。”

谢长顺说:“我从别人那里打听了一下,一套三万多。一玮呀,你送我的冬春夏草我就收下了,这纪念币我可给你带回来了。你要理解,千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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