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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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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体现在一些大事上,本该要向市委提前汇报的,王天寿总是先做了再汇报,或者是做了也不汇报。很显然,他从王天寿的许多做法上可以看得出来,王天寿并没有把市委放在眼里,更没有把他关天宇放在眼里去。他准备找个适当的时候,好好找他谈一谈。
组织部部长陈述年说:“我昨天下午通知他的,他知道的。”
卫国华平时对王天寿的霸道也有点儿不满,听了关天宇这么一说,便接了话说:“说不准他忘了时间,要不再打电话请一下。”
关天宇的火气一下上来:“不打!我们就等着,看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坐在门边准备做记录的纪要秘书小刘一看气氛不对,立即起身准备出去打电话。没料门刚开,市委秘书长张学文慌慌张张推门进来说:“关书记,卫书记,刚刚接到王市长家人的电话,王市长昨晚突发脑溢血死在家里了。”
在场的人一听,不由张大了嘴。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出了这样的事,虽然不是谁的责任,但是,接下来的麻烦事肯定不少,市委必须要立即做出安排,做好善后工作,安抚好王天寿的家属,同时,王天寿留下来的工作还不能耽误,另外还得及时把情况通报到省委。
书记办公会不得不临时取消了。
与此同时,王天寿的死讯通过不同的渠道在社会上慢慢传开了,一时间沸沸扬扬起来。一个有着显赫地位的人突然死了,一个让多少人羡慕的位子突然空了下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并不是说暗自庆幸的人对王天寿多么恨,都在盼着他去死,而是他所占的这个位子实在太诱人了,位子空下了,别人有了希望,当然就高兴,道理其实就这么简单。况且,他是自己暴病死亡,又不是因公殉职,暗自庆幸一下也不会受到道德、良心的谴责。常务副市长苏一玮有这样的想法,市委副书记卫国华也不例外。
卫国华的资历也比较深,他先从副乡长开始干起,当过乡长、乡常委书记、县委副书记、书记,又到市里当了几年纪委书记,前几年才当上了市委副书记。去年上面有精神,凡是地市级党委一律按一正两副配置书记和副书记。当时西川市共有五位副书记,除了市长王天寿主抓政府工作外,其余几位分管组织人事、公安政法、党群、教科文卫。副书记的削减过程,其实也充满了不少明争暗斗。副书记这个位置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往上努一把劲,就是正地级的一把手,往下,被削减下去,调到省上各部局,说不准就成了三把手四把手,不过要想再当一把手就难乎其难了。而留下来当副书记的人,显然要比过去的副书记权力集中多了,等于由过去四个副书记分摊的权力一下子集中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所以这些副书记们都不想离开这个位置,都想留下来继续当下去。四个人中留一个,这种竞争不能说小。而这些副书记们都有自己不同的背景,都有各自的实力,竞争到最后,能力水平等等都成了次要的,各自的后台和背景成了关键。卫国华因为有省委组织部长谢长顺的支持,终于保住了副书记这个位置。他在市委常委会的座次也上升到了第三,仅次于市长王天寿。现在,王天寿走了,他的名字就很自然地排到了第二位。对此,他没有理由不暗自庆幸。尽管他没有十分的把握一定能够当上市长,但至少给了他希望的亮光,给了他一个机会。机会不是随便垂青于哪个人的,机会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他一定要牢牢地抓住,拼上老命也要朝上挤一挤。他知道,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这次要是挤不上去,这一生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他毕竟是年过50的人了,如果再过两年到了五十三四岁,就是有机会也不属于他了。
除了觊觎着市长位子的人暗自高兴之外,就是没有资格竞选市长的一些人也感到高兴。这其中的道理说起来并不复杂,官场中的位子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往往的,一个重要岗位空缺了,如果从下面补一个人上去,就会引起一连串的反应,随之而来会带来一大批人的升迁。比如说,王市长死了,假若从副市长中产生一名市长,那么就会空出来一个副市长的位子,有可能就会从各部委各局中产生一个副市长;假若某局局长当了副市长,副局长就有可能当局长,科级干部中就会产生出一名副局长;科长当了副局长,副科长就可能当上科长;副科长当了科长,资深的公务员就可以当上副科长……这就好比一个链条,连起了官场中的一切职务,牵一发而动全局。自然,有人暗自庆幸也就不足为怪了。这当然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大家都想进步,没有当上官的想当官,当了官的还想当大一点的官。正因为如此,才使这个社会充满了竞争与活力,也使这个世界变得如此丰富多彩。
苏一玮平时很少到市委来,原因不是别的,主要是王天寿与关天宇的关系比较微妙,这让他这个常务副市长也很难办,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得罪人。所以,他除了工作上的事非得来汇报,他就来,不需要他来的,就由王天寿去汇报。如果他往市委这边跑得太勤了,王天寿肯定会对他有看法,倘若哪天关天宇对王天寿的工作有了什么意见和看法,王天寿会以为是他暗中做鬼。官场中的事就是这么微妙,该你去的地方,你不去不行,不该你去的地方,你多去了也不行。你去了,就会引起别人的猜忌和不高兴。现在,他什么都不需要顾忌了,心里才觉得分外的自在。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市委大院,又来到了关天宇的门口。待他轻轻举起手敲门的刹那,仍然有点儿拘谨。过去,他每每找关天宇汇报工作,举手敲门的刹那,心里都有一种怯怯的感觉,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恐惧与敬畏。事后他常想,在西川市,他敲任何一个人的门都不曾有这种感觉,为什么偏偏敲关天宇的门才有这种恐惧与敬畏呢?细细想想,并不是关天宇有多么威严,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他是书记,是西川的一把手。如果坐在这个位置的人不是关天宇,而是张天宇、王天宇,他同样也会有这样的心态。这是因为,在他的心里,早就打下了官本位的深深烙印,所以才特别看重这种官场中的等级。倘若你把官场中的等级看得淡了,甚至不为所求,也就无欲则刚,不可能对这间房间的主人这么恐惧了。他再想想那些副市长们,那些各部局的领导们,到他的房间来不也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吗?这其中的道理是相同的,一旦进入官场这个圈子内,一旦还想着往上爬,有所求,有所欲,就自然而然地会产生这样的心理。他觉得,有时候他就像一只爬树的猴子,朝下看,都是笑脸;朝上看,又都是屁股;左右一看,竟是耳目。你要想在这棵树上待下去,不被别的人踢下树,你想为了看到更少的屁股,看到更多的笑脸,你就不得不继续爬,希望爬得更高一些。官场人生,莫不如是。
他终于敲响了关天宇的门,听到里面说进来,他才进去了。进去后,他看到关天宇在接电话,正进退两难间,关天宇朝他指指了旁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下等等他。关天宇仍然继续接听着电话,他便远远地坐在了一旁,翻着茶几上的旧报纸,尽量装出一副不听他电话的样子,而实际上却尽量地听着电话中的内容。听关天宇说了一声请郝书记放心,苏一玮心想,他原来是与省委郝书记在通话,好像说的是有关王天寿的事儿。
关天宇打完了电话,才一脸严肃地对苏一玮说:“一玮,天寿的事你知道了吧?”
苏一玮马上直了直身子说:“知道了,我就是为这事向你汇报请示来的。”
关天宇长叹了一声说:“这事儿咋搞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得了脑溢血死了呢?”
苏一玮说:“是啊。我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时,根本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平时也没发现他有这种病啊,怎么说发作就发作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关天宇点了点头说:“刚才,我与省委通了电话,省委郝书记也做了指示,一定要我们做好善后工作,政府这边嘛,你就暂时全权负责。”
苏一玮心里一阵窃喜,但嘴上还是谦虚地说:“谢谢关书记,谢谢关书记对我的信任。我一定竭尽全力搞好工作,希望关书记多多给予指导。”
关天宇说:“这样吧,下午上班后,你们政府那边搞一点慰问品,我们一块儿去慰问慰问天寿同志的家属;再负责拟定一个治丧委员会的名单,征得天寿家属的同意之后,尽快把葬礼办了,这种事儿不宜久拖,处理完了后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做。”
苏一玮连声说:“好的好的!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儿处理妥当,请关书记放心。”刚说完,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说:“还有一件事我想请示一下关书记,是不是要给天寿同志写个追悼词,这样也可以表明市委市政府对他工作的一个肯定,对天寿同志和他的家属也是个安慰。”
关天宇说:“当然得写。还是由你们市政府那边出面写,完了让我看看。”
苏一玮又说了一声好的。他觉得需要告辞了,就站起来说:“关书记,再没有别的事儿我先告辞了?”
关天宇说:“那好吧,你先忙你的,下午再碰头。”
苏一玮出了关天宇的门,心里一阵轻松。刚到楼下,司机小赵已经把车开了过来。他到市政府八年,小赵就给他开了八年车。领导的司机和秘书虽是小人物,却十分重要,水可载舟,也可覆舟。好在他的司机小赵和秘书小叶对他都很忠心,服务周到,心细又机灵,口风也紧,这使他很放心。事实上,这也正是他们的聪明之举,他们只有服务好领导,才能跟着领导沾沾光,也会受到别人的尊重;如果不识时务,让领导不高兴辞退了他,将来怕是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差事了。苏一玮刚上车,小赵就回头冲他笑了一下问:“市长,下一站去哪儿?”小赵称呼他从来只说市长两个字,不带姓,更不带副字。他听习惯了,觉得亲切而受用:“打道回府。”
春日的阳光挥洒在马路上,让人感觉到一片温暖。坐在车上的苏一玮心里更是惬意无比,顿感身心愉悦,精神饱满。他又一次想起了关天宇对他说的话“政府这边嘛,你就暂时全权负责”回味再三,觉得十分熨贴。不知这是省委郝书记的意思,还是关天宇的意思?如果是省委郝书记的意思,那就意味着将来的市长非他莫属了。如果仅仅是关天宇的意思,只能说明前途是光明的,道路还是很曲折的。因为他知道,暂时负责不能代表长久,更不能说明将来的市长就是你的,这只是特殊时段内的特定安排,如果上面再安排一个代市长过来,他只能靠边了。所以,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怎么能够先行一步,争取当上代市长。
凭多年的政治嗅觉,他感觉到,新的机遇马上就要来临了。机遇永远垂青于那些有着思想准备的人。甚至,有时候机遇不是一味地去等待,而是要去创造。他知道,这“代”字要想名正言顺地加在他的头上,还须一定的努力。他不仅要与关天宇搞好关系,更重要的还要跑通省上。有时候,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非常复杂。事在人为,一切都由人而来定,由人来操作。当然,苏一玮非常清楚,瞅准市长这一宝座的绝不止他一个人,市委副书记卫国华也有相当的实力,跳出西川这个圈子,还有省直机关的那些不得志的副局们。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你的关系硬不硬,你舍不舍得投入。他觉得市委这一关应该不会存在什么问题,关天宇是个很正统的人,一向对他很赏识,只要省委同意,他绝不会暗中作梗。至于省上,他想等王天寿的事儿处理妥当了,亲自去走一趟,该打点的打点打点,该疏通的疏通疏通,估计问题不会太大。
苏一玮正想着,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才知是赵守礼的。赵守礼是市教委主任,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老部下,对他一直忠心耿耿。看来,干部还是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好,贴心、可靠。他接通手机,很平缓地喂了一声。赵守礼就说:“市长大人在忙什么?”苏一玮一听就知道这是赵守礼在试探他,如果不方便,他就说点别的或者就挂机;如果方便,就会说一点心里话。他就说:“刚从市委回来,在车上。你在忙什么?”赵守礼说:“没忙什么,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听到了喜鹊叫,果然就有了好消息了。晚上有没有空,咱们聚一聚,喝两杯怎么样?”苏一玮心里一笑,知道赵守礼也得到王天寿的死讯了,心里痛快,便想庆贺一下。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吃大喝,要是被张扬出去,反而会坏大事,于是便假装严肃地说:“别胡扯,喝两杯什么时候不能喝?在这个关键时刻不怕别人说闲话?”赵守礼说:“就是小范围内的几个人,怕啥?”苏一玮说:“不行,改天吧。这几天事儿太多,等处理完了再说。”
苏一玮刚挂了机,忽然想起钟晶晶所说的情人节。这个念头刚一闪,便觉得实在有点巧,为什么偏偏是今天?难道事业爱情真的要双丰收?这样一想,便觉得晚上应该与那个活色生香的人儿一起聚聚,一来和她过一个浪漫的情人节,二来也为自己的事业通达庆贺庆贺。
他又拨了赵守礼的手机,赵守礼高兴地说:“首长有何吩咐,是不是改变了注意?”
苏一玮笑着说:“守礼,你别急,过两天再聚,你怎么没有一点政治头脑呀?”
赵守礼在电话那头说:“好好好,听你的。有什么别的吩咐你说吧。”
苏一玮觉得刚才的话有点重了,就亲切地说:“守礼,看来今天不给你吩咐一两件事儿,你是不舒服的。那好,就给你安排一件重要的事儿,晚上,你给我安排一间包房,有位省里的朋友要来,不要让外人知道了。”
赵守礼说:“好好好,我办事,你放心!”
苏一玮挂了机,心里不觉在想,人人都想官当大一点,可这官儿当大了也有不好处,因为大家都从电视上认识了你,到处都有眼睛看着你,跟情人约会只得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想着,又是一阵好笑,本来嫖就是偷,偷就是贼,不论当官还是为民,做这种事儿都是偷偷摸摸的,哪有大鸣大放的?再说了,你要是个平民百姓,或者手中无权,像钟晶晶这样的女孩会看上你吗?这样一想,才又觉得应该给钟晶晶准备一件礼物,既然是节日,就得像个节日的样子,否则,就太没有情意了。可是,送什么好呢?给女孩送礼物,最好的就是衣服、首饰,可是这衣服、首饰他怎么好意思出面去买?让别人看到了又怎么去解释?要是办别的什么东西,打发秘书或者司机就搞定了,唯独这种事儿,别人不能代替。看来,嫖一个上档次自己又真正喜欢的女人,就得费点时间、精力。正为难时,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参加移动公司的活动时发了一个新款手机,他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看,想象一定是不错的,否则,他们也不可能拿得出手。要不,就把手机送给她算了,等以后出差去了外地,再给她买衣服、首饰也不迟。这样一筹划,才将心里的一件事放稳了。
买官就像做风投
王天寿暴病死亡的消息随着现代化的通讯工具不胫而走后,口口相传,立刻,好几种不同的版本同时在社会上流传开来。
版本一:王天寿因为太贪,狮子大张口,惹怒了黑社会的老大,在酒杯里下了毒,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给做了。
版本二:王天寿酒后去洗桑拿,洗完桑拿让小姐来服务,没想到这位小姐服务得太好了,王天寿一激动,脑溢血突发,就昏了过去。如果及时抢救,倒也不会出问题,没想小姐一看出了人命,一下尖叫了起来。这对王天寿来讲,无异于雪上加霜,激动中又受惊吓,就这样做了风流鬼。
版本三:……
当然,这样的版本更多是在民间流传。这也足以说明老百姓对当权者总是心存偏见,借题发挥点什么也在所难免。而官方的说法还是基本一致,就是王天寿因为工作劳累,导致脑溢血突发,不幸死在家中。
王天寿的死,虽然有人欢欣,但是也有人悲伤。悲伤的人除了他的家人外,还有他的亲朋好友,还有把他当作大树依靠的亲信,或者求他办事的人。这类人中,最伤心的人莫过于给他送了重礼,又期盼着让他办事儿的人,这个人就是市文化局文化科的科长王文达。
当王文达听到这一消息后,仿佛从天上跌入地狱,脑袋“嗡”地一声,就变成了一片空白,人也几乎背过气去。这倒不是因为王文达的身体素质有多差,也不是他与王天寿有什么血缘关系,而是他这次输得太惨了,彻底的血本无归了。
王文达在文化系统已经整整干了十八年,光在科级岗位上就干了八年。要是不与他人比较倒也罢了,该咋过就咋过,要是一比较,就觉得惭愧得不得了。与他同时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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