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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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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条文,苏锦一张口,他便知道坏了,被这龌蹉小子钻了空子了。

堂边旁听的晏碧云面露微笑,心中暗赞苏锦智计过人,能根据堂上的情形很快找到对策,如此才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心中对苏锦不由的更加高看一分。

小穗儿拉拉晏碧云的衣角轻声问道:“晏东家,公子爷说的是什么呀?”

这句话也正是旁边众人的疑问,几位大掌柜并一干旁听之人赶紧竖起耳朵听过来。

晏碧云轻声解释道:“苏公子背的是大宋《宋刑统》中条文,大意便是为防徇私舞弊,案件涉及家中亲眷故旧,则主审之官必须回避调换,这位衙内公子是知府大人的亲生儿子,子涉案,父岂能参与审理?”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少东家要问衙内公子是否为知府之子,原来是为了后面这一安排;少东家这心思可用的细了。

他们可不知道,苏锦自己也捏了一把汗,幸而这位苏小官人的皮囊中涉猎颇广,经书子集,公文条陈居然来者不拒,活脱脱是个书呆子,苏锦因此才得以调出所有知识备用;当然他也想好了,万一形势不对,便当众揭穿疤脸黑七一案,没证据也罢,无论如何也要拖几个下水,仁宗一朝管闲事的清官倒是不少,闹将出来总会有人去管一管。

旁观众人和百姓们经明白人指点,也都明白了苏锦的意思,当下嗡嗡声响成一片,纷纷指指戳戳议论起来。

朱世庸心中恼恨不已,本以为草民安懂朝廷律法,这样的律法在实际审案之中几乎无人遵循,却不料蹦出来这么个另类,硬是揪住自己的小辫子,这一下倒是被动之极了,本想立刻表明态度让府丞等人来主持审案,但后面的事情便不好办了;今日打人这个小案子只是个幌子,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这些同知府丞主簿均不知详情,肯定不能让他们来主持,现在看来,只能丢芝麻捡西瓜,放弃审理这起殴人案件,以免他说嘴胡搅蛮缠。

主意打定,知府大人将惊堂木高高举起‘啪啪啪’连拍三声镇住场面,喝道:“肃静,大堂之上不得喧哗。”

衙役们早已习惯跟知府老爷配合,此刻都对外边嗡嗡作响的人群怒目而视,百姓们赶紧噤声,眼见这会儿知府大人正在吃瘪,万一把自己拖进去打上几十板子出气,岂不是无妄之灾,躺着也中刀么。

“犯民苏锦,本官认为你所言乃是事实,本官确实不应该以审官之身审理你当街殴人一案,但此案并非今日主审之案,事急从权,故而不能由他人代审。”朱世庸看着苏锦静静的言道。

苏锦心中一凛暗叫:“不好,终于来了。”

众人纷纷皱眉,不知知府老爷意有所指,坐在一边旁听的几位商会的东家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戏肉要来了,苏锦啊苏锦,等着怎么死吧。

苏锦略一思索,朗声道:“大人所言草民不懂,草民所关心的只是这桩殴斗案,是否请那位主官给草民一个公断,我也不说自己无过,但衙内公子辱人在先,草民气不过才愤而出手,根据大宋律法不知该当何罪呢?”

朱世庸心道:你倒是想得美,我已经说了还有其他的案子要审你,你倒是能装糊涂,死活攀着这件小案子不放,想叫我换人来审,也罢,先给你个糖豆子吃。

想到这里朱世庸道:“庐州府人氏苏锦与庐州府秀才朱天顺当街斗殴之事,实乃事发突然,各有过错;但情节轻微不足为考,此案无需过多纠缠,着伤人者苏锦赔礼道歉,并处臀杖二十以儆效尤,朱天顺言语不当,辱人在先,着臀杖十下以示惩戒。”

众人大哗,没想到朱世庸竟然是这个态度,原本以为会对苏锦大加惩戒,却没想到这么轻轻巧巧的便放过了苏锦。

朱天顺张着嘴巴,从白纱缝隙里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老爹,心里大骂:“老东西,这是糊涂了么?搞到最后连老子也打,难道你改行当清官不成?你个老货收了那么多贿赂,娶了那么多姬妾,现在改行来的及么?”

朱世庸当然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挨打,沉声又道:“藤杖之刑可交罚钱以免,每杖罚钱三贯收入官库,你二人自行选择。”

傻逼才愿意被扒了裤子当众打屁股呢,苏锦毫不犹豫道:“草民愿罚。”

当下小穗儿赶紧取了六十贯大钱奉上,朱天顺自然也要走走过场,装模作样的由家人奉上三十贯,师爷收下罚款,一一登记在册。

苏锦转身对满脸纱布的朱天顺长鞠一礼道:“朱公子,在下多有冒犯,下手重了些,这里给你赔礼道歉了。”

朱天顺心里这个气啊,就这么被这小子白打了,但老爹判决已下,不能当堂闹将起来,只得忍气吞声哼了一声以对。

苏锦微微一笑,俯身上前在朱天顺耳边小声道:“下次走路见到小爷可要绕着走,否则当心你的狗牙……”

朱天顺双目圆睁暴跳起来,直扯得脸上伤口生疼,大喝道:“你……你个直娘贼,你给爷等着。”

苏锦呵呵一笑道:“朱公子不愿原谅在下也就罢了,切莫咆哮公堂,否则怕是真要挨板子了。”

朱天顺快要气疯了,欲待反唇相讥,双眼一碰父亲严厉的目光,登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再闹下去,恐怕等不及回家,老爹就要请他吃一顿笋炒肉了。

苏锦笑呵呵朝堂上一拱手道:“知府大人真乃青天大老爷在世,断案英明不徇私情,草民五内俱服,从今日起,草民定当遵纪守法,严于律己,做我庐州一等良民,不负知府大人管教之恩。”

朱知府微笑道:“甚好,甚好。”

苏锦道:“草民告退!”说吧转身便走。

朱知府哈哈大笑道:“你要到哪里去?”

苏锦回头道:“此案不是了结了么,草民自是回家去也。”

朱知府又是一阵大笑,笑声渐渐转低,变成阴沉的冷笑之声,只听他一声暴喝道:“左右!将失德无行、逼人性命的犯民苏锦给我拿下。”

几名衙役虎狼般的窜上来,将苏锦抓的抓扭得扭按倒在堂下冰凉的青石地上抬不起头来。

第82章 一封遗书

形势的突然转变,让在场诸人反应不及,站在堂外某处的中年汉子跟身边的一名师爷模样的老者对视一眼,脸上不但没有惊讶的样子,反倒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苏锦只是略有点吃惊,他不相信这么轻松的便能脱身而退,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罪名加诸于己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接下来才是生死攸关的碰撞的开始。

“犯人苏锦,你可知身犯何罪么?”朱世庸喝道。

“草民不知身犯何罪。”苏锦用力挣脱抓着自己膀子的几只大手,嗤笑道:“知府大人,草民又非江湖侠士飞檐走壁,你叫这些个衙役如此如临大敌,是怕我飞了还是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对你不利呢?”

朱世庸脸上青红交替,对衙役们道:“尔等退下。”衙役们松开手悻悻闪到两旁。

苏锦松了松被抓痛的臂膀,拱手道:“知府大人,草民何罪之有,既已结案,又为何不放草民归去。”

朱知府冷笑道:“你说结案便结案了么?殴人案是了解了,本府也网开一面并未难为与你,但是这里有一桩人命案你又怎能逃得了干系。”

众百姓目瞪口呆,今天这堂审倒是有意思,一波三折教人捉摸不透,一会是苏小官人驳的知府老爷哑口无言,一会又是知府老爷语出惊人,说这位苏小官人跟命案搅到了一起,真是此间迷雾散,那山疑云生。

旁观的晏碧云李重等人听得心头一冷,果然不幸为苏锦所言重,看来那秦大郎之死是要追究到苏锦头上了,只不过官府所下公示里都言道那秦大郎是自杀身亡,有什么理由能扯到苏锦身上呢?

堂下议论声又起,秩序又乱了起来,朱世庸一拍惊堂木喝道:“犯民苏锦,我且问你,有一位叫做秦大郎的裁缝你可识得?”

苏锦道:“自然认识,他乃我成衣铺所雇之大师傅。”

“此人最近去了何处?”朱世庸看着苏锦的脸色一瞬不瞬地问道。

“草民不知,他已失踪数日,我苏家上下四下寻找找不到他的消息,故而草民于昨日上午来府衙报备失踪人口,当时接待的便是那位主簿大人。”苏锦伸手一指那位坐在堂前的苍老的主簿大人。

那主簿忙颤颤颠颠的翻着记录本,嘴里嘀咕道:“秦大郎……秦大郎……有了,确实如此,昨日巳时三刻报的失踪。”说着便要呈给朱世庸看。

朱世庸一挥手道:“看那个有什么用?现在的刁民手段繁多,掩人耳目的手段层出不穷,这些登记的册子简直是故纸一堆;苏锦,本官告诉你,那秦大郎你们无需寻找了。”

苏锦讶异道:“找到他了么?他人现在何处?”

朱世庸呵呵一笑道:“做的好戏!找是找到了,只不过已经在阎王殿跟小鬼喝茶去了,苏公子对此不会不知情吧。”

苏锦愕然道:“他果然死了,没想到这么快。”

朱世庸冷笑道:“这果然二字颇具玩味,此人在南城外淝水河中被发现,据仵作查验,是为投水自尽;原本此事跟你无关,只是仵作整衣入殓之时很不巧在他的衣内发现遗书一份,天可怜见!若不是这封遗书,我等还不知道你苏家少东家原来是这等人物,居然逼人至死。”

朱世庸仿佛越说越激动,大声道:“来人,将遗书展示诵读,今日教你心服口服。”

一边的师爷道一声“遵命!”伸手在案几上拿起一只木盘,掀开木盘上的素绫,一封字迹模糊的纸张显露出来,那师爷小心翼翼的用竹签挑开展平,托起来沿着大堂内外献宝般的展示一遍,咧着漏风少牙的瘪嘴念道。

“本人秦大郎,芜湖县秦家村人氏,自幼丧父丧母孤苦伶仃,幸而得以苟活于世,并随芜湖剪子张学得裁剪手艺借以谋生;今岁五月,得好友刘大成之荐得以安身于庐州府苏记成衣铺中,薪资尚可,勉强得以度日,本想就此于苏记勤勉上工或可安身立命了此残生;入店十余日后,苏家少东召见于我,言道要提我薪金并替我安排居处,我信以为真,喜之不尽,连叹得遇好主,心情大慰。”

师爷气有些短,一口气读下来喘息有些吃力,连着咳嗽数声,又锤了干壳般的胸口几下接着念道。

“然无奈天不遂人愿,一日后苏家少东再次找我见面,以巨额钱银为诱,逼我潜入商会唐家布庄为卧底,秘密刺探商业消息,报于他知,以利于苏记横霸庐州市场,得利更多;本人虽贫贱无能,但自小便看惯人家冷暖,世态炎凉,这般为非害人之事岂肯为之;那苏少东百般逼迫引诱,本人抵死不从,苏少东遂变脸喝骂,言道要将我逐出苏记,随即恨恨而去,可叹我命苦福薄,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却又有飞来横祸,徒呼奈何!”

读到这里,堂下众人已经惊讶的嘴巴里可以塞进几个大鹅蛋了,全没想到,这位投河自尽的秦大郎,背地里跟这位眉清目秀的苏小官人之间还有这么一段瓜葛,若非遗书说出来,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那师爷继续读道:“我本已做好离开苏记打算,常言道‘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我有一手的裁缝手艺,虽不敢说手艺精湛,但也算是过得去,否则我那刘大成兄弟也不会推荐于我,凭着手艺混一口温饱当无问题;但第二日上工之时,苏家少东找到我,直言昨夜之事只是试探于我,还说苏记绝对不会让人做那等龌蹉之事,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提拔我做领班师傅。”

“都怪本人心机纤薄,不懂人间狡诈之处,竟然信了他的鬼话;也怪自己好酒嗜赌,接连几日在赌坊中连输,赌坊中一人于我素不相识,但慷慨解囊助我翻本;也怪我赌虫沾手,霉运缠身,竟然接连输掉了五十贯之多;那人旋即向我逼债,我无钱可还,那人便道只要答应苏小官人之言便可一举勾销钱款,直到此时,我方才如梦初醒,原来那借钱之人皆是苏家少东家安排,我已不知不觉坠入他的奸计之中,到此时徒呼奈何!”

“苏少东连日逼债,我无力偿还,又不愿去做那龌蹉之事,苏少东便扬言拿我借款凭据将我告上官府投入大牢;我自知人生此劫难逃,思来想去唯有一死;但死则死矣,一口愤懑之气难平,遂写下这封遗书存于衣中,若天地尚有神明未灭,人间还有良心未泯,或许能为人所知,替天行道,除灭世间奸邪小人,我做鬼也做的安心瞑目。此笔绝命!秦大郎泣血。”

师爷好不容易将这份遗书全文读完,直喘的他浑身冒汗,待读完之后,方气喘吁吁的将白绫盖上,慢吞吞回归朱知府身后,掏出手帕擦汗。

苏锦本来听得心头一阵迷茫,忽然间心头的迷雾仿佛被一缕阳光割裂,瞬间亮堂起来,一切豁然开朗。

这是典型的栽赃嫁祸,利用秦大郎的尸身做文章,将自己诬陷为逼人至死的恶少形象,虽无杀头之罪,但重罚是免不了的,而且经此一来,苏记的名声将受损严重,相当于间接打击了苏记。而自己不仅要为此事坐牢,还要终身背负逼人死命的恶名,这一辈子基本上是毁了。

“那苏锦,你可有什么抵赖之言么?”朱知府小眼盯着苏锦,冷冷地道。

苏锦心念电转,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脱身之计,周围的苏家众人也是眉头紧锁,外边的围观百姓都静悄悄的等着他的辩解,知府父子、一干商会诸人都带着令人玩味的笑容盯着他,静待他的回答。

第83章 堂辩

三更到,打完收工。

苏锦细细思索这其中的破绽之处,以便找出可以反驳的理由,但是首先对于古代审案的一些基本步骤和证据构成一窍不通;二来对方的设计极为巧妙,借秦大郎之手污蔑他人,偏偏又死无对证,况且他们控告的只是逼人至死之罪,却并未污蔑为杀人之罪,在证据上这份遗书足以治罪,而无需另寻人证物证来佐证。

苏锦忽然明白这些人的心机艰深狠烈之处:仵作将尸体定性为自杀,这是苏锦最为怀疑的一点,在苏锦看来秦大郎十之八九是为商会灭口;但之所以被定为自杀,是因为若是定性他杀,而证据不足的话,以谋杀之罪加诸于苏锦之身最后会不了了之,反倒落下一桩悬案需要知府衙门处理。

到时候衙门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若是查了,凶手就在商会,如何处理?若是不查,悬案未决既影响府衙声誉亦平息不了舆论,反倒将自己置于两难之境;所以他们才退而求其次,定性为投水自尽,然后再安上一个为人逼迫之死的罪名,可谓是煞费苦心。

缘由是理清楚了,反驳可不容易,既然商会和府衙联手,想必是志在必得;此次自己的处境将会万分的艰险,言语间稍有不慎,将会为人以柄,便如蛛丝般一层层缠绕上身,脱身不得;而且目前还未到鱼死网破的时候,自己也不能就因目前窘境便将疤脸黑七这件案子抖出来,到那时商会和知府大人死不死不知道,自己可就彻底完蛋了。

苏锦思绪奔腾踌躇难决,朱世庸哪容他在这里拖延时间,眯着小眼大声逼问道:“犯民苏锦,尔罪行败露,谅你也无话可说,你这等奸商刁民,在我庐州府一日便如白璧之瑕、米中之稗;为一己之私逼人性命,天理国法世情皆不容你,本府现在宣判,依大宋刑统十恶之六判罪民苏锦刺配流放……”

朱世庸一连串的判词尚未说完,只听有人高声道:“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堂外围观众人中缓缓踱出两人,一位是个身材中等的灰袍中年人,另一位是个青衣长袍的老者;那中年人取下头上遮阳的竹笠,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只见那人两道浓眉,白净脸色,满脸的严肃,抿着的嘴角边带着一丝愤怒的冷笑。

众人谁不识得他,这便是庐州城的名人,为尽孝道辞官在家侍奉父母十年的包拯包大人。

晏碧云眼睛一亮,一句“包大人……”尚未出口便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包拯扫了晏碧云一眼,微微点头;原来他们早已相识,包拯便是经晏殊举荐,这次方能升任端州知府之职,和晏碧云有过数面之缘;包拯虽不因晏殊举荐便感激涕零,但正直执拗的性格之外,他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

朱世庸一见包拯现身,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暗骂自己愚蠢,早知他在庐州省亲,这个爱管闲事的家伙怎么会不来凑凑热闹,若是此人铁了心管这档子闲事,恐怕很难不被他揪出破绽了。

“哎呀,这不是希仁兄么?不在府中与亲朋故旧叙叙离别之情,怎地有空闲来我大堂之上旁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呢。”朱世庸满脸堆笑,在案后站起身来拱手以礼;此是公堂,主审官大于一切,一般官职比他更大的官员到来,主审官也可安坐案后不动,也不算是逾矩违制,朱世庸起身行礼,这已经是给包拯天大的面子了。

包拯不为所动,黑着脸还礼,淡淡地道:“知府大人莫要多礼,此乃大堂,并非叙旧闲谈之地,大人可呼本官官名,无需称兄道弟。”

百姓们一听这话茬,感情这是来搅局的啊,本来这苏小官人已经面对控诉哑口无言,眼见便要有没顶之灾,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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