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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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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上下个个如丧考妣,被禁军们驱赶至前厅集合,苏锦喝道:“有知道朱世庸逃往何处者,说出来可免连坐之罪。”
朱家上下人等面面相觑,均摇头表示不知道。
苏锦一把抽出腰刀喝道:“本官没时间跟你们打哑谜,跑了朱世庸你们都得死,我数三声,若无人说出朱世庸下落,便请你们尝尝钢刀入骨的滋味。”
众人吓得面无人色,一名青袍老者上前拱手道:“大人,老朽是朱家管家朱我家老爷回来带着衙内公子便出了门,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啊,这等事他如何肯对我们下人说?”
苏锦眯眼道:“谁是朱世庸的夫人?”
老者用眼睛瞟了站在下首的几名女子,努了努嘴。
苏锦一声断喝道:“朱夫人,穿着仆役的服饰,这是要糊弄本官么?还不上前回话?”
朱世庸的正妻孙氏浑身抖如筛糠,岁数已然不小,足有四五十岁,看上去倒是老实本分,闻言忙上前道:“回禀大人,老身也确实不知道他逃往何处,老身吃斋念佛已经数年,老爷有什么话也从不跟老身说,听大家说老爷犯了事,老身唬的狠了,这才命人收拾了东西,打算避一避的,这一切老身确实不知情啊。”
苏锦皱眉看着另外几名女子,估计都是朱世庸的大小老婆,问道:“还是那句话,你们若是知道他要往何处去,便免了连坐的罪责,你们或许不知道朱世庸这回犯了什么事;告诉你们,他这是造反之罪,鼓动厢兵对抗朝廷禁军,还意图杀害朝廷命官,这个罪名可以连累的你们上上下下全部处斩;机会只有一次,机不可失;就算你们不说,我还是能抓到他,只不过费一番手脚罢了。”
朱家上下个个面如土色,有人听说要连累的掉脑袋,早就忍不住大骂起来,那帮妻妾们更是‘老狗、老贼、老杀才’的骂的不堪入耳。
一名红袍女子忽然出列,来到苏锦面前福了一福道:“奴家倒是听朱知府说过,在繁昌县乡下莲花山,他买了宅子,说是老了辞官之后去养老归隐的。”
苏锦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道:“奴家闺名玉漱,乃是商会唐老爷送来伺候朱知府的。”
苏锦道:“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个?”
那女子脸上一红,扭捏道:“奴家跟了朱知府时间不长,朱知府……甚是喜欢奴家,这段时间都是……都是奴家陪着他……过夜,他说要带着奴家归隐,奴家随口一问,他便随口一说,至于是不是真的,奴家也不清楚。”
“小蹄子,就知道你是个狐狸精,夫君若非受你那个商会唐老爷蛊惑,焉能有今日,你这个狐狸精也是帮凶之一,老身恨不得打杀了你个淫妇。”孙氏开口怒骂。
那名叫玉漱的女子反唇相讥道:“奴家也是受人摆布之人,你以为奴家愿意来伺候这个半死之人么?若非身不由己,奴家岂肯将清白身子任他作践;倒是你这做正妻的没本事,相夫教子你哪一样做到了,家中老的犯法,小的纨绔,都是你们自家造的孽。”
孙氏气的上前揪住玉漱的头发便厮打,玉漱也不甘心受打,回手反击,双方扭打在一起,都是指甲尖利的女子,相互拉扯头发,抠挖脸颊,不一会便满脸血痕,秀发落了一地。
“好了好了,成何体统!”苏锦不知道是劝架还是幸灾乐祸,转身对目不转睛盯着两名女子撕扯的衣衫不整、肌肤走光的禁军们喝道:“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女人打架么?”
众禁军讪讪的咳嗽两声,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留下五十人守住宅院,所有物品封存造册,不得擅动;所有朱家上下亲眷仆役都不准出府门半步;其余人等跟随我去追人。”
禁军都头问道:“专使大人,往哪追?”
苏锦一指南边道:“定是南门,出城十里便是码头,上船之后沿江而下便直达繁昌莲花山;老贼在那里既然购有产业,十之八九是去那了。”
那都头忙道:“那可要尽快,上了船就麻烦了。”
苏锦挥手道:“集合所有马匹,骑马追人,晚了就需上船追人了,那可是麻烦事。”
众人不敢耽搁,一涌而出,纷纷跨上马匹,直奔南门;路上遇到赶来回禀的张龙,两下里一对照,守在南城的厢兵们也说朱世庸坐着大车往南门出去了,这一下确信无疑,众人快马加鞭,沿着南门官道一路往码头方向追了下去。
第543章 天意
有马匹代步,南门到肥水河码头之间的十余里地一炷香时间便即到达。
马队沿着斜坡冲到堤岸上,苏锦放眼往码头下方的河道上一看,顿时大骂出声。
宽阔的码头上,一叶扁舟已经离开码头到达下游四五里的地方,小船上影影绰绰有几个人影,看上去好像是朱世庸等人;冬日连番两场大雪,冰雪消融河水暴涨,水流也甚是迅捷,那小船趁着流水直奔下游而去。
“娘的,这家伙真的跑了,这可如何是好?”众人也纷纷大骂,气的直拍马脖子。
苏锦咬牙道:“逃到天边也要抓回来,他有船,咱们也上船追,走,去码头上找船去。”
大队人马一窝蜂冲下堤岸来到码头上,码头上建有十余间大屋子,本是用来让跑船船工和码头搬运的民夫车夫休息的,当然天落雨雪之时,也用来临时堆放货物。
屋外码头空地上停着几十辆大车,几十名民夫车行闲人正靠在墙根下晒太阳,猛然听见马蹄声响,一大队凶神恶煞一般的官兵便冲到眼前,吓得这些人恍然战立,不知所措。
“码头东家可在此处?”一名衣衫破碎满脸血污的少年策马上前,大剌剌的喝问。
众人一阵纳闷,这家伙像是领头的,但是干嘛穿着这般破烂,当真难以理解。
苏锦看着众人傻愣愣的模样,心中焦急,扬起马鞭在地上猛抽一记,将地上的尘土抽的漫天飞扬,喝道:“问你们话呢。”
屋子里蹬蹬蹬地跑出来个矮胖胖的中年账房,忙上前拱手道:“这位军爷有礼了,我家东家一般不呆在码头上,小人是这码头管事,有何需要,不妨告诉小人,看小人能否帮得上忙。”
苏锦哼了一声,用马鞭指着沿河而下的那艘小船问道:“这船是你放走的么?”
那管事拱手道:“是啊,刚刚雇下的。”
苏锦大喝道:“你可知罪么?那船上逃跑的可是造反的要犯,我等便是来追拿他们的,你居然给放跑了,速速给我们找条大船,我们要上船追击。”
那管事一愣,迟疑道:“军爷,船只现在不好找啊,码头上数月以来无船抵港,原本停泊于此的船只都去别处找活干了,刚才那一条船还是上午送客而来,恰好顺道返回带人下江陵的。”
苏锦心头一凉,难道这是天意么?活该朱世庸走运,自己就是抓不住他么?水路若是追不上,只能从陆路前往繁昌莲花山缉拿了,跋涉五六百里不说,万一朱世庸不去莲花山,找个地方随便一猫,天大地大,又上哪里去找他去?
苏锦皱眉咋舌,众禁军也是急得跳脚,众人七嘴八舌,有的说扎竹排追击,有的说赶紧去往下游码头找船,有的出馊主意说去城中征集大木盆绑在一起当船使,弄得苏锦哭笑不得。
这帮北方禁军全是旱鸭子,根本不懂江河险恶之处,在肥水河中自然风平浪静,简易的船只自然畅行无阻;一旦入了巢湖,便是一片汪洋,再往下进了大江,便是波涛汹涌水急浪高,除非是正经的船只,哪怕是乌篷小船也行,竹排之类的便等着全部落水做水鬼吧。
正无计较处,那管事忽然斗胆问道:“官爷……您说那船上是要犯?小人可有些纳闷呢。”
张龙骂道:“你眼睛瞎啦,那船上可是逃跑的庐州知府朱世庸啊,城里闹翻了天,你居然不知道么?”
管事的一愣道:“朱知府?不能啊,不是他啊,朱知府小人自然是认识的,可那船上可不是他。”
周围看热闹的民夫和车夫们也都傻了眼,纷纷道:“没见着朱知府啊,朱知府岂会坐这样的小船,每年他去江南游玩,坐的可都是下游雇上来的红坊游船呢。”
苏锦暗自思忖,或许朱世庸乔装打扮了一番,教众人不认识了,无论如何不能耽搁了,须得赶快从陆路追击,当下便下令兵分两路,一路沿河追击,到下游码头看看能否找到船只,另一路则直扑莲花山,赶到头里堵着他。
“军爷,莫怪小的多嘴,那船上当真不是朱知府,您们若是不信,日后扑了个空,可莫怪小人没和您说清楚,小人想来说话一是一二是二,那船上明明是南七镇张大官人去江宁府看望老丈人,小人虽老眼昏花,张大官人却也不会认错。”
那管事追着苏锦的马屁股连声唠叨,他知道若不将话说明白些,苏锦等人扑了个空,回头定然来寻自己晦气。
苏锦赶紧拉转马头,问道:“当真?真的不是朱世庸?”
那管事指天发誓神情恳切,拿小命担保,那船上只是张大官人,并非朱知府。
苏锦垂首沉思,一路追来,官道上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码头上又没见朱世庸,难道自己追错方向了?
不可能啊,张龙问了守南门的厢兵,自己也从朱世庸的小妾玉漱口中得到了消息,两下里都表明朱世庸必走南门水路逃逸,可是路上不见,码头不见,难道朱世庸在这个时候还敢玩兜圈子的把戏么?要是朱世庸有这般胆识,那自己可真该佩服他了。
“留下二十名兄弟在码头监视,河道上也盯紧了,别教老贼弄条小船偷偷跑了;剩下的兄弟跟我沿来时路搜索,既然朱世庸没来码头,定在城外某处。”
众禁军也是一头的雾水,这老贼居然会声东击西之计,可真不简单;无论如何,他既然没有从水路逃走,总归是好事,只要还在左近,总是能抓到他。
众人打起精神,将浑身的疲倦和饥渴压抑住,跟着苏锦往来路而去。
这一回不是快马扬鞭的赶时间了,众人呈扇形沿着官道缓缓纵马而行,脑袋像个陀螺般左顾右盼,捕捉着旷野上的蛛丝马迹。
忽然,右前方一名禁军大声叫道:“苏专使,您来看看,这是什么?”
苏锦纵马过去,顺着那禁军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井字形的大木架子横躺在草丛里,上边胡乱盖着些荒草,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苏锦跳下马,用脚将荒草踢开,指着木架子问围拢上来的禁军们道:“这是什么玩意?”
一名禁军士兵道:“这好像是断了的车辕,上边漆着桐油,看这断口,还是新茬,看来是谁家大车车辕断了,随手丢在这里了。”
苏锦眉头一抖笑道:“车辕么?没看错?”
“定是车辕,两边的长木是伸出去牲口两侧给牲口上枷的,后面的两个小横档是车把式坐的位置,没错,就是车辕。”
苏锦大笑出声道:“原来真是天意,这老贼不是不想去码头,而是马车车辕断了,根本走不了。”
“可是,车厢和骡马没见呢,若是断了车辕,车厢能去哪?”
苏锦笑道:“车辕断了,还是能拖着走啊,只不过走不远罢了;朱世庸岂肯将车厢放在大路上告诉我们他的车坏了,定然是藏在什么地方了,大伙儿四下找找,不会很远。”
众人应诺,四散出去寻找,果不其然,不到一会儿,便有人高声叫道:“在这里了,在这里了。”
众人围拢过去,距官道里许的田野中的有口野塘,高高的塘埂下方,一辆马车侧翻在塘埂根部,幸亏野塘存不住水,所以虽侧翻在此,倒也并没淹没;一匹马死在车旁,喉咙口被人用刀隔断,大概是怕马儿嘶鸣暴露了行踪。
苏锦站在塘埂上往下看,只见车帘被扯碎了半截,可以看见车厢里挤在一起的几双脚。
苏锦笑道:“朱知府,出来吧,莫要躲了。”
一双黑色官靴动了动,终于掀开车帘探了出来,踩在湿漉漉的枯草滩上,紧接着朱世庸散乱着发髻,官服皱巴巴脏兮兮的脑袋和身子钻了出来,仰头朝塘埂上的苏锦看去。
刺眼的阳光,从苏锦头顶上方射来,刺得朱世庸一阵眼晕,身子晃了晃,忙眯眼扶住车厢站稳;由于背光的缘故,塘埂上方的一排身影全部黑乎乎的,看不清脸面。
“别来无恙啊,朱知府。”苏锦话语中调侃意味十足。
朱世庸阴沉着脸,整理好衣衫,又将散乱的发髻曼斯条理的盘好,用金簪别住,淡淡道:“苏专使,你棋高一着,本府无话可说,但一人做事一人当,可否放犬子一条生路,来世我朱某结草衔环以报。”
“爹!”车厢内传来朱天顺的哭声。
苏锦道:“朱大人,别想了,你知道我并无这么大的权利,你的事你自己知道,严重到什么地步,你比谁都清楚;令公子的性命还需你自己去救,为今之计,好好坦白,态度端正,皇上乃仁厚之主,未尝不会法外开恩。”
朱世庸仰头大笑道:“老夫知道求了也是白求,但为人父者总要做最后一番努力,天顺我儿,为父也仁至义尽了,能否活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多言无益,苏专使,咱们走吧。”
苏锦倒没料到朱世庸说出如此豁达的话来,虽有些替他难过,但也不愿多跟他废话,只挥手下令道:“拿了他们,带回府衙……”
第544章 夜谈
庐州城不啻于发生了一场超级大地震,短短数日时间,在庐州城中也算是声望高隆的知府朱世庸便从云端摔落地狱,瞬间成为阶下之囚。
城中大小官吏轮番接受欧阳修的盘查问诘,一时间人人自危,满城惶惶。
庐州厢军亦被尽数卸去武装,大小军职但凡参与其事者均拿办关押,唯一例外的就算是投诚过来,跟随苏锦浴血拼杀幸存下来的四十多厢兵了。
商会唐纪元以及两位副会长和部分商贾尽数被羁押,家产全部封存起来,骑着高头大马的禁军士兵不断穿梭于各大市口的商会铺面,张贴封条将涉及的铺面查封起来。
欧阳修在刑狱上确实有些本事,诸事繁杂,他却有条不紊,提拿人犯、查勘证据,进行初审;一切进行的井井有条。
他的效率也不低,两日后案子基本上告一段落,当然这一切和朱世庸为求宽恕家小几乎逢罪便认大有干系,比如十年前的疤脸黑七等匪酋刑场掉包案,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他也供认不讳,更别提其他证据确凿的案子了。
至于通匪之罪他倒是不认,事实也是如此,他跟土匪并无瓜葛,只不过是借土匪之手置苏锦于死地罢了;而欧阳修也明白这一点,从陈老根的叙述中可以得知,朱世庸确实并未和土匪有所瓜葛,所以这条罪名便改成了‘公报私仇,设局陷害朝廷命官;损害朝廷重要粮务,罔顾皇恩,有辱官体’之罪;另外关于粮务之事,自然有另一项大罪等着他,那便是‘勾结奸商,损公肥私,篡改粜粮日期,公然破坏粮事’之罪。
其他的诸如都是些小罪名,跟这几桩大罪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了。
案情落实之后,欧阳修火速写好奏报加急送往京城,并在全城公告案情始末,抚慰百姓惊慌的心情。
朱世庸平日里隐藏的够深,在民间声名并不太恶,告示贴出,顿时全城大哗,百姓们万没料到,庐州的父母官居然是这样的人;与之相比商会三人的罪行公布却是另外一番反应,唐纪元等人十年前崛起之时曾命黑七等人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此刻旧仇新恨涌上心头,庐州百姓无不额手称庆。
正月初十的晚上,欧阳修和苏锦于和丰楼摆宴招待此番客串而来的禁军,十名都头本是奉命截断各州之间的粮食运输,无意间却跟随欧阳修立了这个大功,众人心情畅快之极,这一顿酒喝到三更方休。
送走了禁军诸位都头,欧阳修兴致不减,拉着苏锦在和丰楼三楼另开一席,和苏锦把酒言欢。
“苏专使,对于这几个月的事情,你是怎么看的。”欧阳修面孔微红,酒气逼人,但看得出他的心中却是极为清醒。
苏锦夹了一块鹅肝塞进口中,慢慢咀嚼,慢慢咽下,笑道:“对我个人而言,如在梦中。”
欧阳修一笑道:“何止你有此感觉,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日朝廷圣旨便要来了,我估计定是要我等押解犯人上京复命,你我都要进京述职了。”
苏锦点头道:“这是肯定的,不瞒大人说,我这心里老是有些惴惴不安,咱们连番在扬州和庐州两地闹出惊天大案,您以为这趟述职会在什么样的气氛中进行呢?”
欧阳修端起酒杯朝苏锦一举杯,自顾饮下,笑道:“苏专使真是不同他人,别人若是有了这么大的功劳还指不定如何想回京去受赏呢,偏偏你却有担心,真是奇怪了。”
苏锦翻着白眼道:“大人,在你面前我能说假话么?有些事还需您大力维持方可,这次功劳虽不小,漏子也同样大,我只希望是功过相抵,能不受处罚便阿弥陀佛了,至于受赏,倒也没有奢望。”
欧阳修点头道:“此言倒也发自你真心,实话告诉你,你心中惴惴,我心中同样煌煌不安;你我尽在一壶中,谁出了差错都不好,那件事咱们从此不在提及,你没做过,我没见过,就此烟消云散。”
苏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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