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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日叹口气，将剩下两个苹果洗了洗，削好皮切成小块儿放到盘子里，分给大家吃。

　　　　“暖日，你什么时候去你奶奶家呀？”蒋敏不请自来，笑眯眯在叶想桌上抽出一只牙签，串了一块苹果送进嘴里。

　　　　“不一定，我不常去她家。”暖日顿了顿，若有所思看了蒋敏一眼。

　　　　“呵呵，上次红烧肉真是太好吃了，你奶奶手艺真棒！”蒋敏又串了一块苹果，才继续说道：“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再带来一些呢，让咱们姐妹也解解馋。”

　　　　对于蒋敏要求，暖日选择无视。

　　　　开学时暖日是和韩森一起被卫爸送到学校，只不过韩森住在北区。军训结束后，卫奶奶好奇惟州大学究竟是什么样，为啥邻居一听她家孙女外孙在那读书都一脸羡慕，于是磨着卫如汇领她去瞧瞧，顺便看看两个孩子。

　　　　刚好卫华单位庆祝十一庆节，分了不少好东西，吃用都有。卫奶奶抽出一条五花肉，做了整整一锅红烧肉，装了两个保温瓶，分别给爱吃这道菜孙女外孙子带去作为串门礼。

　　　　暖日也不小气，过后便和同寝几个同学一共吃了菜，哪里想到蒋敏居然惦记上了。

　　　　提到卫奶奶和卫如汇，就不得不说说他们心肝宝贝梁冰。

　　　　今年梁冰在全体卫家人期待下步入了中考考场。卫如汇一心盼女成凤，可谁想女儿居然名落孙山，别说是重点，就连最差普高都没她份儿。

　　　　卫如汇失望归失望，可自己女儿自己心疼，孩子才十几岁，总不能就让她出去工作吧，就算她自己考不上，也得想办法让她有书读呀。

　　　　可梁冰分数实在太低，就算是托关系走门路，这个缺口也没人敢给她开。无奈之下，卫如汇只能让女儿去读职业高中。可这职业高中也是有好有坏，自己女儿考不上重点，那职高怎么也得挑个好吧。

　　　　选来选去，卫如汇夫妻还是觉得商务学校好。校区面积大，环境也优美，新盖五层教学楼让人看着心里就喜欢，而且离家又近，坐上公交车还用不上十分钟，就算走路上学都不累。最重要是，商务学校有个升学班。这个升学班学生可以像一般高中生一样参加全高考。卫如汇对于自家女儿要上职高事儿很不高兴，也不甘心梁冰学业就这么中断在高中，凭什么弟弟妹妹家孩子都能读大学，自己梁冰却不行？

　　　　无论如何也要再拼一次，就算不为孩子将来，也要为自己能在娘家争上一口气！

　　　　可谁都知道，天底下哪里有那么便宜事儿，既然是升学班，想必也不是想进就能进。商务学校本身学费就贵，三年六千，若是就读升学班，还得往上加三千。除了学费，那成绩也不能太差。而梁冰这姑娘中考分数实在是惨不忍睹，人家便是有心开个后门儿还要担心这孩子跟不上进度。卫如汇磨了卫华整整两天，终于让弟弟吐了口，同意帮着疏通，只是这学费是一分不能少。

　　　　卫如汇翻翻自己存折，熬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才攒下这么一万块，就连动迁都没舍得拿出来，难不成如今要全给闺女花了？

　　　　可怜巴巴看看卫奶奶，老太太从兜里掏出六百多块钱，说是自己所有退休金了。这点钱哪够啊……于是又将希望寄托在卫如眉身上。

　　　　而卫如眉呢？十几年任劳任怨供养大姐一家，更是把外甥女当成自己亲闺女似地疼爱与投资。自打小学三年级日本数学，一直到初中三年级英语化学，月月补课，月月掏钱。可结果怎么样？啥也没考上！

　　　　因此，对于外甥女学业，卫如眉算是彻底放弃了。这孩子就那脑子，给她提供多好外在条件也没用！若是仅仅读个六千块职业高中，她不介意最后给梁冰出一笔钱，让她毕业了赶紧找工作上班，减轻家庭负担，可升学班？考大学？她是一点都不敢指望了！在她看来，那就是多糟蹋三千块钱！

　　　　“其实冰冰挺聪明，就是不爱动脑子！”卫如汇委委屈屈劝道：“你不能因为读职高就看不起那些孩子。我都打听了，那升学班里有不少学生都是中考意外失利，都是好苗子。”

　　　　“读职高孩子确实也有出息，可那里面包括梁冰么？”卫如眉心道。她家钱也是辛辛苦苦挣，公婆留下遗产也是有数，虽说让他们宽裕不少，可也没到一生无忧地步。因此，这钱不能让孩子拿去打水漂儿。

　　　　她喜爱梁冰，对这个外甥女一贯是出手大方，宠爱有加。可不代表她可以恣意挥霍他们夫妻血汗钱，明明不爱学习，也学不好习，何必非要去读什么升学班？有那些钱她宁愿让梁冰去买吃买穿，起码大家伙儿看得见摸得着！

　　　　“冰冰还小，我们不能仅凭着一次考试就全部否定了她，对不对？”发现卫如眉不搭话，卫如汇决定动之以情，“你一向特爱冰冰，她跟你亲女儿也没什么区别了，如今孩子想读书，想考大学，我们做父母要给她机会呀……”

　　　　沉默良久，卫如眉才慢吞吞说道：“……你有钱供孩子读九千升学班，我也不拦着！”但别想从我手中拿走一分！

　　　　卫如汇一滞，抬眼瞅瞅卫如眉脸色，也不敢再吭声。

　　　　后来，梁冰最终还是没有读成升学班。

　　　　而爱女如命卫如汇直到最后也没舍得从自己存款中拿钱供女儿读书，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相信闺女能考上大学。


第六十一章　偏疼儿女不得计　上

　　　　周六中午，暖日拿着遥控器，和卫妈两个人歪在沙发上看电视。景榕马上高考了，每周也就周日下午休息那么半天，忙自己事情都不够用，自然也没时间约她见面。而何倩现在简直比省长市长还忙，只要有空，便到快餐店打工，挣点生活费。至于谭雪和余晶，一个在学校天天见面，一个有空宁愿窝在家里当宅女，对逛街完全不感兴趣。因此暖日最近这几个周末，真真是成了大门不出闺秀。

　　　　突然，一阵悦耳铃声响起。

　　　　暖日拿过手机按下通话键：“舒宁啊，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舒宁马上中考，时间极为紧张，现在是轻易不和别人联系。

　　　　“姐，我奶被小婶赶出门了……”舒宁焦急声音透过电话传进暖日耳中。

　　　　“什么？”暖日一激灵，坐直身子，“我没听错吧？”

　　　　“是真！”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知道？”

　　　　“我大姑刚才跑来我家说！我爸妈上我姥家了，大姑让我赶紧找他们回来，一块儿去小姑家，我奶现在在那哭呢！”卫如汇现如今住在卫奶奶老宅，就在舒宁家隔壁楼门，离得很近，因此最近这一年，两家走动也很频繁，“我估计待会儿就得给你们家打电话了，我事先给你报个信儿，似乎和咱们几个小孩还有点关系！”

　　　　“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啊？”暖日惊讶问道，自从二月过完年，她就没见过自家奶奶和小叔小婶了。

　　　　“我也不知道，不说了，我大姑敲门了。”电话立刻挂断，只留下暖日一脸迷茫。

　　　　“怎么了？”卫妈问道。

　　　　还不等暖日回答，卫爸便急忙从书房奔出，招呼他们一同去卫如眉家。

　　　　“到底怎么回事儿？”卫爸刚进卫如眉家便看见几个兄弟姐妹都是一脸愤怒。

　　　　原来，今天早上，卫小叔出门应酬，卫小婶领着女儿在浴室泡澡，却不成想卫奶奶端着水盆擦地，好巧不巧经过浴室门口，听到了那母女俩对话。

　　　　“文萃你别太实心眼，什么哥哥姐姐，都是来占咱家便宜。要不是你奶奶，我压根就不想让他们来过年，年年白吃白喝，谁愿意供着？”

　　　　“爸让我跟他们好好相处……”文萃小声说道。

　　　　“别听你爸，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和那帮人有什么可交往，一个个抠抠搜搜！”卫小婶顿了顿，又说，“我初一那天留你在家是让你看家，免得他们偷拿咱家东西，可没让你请他们吃饭，你是老卫家最小孩子，就算请客也轮不到你呀，可他们偏偏让你掏钱，这不是欺负你是什么？”

　　　　“哎呀，不是，是我要请。”

　　　　“你还替他们瞒着！准是你奶奶出幺蛾子吧？她就能熊咱们家！那老太太不着调，她话你少听，该反驳就反驳，不用忍着。”

　　　　“妈，那是我奶奶……”

　　　　“什么奶奶，你奶奶吃咱住咱，我和你爸那么孝顺她，可她呢？老宅说是给咱家了，结果却让你大姑去住，闹了半天咱家啥也没捞着，还得好吃好喝供着她。闺女，你硬气点，要时刻记住，这是咱俩家，这房子是你妈我从单位分来，我是户主，别说你奶奶，就算你爸，只要咱俩不高兴，就能给他撵走！”

　　　　卫奶奶在门外听了儿媳妇这么挑唆自己孙女，哪里还能不生气。她本性暴躁刁钻，这些年跟着小儿子夫妻生活每天忍气吞声本就极为压抑，如今又听了小儿媳刻薄话，更是愤怒。端起地上脏水盆就撞开浴室门，一本脏水哗啦一声全扬在田思云母女赤/裸身体上，一连串辱骂也紧跟着吐出来。

　　　　卫小婶怒不可泄，也不冲洗身上污渍，抓起旁边挂着睡衣胡乱往身上一套就跑去翻卫奶奶柜子，随意抓了几件衣服打了一个包袱后便拽着老太太下楼，连人带物扔进出租车，只留下一句话：“你看我敢不敢撵你走！”

　　　　“偏疼儿女不得计呀……我这是自作孽啊……”卫奶奶抱着卫如眉哭嚎，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哭众儿女都心酸不已。

　　　　“白吃白喝？我们怎么白吃白喝他们家了？每年过年去住那么三天，我从牛羊肉买到蔬菜，从罐头买到水果，哪次不得花上一千块钱！”卫如眉含泪说道。自从她公公婆婆去世后，三口人过年太孤单，卫奶奶卫小叔便邀请他们一家一同过年，她喜爱热闹，便没拒绝，可从来不肯空手去。便是卫如汇，平时占惯了娘家便宜，这二年去串门也都是拎着水果点心，怎么就成了白吃白喝了？还把他们都当贼防着！

　　　　“闹了半天，我年年过节给他们家送得衣服饰品都穿到狗身上了？”卫妈冷笑，扭头又对董华说道：“你年年送去海产和干果人家也压根没吃着！”

　　　　“还说是她房子？她房子怎么来？还不是用我钱买，用华卖房钱装修？”卫如眉继续叫道，“什么叫她自己家，那是夫妻共同财产，就算是离婚，也有华一半儿！”

　　　　“华呢？怎么还没来？”卫爸怒声问道，简直是欺人太甚，就算老太太过去办事不靠谱，可这回事儿却一点都怨不了她，是个人都忍不了！

　　　　“他没在家，手机也打不通。”卫如眉答道，话题一转，望向暖日和韩森：“你们俩年纪最大，给大家说说，过年时你们几个小孩让文萃请你们吃饭了？”说罢目光严厉顺着暖日，一个个扫向韩森，梁冰、舒宁和向阳。

　　　　暖日一愣，他们哪有让文萃请客，明明是那孩子抽风似非要请他们吃火锅。

　　　　卫小婶父亲刚巧是大年初二生日，今年又是六**寿，田母准备给丈夫大办一回，让远亲近邻都来热闹热闹。因此初一一大早便给卫小婶打电话，让她提前过去帮着张罗一下。于是田思云留了女儿看家，自己跟着卫小叔回了娘家。

　　　　可田思云前脚刚走，卫文萃随后就张罗要逛街，磨着几个哥哥姐姐陪她去了商场逛了一上午。只有又非要请客吃火锅，还特意打电话把韩森也找了过来。

　　　　暖日和向阳都不同意让文萃请客，说她最小，哪里能让她花钱，可文萃却坚决不肯，坐到饭桌前也不动筷子，非要大家伙都同意让她出钱才肯吃饭。暖日几个无奈之下只得依着她，于是小丫头点了一桌子好吃，最后花了三百多块钱。饭后还让他们瞒着不许告诉卫奶奶，免得她大惊小怪，数落她胡乱花钱。

　　　　暖日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经过讲了个清楚明白。

　　　　“不让告诉你们奶奶，事后却跑去跟自己妈告状！”卫如汇冷声说道。

　　　　“那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就非要请你们吃饭呢？”卫如珍很疑惑，虽说她和这个小侄女接触不多，可心里却知道，文萃那丫头跟卫家这几个姊妹都不亲近，哪里会平白无故请客吃饭。

　　　　暖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她估计文萃自己根本就不愿意，不过是卫小叔逼着她做罢了。只不过这是自己猜测，也没有证据，还是不说为好。

　　　　其实暖日猜很准。

　　　　大年三十那天，卫刚卫梁两家，卫如汇卫如眉两家都按照惯例去卫小叔家陪着卫奶奶过年。几个小辈难得齐全，便都聚在卫奶奶和卫文萃房间里叽叽喳喳聊天。虽说梁冰从小被家里几个长辈偏疼，言行举止有些娇气，可平时和几个姐妹相处还算融洽，即便是最看不上她舒宁，在过年时也不会破坏气氛，因此姊妹几个聊很开心。

　　　　但是，这种温馨融洽气氛却深深地刺痛了卫华眼。兄姐孩子们都相处极好，可自己闺女却面无表情坐在客厅，手里捧着一本语文书，仿佛没听见那屋热闹。他知道自家住得远，几个侄女外甥也不怎么来串门，因此和文萃关系都很平淡。难得过节，大家都在，正是孩子们加深感情时候啊，可自己姑娘却根本不往哥哥姐姐身边近乎。

　　　　自己孩子对别人冷淡，人家自然也不搭理她，因此局面很让卫华尴尬和忧心。都是堂表亲戚，隔一层姊妹，人家几个孩子就能热热闹闹玩闹，自己姑娘却仿佛是个外人，压根融不进他们之间。

　　　　越想越难受卫华抽走女儿手里课本，想看书想学习什么时候不行？干嘛非要在大家都沉浸在节日气氛时捧着本书装模作样！

　　　　于是逼着卫文萃进屋和哥哥姐姐一起聊天，结果人家进去逛了一圈儿又出来了，这回也不在客厅碍眼，嘟囔一句困了，转身就进了卫小叔和卫小婶卧室，门一锁，开始睡觉，直到晚上春节联欢晚会开始播出时才怏怏出了房门。

　　　　卫华一见管不了女儿，便趁着初一那天和媳妇回娘家时给了文萃五百块钱，让她请几个哥哥姐姐吃饭，联络感情。

　　　　卫文萃拿了钱，被自己父亲强硬下了命令，只得缠着暖日几个去逛街吃饭……然后一不留神，就跟卫小婶说漏了嘴……

　　　　&&&&&&&&&&&&&&&&&&&&&&&&&&&我是卫妈分割线&&&&&&&&&&&&&&&&&&&&&&&&&&&&&&&&

　　　　回家路上卫爸一直很沉默，忧心忡忡样子让卫妈和暖日很担心，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埋怨卫小婶不孝？人家既然已经把老太太赶了出来，有胆子撵人又哪会在意他人指责？

　　　　开门进屋，从不吸烟卫爸居然点上了一支，吸了两口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你要实在不忍心，就把你妈接来咱家吧！”卫妈咬咬牙，深吸一口气，一脸不情愿说道。

　　　　卫爸睁开眼，惊讶看着媳妇，“你说什么？”

　　　　“把你妈接来吧，咱家也不差她一口饭。”卫妈重复道。

　　　　“……你怎么……你不是看不上我妈吗？过去还特意跟我说绝不让她来咱家生活……”顿了好长一会儿，卫爸才说道。

　　　　“……不愿意又能咋办？如今这样总不能看着她没地方去却不吱声吧。”卫妈低声说道，“如眉毕竟是女儿，总不能让老太太一直在她家住呀。别说对你们兄弟影响不好，就是书平，咱们也得为他考虑一下，不能因为人家好性儿就把老人丢给他们夫妻赡养。”

　　　　“……”

　　　　“更何况，那是你亲妈，你能忍心不管她？”

　　　　“……再说吧，等明天看看华怎么说。”卫爸有些动容拍拍卫妈手，“不管将来怎样，你今儿能说出这番话，我都感激你。”

　　　　“你以为我是为了让你感激才说呀？我是认真。”卫妈瞪了卫爸一眼。她是看不上卫老太太，可也不会盼着她受苦或眼睁睁看着她遭罪却不闻不问。现在只求她能长点教训，以后要是真来了她家，能消停儿过日子，别再起什么幺蛾子了。


第六十二章　偏疼儿女不得计　下

　　　　“小云，你赶紧听华，把你婆婆接回来吧！”田母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劝道。

　　　　自己姑娘昨儿把婆婆撵出了家门，晚上又跟丈夫吵了一架。当晚便跑到她这来过夜。她倒是真心疼这个全家最有出息女儿，想也不想便跟着田思云埋汰了卫奶奶一通，可随后就开始忧心忡忡。卫老太太毕竟是女婿亲妈，小云这样也是有点过了……

　　　　“接什么接，妈你没看她昨儿，满满一盆擦地水全扬我和文萃身上了，有这样当婆婆当奶奶么？”田思云想起那盆脏水就生气，她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谁让你说话不注意，让人家给听着了！”

　　　　“……”她哪里想到老太太耳朵居然这么好使，她都把门关上了居然还听得那么清。

　　　　“不管怎样，那是你婆婆，你这样让街坊邻居怎么说你？你就算是看在华面子上也不能这么对他亲妈呀。”田母继续劝道。

　　　　“……在我地盘上还敢这么对我，我忍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