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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漫时空-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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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淡漠,细月一弦,玉漱院后门口,依晴面色沉静的站在青龙和白虎面前。
  “今夜你们护送焰出城,天澈已经安排好,城门处自会有人接应你们,出了京城一直往西走,不管发生事情,都不要回来。”
  青龙和白虎相对一视,眸子里同时掠过一道震惊:“王妃,为什么?”
  他们刚和衣睡下便被人叫了起来,原以为是宫主找他们议事,没想到竟是王妃,更没想到王妃竟然迷昏了宫主,好让他们护送出城!
  京城局势已全部掌握在手中,眼看局势一触即发,王妃却要他们离开!这到底为什么?
  依晴平静的看着虚空的夜幕:“我不能让他去冒险。”这个就是最好的理由。
  “可是王妃——”
  “没事什么可是。”依晴难得一次的决绝,话语如冰,竟冷冽一如上官冥焰,“如果你们还当我是王妃,当我是焰的妻子,就听我刚才的命令,马上走。”
  青龙利眸一闪:“王妃,您不和我们一起走,那您怎么办?”
  依晴道:“焰未完成的事由我来做,三日后我会到鄂城与你们汇合。”
  青龙又想说什么,一旁的白虎忙拉住他,道:“王妃,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您要这么做,但我相信您绝不会害宫主,属下听从您的吩咐,定会将王爷安然无恙的送到鄂城。”
  青龙一急:“白虎!”
  白虎扫了青龙一眼,青龙微怔,没说话,依晴却淡淡道:“白虎,朱雀重伤未愈,不便行动,我已传书与她,她会在鄂城等你们,若等不到你们,她会心急的。”
  白虎一震,抬眼看来,正对上依晴清锐的水眸,那犀利的眼神竟丝毫不比宫主冷厉的眸光逊色,一样锐利的能穿透人心,他惶然的垂下头去,心中的想法慢慢沉了下去。
  “你们去吧。”依晴说道。
  青龙和白虎不约而同的看向依晴,见她静凛的清颜没有半丝缓和的余地,对视一眼,无奈抱拳躬了一礼,朝门外正等着他们的马车走去。
  依晴看着他们上车,看着他们消失,轱辘声声渐行渐远,带走的不只是马车里的人,还有这里的一颗清心。
  自始至终没说话的祁天澈直到现在才开口,俊雅的眸子里满是心疼:“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到底承受着什么……
  依晴转过身,清澈的眸子静静的望着他:“等事情结束了,我一定全都告诉你。”
  祁天澈润雅的眼里盛满懊悔和担忧:“晴儿,我后悔了。”
  后悔白天的心软,没问清楚便答应了她,且不说他有多么恐惧她会碰到什么危险,即便无事,将来上官冥焰也不会饶过他,他真的后悔了……
  依晴扯了扯素唇,目光幽静:“来不及了。”
   
                  第六十九章
  夜幕深落,昔日灯火通明、风光无限的皇宫此时静谧无声。
  洛尉逼宫,将宇帝囚禁在颐和殿,妃嫔公主则被囚禁在另一座宫殿,宫中侍卫全部换成他的亲随,各宫各殿宫女太监大气不敢出明哲保身,整座皇宫死一般的冷寂。
  不过,偌大的皇宫里总有忠贞之士,祁天澈安插在太医院的眼线赵太医领着一位手端药盘的小太监自太医院出来,一路小心的应付过各处巡逻的侍卫,来到颐和殿门口。
  看守的侍卫一伸手,拦下来人,仔细看了看,问旁边的赵太医:“他是谁?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他?”
  赵太医道:“哦,他是太医院里负责煎药的小李子,平日给皇上送药的小路子今天病了,太医院人手不够,下官就让小李子过来送药了,就是怕各位误会,下官才一块跟着过来,向各位解释清楚。”
  那侍卫又仔细的看了看小李子,掀开药碗上的盖,一股浓重的中药味传了过来,他忙盖上,挥挥手:“进去吧。”
  小李子低着头躬了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一张床榻,两盏宫灯,除了病床上的人,除了伺候着的桂公公,再没有其他人,整座颐和殿冷冷清清的像个冷宫。
  桂公公看见端着药走进来的小太监,起身靠近床边,小声提醒道:“皇上,该吃药了。”
  宇帝似乎没听见,过了好一阵,才慢慢睁开紧闭的龙眸,桂公公见状,端过托盘上的药碗,搅了搅,舀了一匙送到嘴边。
  宇帝一勺勺喝完了药,不经意抬首,看见端着药盘一直垂着头的小太监身形不似之前的人,龙眸晃了一下:“你,抬起头来。”
  小太监顿了一下,慢慢、慢慢抬起头,柳叶眉、水润眸、俏鼻梁、素樱唇,嵌在那一张清丽的脸庞,仿佛自遥远的天边缓缓而来,陌生而又熟悉。
  桂公公倒抽一口气,惊道:“郡主!”
  依晴眸光微锐,看向桂公公,桂公公忙噤口,一双利眼警觉的扫了扫四周,没发现任何异动,才放下心禀道:“皇上,老奴在门口伺候着。”
  说完冲依晴躬了躬身,悄无声息的守在大殿门口。
  宇帝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靠在床榻上默默注视了依晴好久,微微一笑,看不出笑意为何:“你们回来了?”
  如今躺在她面前的人早已失去昔日风采,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怜心有之,可是想起过往幕幕、今日种种,依晴仍忍不住冷冷的讽道:“依晴离开京城之时,皇上不许我带走轩儿,留他做人质困在平泽王府,不就是想要我们战争一结束便回京?如今我们回来了,有何奇怪?”
  宇帝眸光微闪,似乎为依晴冷冽的口吻怔住,仔细看清颜上的表情,静冷冰冽,他扯唇一笑:“果然……你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注定要背负比别人多出几百倍的痛苦。”
  “是,比别人痛苦,但是也会比别人更加努力的想拔除痛苦的根源。事到如今,我只想问清楚一件事,”依晴冷冷看着宇帝,一字一字吐出那个惊天的秘密,“焰,是不是沈菊柔和洛尉的孩子?”
  宇帝微冷的一笑:“今日站在这里的是你,而不是他,那就证明你心中早有了答案不是吗?又何必再来问朕?”
  依晴执着的赌最后一线希望:“皇上金口玉言,我要亲自听你说,是或不是?”
  宇帝顿了顿,慢慢抬起头,龙眸冰冽,压制着心底的恨:“是,他的确是洛尉的孽障!”
  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依晴的心坠到了谷底,心神透凉,眼底是不敢置信的清芒:“孽障?焰视你为生身父亲,为你披荆斩棘浴血沙场,护卫着天朝河山,到头来,你竟说他是孽障?!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这就是一国之君?这就是一国之君!一个人的心真的能残忍冷酷到这种地步吗?焰……依晴的胃一阵阵紧缩,为焰心疼。
  “朕的心是什么做的?”宇帝极冷的一笑,“朕将他视作亲子养育了二十多年,你说朕的心是什么做的?”
  “我相信他宁愿流浪街头也不想被你收养!”依晴冷冷的看着他,恨意将整双眸子照的清亮,“焰敬你、爱你,拿自己的命去保护你,谁知道,他既敬又爱的养父,之所以养育他,竟是为了利用他来对付他的亲生父亲!好一位百姓口中的仁德明君!”
  “放肆!”宇帝利喝一声,却因动气猛咳了起来,“从来……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朕说话!你不要以为朕被困在这里,便由得你放肆!”
  依晴摇摇头,逼问他:“二十多年了,焰在你身边二十多年了,除了要利用他,你的心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一点感觉也没有吗?宇帝深邃的眸一阵迷茫,二十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过,有他第一次看见还是婴儿时的他;有他领他进宫,第一次听他喊‘父皇’之时;有他第一次在宫里受了伤,却倔强的不肯告诉他之时;有他第一次领兵出征,他亲自送他之时……
  可是那又怎样,洛尉要逼宫,而他是洛尉的儿子,只这一点便会将所有的感觉抹煞。
  依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柔软,却转瞬化作一道戾光,心一沉:“沈菊柔呢?焰是沈菊柔的孩子,你爱沈菊柔,不是吗?”
  “菊儿?”宇帝一怔,喃喃道,“是,朕爱她,爱得失去了一个帝王应有的尊严。”
  “朕带她进宫,封她为妃,赐予她荣华富贵;为了讨好她,朕大兴土木,建造菊心苑,一切都比照她在江南的家;她喜欢菊花,朕便在御花园专门栽种菊花;她不想让我碰她,朕便尊重她的意愿;朕冷落其他女人专宠她,甚至想为了她废掉皇后,解散后宫,可是她却总说太迟了,她的心给了别人,装不下朕,没关系,朕可以等,等着她对那个人死心,等着她爱上朕,可是朕等到了什么?她居然背着朕与洛尉私通!”宇帝痛苦的闭上眼。
  依晴震住了,这番话字里行间都是浓烈的爱,一国之君竟爱到这种地步,她能说什么?说他痴情,说他无情?
  “天下女子无不臣服于朕,只有她,只有她丝毫不把朕放在眼里,就因为朕在洛尉之后遇到她,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把朕的一腔爱意弃之如履?”
  依晴一怔:“感情的事何来早到晚到之说?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若她的心为别人而动,即使在她一出生你便守护在她身旁又怎样?她还是会拒绝你,离开你。”
  那张清丽似水的容颜看着他,就好像是沈菊柔再一次站在他面前,拒绝他一生,宇帝脸色扭曲了一下,低吼:“朕是一国之君,朕都得不到的人,别人更不配得到!”
  依晴看着他,清眸里隐隐一丝可怜:“所以就算沈菊柔不爱你,你还是把她囚禁在宫中,不肯放她自由,更不肯让她与洛尉团圆,直到死,她也是死在了宫里。”可是,究竟是谁囚禁了谁,谁又困住了谁?
  “朕后来才查明,在菊心苑纵火的人竟然是洛尉的心腹,是洛尉风流惹下情债,害死了菊儿!”
  “那也是你和洛尉和沈菊柔上一代的恩怨,人死恩怨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扯上焰?他何其无辜啊?!”依晴痛心的质问。
  “要扯上他的不是朕,是他的亲生父亲——洛尉!”宇帝“咳咳”的喘息着,良久才慢慢恢复过来,接着道,“朕本已将他偷偷送出宫,让他流落民间自生自灭,可是洛尉为了要报复朕,笼络朝中大臣,暗中培植势力,他手中的势力越来越大,朕就算有心放手,也被他逼得放不开了,先皇用血打下的江山不能断送在朕的手里,这是惟一的办法。”
  依晴微微一怔:“你说你已经把焰偷偷的送出宫……焰刚出生时,是你派人偷走的他?”药婆曾说过,沈菊柔的孩子一出生便不知道被什么人偷偷抱走了,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就是宇帝?!
  “他本就不该出生。”宇帝冷冷的说,“宫中竟然出生了不是皇子的孩子,就算事情不会被传扬出去,他只要在朕面前,就提醒着朕不被接受的屈辱,朕将他送出宫已算是仁至义尽。要怨,就怨他是洛尉的儿子,要怪,就怪洛尉起兵谋反!”
  依晴震惊的看着宇帝冷酷的龙颜,恨、怒、悲哀、痛惜纠葛凝滞在心间,几欲窒息,她闭上眼摇摇头,再睁开,清眸冰净:“谁对谁错日后自有历史明鉴。我只想求你一件事,请你留洛尉一条性命。”
  宇帝龙眸一晃,道:“如果朕不答应呢?你们既已站在了这里,还会撒手不管?“
  依晴眸光清锐,语出无情:“焰早已离开京城,所以不是我们,只有我。你不是我什么人,我也没必要为你卖命,之所以还会站在这里,不过想弄清楚事情真相。如今真相大白,大不了,我也一走了之,从此和焰隐居山林,管它世间改朝换代,绝不涉足尘事,谁人生死与我何干,我只在乎我爱的人。”
  宇帝眸底一震,静静的盯着依晴看了片刻:“你明明不是无情之人,说出的话竟比无情更伤人。洛尉能不能活,全在他,就算朕答应也无济于事。”
  依晴纤眉微挑:“也就是说如果洛尉肯投降,不再报复,你就肯放手?”
  宇帝摇摇头,慢慢闭上眼,道:“聪明如你,到时候自会明白。”
  依晴怔忡的看着宇帝,忽然听见一阵悉嗦声传来,转首往大殿侧门看去,骇然惊住:“焰?!” 
                  第七十章
  原来这就是她极力要隐瞒他的事。
  入京城便心事重重的依晴怎瞒得过上官冥焰的眼睛?因为信任,所以不问,直到昨晚依晴神色哀伤,隐隐一丝决绝,上官冥焰察觉有异,便将计就计遂了她的心愿,并非有意骗她,只怕她会让自己遇到危险。
  可是马车刚走,祁天澈便派人追上了车驾,告知他今晚依晴要做的事,上官冥焰惊怒之下,先一步潜进宫中等她,没想到等到的竟是这样一个惊天秘密。
  上官冥焰一步一步自大殿侧门走来,走的极慢,随着越来越接近宫灯,依晴这才看到他峻酷的脸上一片漠然,冰冷的几乎死寂。
  她嘴唇紧咬,眸底晃动着泪珠,看着他:“焰……”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瞒着他?对不起让他听到了这些话?她不知道,只知道这一刻心好痛,心海翻乱理不出任何的头绪。
  上官冥焰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看了好久,看得依晴的眼泪一颗一颗落下,一点刺痛的感觉像涌泉喷薄,刺破冷漠,极快,而又极狠的覆没了他所有的意识,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极慢的绕过依晴,站到了床边,看着他一向敬爱的父皇,下意识的握拳,深眸里无尽的伤痛。
  宇帝也没有想到上官冥焰竟一直在大殿里,初见时的震惊慢慢压下,他冷冷的看着自己教养出来的人,眼中深深浅浅,是各种复杂的情绪,最终都悉数化作恨意。
  上官冥焰哑声开口:“当年……那场行刺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宇帝冷冷道:“是,朕要带你进宫,就必须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你救了朕,这就是最好借口。”
  上官冥焰声音更加艰涩:“将暗宫交给我,也是因为……”
  “因为你是洛尉的儿子,”宇帝龙眸底处一闪扭曲的快意,“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直以来与他明争暗斗的天朝平泽王爷,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呵呵!朕就是要亲眼看着他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打倒!他想赢朕?做梦!”
  上官冥焰身形猛的晃了晃,清冷的面色白了一下。
  “焰!”依晴用力将他扳过身,清眸熠熠直逼他瞳眸最深处,“什么也不要听,什么也不要想!看着我,看着我!”
  上官冥焰一动也不动,依晴看他虽然看着她,眼中却是一脉深不见底冰封的孤寂,心头似被一把尖利的匕首抵住,泛起刺骨的隐痛。
  “焰!我们走!我们什么也不管,我们现在就走!”什么养育之恩,什么明争暗斗,一切都是阴谋,都是谎言!他们何其无辜,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上官冥焰任由依晴攥起胳膊就走,可是没走两步,桂公公一句“王爷”猛地扑过来,跪倒在他和依晴面前。
  “王爷,您不能走啊!求您救救皇上,只有您能救皇上啊!”桂公公扬起头,老泪纵横。
  “事到如今,老奴知道说什么也是徒劳,可是王爷,请您想想,想想这二十年来皇上对您怎么样?老奴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那付出没有一丝的虚情假意啊!虽然皇上是想利用您,但二十多年来皇上是真的当您是亲生儿子一样的养育啊!如今洛尉要造反,只有您能克制他,老奴给您磕头了,求您救救皇上,救救天朝啊!”
  桂公公“砰砰”的磕头,每一下都重重的磕在地上,上官冥焰无动于衷的看着他,那神情看在别人眼中,依然是惯有的漠然,而依晴却看见他心头涌上的浓重悲哀。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自私?!依晴忍不住一步挡在上官冥焰身前,眸中含泪,厉声喝问:“桂公公!为何要这样苦苦逼人?如果今日换了立场,你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桂公公抬起头:“郡主,老奴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国事为大,家事为小,舍小义而就大义。今日洛尉谋反,为天下黎民免于生灵涂炭,求王爷和郡主留步啊!”
  依晴唇角冷冷一勾:“何为国事?何为家事?去问问你的主子,他一心想利用焰来对付洛尉,有几分为公,几分为私?!”
  “说得好!”
  厚重的大殿正门猛的被推开,冷风灌入,一抹修长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身后两列士兵迅速的列于大殿两旁,个个身着甲衣,手中兵刃寒光闪闪,戾气逼人。
  依晴一震,缓缓抬眼看向面色冷冽的洛尉,眸中充满了绝望,该来的终于都来了……
  洛尉眸光冷冷:“掌天下权势却只谋一己私利,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一国之君。”
  宇帝挣扎着想起来,桂公公忙上前扶起他,却不想他竟然是要下床,颤巍巍的站起身,借着桂公公的搀扶,他慢慢走到洛尉跟前,对上洛尉的眼睛。
  “若说掌权势却只谋一己之私,你比朕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位列三台,势力遍布朝廷上下,本可以辅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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