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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第2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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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观点曹煜也同意,他点头附和:“纵观我朝与西夏之战,我大宋士兵与西夏人打阵地对攻,从来没有落到下风,即使对上辽人也是如此。怕就怕敌人骑兵神出鬼没,总是从我们的侧翼与背后发动伏击,令士兵时时警惕,并导致精神崩溃。”

赵兴转向曹煜,说:“今后曹大人要镇守大名府,我朝北方战线的安全,全靠你了。张商英是个废材,只会拍马屁与清谈,也许还要加上点贪污。所以我请曹大人一定注意——骑兵在这个时代是所向无敌的,我大宋一定要掌握一支骑兵队伍,才能确保北方的安定。

我听说辽国灾荒,辽人多有南逃者,那些南逃的官员当中,也有懂得骑兵战术的人,而我只知道一点皮毛,请曹大人务必留心,搜集这样的人才,编撰一份骑兵战术,我需要了解一下辽人骑兵的惯用战术。”

徐师锡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张敦礼还有一个兄弟在环庆,他最了解赵兴的心思,哈哈一笑说:“离人总忘一不了西夏人。你放心,当初朝廷把你从环庆调开,那是一个错误。现在朝廷虽然派范老大人过去,但他年事已高。再撑几年,估计朝廷就需要你的人坐镇环庆了——我看那位帅大人不错,估计下一拨该轮到他上了,只是现在夏人已求和,不知道帅大人有没有这个机会。”

赵兴现在已经升到了从二品,以二品官员出镇京兆府,似乎有点大材小用,所以张敦礼不谈让赵兴回环庆的事情,只谈帅范。

顺保寨城头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喧嚣,屋里的几个人坐不住了,曹煜见赵兴频频北顾,便顺势招呼:“顺保寨属于我大名府管辖,刚好我有点权力,赵大人,不如我们去城头看看?”

赵兴走了几步,转头向曹煜严肃的说:“曹大人,你最好现在下令,调大名府的捧日军与拱圣军上来,我要去河口坐镇,并调我的家丁上来。刚才炮响,估计我的家丁听到炮声已经动身了,他们说到就到。请曹大人做好准备!”

顺保寨临水而立,站在顺保寨的墙头,可以看到河对岸已经搁浅了四艘中型船,此外,河面上小舟来往不断,两艘搁浅的大船正在往下卸货,货物搬运之后,两艘大船绑上浮筒,船身已经开始摇晃,似乎可以浮动。

顺保寨寨丁发出那声欢呼,是因为这会儿帅范已带着增援人马登上了北岸。情况紧急,帅范压根没想着回收船只,他指挥小舟直接冲滩——那种一往直前不管不顾的神情,令顺保寨寨丁齐声呐喊助威。

小舟冲上对岸的河岸后,搁浅在河岸上。由于冲势过猛,这四艘船也将无法回收。但帅范不管这些,他跳在泥泞中,指挥一大群穿黑衣服的异族士兵跳下船,开始从船上卸下几只大铳。这种大铳带着轻便的木轮,岸上留守的人员牵过几匹缴获的战马,将大铳套上战马,帅范连队形都没有整,直接指挥这群人马向北方跑去。

帅范走后,四艘冲滩搁浅的中型快帆船继续跳下了无数的人,开始从船上搬运东西,整只整只的象牙被他们毫不吝惜的当作拒马埋在地下,珍贵的越南红木,檀香木、非洲乌木被他们毫不迟疑的用斧子砍劈出尖锐的峰角,钉上粗大的工字钉,眨眼间,便在对岸布设出一片简陋的临时营地。

陈瓘随意丢弃在河岸上的珍宝直心疼,他频频跺着脚,懊恼地叹息。曹煜低声嘟囔:“败家子,败家子!一根红木多少钱,象牙多少钱,竟随意当作拒马,这样布设阵地,足够用金子打成一圈了。”

这下子,曹煜陈瓘一点不怀疑赵兴是单纯护送贡使的——瞧这几艘船,都装满着贡品……可也没有这样糟蹋贡品的,全是宝贝呀。按照宋朝的福利政策,皇帝收了贡品之后,会赏赐大臣一些,以便让大臣也感受到雨露恩泽,这些东西跟眼前这几位大臣也有关,没准就是他们的财产,所以大臣们都非常痛心。

曹煜看的也很心疼,但谏官之首陈瓘都保持沉默。他们不敢发言,以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而徐师锡官小,压根不敢随意开口,但从他那苦的皱成一团的脸可以看出,他也在心疼。

张敦礼没有那个顾忌,他叫苦连天的嚷嚷:“赵大人,我说我的爷呀!这都是贡物,怎么就随便丢在岸上,此战下来,我们该花费多少钱……不是你的,你不心疼啊。”

赵兴阴沉着脸,回答:“胜利——值得付出所有的代价。”

此时,远处的江面出现点点帆影。

赵兴的身后只剩下几名侍卫,看到出现的那片帆影,一名倭人上前,恭敬的说:“该是源推官的后续队伍到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正面冲突

源业平现在在日本国内已经恢复了身份,日本宫廷与关东武士团很为这个人能在大宋当上一名官员而自豪,因此倭国朝廷虽然给源业平任命了一个更高官衔,但倭人仍以源业平的“天朝九品推官”为荣,他们不喜欢说源业平的日本官名,固执地称呼他为“源推官”。

这次,源业平带来的是一群小舟,这些小舟数量庞大,顺保寨简陋的码头停靠不了。事情紧急,源业平只好单舟登上北岸,过来接受赵兴的指示,其他的小舟则停在江心,等候下一步命令。

源业平见到一群朝廷大臣,两眼都冒星星,他依照大宋官场礼仪,以下官之礼参见在场的诸位上官,一脸的讨好媚笑,片刻间,便将正事忘了。江心小舟只好眼巴巴看着源推官在岸上与人打屁聊天。

在这种场合下,赵兴不方便把他拉到一边密谈,只好公开询问道:“源推官,你带来了多少人?”

源业平表情委屈:“大人,我手下的都是弓箭兵与长矛兵,火铳兵却一个都没有。现在我船上有三千人,其中有武士三百,后面还有萧氏兄弟带来的五百头下兵,也都是长矛大刀做武器,大人全要吗?”

在场人不知道源业平一直待在耽罗岛,帮赵兴经营耽罗岛马场,偶尔赵兴召唤他登上宋国大陆。那时,耽罗岛的事情则由萧氏兄弟主管。赵兴从辽国掳来的人口,其中的牧马人才都隐藏在耽罗岛。这次赵兴兵力匮乏,方显出赵兴经营耽罗岛的远谋:从耽罗岛调兵进入黄河口,只需要三五天的功夫,一支数千人的大军便赶到了,这比从京城调兵还快。

耽罗岛远在赵兴眼皮之外,赵兴只能遥控,他这座小岛又邻近北方强邻:女真人与辽人。为了防止先进武器泄露,赵兴给他们配备的武器更偏重于冷兵器,源业平嚷嚷了几年也没有得到火器,此刻他终于临战了,可算找见机会抱怨。

但赵兴的意志不可动摇,所以他没理会源业平的抱怨,下令:“调武士团所属一百武士过来——现在我身边连个传令的人都没有,你先给我点人手,其余的,你全部带上北岸。帅监司正在北岸奋战,你的任务是把他们接应回来,安全的接应回来。”

源业平兴奋的撸起了袖子,答话却在无意中泄露了耽罗岛底细:“我耽罗勇士训练了七八年,这次请长门殿见识一下我们耽罗武士的武勇。大人但请放心,我早有心领教一下中原最强骑兵,这次,就让我们来一个巅峰对决。”

源业平说罢转身奔到江边,他走后,在场的人都拧着眉毛思索着源业平无意中泄露的话,赵兴却在冲源业平的背影嘀咕:“巅峰对决,这大宋的‘巅峰’不可能由倭人代表,这场战斗,还要靠火器为王。”

许久,在大家的频频暗示下,张敦礼方扭着身子,小心地、嚅嗫的问:“这些,这些兵都是大人的家丁?”

赵兴咂了一下嘴,稍微遗憾的说:“是啊,数目是多了点!”

岂止是多了点,简直是……

见到赵兴避重就轻,陈瓘忍不住了,问:“赵大人,怎么你在异域也置办有庄园,这些人是你在藩国的家丁?”

赵兴看了一眼张敦礼,决定把张氏将门拖下水:“是啊!我在密州的时候,跟张团练联手在辽国搜刮了一些战马,顺便掳获了一些牧马人。但密州人多地少,没有养马的地方,我便跟高丽的朴公商量,在高丽附近购买了一个岛,专门养马。袁推官卸任后,就帮我经营那座牧马岛,这次护送贡使,因为要靠近辽国海域航行,我担心出意外,所以让他们在黄河口警戒……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还不打算让他们进入河口。”

张敦礼盯了一眼曹煜,曹煜明白这个眼色的含义——耽罗岛兵马随心所欲进入黄河,这也意味着大宋海防形同虚设,幸好辽国人的航海能力有限,如果辽人航海能力强的话,沿着这条流北水河一路进逼汴梁,大宋危险了。

然而,这是曹煜没法解决的问题,原先流北水河也有一支水军,用于防备辽人,奈何黄河冬天要封冻,船只无法下水,加上流北水河前几年断流了,船只根本无法使用,这就造成了大宋黄河防线有河无防。

此种现象,怎么弥补?

难道冬天黄河封冻了,大家要把像赵兴坐舟一样巨大的大船抬上岸去,等到开春,再抬入河中?

压根不可能。

而小舟面对这样的巨船,简直没有防守能力,这种巨船只要碾压过来,小舟便像铁锤下的核桃一样脆弱。

不要说巨舟了,连赵兴随意舍弃在北岸的四艘冲滩中型船,也不是黄河水师所能抵抗的。

所以,在强大的水军面前,大宋的黄河防线形同筛子,曹煜想到今后要主持大名府的事务,只感到担子艰巨的令他无法承受。

源业平小舟离岸后,行在江心吼了几嗓子倭语,一队队士兵开始脱下外衣,赤着身子,高声吟唱“普天之下”这首秦歌。他们头顶着自己的衣物与包裹,涉水向对岸游去。对岸临时营地的士兵则升起了火等待他们的登岸。

不久,登岸士兵赤着身子跑到火堆边,猛灌几口烈酒,擦干了身子,穿好衣服。又从临时营地取得了干净的铠甲兵器,装备整齐,而后一路唱着歌,兴高采烈的冲出营地,向北方,向辽国大陆深处扑去。

与此同时,江中船队分出部分船只也登上了南岸,为首的一名倭人武士头上还扎着一条带子,上面用通红的字体、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汉字:“必胜”。他们在岸上稍加整顿,便冲顺保寨奔来……

陈瓘眯着眼睛打量着这队士兵,颇为赞赏的说:“常听说日本自诩为小中华,这些人的服饰打扮甚有唐时风采,木屐、襦裙——呀,竟然也右衽了。”

所谓“右衽”,是五胡乱华时代,华夏区别汉民族与胡人的服饰特点,汉民族穿裙子将右衣襟放在上面,称之为“右衽”,而胡人则把衣服的左襟放在最外面,称之为“左衽”。

唐代,中央王朝继承了“右衽”的特点,宋人也如此。自宋以后,则左衣襟在上面成了主流。而现代男人所穿衬衫都是左衽,唯有女人还有少数右衽——这是因为满清时推行“男降女不降”策略,允许女人穿服装时依旧保持汉民族传统。

而在宋代,除了宋朝庭外,整个亚洲中唯有日本还保持右衽,高丽与交趾则是在宋亡以后,自认为华夏道统在他们那儿,才开始“右衽”的。

陈瓘见到倭人右衽很好奇,感慨了一句,连忙又问:“赵大人,你说这些人当中有辽国的牧马人,难道辽国的汉人也在右衽吗?”

这个问题也正是赵兴想知道的,他不慌不忙的回答:“我从海商那里听到过一首诗,是辽人写的,作者不知为何人。诗曰:‘虞廷开盛轨,王会合其琛。到处承天意,皆同捧日心。文章通蠡谷,声教薄鸡林。大宇看交泰,应知无古人。’”

赵兴吸了一口气,接着补充说:“契丹汉儒自以为他们才是‘虞廷开盛轨’的中原道统正朔,据说,那里的读书人都认为契丹才是中原文化的主流,而大宋是俯首称臣的属国与臣子国。当然,我大宋每年也在向辽国纳贡。虽然我们称之为‘岁赐’,但辽人称之为‘岁贡’——这种现象更加剧了辽人的骄傲。

契丹人认为,他们的国家建立在东晋时代。自他们的国家建立以来,两晋灭亡了,唐朝灭亡了,宋朝又向他们称臣纳贡,所以那里的汉人都为他们的国家传承七百余年而自豪,认为自己是当之无愧的中原霸主。不过,那里的汉人已经没有右衽习惯了。关于这一点,我听说很多宋国大臣出使辽国的时候曾已发现,并写下诗词笔记作为记录——比如苏三丈(苏辙)使辽时,就有诗文叙说。”

说到这点,陈瓘有点难堪,大宋向辽国低头,是整个宋人的难堪事,但也正是这一点,使宋人打消了天朝上国的盲目自大,开始与其他国家平等交往——但这恰好符合现代“平等外交”的先进思想。

契丹人自认为自己是中原正朔,这不光是契丹人的看法。世界史学界也有一派认为“CHINA”这个词就是“契丹”的音译,因为在大约一千年的时间里,西方社会与中国的沟通,必须通过契丹这个国家才能实现,而契丹立国接近千年,是中国这片土地上存国最悠久的国度,因此,理所当然应该用“契丹”这个词称呼中国。

这种说法也让现代中国人难堪,所以中国史学界采取了捂住耳朵的做法,禁止百姓知道此一说法。

“辽国内情如何,我大宋一直云里雾里。我一直想试探一下,看看辽国的军情到底怎么样。以前我们的官员出使辽国,他们看到的景象只是泛泛而谈,没有深入到辽国的内部,总的说来,他们传出的信息甚至不如商人传回来的信息详尽……”赵兴望着北方,拧着眉毛,忧心忡忡的补充说:“我听说辽国北方已经开始大乱,女真人跟辽人发生了大冲突,双方已经开始大规模交战,辽人还吃了个大亏。

现在,辽人的南院大王又刚刚过世,在南院空虚无主的情况下,辽国的情形究竟怎样,这是我想知道的。此外,辽国人能否抵挡得住女直人,女直人胜利后,是否会将马鞭挥往更南方……这些,都是我想知道的!”

陈瓘有点摸不着头脑,赵兴带领大军压在河口,再加上他与童贯的隐秘交谈,任谁都想到,赵兴的目的似乎是想扶助新皇帝,甚至有极大的可能,赵兴就是新皇帝召请过来的。但现在看来,赵兴做事从来是后手不断,他准备对付章惇的人手,突然之间转向辽人,这让陈瓘很摸不着头脑。他觉得猜测赵兴的心思,实在费力。

不过,若赵兴的心思令一名普通人都能猜到,那这名“普通人”也是一位穿越人士。

原本,赵兴带兵出现在河口,是想避免宋徽宗统治下的“末世”。虽然,在宋徽宗这位“艺术皇帝”当政期间,大宋进入一个最辉煌的时代,这个时代所诞生的艺术成就常常令后人只能仰望,然而,支撑这个艺术时代的是滥发“交子(纸币)”引起的通货膨胀‘强行剥夺百姓财产的“花石纲”引起的政府信用的破产,于是,当金兵兵临城下的时候,整个京城没有一个人反抗,大家都想早早终结这个混乱的年代,为此不惜同归于尽。

带着这个目的,也带着一份浓浓的对北方局势的忧患。赵兴带领大军压在黄河口,时不时仰首北望。此地是大宋北方的重要防线,他驻留于此,一方面是想逼迫章惇退职,以终结党争带来的破坏,另一方面,当朝局明朗后,他便想“顺路”窥探一下辽国的虚实,刚巧,辽人给她送来了发飙的理由。

赵兴没想到,由于章惇在继位问题上站错了立场,他的出现让小皇帝顺利的解决了章惇,但小皇帝显然拿不定主意,尽管这些年来赵兴不停的通过书信影响小皇帝的思想,但小皇帝显然视兄长哲宗为榜样,依旧想通过变革来改变大宋现在的形象。目前,整个大宋的难堪就是辽国与西夏,这两个国家,一个是大宋被迫缴纳岁贡的,另一个则占据了银夏,使得大宋不得不花钱买平安。

不得不说,大宋虽然正处于一个航海时代,一个商业时代,但它依然对外面的事物不甚感兴趣,甚至是不屑一顾的。想当初,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一个叛逃的辽国商人告诉大宋君臣辽国方面的信息,这才让整个大宋恍然大悟,原来辽国竟然已经到了亡国的边缘。现在,赵兴所在的历史时空中,大宋官员依旧对辽国事务雾里看花,朦朦胧胧。赵兴所说的内容,他们大都初次获悉。在场的官员震惊之余,也感到有点新奇。

曹煜职责相关,忍不住插嘴问:“赵大人,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大人是听谁说的女直人造反?可否让我见一见那些人?”

曹煜关心的是实际情况,陈瓘犹自愤愤不平:“辽人居然以为自己才是中原正朔——甚为可恨!赵大人,辽国的士子都读的什么书?难道他们不知道礼义廉耻吗?”

“辽国也科举,我得到消息说,他们今年录取的进士有二十八人”,赵兴心不在焉的望着北岸,这时,一队辽人的哨骑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北岸,纵马往北岸宋军临时营地窥探。曹煜一见,顿时跺脚:“坏了怀了,辽兵已至河岸,你那只火枪兵怕已被围,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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