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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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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不仅不赔钱,反而日进斗金。
张田摸着下巴,一边用眼角瞥着身边的两位前广西官员,一边懊恼的想:“你说我怎么那么傻,明明是要钱来的,明明我跟赵离人是通家世好,怎么还要拉上两个废物一块来,这还有啥秘密?”
等了一会,张田见赵兴不耐烦的抬腿举步,赶紧说:“大人,这,水师一条船大约花费多少。”
赵兴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我打算尽量造大船,每艘船载够足够的军械弹药,还有五百料的空余舱位,可以容纳他们随船搭载一些货物,比如每年铸造的铜钱、银钱。三百万贯铜钱,大约能填满一两艘船的空余载重量。这笔货物要是用民船运,恐怕光运费就是个天价……”
李闳听到这,忍不住插话:“大人,大海茫茫,万一装载钱币的货船,驾船私逃至别处,怎么办?”
赵兴瞥了一眼李闳,嘴角浮出一丝微笑:“我发现,你是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你不想一想,用海船运送钱币,光运费就能降低二十倍,时间能缩短六倍。按这种方法算起来,哪怕每运二十船钱币被人拐走一船,朝廷也能保本。
更何况事在人为,难道我们就想不出办法防止船员私逃吗?你刚才说的对,大海茫茫。可在茫茫大海上,一个人开不走一艘大船,想要将一艘装钱的重船拐走,那需要几十个人一同叛乱,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海员在茫茫大海上,讲究的是团队精神,讲究的是协力合作。驾船不是锄地。锄地的时候锄头想朝哪挥都行,驾船的时候船帆偏一度,整艘船有可能飘到大海深处,包括掌舵人自己也要淹死在大海里,所以驾船尤其讲究纪律性,讲究严格的条令与协调一致遵守纪律。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船长想叛乱,只要船上有一个船员不愿意随从,稍加破坏,他就开不走那艘船……与之相反,陆路上经过千山万水,出事的可能比海上大的多。所以,你刚才所说的,纯属杞人忧天——至为可笑。”
其实张田作为传统的陆军将领,刚才对水师的作用也有点怀疑,但李闳抢先把他的问题问了,听了赵兴的回答,他有点庆幸自己的嘴,幸好慢了半拍。
如果按赵兴所说的做,水师就不再是收藏品,相反,它主动出击,频繁护航。每次护航过程中都利用空闲的舱位搭载一些商人和货物,这还能亏损吗,简直是抢钱么。
有水师战船强大的武力保护,哪怕水师索要运费高一点,商人们也会优先考虑搭载水师战船,如此一来,赞助广州水师就成了一项“投资”。
“一万贯——平常这笔钱可以买三艘大船了。不过,离人所说的船恐怕价格更高,但想必更加物有所值,下官宦囊干瘪,只能掏出这么点钱,离人看着办吧,反正我统统交给你掌管了,水师要建立,下官此举也算是为国为民出点力”,张田算清了自家财产,摆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假惺惺的说。
退职的前任广西经略翟安刚才一直没说话,此刻插话:“在下原本要去京师廷对,可最近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打算告病致仕。恰好宦囊还有点余钱,张经略为广南东路资助三艘战舰,在下也比照这个数目捐资建军,不知赵大人意下如何。”
李闳是贬官,等待朝廷的处置,这种美事摊不到他头上,他有点懊恼,其余的人得到赵兴的响应,开心的哈哈大笑。
赵兴是何人也?全大宋第一会赚钱的“点金手”,跟他搭档过的人个个都挣得盆满钵满,如今,咱家有机会把钱交给他经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哈哈,以后还管什么公事,跟赵大人混得了!
一月,赵兴巡视完广西,从广西坐船抵达海南。海南昌化军现任节度使是都广源,赵兴登岛的时候他正在琼州县(海口)混吃混喝,接到赵兴的传唤,急忙从琼州县赶到晋见赵兴。
赵兴正在瞻州码头视察,这片码头已经蜿蜒二十多公里,包含一个巨大的造船坞与连片的泊位。如今泊位上比较空荡,只有寥寥的几艘船只进港,而岸上,不下一万民工正在轰鸣的造船厂里忙碌。
都广源冲赵兴拱手后,肃立在赵兴身边等候问询,赵兴兜了一圈,缓缓的问:“港口如今一年可以造多少艘船?”
都广源是前任昌化军都指挥张宛从当地培养出来的掌书记,后来琼州知州没人选派,他便成了海南这个“指射之地”的最高官员,顺利成为琼州知州。章惇上台后,因为他是元祐年间提拔起来的干部,所以遭到了贬谪……可对这位海南人来说,贬到内陆何处都是升迁,于是,新党不得不将之贬到昌化军这个地方。
昌化军在户籍上只有几百户,平常懒得有人过来瞧瞧,谁能想到光这片港口就隐藏了一万人。故此,都广源虽然被贬,他的回答却很得意:“具体的数目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程百天说,自从新的龙门吊建好后,他们有每年一百艘的造船能力。”
赵兴想问他的不是这个,等他回答完,赵兴又问:“最近几年没人来这里查探吧?有没有人把风声泄露给对岸?”
第二百一十三章 需隐藏的和需引诱的
这话让都广源有点失落,他闷闷的回答:“对岸,大人,对岸是什么地方——雷州,天下贬谪之最呀!贬逐过岭对大臣来说是近似于判死刑的重罚,那里的官员有什么兴趣来我们这里查看?
大人,海南这个地方虽说惯例五年一巡,每五年上面会派来一个官员巡查一下,可他们都视大海为畏途,顶多离大陆最近的琼州县登陆,召集岛上的官员询问情况——海南有什么情况,还不是我们随口说说。
大人,这片岛上连粮食不能自给自足,吃的喝的都要靠大陆供给。大陆来的运粮船稍稍遭遇风浪,岛上的官吏就要饿肚子。隔海相望的琼州府还好一点,其他的州县也就几百户人家,地方官员哪肯跋涉山路,穿越黎人居住的险恶山区,去查看什么百户之家……他要真敢来,大人难道会让他活着回去?
咱这片海湾不是正经的商路,它隐藏在山坳里,前面的山崖绵延30余里(20公里),如果稍不注意,哪怕船贴着岸边驶过,也难发现崖后面还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海湾、海湾里还隐藏着这么大一片基业。
嘿嘿,说起来,全大宋的官还不如商贩有胆量,咱们这几年也扣下十余条顺水漂流的,或者冒险而来的商船,故此,此地已成‘有去无回的海路’,日子久了,口口相传,哪有商船敢再来冒险。所以,大人尽管放心,没人留神我们的港口——现如今更不用操心了,大人以到广南做官,遮掩这事,还不是顺手的事情……”
赵兴点点头:“十年发展,海南也该露露面了,我打算慢慢放宽禁令,容许商人洗脚登陆,不过,得选个好时机……”
都广源刚才没说道点子上,海南陆地交通并不通畅,甚至可以说没有路。附近的儋县、昌化军还有蜿蜒的小路可通琼州县,但这片码头区原先只是一块荒滩而已。在真实的历史上,它到了21世纪才会掀起开发热潮。赵兴开发这里时,又特意不修道路,官员们除非肯坐着船巡视岛的海岸线,才会发现这座隐蔽的巨港。
但让官员们坐船巡视海岸线,很难,几百年难得出一个这样大胆的人。比如葡萄牙人占据澳门后,在其后数百年中,朝廷官员对澳门的状况都语焉不详——他们不想去了解。
“现在岛上粮食自给自足了吗?”赵兴又问。
“还是不能!”都广源回答:“这几年大人虽然运来了一些南洋奴隶,又召请当地黎人开荒,可大人不在,大家都想着隐蔽行事,岛上的黎人没有召请太多。这里一万多人造船,加上蒲大爷(蒲易安)又有意用粮食控制人心,所以,岛上依然粮食不够,每个月需要从越南运送十船粮食才能自给自足。”
“以后就好了,我打算争取把海南的军力列入我广南东路的管辖,等我回去就正式要求在海南设立水军补给港,以后这里就可以大明大放的发展了……”赵兴回答。停了一会,他又补充说:“我已经从港口订购了一百艘铁肋船,今年这里可能要忙一点,你就别到处乱跑了,守在码头区等着迎候官员吧。”
都广源喜极,连问:“大人,我可以把官衙搬到码头区了吗?原来的昌化军那个破院子为了掩人耳目,根本未加修缮。残破的不堪住人……”
“随你的意思吧”,赵兴随口回答,而后登上了自己的坐船。
船上,帅范看着码头上的都广源,笑着说:“百姓怕官,有了你这句话他可以在码头区狐假虎威的指挥老百姓给他盖一座豪华官衙了。”
赵兴随口问:“招兵的事情怎么样了?”
帅范回答啊:“大人要招收的都是良家子,要求有产业的。可现如今这种状况,士兵都需要脸上刺字防止逃亡,良家子哪肯来当兵……对了,程宪听了苏公的话,打算修缮营房,被我阻止了。正旦的时候,诸军不堪忍受,准备闹事,我便趁机遣散了大多数军士,如今整个广南的武装力量只有我们带过来的家丁了,接下来,大人打算怎么做?”
赵兴扫了一眼船上的家丁,微笑着说:“士兵脸上刺字,那是朝廷法度,但我打算上书朝廷,准许广南水师脸上不刺字。另外,陆上的士兵们,脸上什么时候刺字——我也可以把这事遗忘。但这话不能正式说出去。
招兵要招良家子,要有担保人,要有产业,这一条是铁律,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这是简单真理。我们的海贸以后获利巨大,所以必须招一些良家子才能保险。
这样吧,我们先从士兵的服装入手,凡加入我们军队的,给他一身好服装,每十日放一天假,容许他回家省亲。慢慢的,时间长了士兵们会发现我不对他们脸上刺字,穿的衣服很漂亮,薪酬又丰厚,必然会越来越多。莫心急,万里长城不是一天建成的。今年年底之前我们能够组建出三十艘大船的船队,我已经很满足了。”
帅范点头称是:“水军至少要训练三年,无论今年招多少人,我们的家丁才是主力。大人放心,我一定好好训练他们。”
赵兴笑着摇头:“凡是亲历亲为,那是不懂管理学,你要让手下人帮你管理。水军制定好训练计划后,其他的事让手下做。关键是陆军。我已经在广州买下了一座寺院,打算在那里开设陆军学堂,关键是我们要把环庆学到的内容交给手下的士兵,你回去主要主持陆军学堂,要教出一批知道怎么打仗的士兵。”
帅范鼓足勇气又问:“大人,我听说环庆最后拨下来一批火枪,也曾听说大人擅于使用火药攻击,我们广南可不可以发展火枪兵。”
赵兴一指对面的大陆,说:“我们去香港,那里的一座小岛我安置了两间工厂,去那里看看。”
在大约相当于现代香港铜锣湾的位置,赵兴见到的黄大三兄弟,他一见赵兴,便兴奋的举着一根铁管,呼喊:“大郎,成功了,我们终于成功了。我们做出了大郎说的枪管。大郎看一看,这是全铁的。”
赵兴将那根两米长的铁管拿在手中,仔细观察。铁管做出来了,这意味着火药时代来临了,他心里很激动,嘴上说的却轻描淡写:“怎么做出来的?这玩意我可想了许多办法……”
“冲压,大郎,我们看了冲压机,突然想到你说的那种卷绕叠打法,便试着拿轧制好的薄钢板绕着硬铁棒,卷绕成十数层极致密的钢管,在加热中不停在锻锤下锻打冲压,中间不停抽出中芯熟铁棒,换成更细的型号,还要给铁芯外一次次刷上石墨粉润滑……反复叠打后,终于做成了大郎说得无缝铁管。而后再用一根超硬铁镗棍对内膛口磨圆……这不,这是我们造出来的枪管,已经试了,可以连续打两千枪依旧不炸膛。大郎,我们还打算继续试试,看它最多能打到多少枪。”
“不用试了,”帅范在旁边插嘴:“中央铁芯用石墨粉润滑,相当于给枪管内膛浸炭,这样卷绕做出的枪管,打两万枪也不会炸膛。”
“还是要试试”,赵兴继续补充,说完他又看着帅范,好奇的问:“你以前试过这样的火枪吗,你怎么知道这枪打两万枪也不炸膛?”
帅范目光躲闪:“大人,你常常说事情要经过逻辑分析,你想,这铁层层卷绕,通过热冲压粘合在一起,每层的铁片都相当于一个个铁箍,这样做出的枪管要想炸膛,需要多大力量才能冲开这多少铁箍,依这个道理推测,我们现在使用的火药爆炸力不够,完全不可能炸开这样的枪管,不是吗?”
赵兴点点头,又问黄大:“这样的枪管每天能造多少根?”
黄大回答:“这样的枪管制成前要经过上百次的冲压,还要对它的膛壁进行洗圆……如果机器够使,我们每天能做出十根枪管。”
赵兴摇头:“不够,每天十根枪管的产量远远不够,我需要每天至少一千根。要煤炭我给你拉,要蒸汽冲压机我给你装,要人手我给你调,必须做到每天一千的产量。”
赵兴顿了顿,又说:“这个岛属于香港县,我已经在香港县里做了登记,这个岛一半的土地归你所有,你就是这个岛的岛主。岛的另一半归我老婆家,她在岛上开办玻璃坊。从今后这座岛禁止人随意登岛,它完全属于你们两个场子的工人,属于你我。你们三兄弟要分出一个人来,在岛上组建护卫队,我老婆那里也会给你调一些人手。黄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大宋香港县的正式居民,名下拥有这半个小岛。这可是一块宝地,要想守住这片基业,你把火枪火炮给我多造一点。
对了,我容许你岛上的护卫队使用火枪,击毙任何不经申请随意登岛的人,哪怕他是广东的官员。”
“火炮,最重要的是火炮”,帅范强调:“火枪只是普通兵器,而火炮才是战争之神,我们的新式战船上都要布置火炮,那些床弩与旋风炮就可以扔了,我们需要火炮。”
赵兴摸着下巴,回答:“火炮战船,这可是项新玩意,要重新设计战船,要重新考虑战船的重心。”
帅范笑的很奸诈:“你的那些战船我都看了,用铁龙骨做战船,船的重心压的很低,每艘船上装二十门青铜炮不成问题,如果换成铁炮,能装到六十门,甚至八十门。六十门铁炮已经足够了,它已经可以灭国了。”
赵兴望了帅范一眼,两人愣了一会神,彼此心领神会的笑了。
等赵兴重新返回大陆,已经是二月了,此时的广南已经完全卷入了赵兴掀起的开发热潮中,各县百姓都在招朋唤友,忙着开发荒地,而赵兴从山东河南雇佣的民夫也已经达到了十二万的数目。这些人散布在广南沿线主干道旁边,开山炮隆隆响个不停,疯狂的整修着道路。
二月,完成了朝堂大洗牌的章惇开始行动了,他指挥户部尚书蔡京上书,要求恢复青苗法。追赠蔡确为太师。紧接着,中原地带发生了一场奇怪的地震,苏州一带发生频繁地震,这地震震级虽然不高,但自夏至秋,贯穿了整个耕作季节。
中国人是讲究天人感应的,凡是有灾害都认为是政策不对引起老天发怒,所以才降下来灾难。当初王安石就是因为久旱不雨下台的,现在地震不断,这属于“土德”缺失,而青苗法恰好涉及百姓的土地,朝堂大臣虽然在章惇的牵制下沉默不语,但民间议论纷纷。
恰在这时,章惇最强有力的支持到了,广南东路经略安抚使赵兴上书,请求在广东首先实施青苗法,并提出中原一带地震不断,恐怕影响百姓的收成,请朝廷容许广南从中原地带招募失地农民至广州,而后广南东路用青苗法贷款给百姓,让他们垦荒种田。
赵兴在奏折中指出:广南气候炎热,稻谷一年三熟,哪怕百姓错过了耕作季节,到了广南也能种一季稻谷,吃饱肚子不用愁了。等他们还清了青苗法的贷款,广南准许他们随意出售分给他们的土地,自由返乡。
章惇正在被连续的地震动的焦头烂额,国库现在已经空了,要想赈济中原地带的难民他有点力不从心,这时赵兴的上书简直是对他莫大的支持,他大笔一挥,免去傅才元转运使的官职,令赵兴兼任广南东路转运使。而后他又觉得赵兴帮这么大忙,不能让广南把这笔钱全部出了,朝廷也要出点力,他下令,将山东、河南、江浙一带失地农民编练成厢军,整船整队的发往广南。路费由朝廷出。
万俟咏接到消息后,急忙赶到赵兴府上,向赵兴祝贺:“大人,这下子广东垦荒就无需大人出钱了,我们前期垫付的那些款项都可以用青苗法的钱还上,而且今后垦荒的人不再由我们付路费,这一进一出就省了一大笔钱。”
万俟咏进来的时候,赵兴正趴在地上被他的儿子当牛骑,大儿子赵义(乳名)全不顾万俟咏在旁边,依旧挥着鞭子催促父亲快爬,小儿子赵敏(乳名)路都走不稳,但也随着父亲跑。女儿赵小凤(乳名)还在奶娘手里抱着,笑的咯咯的。
程阿珠见到万俟咏过来请示公事,连忙指挥女仆抱走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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