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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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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爽轻轻摇头:“老师,这样恐怕不行,一群百姓自己垦荒,庄稼种出来了,女真人会向他们征税,并派遣官员管理,我恐怕到时候我们真要用上这批人的时候,这批人反而会向女真人告发。”
程爽这话说的是真理。历史上,凡是逃入东北的汉民,最终都以女真国人自居,他们甚至认为自己才是中原正统,而汉人建立的南宋反而是南蛮。赵兴盯着地图想了片刻,豁然开朗,他一拍着手笑了:“阿也,我太执着了,何必如此心切呢,我们还有十年的准备时间,慢慢想,想十年,我不信想不出个办法来。”
说到这,楼道里响起了女人们的叽叽喳喳声,程爽赶忙拱手:“老师,要没有其他事,我先告辞了,锦州的事情,你看怎么办?”
赵兴咧嘴一笑:“他要粮,答应他,不过可以把粮食的价格定的很高,越离谱越好。就说我们大宋也灾害频频,运不出粮来,这粮草要从交趾购买,嗯,每石谷子按平常二十倍的价钱卖给他,我不信他肯买多少!”
程爽躬身告退,在大门口,程阿珠与他擦肩而过,程爽拱手请安:“妻姐,这么晚了还没睡呀,我有事,先告退了。”
程阿珠手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宝,脸上喜气洋洋,她冲程爽点个头,双方交错而过,可进入房间后,没等程阿珠开口,陈伊伊已经蹦蹦跳跳的叫嚷起来:“兴哥,我有了,我有了,嗯,郎中说阿珠也有了。”
这是个喜讯,赵兴赶忙按住陈伊伊的肩膀,嘴里嚷着:“别蹦别蹦,稳着点,都快做娘的人了,可不要乱蹦乱跳。”
说完,他随手抱起儿子小宝,欣喜的逗弄着那张胖乎乎的脸:“孩子,你娘与支婆要给你添个弟弟妹妹了。”
程阿珠摸着肚子,欣喜的说:“是个女儿最好,我已经有了宝儿,再添一个闺女,那可全了。”
陈伊伊叫嚷着:“我要的是儿子,嗯,最好多生几个,有一个让他回大越,刚好看着我的封地。”
廖小小嘟着嘴,懊恼的使劲揉肚子,喀丝丽则频频眨眼,向赵兴递着无人能看懂的眼色。
第二天,赵兴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钻进以色列人的小村,忙碌起来,连续忙碌了三天,直到程爽赶来,才将他从工作的乐趣中唤醒。
“老师,梦溪先生来了,他是跟景教长老一块过来的,他要求见你”,程爽说。赵兴看看他周围,沉思片刻,说:“把他带这来。”
沈括进来的时候,一路东张西望。这里头很多机械他没见过,看情形,这个小庄子似乎是个作坊,无数这样的房间并连成一排,隔壁的房间里还有浓浓的机器响,片刻不停。
赵兴冲沈括拱手:“梦溪先生,尊夫人安葬了吗?”
半年不见沈括显得更瘦了,他没有回答赵兴的问题,打量着赵兴的这个房间,眼神直直的问:“这个小庄子我没有见过,他也是你的吗?”
赵兴点头:“河对岸这片庄子其实是由四个庄子组成的,一赐乐业人的庄子是最初建立的,随后,我在旁边建了一座休息的园子,原打算与妾室躲到小院里躲清闲,后来一赐乐业人的庄子扩大,那个庄子就成了园中园。
后来,景教的人来了,他们在一赐乐业人的庄子外建了个自己的庄子,居于西。而我在一赐乐业人庄子东侧修建了这个农庄,这是我的养鸟场,一群昆仑奴帮我在这里饲养鸵鸟。”
沈括指指赵兴周围的那些机器,又问:“这是什么?”
赵兴一拍他正在工作的台子,回答:“这是台式钻孔机,旁边那是长轴车床,那边是轮锯,那边是磨床,那边是……
这庄子太大,我盖了一些厂房,用来摆放这些木匠玩意,这些机械是一赐乐业人帮我收集的,他们也用这些物什来做活。这里也是我的工匠作坊,一赐乐业人在这帮我做一些小物件。”
沈括挨个机器转了一圈,嘴里一边看一边嘟囔,等把所有的机器都看完,他回到赵兴身边,一拱手说:“离人,多谢你帮我收敛妻室,我只想问问你,你那学堂还缺人吗?”
赵兴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口称:“虚位以待。”
沈括再一指这里的机械,说道:“我能用这些满意吗?我看这些玩意出活,切一个杠杆,估计半天就够了。”
赵兴答:“梦溪先生何必亲自动手,你只要画出图纸来,交给工匠,他们自然会给你做出来的,操纵这玩意,他们更熟练。”
沈括摇摇头:“你不知道,每个工匠手里的尺子都不一样,交给他们一个物件,十个工匠做出来的是十个样子,必须亲手调整才行。”
赵兴早就密切关注沈括的研究进展,他哪会不知道沈括遇到了问题,但张氏在,他不敢露面,如今张氏已逝,他没有了顾忌:“梦溪先生,别处我不敢保证,但我这里所有的工匠一定使用同样的尺子,因为我这里都是钢尺,它是通过冲压制作出来的,一万把尺子,保证都是一个精度。”
沈括目光转向赵兴桌上摆的那几件东西,他捡起一个半尺宽的袋子,仔细端详。这似乎是一个鳞甲动物的皮,做成腰带状,腰带边密密缝了一层底衬,底衬的材料不知道用什么皮革制成的,很薄,很轻软。赵兴刚才正在给鳞甲上打孔,瞧模样,他似乎在制作一条可以松紧的腰带。
“这是什么皮?”沈括问。
赵兴的回答吓了他一跳:“龙皮。这是蒲甘猪婆龙(泰国鳄鱼)的龙皮。”
沈括愣了一下,回味过来:“是周处斩蛟斩杀的那种猪婆龙吗?”
赵兴开始收拾桌案上的东西,他把那些东西叠成一团,一边收拾一边向沈括介绍:“这是非洲狮子皮,这是非洲长颈鹿皮,这是斑马皮。还有这个猪婆龙的皮,都是前不久一名叫索迪的藩商送给我的礼物。
好叫先生得知,我家妻妾同时怀孕,这眼看就要入冬了,我画几个样子,给妻妾们做几身别样的披风,还有这腰带,可以松可以紧,掉在肩上可以兜住肚子。”
沈括指指那堆兽皮,表情僵硬的问:“这些,都你亲手做的?”
赵兴拉住沈括向外面走,一名小黑女跑过来,塞给赵兴一个包裹,赵兴反手扔在肩上,边走边回答:“哪能,我只是画出样子,那些一赐乐业人帮我完成的。不过,有些图样画的不详细,需要我在场加以指点。梦溪先生,你还是住你原来的房间?”
沈括点点头,又试探的问:“翠珊、翠花还在吗?”这两个人就是原先伺候沈括的倭女,赵兴连忙回答:“那两人还在,日日把先生的房间收拾的很齐整,先生放心,她们还在你的屋里。”
沈括没有回答,他一句话不说的向自己屋里走去。
赵兴回到自己房间,发现满屋子都是人,陈伊伊似乎把她怀孕的消息宣扬的尽人皆知,屋里全是些来祝贺的官宦。
赵兴的披风获得热烈的欢迎,几个女人扯过披风在身上比划着,尤其是鹿皮与斑马皮,那别致的花纹让她们问个不停。
赵兴抽过空溜出女人聚集的地方,他将手上递的包裹塞给厨师,吩咐说:“这是鸵鸟肉,比照牛肉的做法,搞点黑胡椒,烤炙新鲜……”交代一番后,他肩上搭着几条龙皮腰带,去找那群女人的男人。
男人们聚集在楼顶,端着茶杯饮茶,廖小小左右招呼着,看到赵兴来了,赶忙闪过来,用脸庞轻轻蹭蹭赵兴的脸,而后又指挥仆人给赵兴端来一杯热茶。喀丝丽则在那里指挥胡姬奏着软绵绵的阿拉伯宫廷乐,看到赵兴进来,甩了个媚眼。
苏轼看到赵兴肩上的腰带,也很好奇:“离人,这是什么鳞甲物,瞧,骨刺凸的如此高,生前一定凶恶无比。”
赵兴回答:“老师说对了,这是猪婆龙的皮,这根腰带给老师。它是猪婆龙背上最正中的骨甲作出的腰带。”
苏轼接都不接:“龙皮啊,它该是虫蚁远避的物什,可这腰带太宽,我可没那么粗的腰。”
赵兴把那根最宽的腰带留下,将其余十几根腰带扔在桌上,说:“这里,其余的腰带宽窄不一,老师挑。”
苏轼随手拿起一根翻看着。以色列人的手艺做的很精致,皮带头是一个紫金扣袢,做成鳄鱼嘴状,嘴里伸出两个厉牙,刚好扣在腰带上打的洞里,那些洞打了不止一排,刚好可松可紧。
“这紫金扣袢上如果再镶上一粒宝石,或者珍珠,岂不更华丽?”高俅也捡起一根腰带检查。紫金扣袢上冲压着鳞片状的花纹,但却没有镶嵌任何宝石,这让高俅觉得有点美中不足。
在场的其他人也露出了相同的神情,赵兴鄙视高俅:“切,扣袢已经是紫金做的了,再镶上珍珠,那还能平常戴吗?想啥呢,这就是一根腰带,平常系到腰上,有龙气庇佑,包你能逢凶化吉,可如果它太扎眼,岂不招灾惹祸?”
这个说法获得苏轼赞同,他站起身来,将嵌满白玉的腰带解下来,围上这条鳄鱼皮带,满意的拍拍肚子,问:“你们觉得怎样?”
毛滂竖起大拇指:“英朗、神骏!”
秦观说了一句公证的话:“清爽!”
高俅抓住手里的腰带不放,眼珠上下打量苏轼,没有开口。苏轼笑着一摆手:“离人既然拿来这么多来,你们都不会落下,自己挑吧。”
唐棣抢了一条,抢先扎在腰上,左右扭动着,说:“爽气,这腰带扎在身上,仿佛身子轻了很多,嗯,龙气果然不凡!”
赵兴暗中撇嘴:“什么龙气?过去他们的腰带没有松紧装置,那腰带是掉在肚子上的,上面又镶了沉重的石头,肯定坠的难受,如今这腰带扎在腰上,松紧舒适,当然觉得身子轻松了很多——因为力由腰发,拳师的最高奖项就是金腰带奖,宽大的腰带一扎,人的胸就挺了起来,当然觉得一举一动省力。”
可这些没必要向在座的人解释,赵兴嘿嘿笑着,低头饮茶。
扎上新腰带的人重新坐下,廖小小给赵兴满上一杯茶,便赖在赵兴身边,高俅一边摸着腰带,一边说:“刚才我们正在讨论朝廷的新诏令,朝廷限定明年温州、明州一年的造船数目是六百艘,淮南、两浙各三百艘。不过,马船不在其内。”
马船是杭州新开发的船型,出自赵兴的设计,由于锦州贩马的生意越做越大,赵兴便设计了这样一种运载战马的货船。它的船舱内部比较高,一层足足有三米,可以放百十个巨大的木笼,而战马也可以从甲板,通过一个斜坡直接走入底舱。
这几年,随着辽国饥荒越来越严重,贩马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其中大多数战马又被大宋军方所征用,所以贩马的利润很高,致使马船格外受欢迎。朝廷限制其他的船只的造船数目,唯独不限制马船,恐怕也有自己的打算。
马船虽然叫运马船,但它的外形跟普通船没啥两样,除了能运马外,它也可以运送其他货物,而且这种船舱宽大的快帆船更受短途航运业的欢迎。高俅刚才的话是一种暗示,赵兴轻轻冲后者点点头,表示收到。
毛滂今天显得格外兴奋,他看到赵兴只顾喝茶,马上用夸张的口气说:“离人,你知道吗,范祖禹范大人致仕了,临走之前向朝廷推荐三个人,其中就有苏大人,恰值府尊大人任期将满,这个推荐来的太及时了。”
毛滂这是当面夸奖,是一种献媚姿态。毛滂说的这事赵兴知道,邸报上登了。范祖禹说有三个人官家必须用,第一个是苏颂,这是一个天下第一聪明人,那么复杂的水运仪象台他都能制作出来,这样的人才不可不用。
第二个是苏轼,“文章为时所宗,名重海内”,“忠义许国,遇事敢言,一心不回,无所顾望。”这样的人在朝中是饱受攻忓的,因为木秀于林,大家都嫉妒。所以皇帝必须维护。“今有一苏轼而不能用,不知更求何者为才也?臣窃为陛下惜之。”
第三个人是赵君锡,为人严正,是做御史与司法官员的好人选。
说起来,苏轼这三年在杭州的功绩是非常大的,他把杭州整理的焕然一新,他所干的那些工程,一千年指挥仍在正常使用,以前之后的杭州,也就是苏轼整理出来的模样,在这个遍地灾害的年代,不花朝廷额外的钱,仅仅卖了几个度牒,把这一切全部完工,这功绩升官是跑不了的。恰好这时范祖禹又给出一份这样重量级的推荐信,想升的官小都很难。
苏轼很享受毛滂的恭维,这是一个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他笑着说:“这眼看也快冬闲了,府衙里也没啥大事,离人,我就搬来你这里偎冬。
啊,说到明年的去向,朝中已经有人来问过我了,大约是吏部尚书一职,高小史已经觉得跟我回京城,少游(秦观)也回去,离人,你作何打算?”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来的奇异幕僚
赵兴眼角瞥见毛滂失落的神情,他平静的说:“老师,京城不是我待的地方,加上妻妾怀孕,不能远行,我且在附近找个职位吧。实在不行,就退居林下,好好的经商,也算一种逍遥。”
苏轼笑着问:“扬州如何?”
赵兴倒忘了,苏轼预定的职位是吏部尚书,这官职是主管天下官员的,想随手给赵兴安排个职位,那还不简单,更何况皇宫里那位高太后对苏轼有求必应。
赵兴摸着下巴:“扬州,倒是个不错的地方,人都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可我的磨堪(资历)还不够做知州吧,与其到扬州跟一个不合心意的主官做下手,还不如待在家里看小妾生孩子。”
细细一数,赵兴这几年的政绩,那是一份令人瞠目结舌的成绩单。大宋努力了近二百年,全国才能凑出三万匹战马,他在密州混了一年多,前后给密州搞到的战马有两万多匹,而且这种状况还在继续。如今密州与辽国的马匹皮毛贸易越做越大,几乎每年都有上万匹战马被运回大宋。
战马贸易只是他在密州的一项功劳,算起来他还安置了密州团练十八个指挥的士兵,设立了密州石料厂,石膏厂、纺织厂,及毛皮加工业,使得密州从一个穷困的防御州,一跃而成山东纳税大户……
在杭州这几年,他的功绩也没说的,借着整修道路的功夫,赵兴将杭州的基层政权组织重新编制了一遍。这两样事现在已经显露出功效,长远看更是了不得。
道路在人类文明史上被称为“国家锁链”,路修到哪,那片地区将会牢牢的绑在政权上,杭州道路整修完善,也意味着当地政府的执政能力大大上升,原先将一条政令传递到最偏僻的乡村,估计要一个月的时间,而现在也就是一两天而已。
而基层里县乡镇的重建与完善,表面上看这种行为加强了赵兴家族对杭州的控制力,也使杭州官员更便于掌控百姓,比如征税等政府行为的执行更加快速有力,但更深层的意义,现在还没有显露出来。
伴随着行政效率的提高,杭州的市易量也节节攀高,半年的市易税已经收了过去一年半的额度,而且看情形,这种上升趋势远没有停止。
这些功绩明摆在那,赵兴虽然不愿意居功,把这一切都归之【‘文】于苏轼,但苏轼心【‘人】里清楚,这一【‘书】年来,他不断的【‘屋】给赵兴上报,要求吏部给赵兴升官,皇宫里的高太后对苏轼有求必应,大多数时候,苏轼连赵兴的具体功劳都没叙述,只递上个奏章要求给赵兴加官,吏部从没有驳回过苏轼的这种近乎于荒诞的请求。
这一年,赵兴的阶官从第三十七阶的迪功郎上升到第23阶、从七品的承议郎,职官升任正七品的宝文阁学士。他的差遣官虽然没变,还是八品通判,但这差遣已低于职官与阶官,等同于升了一品。
县令也就是八品左右,只有赤县令才是正七品,赵兴现在的官品,区区一个县令已经是以高就低,所以他才说不愿当县令。
但苏轼另有想法,他没有回答赵兴的话,只是得意的笑着,指点着秦观说:“这次,少游随我一块入京,大概要入翰林院,炎师也同去,如此一来,离人倒少一个帮手,熟悉官场送应的帮手,我给你推荐几人吧……”
苏轼就是这样一个肚子有话憋不住的人,人常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赵兴的任命还没下来,他已经筹划着担任新官后的作为——嚣张,也不能如此嚣张吧。
赵兴看着面色不欲的毛滂,插嘴打断苏轼的话:“老师,毛泽民担任法曹也满一届了,是不是也该挪挪位置?”
毛滂字泽民,他只是个正九品的法曹,这样的小官往上升迁,所需要花的时间比赵兴这样通过科举出生的人更艰难。所以,对赵兴的询问苏东坡面现为难之色,毛滂倒是丝毫不觉为难,他顺着赵兴的话,赶紧往前凑近了:“吾平生也无太高的奢求,求一县令足以。最好就在离人任职的左近,以便公务闲暇,与离人唱酬一番。”
毛滂新编《西厢记》,借秦观的大名声,他也算狠狠出了一把名,如今在诗词界也算个小有名气的词人了。但他还想更进一步,借助赵兴的资源,再好好翻新几部戏曲,奠定自己在戏曲界独一无二的地位。
有了这种想法,毛滂认为如果任职的地区与赵兴相邻,那他就能在公务之余窜来赵兴家,既能享受赵兴的美食,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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