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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第3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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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红鱼说道:“等人,自然是为了杀人。”

    说完这句话,她向对岸走去,血袍微飘。

    宁缺喊道:“不想听脱困的故事,我还可以讲悬空寺的故事,那可是相当精彩。”

    叶红鱼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脚步缓慢而稳定。

    宁缺佯怒说道:“我最不喜欢你的就是这一点,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

    叶红鱼微微蹙眉,停下说道:“我不需要你的喜欢。”

    宁缺真怒说道:“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哪里不好了?”

    叶红鱼说道:“连冥王之女都敢娶回家当老婆,你这种男人的胆子太大,大到我都有些吃惊,所以最好还是用来杀,不要用来喜欢。”

    宁缺说道:“这说明你还是可能喜欢我的。”

    叶红鱼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不再理会,继续向前。

    宁缺神情平静,身体却是愈发寒冷,说道:“在这种烂泥塘里,居然等了我们这么多天,真是深情厚意,无以为报,想请你洗个澡。”

    叶红鱼脚步未停,说道:“杀死你不是容易的事情,所以稍后肯定会沾着泥土,还会染上你的鲜血,要洗稍后再洗。”

    宁缺摇头说道:“我不和浑身是泥的女人打架,不管是哪种打架,一手摸一把泥,闻着没香气,打的也不痛快。”

    叶红鱼面色微寒,说道:“喜欢杀干净女人,那很变态。”

    宁缺站起身来,看着她平静说道:“你应该很清楚,我们都是变态。”

    ……

    ……

    (还有,四点半前争取能写出来。)

 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三十章 最精彩的一次

    …《  》…:。    深情厚意,无以为报,请你洗澡。

    这句话不管是从谁的口里说出来、对谁说,都会显得特别怪异,更何况是对一个美人,一个穿着裁决神袍的美人说。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包括宁缺在内,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得到。

    “变态便是非常态,这确实应该是赞美。”

    叶红鱼脸上的寒霜渐渐消散,换作浅浅微笑,她把手伸到领间,开始解下神袍,纤指微弄,单薄的血色神袍迎风而去,露出洁白如玉的身体。

    水潭对岸,宁缺和桑桑呆住。

    叶红鱼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没有任何遮掩,在云层下,沼泽里,浑身**着走入清澈的潭水里,然后从乌黑的长发开始洗起。

    宁缺和桑桑看着水潭里那具堪称完美的身躯,看着那曼妙迷人的曲线,神情更加呆滞,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不是要阻止对方。

    片刻后,桑桑看着水里的女子,感慨道:“真好看啊。”

    宁缺目不转睛,点头说道:“真的很好看。”

    ……

    ……

    叶红鱼出现在黑色马车之前,自然不像宁缺所说是巧遇。那片乌云和十几只黑色乌鸦一直跟着他们,只不过没有多少人敢进泥塘搜索,而叶红鱼在沼泽里孤自一人等候了数十日,哪里找不到他们的道理。

    她毫不在意自已的身体让桑桑尤其是宁缺看到,自然也不是为了诱惑对方。宁缺想起在齐国道殿石阶上,看到她眼眸里的那两抹神辉,隐约明白了其中道理。

    坐上神座的人,更注重精神的修行,追求道心无碍的境界,在如今的叶红鱼看来,自已的身体再如何完美诱人,也不过是具恼人的躯壳,她恨不得把这躯壳扔进垃圾堆。又哪里会在意让人看见。

    宁缺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边走?”

    叶红鱼不知从何处摸了个梳子,站在水中轻轻梳着头发,潭水漫在她的腰间,黑发湿漉,自裸着的胸前垂落,画面很是美丽。

    “你先前才说,我们都是变态,我很了解你。以你的性格。不管你是要回唐国,还是像隆庆那个白痴一样去荒原,都会选择过泥塘。”

    宁缺说道:“泥塘不是真的塘。这片沼泽很大,你就不怕错过?”

    叶红鱼继续梳着头发,看着对岸那辆黑色马车顶上的黑色乌鸦。平静说道:“昊天的意志不会让我错过你们。”

    宁缺沉默片刻后,神情凝重问道:“一定要?”

    “一定要。”

    叶红鱼用梳子把湿发栊到头顶,结了个很简单的发髻,发丝滴着水,落在潭中发出单调的声音,就如她此时的声音。

    “身为裁决,我的使命便是代替昊天裁决人间的罪与恶。”

    宁缺说道:“但我们无罪。”

    叶红鱼说道:“你能逃出朝阳城,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不难想像。在这个过程里,你杀了很多人。”

    宁缺说道:“别人要杀我,我就杀别人。”

    叶红鱼说道:“你要不管她,别人谁敢来杀你?”

    宁缺说道:“白痴,她是我老婆。”

    叶红鱼眉尖微皱,问道:“哪怕你妻子是冥王的女儿?”

    宁缺说道:“就算她是冥王之女,她也没有做过恶。”

    叶红鱼说道:“听闻在烂柯寺里。大先生也是这般说法,看来书院二层楼的人都是这副德性,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样很虚伪?”

    宁缺说道:“好吧,我不是大师兄,这种话我说出来确实没有什么说服力。但她还是我的妻子,就算她恶贯满盈。难道我就能不管她?”

    “有道理,但这是你身为男人的道理,不是人间世的道理。”

    “牺牲一个人,拯救整个世界,这就是人间世的道理?我相信无论讲经首座,还是七枚大师,都愿意陪桑桑去死,但你不是这种人。”

    叶红鱼说道:“不错,我之存在,本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你妻子会不会死,不足以让我付出殉葬的代价,若将来冥界真的入侵,我与冥王打一仗再死,也算不枉此生,但这不影响我尝试杀死她。”

    “为什么?”

    “她是冥王之女,这是原罪。”

    “哪里有什么原罪,不过是利益,涉及到绝大多数人的利益,人间整体的利益,所以在你们看来,这是不可饶恕的罪。”

    “难道你现在才明白什么是善与恶,什么是功与罪?这本来便无关德道,只关乎利益,对世人有好处的便是善,没好处的便是恶,对越多人好的便是大善,对越多人没好处的便是大恶,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的,那便是不可饶恕之恶。”

    “然而你现在已经贵为西陵大神官,自然不用服从这个规则。”

    “不错,我们是制定规则的人,我们是牧羊者,只是当有人威胁到羊群,甚至整片草原的时候,我们也会按照这个规则来行事。”

    “既然如此,道门哪有资格说书院虚伪。”

    叶红鱼看着他平静说道:“道门本就是虚伪的,我从不否认,但你们书院总认为自已不是虚伪的,这便是为什么我说你们虚伪。”

    宁缺看着她忽然说道:“放羊放一万年,换成各种方式吃羊肉,吃到最后总是会腻,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生活方式?比如去山里打猎。”

    叶红鱼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宁缺又道:“冥界入侵,肯定是很壮观的画面,无数年来,只有我们这一代人有机会看到,永夜降临人间,你难道不想看?”

    叶红鱼说道:“我想看,但我不能违背昊天的意志。”

    宁缺说道:“拜托,你又没有听过昊天说话。说不定他老人家在天上寂寞了无数万年,一直盼望着冥王找到这边,好与对方打上一架,如果你把我和桑桑杀死,冥王永远找不到人间,昊天会孤单至死,苦过苦瓜。”

    他知道潭里那个女人很可怕。

    最可怕的地方。便在于他和她是同一类人,但叶红鱼的境界修为却始终压制着他,换句话说,宁缺只能和她硬拼,却没有办法拼过对方。

    他宁肯和七枚大师再战三场,甚至再次面对讲经首座,也不愿意与她作战,于是他一直在试图说服对方放过自已和桑桑。

    二人之间对话很快。似乎没有经过深层的思考。实际上却很耗心神,是他这辈子所做的最复杂、也是最精彩的一次说服,其中有两次。叶红鱼的态度明显有所改变,险些被他说服。

    然而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叶红鱼向岸边走去,水珠从光滑的身体上滑落。

    “既然你确定就是不想让冥王找到人间。那你更不能杀桑桑。”

    宁缺盯着她**的背影,眼睛微亮,没有任何挫败的情绪,继续说道:“老师说了,如果桑桑出事,她体内的烙印便会释放,冥王便能知道人间的位置。”

    叶红鱼轻轻擦拭身体,没有转身,直接说道:“夫子不会这样说。”

    宁缺说道:“这是老师让大师兄转述给讲经首座的话。”

    叶红鱼开始穿衣。寻常美女容易被弄至狼狈的穿衣过程,在她身上依然显得那般赏心悦目:“如果这真是夫子的想法,他早就把你和桑桑接回书院,或者带去天边,哪里还需要大先生如此劳累地四处奔波?”

    宁缺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朝阳城后,大师兄和悬空寺讲经首座在白塔寺里也有过一番类似的对话,讲经首座的看法和叶红鱼的如出一辙。

    此时听到叶红鱼的推论。他不由身体微震——他一直以为这真是老师的看法,他一直把这看成桑桑最后的希望。

    满是泥点的血色神袍重新回到叶红鱼的身上,沉重的神冕缓缓落下,在野外水潭里嬉水入浴的美丽少女,顿时变回了恐怖的裁决大神官。

    黑色乌鸦在马车顶上嘎嘎叫着。难听,而且不吉。

    宁缺脸色难看至极。喝道:“闭嘴。”

    黑色乌鸦安静片刻,然后再次继续开始鸣叫。

    宁缺自嘲一笑,摇了摇头,不再理会,把桑桑搂进怀里,抬头望向空中那片厚厚的乌云,脸上流露出一丝感伤。

    这丝感伤的情绪很淡,所以很真实,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叶红鱼静静看着对岸,感受到了他真实的疲惫、感伤、惘然,下意识里生出些同感,抬头望向空中那片乌云。

    然而就在她抬头的那瞬间,她忽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不是警兆。

    她的道心没有发出任何警兆,说明一切如常。

    然而还是有些地方不对劲。

    她忽然想到,宁缺这种人可能会感伤,但不应该在大战将临之前感伤,因为任何多余的情绪,对战斗都没有好处,他应该很明白这一点。

    最关键的是他那自嘲一笑。

    就算他这两年经历了太多事,心有所感,难以压抑,也不应该自嘲一笑,因为自嘲一笑和感伤加在一起,那便有了放弃的意味。

    叶红鱼坚信自已无论面对任何情况都不会郁郁,无论面对怎样强大的敌人,在战斗结束之前,都不会放弃,那么他也不会放弃。

    这便是不对劲的地方。

    叶红鱼收回目光。

    她的目光落在对岸。

    宁缺一直空着的双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铁弓。

    弓弦已然紧绷,正在骤松。

    那根黝黑的铁箭,刚刚离弦,箭尾处的白色湍流正在形成。

    铁弓之后,宁缺平静的面容显得格外冷漠。

    叶红鱼知道死亡片刻之后便要到来,甚至已经注定将要到来。

    此时她终于明白,宁缺一直在做的,并不是他这一生最耗心神、最复杂也是最精彩的一次说服……

    而是他这一生最耗心神、最复杂也是最精彩的一箭。

    ……

    ……

    (这章写的不错,大家明天见。)

 第四卷垂幕之年第三十一章 善战

    面对着死亡,叶红鱼没有眼瞳微缩,也没有厉啸出声,无论瞳孔的缩小,还是空气振动声带,都需要力量,都需要时间,而且没有意义。

    她向着水潭对岸跪了下去,而双膝微弯时,铁箭已经到了眼前。她是万法皆通的道痴,然而在那万千法门中,却找不出比铁箭速度更快的手段。

    在这一刻,她的眼睛骤然明亮,眼眸深处,那两抹宁缺曾经见过的神之星辉燃烧起来,似乎把灵魂都当作木柴燃烧。

    那两团燃烧的神之星辉,从她的眼中射中,变成两面明亮至极的光镜。

    黝黑的铁箭射在光镜上,光镜骤然破裂,变成无数飘浮的亮片。

    华美的神冕破裂,十三颗璀璨的宝石被震成齑粉,黄金冕身就像是秋天的菊huā一般绽开,变成无数重密的丝瓣,然后散开。

    叶红鱼跪在岸边的湿地上,鲜血从鬓间淌出,顺着粉腮流下,嗒嗒滴在身前,看着很是狼狈,甚至显得有些可怜。

    她表面的伤势只是看着可怕,真正严重的伤势却是在体内。为了在铁箭之下觅一丝生机,她眼眸里的神之星辉尽数燃烧殆尽——成为大神官后的天赐之辉就这样消耗一空,她付出的代价堪称惨重,道心更是严重受损。

    第一次出手,便让西陵神殿的裁决大神官身受重伤,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即便是二师兄君陨,也会对此表示满意。

    但宁缺不满意,看着水潭对岸浑身是血的叶红鱼,甚至非常失望遗憾,因为他知道自已再也没有办法像第一次出手那样出手。

    惺惺相惜,心意相通,不止可以用来形容爱人之间,也可以用来形容两个非常相似的敌人,比如他和叶红鱼。

    宁缺很清楚,想要战胜叶红鱼,自已很擅长的那些战斗手段不会有什么效果,似示弱或亲近之类的心理攻势更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他没有示弱也没有真的求饶,平静寻常地用叶红鱼很习惯的他的无耻姿态认真地说着道理,讲着可能,进行着平等地说服。

    那些言语不是心理攻势,又是心理攻势,就是要让叶红鱼把他看着同类人,有资格与她进行讨论的人,然后才能让她生出同感,当他真诚惘然疲惫感伤、抱着桑桑抬头望天时,能够让叶红鱼的心神短暂出现一个漏洞。

    那个漏洞真的出现了,但要抓住依然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在朝阳城内,他隔着院门暗射罗克敌,那人都能生出警兆,更何况是叶红鱼?

    所以当叶红鱼抬头望向天空那片乌云时,宁缺用禅念静心,用在烂柯寺里悟的佛宗真言手印挽弓,动作极为随意自如,就像替桑桑洗脚、又或是提笔写字一般,寻常至极,本没有杀意,自然没有一丝杀意外泄。

    铁弓与铁箭,则是桑桑早就替他准备好了。

    耗费无数心神,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宁缺的这一箭极为精彩,换作是谁,都会被他瞒过,然后被他射死。

    然而叶红鱼只是重伤,却没有死。

    所以他很遗憾,然后再次挽弓搭箭,准备再射。

    微黑的鲜血,从叶红鱼的唇角流出。

    她站起身来,望向水潭对岸的宁缺,虽然眼眸深处的神之星辉已经熄灭,但她的眼睛依然极为明亮,看不到什么愤怒的情绪,只是一片漠然。

    染着血的黑发和血色的神袍,无风舞动。

    宁缺挽弓对准她的身体,却发现根本无法瞄准,因为那些舞动的黑发,那件单薄飘拂的神袍,在空中振出了无数道残影,不知道哪道残影才是真的。

    叶红鱼轻踩水面掠了过来,黑发与神袍飘舞的愈发狂肆,拖出道道残影,身法显得极为清幽飘渺,仿似神仙中人。

    此时潭面雾气早散,视野开阔而清晰,但当她出现在水面上后,整个天地的光彩仿佛都被她吸收,顿时变得灰暗模糊起来。

    或许是因为宁缺手中铁弓的威力太恐怖,她没有选择直接进攻,而是在潭面上飞舞,借着残影与天地气息,藏匿着自已的真实行踪。

    宁缺看着箭簇前端,双臂稳定如山,不停地转变着方向,盯着那道在潭面上时进时退、时折时回的清魅身影,不敢有丝毫放松。

    场间的局势似乎陷入僵滞,但他知道自已处于非常不利的位置,因为他始终无法锁定她的方位,瞄准的时间长了,竟是觉得自已的识海被叶红鱼黑发血袍的残影拖着流动起来,胸腹间一片难受,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晋入知命境,便能真正了解与掌握天地元气流转的规律。

    他清晰地感知到,叶红鱼的身体似乎已经融进了潭面上的天地气息之中,如鱼儿入水得自由,根本无法锁死,于是便无法发箭。

    能够一招不发便破了自已的元十三箭,叶红鱼你果然很强大。

    宁缺瞄准着水面上那道身影,默默想着。

    局面已经非常清楚,那就不用再作徒劳无功的事情,他毫不犹豫松开手中的铁弓,仲手握住刀柄,把沉重的朴刀拔了出来。

    叶红鱼一直在等着他弃弓拔刀的那瞬间,清魅的身影显现,水面上出现几朵涟漪,无数道细小的水剑由潭而生,如雨点般刺向宁缺的身体。

    桑桑撑开大黑伞。

    宁缺却没有站在大黑伞里,他也一直在等叶红鱼出剑的这瞬间,脸色瞬间变得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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