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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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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这样终究还是太过轻信……恐怕会出问题。”

    桑桑说道:“我知道你就是陈皮皮。”

    她去过几次书院,然而二人却从承朝面过……陈皮皮相信自己傲视群侪的记忆力绝对不会出问题,不解同道:“你凭什么肯定本天才就是本天才?”

    桑桑看着他认真解经道:“少爷经常提起你,他说像你这么胖但偏生不难看,绝不猥琐恶心,甚至还可以说好看的人不多,所以我知道你是你。”

    陈皮皮揉着下巴的右手微微一僵,心想不知道平日里宁缺在这小侍女面前怎样毁谤自己,又觉得这句评价虽然提到了胖但似乎又有些受用,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说这些了。”

    陈皮皮咳了两声,扮出严肃成熟的模样,看着桑桑说道:“今日我来此地,自然是应宁缺的要求前来看你,毕竟我身为师兄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他很希望桑桑能流露出感动的神色,但桑桑很明显没有这和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轻声道了声谢,然后去给他泡了碗廉价的花祟儿。

    陈皮皮看着她背影说道:“小师弟说过要请我来这里吃顿饭,他说你的手艺不错。”

    桑桑看着他胖乎乎的脸,蹙眉心想难怪会生成这赢模样,却没有留客的意思,把茶碗搁到他身旁,轻声说道:“少爷回来后,桑桑给陈公子做饭吃。”

    这话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很清楚,宁缺请你吃饭那得等他亲自开口,你这样贸然闯上门来计吃食,那是门儿也没有。难道多双筷子不用多加菜?以您这体形得至少加两菜吧?如果还非得是肉菜,那得多花多少钱?

    听着这话,陈皮皮的自尊好受打击,看着碗里的芋莉碎瓣,脸上的肥肉更是微微抽搐起来,只好决定实话实说:“宁缺说这间铺子里藏着一个比我更聪明的人,我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不可能,所以我想来证实一下。”

    桑桑看了一眼铺子四周,没有发现藏着什么人

    陈皮皮捂着额头,无奈说道:“他说那个世间最聪明的人就是你。”

    桑桑怔了怔,心想宁缺成天只会说自己笨,怎么会赞自己聪明?

    虽然被少爷称赞世间最聪明让她很高兴,但她还是很困惑于这个说法,蹙着眉尖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一些往事,微羞说道:“我不聪明,只是记性比较好。”

    陈皮皮看着她轻蔑一笑,说道:“便是记忆力,我也不信世间有人比我更强。”

    桑桑低头望向探出棉裙下摆的小巧鞋尖,完全没有与他争辩的意思。

    “宁缺修行不行,见识也是差到了极点,本天才的天才曾经得到昊天道门承认,便是书院后山也都公认,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居然敢说你比我更强。”

    陈皮皮见她如此反而愈发不忿,恼火道:“看小鞋做啥?难道我会给你小鞋穿?”

    虽然知晓宁缺和这位陈公子亲厚,但听着他嘲讽自家少爷,性情宁静甚至有些木讷的桑桑竟是有些生气,不再看自己脚上穿着的绣花小……鞋,抬起头来看着陈皮皮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道:“我的记性也是得到渭城公认的。

    这是一句实在话,在渭城生活的那些年里,她永远是最受欢迎的公证人,因为她的记性最好而且又不会撒谎,只不过渭城和知守观……这两个地方的层次相差未免过于遥远了些,但桑桑的神情却还是那般认真,没有一丝窘迫,仿佛是要告诉陈皮皮,既然渭城公认我记性好,那么便是真的好。

    世间但凡公认这和事情,只要出现两个人,那么他们彼此之间一般都不会互认,这大概便是武无第二的道理,尤其是面对桑桑这和性情,陈皮皮想要证明自己比她更聪明记性更好,但靠嘴皮子那是没有任何用处,总得拿出些真本事。

    “我们来比比。”陈皮皮说道。

    桑桑没有与人比试什么智商或者说记忆力的兴趣爱好,想着后院里的腊肉下的松枝正在偎烟,哪里会答应他的要求,自行走回后院,拿木棍挑了挑松枝让烟更大些,然后从厨房里拿出一个新瓮蹲到井边认真的涮洗起来。

    前些天她懒了一锅鸡汤,老人喝的很开心,胡须上麓了很多汤汁。她想着少爷也爱喝自己懒的鸡汤,待他回来后再用旧瓮懒鸡汤分量可能不够,所以她去安平坊一间小店里买了个新瓮,想着以后懒鸡汤时一懒便是两瓮,大概应该够喝。

    陈皮皮看着小侍女忙碌的瘦小背影,死乞百赖地纠缠不停:“我不管,今天你必须拿点什么东西打败我,不然我可不依,铺子里有书没?我们两个比背书,谁要是输了谁就请客吃饭,如果觉得没意思……我们赌银子!”

    听着银子二字,桑桑洗瓮的手忽然停住,回头看了陈皮皮一眼。

    然后她站起身来,把被冰冷井水刺激的有些发红的小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擦,转身走进了卧室片刻后又走了出来……”上脸微红,有些羞涩又遗憾说道:“少爷那些符书我看不懂,别的书我又不能看。”

    (我是不是很久没说话了?好吧,挥挥手:大家好。)

 第九十六章 该谁走?

    微黑脸蛋儿上的遗憾情绪非常清楚,很明显桑桑以为只要能找着书,自己一定能够获胜,那么自己便能从少爷这位胖师兄手里赢来不少银子,至于羞涩的微红,则是因为宁缺从书院石洞里带回来的那几本书都有些不雅……

    陈皮皮当然是聪明人,所以从小侍女的神情他很清楚地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事情,不由大感被轻蔑无视的羞辱,暴跳说道:“再找别的法子!”

    桑桑睁大眼睛看着他,心想这人长的真是有意思,明明鞋底跳离地面没有超过两寸,但落下来时的动静真大,弄得自己竟有些担心新买的瓮会不会被震裂。中文网

    陈皮皮确实是聪明人,难受也在于他力聪明,竟从桑桑的眼神里清晰地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愈发羞辱难当,赶紧以手扶腰稳住微颤的胖肉,委屈难过说道:“按宁缺的话,太伤自尊了!今天如果不赢你,我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桑桑心想你名字倒过来写还是皮皮,除非加上姓还差不多,不过她毕竟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小丫头,之所以此时心思渐动,都是银子惹的祸,所以她没有挑明这一点,而是看着他认真问道:“陈少爷,赌多少?”

    陈皮皮伸出一根手指,严肃说道:“一百两。”

    桑桑那双柳叶眼骤然间明亮了起来,问道:“陈公子你想赌啥?”

    陈皮皮问道:“你们这铺子里面最多的是啥?”

    桑桑蹩着眉尖想了片刽,轻轻咬了咬下唇,想着陈公子是少爷最亲近的同门,应该不会动歹念,解下身上围裙便进了里屋。

    陈皮皮看着被她紧紧关上的房门,想起某些事情,不由吓了一跳,着急大叫道::“可不能拿宁缺的书帖来比!你天天看那些,可不公平!”

    桑桑抱着很大的匣子走了出来,对他说道:“银票赌不赌?”

    陈皮皮看着匣子里厚厚的银票,不由大感震惊,心想宁缺这家伙平日里连蟹黄粥都舍不得请自己吃几碗,居然在家里藏着这么丰厚的身家,实在是吝啬抠门到了极点,暗底里痛骂几句后,他疑惑问道:“银票怎么赌?”

    “每张银票上面都有独一无二的编码。”桑桑低着头说道,她的语速比平日里稍快,似乎很担心对方会不同意这个提议,“总没有人会无聊到看这个。”

    陈皮皮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着实不错。为了防止被假冒,各大钱庄都有自己独特的银票编码制度,银票上的编码不是单纯的数字,而且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规律,极难记忆,用来做比试的对象最是合适不过。

    陈皮皮说道:“不错,就用这个。”

    桑桑有些憨傻地笑了笑,说道:“同时看,同时记,然后公子先背。”

    陈皮皮挥了挥手,豪迈大气说道:“我怎么能占你这种小姑娘便宜,你先背。”

    “彤宝辰二八四胜己根耳利丰四五五。”

    “意莫辛宝银塞九七五二四五六棋眼汤一。”

    随着桑桑清稚的声音在后院里不停回荡,陈皮皮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再顾不得比试的规矩,伸手从桌上抓起银票,发现果然一个字都没有错。

    陈皮皮心里很明白,这些银票上的编码如此古怪难记,换作自己顶多能准确记住十五六张银票,然而这时候,桑桑已经背到了第二十七张银票,而且看她的神情和语速,只怕再背上几十张也没有任何问题!

    陈皮皮揉了揉自己震惊而麻木的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实在无法想像世间怎么可能有记忆力如此恐怖的人,他相信就算二师兄来背,和……哪怕是大师兄亲自出马,也不可能比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侍女更强。

    “那天兴云逢四五五五七九……,”

    陈皮皮沮丧地伸手阻止桑桑继续向下背,垂头丧气看着桌上的银票,沉默很长时间后叹息着说道:“不用背了,我承认你的记性比我更好。

    桑桑小脸上极罕见地露出甜美的笑容,把小手掌摊到他面前,说道:“多谢。”

    陈皮皮从怀里取出银票放到她的手掌上,连连摇头说道:“真是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想不到宁缺说的是真的,原来市井之间每多奇人。”

    桑桑自不会理会他的感慨,把新挣的银票和原先那些银票重新叠好,放进匣子里,然后小心翼翼抱着匣子向里屋里走去。

    陈皮皮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喊道:“且慢!”

    桑桑身形骤然一僵,然后加快脚步冲进里屋。

    陈皮皮猛然醒悟,不可置信说道:“你居然真背过这些银票上的字!”

    房门紧闭,门后一片安静。

    陈皮皮震惊无悟,良久后望着紧闭的房门痛心疾首说道:“我就没听说过有谁会无聊到天天在家里看银票!还背银票上的字!宁缺这家伙平日里就像八辈子没见过银子,今儿才知道比你这贪财的丫头差的远了!你们主仆俩到底是什么人啊!”

    桑桑紧紧抱着银票匣子,紧张地靠着木门,心想万一他强行冲进来怎么办?听着门外传来的破口大骂声和痛心疾首的教育,她又是害怕又是想笑。

    是的,先前她说过没有人会无聊到看银票,但她没有想到陈皮皮居然就真的信了,要知道在她看来,在宁缺的书帖能换银票之前,银票实在是这个世间上最好看的纸片,而半夜没事钻拥着被窝数银票,乃是这个世间最有意思的事情。

    陈皮皮在门外喊道:“出来。”

    桑桑用背抵着门,低着头轻声说道:“银票是我的。

    陈皮安捂着额头,说道:“我承认是你的。”

    桑桑抬起头来,好奇说道:“那我还出来干嘛?”

    陈皮皮怒道:“银票给你但前面这场你作了弊,总得再来一场吧!”

    桑桑掀起床板把银票匣子藏好对着门外喊道:“陈公子,天色不早了,您赶紧回书院吧。”

    陈皮皮愣了愣,看了一眼天,大怒吼道:“中饭时间都没到!早什么早!”

    桑桑走到门后,谦卑说道:“陈公子,我承认不及你聪明,也不如你记性好。”

    陈皮皮愈发生气,摇头叹道:“啧啧,赢了一百两银子什么都肯认?”

    桑桑说道:“少爷说过名利都是浮云,不用去争。”

    陈皮皮怒极无语,心想名利二字里你至少得把利字剔掉才对,上前重重捶了两下木门,喊道:“既然不怕输给我,那你陪我再比试一场又如何?”

    桑桑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赢了对方一百两银子,总得让他把气给顺了,推门房门,看着陈皮皮认真说道:“但不许再赌银子赌博不好。”

    为了不把银子输回来,竟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陈皮皮愈发无语,看着小侍女微黑的脸颊心想宁缺平日里究竟教了你些什么东西。

    他沉声说道:“下棋。”

    桑桑简洁应道:“不会。”

    陈皮皮根本不信,眼前这小姑娘平日里看过银票,但能把三十几张银票的编码记在脑中,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本事,说道:六必须的。”

    桑桑这次的回答更加简洁,点了点头:“噢。”

    棋盘是从隔壁吴老板手里借的,看着古色古香,但既然吴老板开的是假古董店,自然也是假的,不过黑白棋子稀落在上面,看着倒确实有些感觉。

    陈皮皮没有什么棋逢对手的感觉,也没有生出高处不胜寒的骄傲感,他痴痴愕愕指着棋盘上才落下的那枚黑子,看着对面的桑桑不解问道:“怎么能下这里?”

    桑桑睁着眼睛看着他,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能下这里?”

    陈皮皮很仔细地给她讲解了如此下法的问题,然后非常不解地问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而且记忆力又如此恐怖,那么在了解规则之后,只需要稍微动一动脑筋,便能知道问题所在,那你为什么不肯多想一下呢?”

    桑桑认真回答道:“想事情很辛苦的,我一般都不怎么想。”

    陈皮皮傻眼,粗圆手指间拈着那枚棋子硬是放不下去。

    便在这时,老笔斋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在下棋啊。”

    桑桑看着门口惊讶说道:“这么早就回来了?”

    老人迈过门槛走了进来,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碎银子递了过去:“没喝茶。”

    桑桑起身让开座位,示意老人替自己,说道:“我去看看腊肉,吴婶说刚开始薰的时候,新鲜肉肥容易滴油,得当心松枝燃起来,你来替我下,过会给你茶喝。”

    老人嗯了一声,走到椅上坐下,抬头看着陈皮皮,说道:“该谁走?”

    陈皮皮看着眼前的这张苍老容颜,看着对方纯净的眼眸,看着眼眸里氤氲着的圣洁光辉,想着世间这些天让长安城警惧不安的那件事情,这次真的傻眼了,拈着黑色棋子的手指微微颤抖,不知道应该是落到棋盘上,还是放回棋瓮里。

    老人低头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继续问道:“该谁走。”

    陈皮皮老实说道:“该我走。”

    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来便准备走出老笔斋。

    老人抬起头来,看着他疑惑说道:“我是说该谁走棋。”

    陈皮皮看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然后缓缓重新坐回椅中。

    他手指间拈着的那枚黑子轻轻落下。

    老人把手伸进棋瓮,摸出一枚白子,半晌没有落下,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应对。

    。。

 第九十七章 来相见

    桑桑不会下棋,开枰落子那——个糟糕。无论老人如何思索应对,终究是扳不回局面,随着棋子纷纷落下,黑棋的局势明显大优,眼看着便要中盘获胜,然而陈皮皮的脸上却没有什么骄傲情绪,神情异常凝重认真,鬓角甚至不知因何汗如浆出,再顺着圆圆的脸腮不停向下淌落。

    与之相反,老人的神情恬静而放松,一边喝着桑桑刚端过来的茶,一面随意无心地落着子,感慨说道:“这十四年未曾摸过棋子,着实生疏了。”

    听着十四年三字,陈皮皮擦了擦脸上的汗,神情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心里面却在呻吟狂叫:“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老人抬头看着他微笑说道:“先前让你走棋,你为什么要走人?”

    陈皮皮恭敬说道:“因为您比我强,我下不赢您,所以干脆走人。”

    老人看着他脸上淌下的汗水,笑着问道:“你在怕什么?”

    陈皮皮很老实地回答道:“我怕您。”

    老人摇了摇头,叹息说道:“我侍奉昊天一生,可不是想让别人怕我。”

    陈皮皮沉默片刻后说道:“初衷和结果往往无法对应。”

    老人看着他,忽然开口说道:“你姓陈?”

    陈皮皮回答道:“是的,我叫陈皮皮。”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你也知道,我刚出来没多长时间,不过在里面的时候就听说你从观里跑了出来,现在拜在夫子门下?”

    陈皮皮眼睛盯着棋盘上的棋子,说道:“是。”

    老人笑了笑说道:“那你还怕我什么?事实上就算你不是夫子的亲传弟子,看着观里的份上,难道我还会难为你?桃山离观可不远。

    陈皮皮再次抬起手臂,抹了抹脸上淌下的汗水,强行压抑住心头的紧张,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沉默不语。

    老人低下头看着他落下的黑子,轻轻摇头,说道:“都说世事如棋,在我看来如的不是棋子而是棋路,无论看着多远的两道线,总有交会之时。”

    陈皮皮苦涩笑道:“我倒宁肯是棋子,黑白总不会相触。”

    老人说道:“说起来也真是很巧,昨天刚遇着一个来自寺里的僧人。”

    陈皮皮微感诧异,问道:“悬空寺居然也有人在长安?后来呢?”

    老人说道:“他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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