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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向昀] 永生之狱--射手座传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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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无论长生不老还是再生,我都不感兴趣。有死亡的生命才完整。”
    “再生是宇宙的意志。”
    “但是重复同一个主题使人厌倦。”恺音的笑有几分迷惘,“如果有来生,我想我会选择另一种生存方式。”她找到了要找的资料,将它默记下来,关闭了终端。
    “想不想参与我的实验,证实一下?”普洛梅帝目光炯炯,“我愿意跟你打赌……”
    “让我在来生还过着和今世差不多的生活?”恺音说,记起米涅娃对“再生”的介绍,“那您准输。即使拥有生前的记忆,可是新的生命体有其独立的人格,不再是从前的人了。也就是说,不存在真正的再生。”
    “这个我知道。”普洛梅帝耐心地说,“我创造的‘再生’有两种方式,一是只保留前世记忆,一是连记忆带思维模式都转输进新的生命体。”
    恺音惊讶地睁大双眼:“你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姑娘,只要抓住一个关键就行——相同属性的能量相互吸引。别忘了,人是能量的载体。”
    恺音惊得说不出话。普洛梅帝自信地说:“举个例吧,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挑选你做喀戎的心理医生?”
    “因为我父亲就是有名的心理医生,而我在进入∑学院前就有9年的实践经验。”
    “不,那只是你能用半年时间修完3年半课程的原因。告诉你吧,是我特意请米涅娃找你来的。通过DNA检测,你的能量属性和喀戎十分接近,此外还有其它检测方式,比如说,占星术。你知道吗,星座宫和血型,是能量属性的两种表现形式。”普洛梅帝说得起劲,不禁手舞足蹈,得意洋洋,“怎样?你的工作成绩证明我的理论不错吧?”
    “天!原来我也是你的实验品。”恺音摇摇头,“教授,我怀疑你是不是撒旦转世。”
    “这是对我的最好褒奖。我一向认为,撒旦是人类的造福者。”
    “让所谓的前世记忆扰乱人现世的生活,这道德吗?”
    “说实话,姑娘,我压根儿没想过这个问题。”
    恺音冷冷地讽刺道:“‘人类的缔造者’,您得对您所创造的一切负责任哪。”
    “上帝创造了人类世界,但他最终放弃了它,不是吗?”普洛梅帝自嘲地笑笑,“姑娘,我是科学家,不是人类伦理学家。”他顿了顿,“个体承受苦难是为了使人类的思想得以传承,我别无选择。”
    “随你怎么强辩,教授。不过,我认为你有关星座宫和血型的理论不像科学家能说出的话,倒像算命术士说的。”
    提起他的理论,教授立时精神抖擞:“这是对我把你当作实验品的报复?”
    “哼,伪科学。我懒得跟你说了。”恺音拂袖而去,留下教授独个儿自我陶醉。
        四
    “恺音,我有话对你说。”一大早,普洛梅帝就来找她了,“你认为喀戎的状况怎么样?能不能恢复工作?”
    恺音想了想:“应该没问题,我甚至认为工作对他有好处,你何不自己找他商量呢?”
    “如果你认为合适。”
    “是什么样的工作?”
    “和从前一样,做教官。最近因为斯卡尔人的事,闹得人心惶惶,上头问过好几次了,想让喀戎再次出山。”
    “他们是不是还准备恢复那种人造躯体移植手术?”恺音冷笑道。“马人”这个词,她说不出口。
    “这我不清楚。”普洛梅帝不悦地说,“反正我是不会再给任何人动那种手术了。”
    恺音的笑犹如梅雨过后的第一线阳光:“教授,我喜欢你。”
    “咳,可惜我年岁大了。”
    “啐!可惜米涅娃老师更喜欢您,又和您相识在先,何况她是我老师。”恺音毫不示弱。
    “小丫头!”
    恺音驾驶飘行车,第二次来到古城镇。根据前两天在普洛梅帝的资料库里查到的地址,她找到了兰苎的家。那是一座白色的二层小楼,门前两侧是修葺整齐的小型花圃,种满了粉红色的玫瑰。已经是9月下旬,玫瑰仍是花繁叶茂。兰苎,喀戎的妻子,她是怎样的人?她是怎样看等喀戎的?恺音早就想知道答案了,她按响了门铃。
    一天的训练结束,学员们列队向教官致谢。喀戎望着那一张张精神焕发的脸,心情异常舒畅。他微笑着下令:“解散。”
    场外传来一阵掌声。喀戎回头,一身淡雅打扮的恺音朝他走来,他急忙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恺音笑道,“今天我借用了教授的飘行车,不会再违章了。”
    她的话总是使他感觉温暖,而背后学员们惊羡的目光更令他自豪。“你的节目?”他体贴地问。
    “明天才有直播。”恺音注意到一个年轻男子走向他们,便以目示意。
    喀戎转头看了一眼:“这是我的伙伴安。嗨,安,这是恺音,我的……”
    “朋友。”恺音自然地接上他的话头,“你好。我是‘名人访谈’节目的主持人”
    “安英杰,”安立正行礼,尽力压制着眼中的倾慕之意,“我是翼的搭档和助手。”
    恺音含笑点头:“对不起,英杰,我要带翼走。”
    “再见。”安的语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遗憾。
    “再见。”恺音大大方方地挽起喀戎的手臂,和他并肩出门。喀戎偷窥她轮廓优美、毫无瑕疵的五官,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是这么出色的女性。
    “翼,想不想见你的家人?”
    “……相见不如不见。”
    “我是问你想不想。”
    “……”
    “我今天上午去拜访过他们。”恺音拿出一盘录影带,“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当了外公了。”
    “我感激父亲,并以他为荣。他为了我和妈妈选择活下来,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来爱我们。”屏幕上端庄文秀的妇人是他的女儿蓓蓓。在他的记忆里,她还是当年那个3岁的小女孩,张着小手让他抱。喀戎感到心在颤抖。
    这不是她的真话!当时蓓蓓说的是:“实在没法想像,父亲会比我年轻。他的时间,在他31岁那年就已停顿。”恺音默默凝注喀戎的脸,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她凭借自己的固执和坚持导演的一出戏。
    “在我心里,没有一个人能代替翼的位置。”那个鸡皮鹤发的老妇人是他的结发妻子。时光竟是如此残酷!喀戎怔怔地望向屏幕,兰苎在噙着泪倾诉,“他太会为别人着想,为我付出得太多了……”
    同样是谎言。兰苎是表示过她很对不起喀戎,可她说那不是她的错,她实在无法和他一起生活。而喀戎结束长眠后的第一晚,就到古城镇外去“观望夜景”。恺音想起了和喀戎最初的邂逅。触着他的痛处,她觉得心快要蜷缩起来。
    “嗨,永葆青春的外公,我是雷。我也要报考警校,您等着当我的教官吧。到时候请手下留情。”十几岁的男孩,有着和喀戎绝顶相似的容貌,雀跃着做出“V”字手势。
    这男孩是惟一对他没有敌意的人。他只是对永生很好奇。他还不理解,长生不老,人类永恒的追求,是怎样的痛苦和绝望。
    “岳父大人,不知怎么的,想起你比我年轻,总觉得心理不平衡……”那面色红润的胖子是喀戎的女婿梯尔。当时他是全家反应最激烈的一个,认为“马人”不该算是人,理当被社会和历史遗弃。恺音伸出手去,握住喀戎的手。
    抛不下他,这个世间最寂寞的人,这个为别人而生存的男子,她心目中的英难。他们有着相同的痛苦,没有人比她更懂他。如果可以,她要将整个世界用双手捧着,送到他面前。喀戎转向恺音,眼底清晰地刻划着伤痛。
    “翼,没有心的人不该有痛苦。”恺音悄语。
    “医生,嘲笑病人的苦恼是你的习惯吗?”
    “我不仅嘲笑病人,还嘲笑自己,否则苦恼会盘踞在心里,挥之不去。”
    “恺音,你是最好的医生。”这是肺腑之言。上天待他何其宽厚,让他认识这个女孩。生命中毕竟还有值得感激的事物。
    做完直播,已过了子夜。恺音走出网络中心,便看见喀戎等在门口。“普洛梅帝说最近治安状况不太好,所以我来接你。”他解释说。
    “你真好。”恺音明艳的笑靥让他不敢直视,“陪我去吃夜宵。”
    在她的带领下,他们七弯八转地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小巷里惟一热闹的地方是一家挂着“PAPAS”牌子的饭馆。那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他们在饭馆的角落里坐下来。恺音点了简单的食物,边吃边说:“这里可以自由演唱。”
    “你常来?”喀戎游目四顾。在吧柜旁有一个简陋的歌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乐器,有些已经十分古老。
    “唱歌是我的爱好。”这个回答使他记起,她说过她的母亲是有名的歌星。
    歌台上,一个看上去很落拓的人在吟一首诗:“磨刀的人/在心头磨刀/心血祭炼的刀外刀/锋利无匹/当四周充满浓重的悲哀/死亡便成为惟一的亮色……”
    “这是杨晓哗的名诗《刀外刀》,为她朋友的同名武侠小说题写的。”恺音说。
    “两个世纪前的诗你都读过?”喀戎惊诧于她的博学。
    “她所有的作品我都看过。”吟诗的人鞠了一躬,退了下去。恺音站起来:“我来给你唱首歌。”
    喀戎目注着她走上歌台,拿起一把古色古香的吉他,调了调音,对着扬声器宣布:“歌名:《勇敢的爱》,给我最重要的人。”他心中大震,勒令自己不去猜想。
    “世界个个清高,人人卫道到老,道德之声斥你不好……”恺音的嗓音高亢清亮,“我却要你清楚,茫茫路上有我……”
    喀戎心里一片混乱,他发现恺音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他的脸。他转开视线,不与她对视,却无法不听她的歌声:“用爱铸把勇士刀,斩尽障碍,护送你一生,也共对未来。定要叫四海,尊重身边的你,谁也撕不开勇敢的爱。”
    尖锐的痛楚猛地攫住他的心。她知不知道,他是个没有资格去爱的人?
    恺音继续歌道:“我要世界清楚,谁无忌地爱你。旧日你怎么不好都好。同行万里风雨路,从来未给讥讽吓倒。”他并不怕讥讽,他甚至可以去和整个世界对抗,但是他怕自己,他怕无法回应她的爱。
    “翼,这首歌是给你的。”恺音抓紧短暂的间隙,在吉他的伴奏声中倾吐着她的心声,然后唱副歌,“无白马都一生冲刺,将荆棘也劈开。陪着你有个勇士,从来未怕刀山火海!”
    她的歌声令他如坐针毡。这时门外乱哄哄地拥进几个人,一齐挤到吧柜前,恺音的歌声淹没在他们的喧闹声中。喀戎审视着刚进入饭馆的几个人,身体突然绷紧。他本能地预感到危险。
    恺音在一片喧哗声中走下歌台,和那几个人擦肩而过,一个人忽地拽住她的裙摆:“小姐,歌唱得不错嘛,今天肯不肯陪我?”
    她的回答是一掌掴在那人脸上,同时顺手扯回裙襟。喀戎立即明白麻烦来了,想都不想,直冲上前。他看见一个家伙伸手到胁下,忙飞身护住恺音。
    一道刺眼的红光闪过,随着“当啷”一声,喀戎的左臂断落在地,断口处冒出了蓝色的电火花。惊呼声四起,开枪的人愣住了。喀戎利用这瞬间的机会,握住了他手里的激光枪,枪身在他强劲的力道下弯曲变形。
    “这家伙是机器人!”不知谁喊道,但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喀戎已缴了他们的枪。
    “不,他是‘马人’。”人群里传来一个压得很低的声音。
    喀戎冷冷地扫视人群,众人在他的注视下颤栗。他伸出完好的右臂,搂住惊呆了的恺音,倒退着行至门口,启动了飞行装置。
    他只用几分钟就带着恺音飞回了研究所,从他居室的窗子直穿而入。把恺音轻轻放下,他径奔工具柜,然而他刚刚打开柜门,就支持不住,摔倒在柜子前。
    “翼!”恺音惊叫,扑到他身上。
    “帮我把手臂拿出来。”喀戎支撑着拆下断臂。恺音小心翼翼地将新的左臂捧给他,看着他安装,抑制不住浑身颤抖。
    “怕就不要看!”他换完了零件,厌恶地看到她抖得犹如风中的落叶。他更恨自己,竟让她看见了如此丑恶的一幕。咬着牙,他逼出一句话:“你早该有心理准备,我就是这样的‘人’。”
    “翼,我不是怕。”热泪涌出了恺音的眼眶,大滴大滴落在他新换的左臂上,“我是心疼。心疼和恐惧是……”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两个概念。”他叹息,“我懂。来,别哭了,我没有痛感——我关闭了痛觉。”
    “可是……怎么会……”
    “因为能量一下支出过多。”他知道她的疑问,“这也是人脑在身体受损后的自然反应。你不用担心,只要我这块绿松石没有坏掉,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对了,能量!恺音迅即从工具柜中取出一盏紫外线射灯,点亮安放在他身体上方。
    失去的力量逐渐回到体内,喀戎感激她的细心,向她露出赞许的微笑。恺音再也控制不住,伸出双臂,将他拥进怀里。出乎她的意料,他的身体很轻。她的泪止不住又落了下来。
    “你的眼泪快把我淹死了。”喀戎喃喃低语。紧张过后的疲倦使他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她滚烫的脸颊贴紧他的脸——他身上惟一有正常感觉的部位。泪水滑过他的脸庞,流进他的嘴里,苦涩中带着馨香。忽然间,一种久违了的感情猛烈地撞击着他的心,他做出了最自然的反应——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刻,恺音连思维都已停顿。她大张着双眼,看着他密实的睫毛在她眼前微微颤动。然后,如美梦乍惊,他近乎狂暴地推开她,嗄声说:“对不起。”
    “翼?”
    “……”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他的心疯狂地渴望亲近她,可他的身体却全无感应。当年,正是为此和兰苎分手的,他们彼此都无法容忍这种情形一再发生,今天他怎能再重复旧日的错误?
    “翼,别拒绝我。”恺音哀求。
    在一切开始前就终止的好。喀戎冷冰冰地说:“你要搞清楚,我的生命很长,你没可能陪我走完一生的。所以,别再给我加重心理负担了,医生。”
    恺音的手停在半空。她从不曾料到,对一个深爱她的人来说,他的付出竟是一生中最大的负累。曾天真地以为爱可以解决一切难题,以为有了爱就无所畏惧,谁知那永生之狱就在人的内心深处。在永生面前,她的爱竟是那么微不足道。她眼看着至爱受苦受难,却无能为力,而今夜她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对他的伤害。如今她已失去了做心理医生的资格,同时失落的还有她的心……
        不是结局
    “这个埃比默,早就告诉过他,近来世道不太平,还出去和女人鬼混!”普洛梅帝暴跳如雷。
    “教授,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冷静些为好。”在旁劝解的是安。
    “你要冷静,自己去冷静吧!”普洛梅帝悻悻地说,“你知道带走他的是些什么人?斯卡尔人呐,都是强盗,杀人不眨眼的。”
    “他们要的不过是你换肢体的技术。”喀戎说,“你不必听从他们的要求。”
    “可是我若不去和他们见面,他们会把埃比默拆个零碎,一部分一部分地给我送回来。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兄弟,虽然他很糊涂,只能顶半个人用,可有总比没有强。”普洛梅帝可怜兮兮地说。
    “你不必去。你只需告诉他们,你会送给他们一个真正的‘马人’,条件是换埃比默回来。”
    “他们不会把埃比默还给你的,”普洛梅帝焦灼地按住喀戎的手,“你不能去,绝对不能。”
    “没有什么不能。安和我一起去,我上他们的飞船,埃比默同时下船。”喀戎站起身来,代表谈话结束了。
    “你该清楚,这可是有去无回的。”普洛梅帝试图阻止他。
    喀戎漠然望着他:“我对长生不老厌倦已久。”
    “翼,你是我的朋友。能不能最后帮我做件事?”普洛梅帝眼中闪着热切的光,见喀戎默默地点头,他打开他的胸腔,将一个小巧的黑盒子装了进去,和他体内的电脑联接上。“我不会让你去白白送死的。”这似乎是他的承诺。
    “你现在和斯卡尔人联络,我准备出发。”
    “你有没有什么事要交代的?”
    喀戎的目光望向天花板。上面,二楼,207房,是恺音的卧室。有一瞬,他想委托普洛梅帝照顾她,但他终于没说出口。他了解她的聪明坚强,相信她能照料自己。他摇摇头,向门外走去。想着她,他有些心神恍惚,以至没有觉察隐在门口的恺音迅速抽身,躲回了楼上。
    她已听到了所有的情况。
    喀戎和安的飞船已经出发。普洛梅帝打开了实验用的仪器,屏幕上,一个绿色的光点在快速移动,那是喀戎的能量场。普洛梅帝键入了喀戎的DNA编码,轻轻吁了口气。“对了,恺音那小鬼头呢?”想起大半天没见到她了,他不由得跳了起来,启动了研究所的监控设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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