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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声声(BL)-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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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颤,慢慢地驶了过去,小声地呼唤了一声:“老大……” 
只见吴凡呆呆滞滞地坐在床前,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对我的声音充耳不闻。我看着这样的老大心头一酸,险些不争气地哭出声来。 
我轻轻地握住老大的手,他的手很凉很凉,如果不是他均匀的呼吸,我会以为自己握住的不是一只活人的手。 
“老大……我是萧雨啊……你认得我吗……”我带着哭腔小声地问道。 
老大依然呆滞的注视着前方,连一眼都没有看向我。 
“老大……”我握着吴凡的双手,沉声道:“一切都是孙乐做的……你记得他吗?去年暑假,那个跳楼自杀的孙乐……?” 
老大的手指猛地一颤,我愕然地看向他:“老大,你能听懂我的话?” 
老大依然没有吭声,但他的神情已经起了变化,我急忙对他说:“他不是跳楼死亡的!当时他本可以获救,可是小灿的爸爸为了救小灿而害死了他!那群混蛋医生把他的身体切开,拿走了属于他的一部分,然后,这些部份透过手术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我能感觉到老大的手开始明显地颤抖,我哭着继续说道:“老大……小灿拿走了他的肾,所以他被玻璃刺破肾脏而死。孔令林接受了他的血,所以他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而死。穆木接受了他的骨髓,所以高温烧溶至连骨髓都分解而死。徐平移植了他的皮肤,所有全身的皮肤都被划破而死。你明白吗?老大?” 
我的哭声本应惊醒病房内的其他人,可是他们都像陷入梦境最深处一般一动不动,我压抑的嗓音充满颤音,泪水混合悲伤,一滴滴落在老大的手上。 
“老大,我不记得你是哪只眼睛做过手术,可是那个眼角膜是孙乐的……他一定要讨回来,他会杀了你的……你明白吗?会死的,所以……所以……” 
我哭得泣不成声:“还给他吧……就算看不见,至少你还可以活下来,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我再也不想看到有人死去了,再也不想……” 
老大的手不知何时起已经不再颤抖,我抬起头,用力抹去眼中的泪水。老大又一次用他呆滞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月亮,适才微微松动的神情再一次麻木了。 
我绝望地看着老大,目光鬼使神差的移向床头柜上的水果盘,如果那里有把刀…… 
我惊的一颤!如果有把刀我要怎么做?戳瞎老大的眼睛吗!? 
我被这个疯狂而可怕的念头吓到了,浑身寒毛直竖。是谁把这么可怕的念头灌输给了我?想要取回眼睛的执念竟是如此可怕…… 
幸好,水果盘那里并没有水果刀。 
“老大,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我用微颤的声音轻声道别,我怕自己再待下去真会做出可怕的举动。可是就算下次来……我又如何把老大的眼睛还给孙乐? 
我思潮翻滚地转动着轮椅,快至门口时,忽然寂静之中。 
吴凡微弱的声音幽幽响起:“我见过……眼角膜捐赠者的同意书……” 
我蓦然回头,半晌才明白老大话中的含意,心中一痛:“是……伪造的……” 
一群被利欲熏黑了双眼的疯子,又怎会不为他们的暴利留下一个看似合法的伪装? 
老大又一次陷入了沉寂,漆黑之中,老大的背影仿佛更加颓废苍老。我心中酸楚,轻轻地说:“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老大……” 
我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病房,只记得自己回来后便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床上连半点力气都没有了。一夜无梦睡到天亮,睁开眼后,迎接我的便是警察拿着那七份档案咄咄逼人的审问。 
“这几份档案在徐平失踪那天便从校长室的保险柜消失了,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出现?” 
我做出一脸的迷惘状:“我不知道啊。” 
“给你测血压的护士小姐很确定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这几份档案还不在这里,为什么今早七点钟查房的时候却出现了,今天凌晨两点半到七点之间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在床上睡觉啊,半夜三更的还能出去兜风吗?” 
叫你的轮椅为什么会展开?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它还折叠在衣柜旁边。” 
“是吗?半夜散开了吧?” 
我的敷衍态度引起了审讯警官的反感,目光不善到我真担心他会严刑逼供。 
“凌晨三点至四点左右你到过十二楼的三零九室吗?” 
我吓了一跳,警官为什么会这样问?难道有人看?轿伊耍? 
“十二楼?警官,您不是认为我在这种状态下还能跑到十二楼看风景吧?” 
审问的男警官终于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萧雨!请你配合调查!三零九室的吴凡凌晨五点的时候被人发现倒在病房内,右眼球已经被毁坏!而本应被护士反锁的门却是开启的!我们有绝对的理由相信有人到过三零九室!” 
我剧烈一颤,一把抓住警官的胳膊:“他怎么样了?是谁做的!?老大有没有事!” 
难道因为我未能将眼睛还给孙乐,所以他自己动了手?那老大有没有生命危险!? 
我过激的反应令警官怔了怔,态度竟有所缓和,转而安慰起我来:“他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右眼球已经完全毁坏,只怕失明是再所难免了……” 
我长舒一口气,沉思了一下:“是谁做的?” 
男警官看着我,定定地说:“虽然表面上看,像是吴凡自己摔破了水果盘拿碎片刺穿了瞳孔,但是他的精神鉴定医生表示吴凡对玻璃碎片有莫名的恐惧感,很难想像是他自己动的手。 
再加上确定反锁的门被打开,所以我们不排除是有人伪造了现场来误导警方的判断。” 
我紧咬牙关,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是老大自己做的……他剌破了自己的眼睛…… 
老大…… 
“昨晚的值班护士说电梯有过异常情况,似乎被人使用过,但电梯内的摄影机在凌晨三点至四点之间的影像都莫名损坏。这一切的巧合让我们可以确信,有人在这期间做了些什么导致所有情况的发生。”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松了口气,至少,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我曾到过吴凡的病房,最起码,我不会由“嫌疑犯”变为“凶手”…… 
“你们不是认为我这样的伤患有本事从值班室的眼底下溜过、毁坏电梯内的摄影机、撬开反锁的病房门、对一个比我还高大的青年下毒手吧?” 
男警官的神情变了变,我能看出他也觉得这个假设太没有说服力。而现在唯一让他们怀疑我的原因便是出现在我的病房内的档案、以及那辆展开的轮椅。可是,这样的证据形同虚设,等于没有。 
男警宫继续调查着,我虽回答敷衍,但口吻“诚恳”了许多,警官的态度也有所缓和,写完记录后我按了手印,他便离开了。我躺回到病床上,怔怔地用手搓着大拇指上的印泥,眼前渐渐被水雾浸湿了。是不是……可以结束了……?终于…… 
我继续在医院养伤,袁霏的伤势比我轻得多,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便出院了。后来便频频的跑来看我,是我与外界维持联系的唯一通讯员。 
我的父母从国外赶回来看了看我,在我拚命表明没事后,这才干叮咛万嘱咐地赶回公司。幸好他们身在国外没有听说过我们寝室的事情,而且在袁霏的有意误导下以为我只是失足摔下楼梯,不然非把国外的公司结束了回国不可。不对,搞不好直接把我接出国了。 
老大的右眼永久性失明,可是精神状态稳定了许多,大概半个多月后便被家人接出院了。听袁霏说,老大因为右眼的失明导致左眼视力急剧下降,原本医院方面提倡手术,却被老大拒绝了。理由是:他除非亲耳听到捐赠者答应捐赠眼角膜,否则,就算有同意书也绝不接受。 
这样的要求形同拒绝手术…… 
后来,老大并没有回学校上课,很快便办理了休学手续,和家人办理了出国移民,去了德国。 
关于三零八寝室连续杀人案似乎便这样沉寂了,最后一个被害人徐平的尸体在他“失踪”十天后在校长室外被发现,恐怖的死状又一次令校园内外一阵恐慌,凶手及动机依然不明。 

毫无进展的调查又坚持了一个多月,明显陷入死结当中,对于我和袁霏的调查也无疾而终,留下了一个又一个问号后,调查小组最终解体,这个案件沉入水底。 
如果中国也有一本档案,我相信我们三零八寝室发生的一切也会被记录其中。 
我住院两个多月后,终于可以正常行走,袁霏兴奋的抱着我在病房转圈,结果被护士姐骂得狗血淋头。 
真是轻松又开心的两个多月,因为我再也不必担心黑夜中那个模糊的黑影,再也不必害怕那个如同附骨之蛆的“滴答”水声。每个夜晚我都睡得酣甜快意,没有一次被梦魇惊醒。每天我都是微笑着迎来晨曦,微笑着送走夕阳,护士小姐很好奇我为何天天笑个不停,到底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呢?如果你一直在一片一望无垠的沙漠中艰难前行,干涩的饥渴已经让你连眼泪都无法淌出,最后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你再多走一步时,你忽然看到了一片广阔的绿洲,不是临死前的海市蜃楼,而是真真切切的天堂!那时你会怎么样? 
笑,已经是表达你心中狂喜的最含蓄表现。 
此刻的我,正哼着小曲飞快地收拾行囊,因为明天我就可以出院了。已经落了不少功课的我,怀着既兴奋又扫兴的心情准备结束米虫式的生活,回到现实世界之中。 
“对了,临走前我一定要多买几包楼底小卖部的青豆,在别的地方没见卖过,特好吃!” 
“喂喂喂,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吃零食?而且豆子吃多了会放屁~” 
“去你的!”我冲袁霏笑骂道:“快去买!” 
“凭什么我去?”袁霏一脸不满。 
“因为要你掏钱嘛!”我回答的干净利落。 
“凭什么啊~”袁霏还是装腔作势地直嚷嚷。 
“乖~~听话~~”我摸摸他的头,掂起脚尖轻轻地用唇碰了碰他的脸颊,然后急忙跳开,心慌意乱地说:“好了!给你奖励了!快去快回!” 
袁霏摸摸脸颊,傻乎乎的笑了笑,美滋滋地走了出去。我则在他走后两颊滚烫,心跳加剧,害我不得不用手拚命呼扇。 
“萧雨啊萧雨,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我用手拍了拍嘴巴,小示惩戒:“以后不许再做这么难为情的事!” 
“惩罚”完毕,我便再度开始哼着小曲收拾东西。 
突然。一个微乎其微却异常清晰的声音飘入耳中: 
“滴答” 
我手中的当场摔到地上,像被蓦然丢入极度的寒水之中,整个人连同心脏一并冻结。 
怎么会…… 
不是结束了吗?怎么可能…… 
是幻听……幻听…… 
“滴答” 
熟悉的毛骨悚然感来到了我的身后,我听到了牙关打颤的声音。 
“为什么……”我用前所未有的绝望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还是没有结束吗……这几个月以来的幸福只是临死前的假象吗……? 
这是他折磨我的最后一种手段吗?那他到达目的了,因为当在他再一次出现在我身旁时,所有的甜蜜幸福都顷刻间粉碎…… 
我绝望了,彻底绝望。 
“都还给你了……为什么还不走……”泪水顺着脸颊流到我颤抖的唇上:“我还是……跑不了吗……” 
空气中飘起了一股似有似无的异味,渐渐浓重,那是……福马林的味道。 
一只类似于“手”的东西缓慢地插入我的发间,我全身的毛孔都在颤抖着,头皮阵阵发麻。那种前所未有的触感令我直观地感觉到,触摸我的,绝不是一个属于人类世界的东西。而它还在慢慢的划过我的头发…… 
“滴答” 
“你是恶魔吗……”我哽咽着。 
如果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有今天,又何些让我以为一切都已结束?在我开始享受平凡人生的幸福时,却又一次粉碎了它。 
这样玩弄人心的,只有魔鬼。 
“滴答” 
他似乎在赏玩一般恶意地穿插在我发间,我能感觉到头发一根根地划过他的“手指”,明明害怕得恨不得拔腿而逃,却好似脚底生根一般动弹不得。然后,那股毛骨悚然的寒意抚向了我的耳垂。 
我再也忍耐不住,两腿一软瘫倒在地,紧紧地抱着头颅,低低地抽噎着:“不要再折磨我了……放过我或者杀了我……我受不了了……我会疯的……” 
“滴答” 
不知是不是太过害怕的缘故,我的心跳开始不规则起来,很快便被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压迫得眼前一阵昏黑。恍惚间,我好像站了起来,背后的“手”开始推着我往前走去,我木讷的顺从了。 

这一次会去哪里?还是天台吗? 
可是不论去哪里,我都只有服从不是吗……? 
我呆滞地走着,一路上有不少熟识的人向我打招呼,他们担忧地问我是不是不舒服,为何脸色这么难看。我冲他们露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继续被他们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走向不知名的前方。 
盲目地走到了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地方,更不知自己身处在医院的何方。然后,他让我停在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前,门,轻轻地打开了。 
我呆看着满屋子的标本,双头婴、畸形儿、未发育完全的小婴儿、整颗头颅、胳膊、大腿……如果这里不是医院,如果不是曾在学校见过类似的标本室,我想一般人都会在这种时刻失声尖叫。 
背后的“手”推着我继续向前,我呆呆的顺着他的力道穿过一排排犹如异形世界的标本柜,终于停到了其中一间标本柜前。我慢慢地抬起头,目光停留在倒楼第二阶上那个泡在橙黄色福马林中的一只胳膊…… 
“滴答” 
我的眼泪也随着这个滴落的声音而坠落了下来。 
“他们……真是畜生……”我咬紧了牙关,双拳紧握。 
怪不得……明明无形的孙乐,却可以让我感觉到“手”的存在……怪不得每一次“手”的出现,都弥漫着一股福马林的味道……原来孙乐依然没有拿回完整的身体……他的某个部位依然在人世间受苦…… 
“滴答” 
别哭了……孙乐……别哭了…… 
“滴答” 
别哭…… 
我掂起脚尖,用尽力气才抱住那个不小的标本瓶,紧紧地将它搂在怀里,生怕自己微颤的双手会将它打破,粉碎孙乐最后一丝无法释怀的执念。 
“滴答” 
“什么人在这里?” 
我急忙回头,一个眼熟的白衣男子站在门口,看到我时同样一愣,然后才犹豫地问了一句:“你是……萧雨?” 
我恍然大悟。是他,小灿的爸爸…… 
“伯父……” 
我无法用正常的语调去向好朋友的父亲打招呼,因为他的自私,导致了所有悲剧的发生。 
“你在这里做什么?”金伯父见到是我,警戒的表情松懈了下来,和颜悦色地说:“抱着那个东西干什么?快放下,这里不许外人进入的。” 
见他亲昵地向我招手,我的心一阵刺痛。 
“伯父……你知道这条胳膊是谁的吗……?” 
金伯父神情一愣,随即笑道:“这里的标本一般都是从尸体上取下的。至于到底是谁的我倒真不清楚,反正,不会是从活人身上拽下来的。” 
“不……这是从一个活人身上取下来的……”我对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什么?” 
“是从一个叫孙乐的大学生身上取下的……” 
金伯父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一脸的困惑。我苦笑不已,原来,你连那人的姓名都没记住便粉碎了他的命运,剥夺了他生存的权利…… 
“我提醒你一下吧……他叫孙乐,是豫北大学的学生。去年的暑假,他跳楼自杀,从七楼摔下来,被送往这家医院救治……” 
小灿的爸爸怔了半晌后,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想不起来了吗?那是小灿急需肾脏的那个暑假,你不会忘记吧?一个从七楼跳下来的大学生,肾脏配型与小灿吻合,所以。你对身为院长的父亲说:‘爸,小灿不能再等了……’” 
“住口!”金伯父惊恐地看着我,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是啊……为什么我会知道……”我的眼前一阵模糊,喉间闭塞:“你还记得小灿是怎么死的吗?伯父,世界上真的有报应……” 
金伯父惊愕地看着我。木讷地摇着头:“不是的……小灿的肾脏是别人捐赠的……他的死亡是……是……” 
他无法说下去。因为我知道,那块违反地心引力的玻璃刺穿的,正是小灿接受移植的肾脏。 
“伯父,你想知道我们三零八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觉得此刻的自己是一个恶魔,在慢慢侵蚀着一个父亲的良知:“那里遇害的五个人,都在去年的暑假接受过不同程度的手术。每个人都拿走了属于孙乐的一部分,所以,孙乐一个、一个、又一个的要了回来……” 
“你闭嘴!”小灿的爸爸发疯般冲我狂吼:“萧雨!你应该去精神科检查一下!你说的是一个死人!一个死人什么都做不了!” 
“人,确实会死。可是,恨却会留下来……” 
我苦涩地说道:“你没有一丝的自责吗?为了你的儿子剥夺走另一个人的生存权利,你的良知从没有谴责过你吗?为什么?就因为孙乐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没有人会去追查他的死因,所以你就成了他的主宰?你有没有想过他在临死前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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