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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魂-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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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便是严刑逼供,怕也问不出所以然来,龙儿要自己设法去查。”
白啸天闻言之下,哈哈大笑,手捻颏下三咎白须,道:“嗯,难得你心思缜密,又有这份志气,外公就替你放人了。”转过身躯,屈指连弹,解开了九人|穴道,峻声接道:“速离洛阳。若敢延宕,再与老夫相遇,定必重责,去吧。”
仇华闻得祖孙二人谈话,早知紫袍老人的身份,那里还敢逗留不去,|穴道一解,彼此拣起地下的兵刃,狠狠瞧了华云龙一眼,场面话也未交代一句,相继出了厅门,如飞奔去,眨眼便已不见。这些人离去以后,华云龙脸庞一转,笑嘻嘻目注白啸天道:“啊,我知道了。”
白啸天讶然回顾,道:“你知道什么?”
华云龙道:“司马叔爷的灵柩,一定是外公移走了。”
白啸天微微一笑,伸手抚一抚他的头顶,道:“乖孙聪明,司马大侠夫妇的灵柩,确是外公移去郊外白马寺,交予慈航大师照料了。”
华云龙惑然问道:“慈航大师何许人?”
白啸天道:“你知道慈云大师么?”
华云龙将头一点,道:“知道,他是爷爷的同道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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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啸天道:“慈航便是慈云的师兄,是外公的方外之交。”
原来白啸天自子午谷一战,「神旗帮」大败亏输,九曲掘宝,又仰仗华天虹甚多,此后长女招赘彭拜,次女下嫁华天虹,这两位女婿都是侠义道的翘楚,加上他夫人许红玫德仪俱备,一片佛心,时时劝他息事宁人,茹保天年。他在灰心丧志之余,便也习经礼佛,常与方外之人来往,藉以排遣壮志未酬的愁怀,后来孙辈迭出,享尽天伦之乐,而侠义之士,均是不念旧恶、胸怀坦荡之人,交往日久,也觉心怀舒坦,与往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大是不同。因之近年以来,不但与文太君等亲友之间时相往来,便连性情也已大改,俨然成了德艺兼备的武林隐者,与慈航、慈云等方外之人,更是谊胜莫逆、交非泛泛。如若不然,仇华等人遇上他,那便休想安然离去了。
华云龙听他外公说出慈航大师的来历,心头一宽,道:“原来是头陀爷爷的师兄,龙儿倒是应该前去拜见一番。”
白啸天微微一笑,道:“你几时也学会守礼了?”
华云龙脸上一红,撤赖道:“外公只当龙儿永远长不大么?”
白啸天哈哈大笑,道:“好,好,你长大了,长大了。不过……外公倒是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他话声微微一顿,语锋一转,接着问道:“看清形,你好像奉命而来,是为司马大侠的命案么?”
华云龙愕然道:“是啊,您不知道?”
白啸天笑道:“外公岂有先知之明,我是路过洛阳,傍晚才到,原想拜访故人,叙叙旧情,不料你司马叔爷却已作古。我见门庭冷落,灵柩之中散发着毒药气味,地下的尘土上,又有打斗的痕迹,再见司马大侠夫妇喉间齿痕历历,便知他夫妇遇害之后,复被敌人布作陷阱,暗算前来吊祭之人,因之就将灵柩移走了。”
华云龙暗暗忖道:“外公的经验、阅历毕竟比我强多了,我到现在始才想到,他老人家神自如电,一眼便知详情,而且断然作了安排。”
白啸天顿了一下,又道:“龙儿,你来洛阳多久啦?”
华云龙道:“昨日方到。”
白啸天问道:“可曾找到有力的线索?”
华云龙道:“线索便是刚才那仇华。”
白啸天白眉一蹩,道:“那……线索岂不中断啦。”
华云龙毫不在意,道:“不要紧,龙儿再找。”他讲这话平平淡淡,好似信口而出。可是,白啸天听了,只觉得他这位外孙爽朗豪迈,随和之中,另有一股令人心折的力量,不觉捻须微笑,暗暗忖道:这孩子刚毅果决,雍容大度,机智敏锐,善体人意,好好琢磨,将来怕不是领袖群伦的人?
白啸天这样一想,心头大为宽慰,顿时朗声道:“龙儿,走啦,跟外公到白马寺去。”
华云龙微一犹豫,道:“不行啊,我的马匹行囊都在客栈呢。”
白啸天顿了一下,挥一挥手,道:“那也行,咱们便去客栈聚上一聚。”身子一转,领先离开了大厅。华云龙不知他外公为何兴致特佳,但因与外公暌违日久,孺慕之情极殷,当下也不去想,急行几步,挽住白啸天的手臂,蹦蹦跳跳着随伴而行。
回到客栈,华云龙吩咐店家整理酒菜,祖孙二人梳洗过后,便在上房饮酒谈心。白啸天显然别有用意,他是有意要将华云龙琢磨一番了。他首先问起华云龙奉命离家的经过,然后又问起来到洛阳以后的种种遭遇。华云龙不厌其烦,也都一一说了。
白啸天微笑谛听,一句不漏,华云龙讲完以后,忽然摊开左掌,往前一伸,道:“外公,龙儿旁的都不在意?只有娘在龙儿掌心刺下这一个「恨」字,不知是何用意?”
白啸天朝他左掌瞥了一眼,道:“你对这一点很介意么?”
华云龙眉头一皱,道:“不是龙儿介意,而是此举太无意义……”
白啸天截口道:“你那祖母大有须眉气概,我也自叹弗如,她吩咐做的事情,哪里会没有意义。”
华云龙双眉一轩,道:“什么意义啊?我就是想不出其中的意义,有时忍不住要去想它,想来想去,心中老大一个郁结。”
白啸天微微一笑,道:“大人物心胸要宽,些须小事,常挂心头,不但蒙蔽灵智,而且有伤身体,想不出来,最好不用去想……”
华云龙怨声接口道:“唉,您和奶奶的口吻完全一样嘛,您不想想,这副担子落在龙儿肩上,其中该有多少讲究?临行之际,娘又在龙儿掌心刺上这个「恨」字,龙儿怎能不想?”
白啸天一拂长髯,含笑道:“你怎么想?是想那字痕与血案有关么?”
华云龙蹙眉道:“是啊,若与血案无关,刺字之际,奶奶何须那么严肃?您不知道,当时娘有不忍之心,是奶奶逼着刺的。”
白啸天忽然肃容道:“龙儿不可胡说,你祖母女中豪杰,见解与手腕,俱都超人一等,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妄论长者的……”
按下去当是「是非」两字,然后如何如何。华云龙性格不羁,不耐听「训」,仗着深得白啸天的宠爱,撒赖道:“什么道理嘛,总不能讲,那是叫龙儿心头常「恨」,「恨」天,「恨」地,去「恨」天下人吧?”
白啸天沉声喝道:“胡说。”喝声出口,心头忽然一动,不觉目光一凝,呆呆地发起愣来。
华云龙怔了一怔,讶然道:“外公,您怎么啦?想出道理来了?”
白啸天挥一挥手,道:“你不要吵,让我仔细想想。”华云龙眼睛连眨,暗暗忖道:“对啦,外公当年威名显赫,乃是领导一方的人物,对那「玉鼎夫人」必有所知,我何不趁此机会,问一问她的往事。”他念头刚刚转完,白啸天已自目光凝注,道:“龙儿,当年有个「九阴教」教主,你曾听人讲过么?”
华云龙忍着要问的话,将头一点,道:“据说那「九阴教」教主是个女子,武功极高,为人诡谲多智,心狠手辣……”
白啸天「嗯」了一声,道:“你那叔祖母原是「九阴教」的「幽冥殿主」,与你司马叔爷……”
华云龙讶然接口道:“什么?那「九阴教」不是邪教么?”
白啸天点一点头,道:“「九阴教」是个邪教,但那「幽冥殿主」与你司马叔爷打了一仗,由于两人年纪相当,武功相埒,芳心之中,却是念念不忘,后来你司马叔爷遨游天下,在那六诏山中再次相遇,两人同游了几天,感情甚为融洽,终至难分难舍,「幽冥殿主」使私自脱离「九阴教」,陪你司马叔爷到了中原,由你祖母作主,结成了夫妇。”
华云龙暗暗忖道:“原来叔祖母乃是私自脱离「九阴教」,怪不得常年不出大门一步,便连咱们家也是少去。”他心中在想,口中却道:“您是讲,杀害司马叔爷的主谋之人,是那「九阴教」教主么?”
白啸天道:“是与不是,尚得往深处查究,但总不失是条有力的线索。”
华云龙想了一想,道:“不对啊,奶奶的暗示,好像与那「玉鼎夫人」有关,凶手留下的表记,便是一个碧绿晶莹的小鼎。”
白啸天道:“我之所以作此推论,也是因那「玉鼎夫人」而起。”
华云龙恍然一「哦」道:“原来您们的推断不谋而合,外公请讲,「玉鼎夫人」怎样?”
白啸天道:“我也是听那慈云大师讲的,当年你父亲、你姨父、你司马叔爷,都曾受过「玉鼎夫人」之恩,后来「玉鼎夫人」有难,你父亲与你司马叔爷同往曹州营救,据慈云大师讲,那时「玉鼎夫人」正受「阴火炼魂」之刑,那刑罚惨绝人寰,你父亲见了痛不欲生,激怒如狂,一心只想杀人……”
讲到这里,华云龙的眉头皱了一皱,暗暗忖道:“那「阴火炼魂」之刑,既称惨绝人寰,便我见了,也要激起满腔义愤,爹爹受人之惠,自然难免激怒如狂,但这与司马叔爷的血案,或是与我掌心的「恨」字,又有什么关连呀?”
白啸天道:“那「玉鼎夫人」原是「九阴教」的属下,当年对你父亲爱护备至,情胜姐弟,「九阴教」自从「子午谷」一战再现江湖,一直与你父亲为敌,谋夺你父亲的玄铁重剑……”
华云龙聪明绝顶,闻弦歌而知雅意,接口说道:“各方谋夺玄铁重剑之事龙儿知道,那是因为「剑经」在重剑之中。这样讲,那「九阴教」教主酷施「阴火炼魂」之刑,目的是胁迫爹爹啦?”
白啸天微微颔首,道:“那时你爹爹已经获得「剑经」了。想你爹爹重情尚义,那「九阴教」教主酷施毒刑,加诸「玉鼎夫人」身上,在她意料之中,你爹爹倘若见了,便是叫你爹爹屈膝投降,那也是三言两语之事。那「玉鼎夫人」不是凡俗女子,她宁可自己受尽千般痛楚,也不愿你爹爹受委屈。”
华云龙微微一怔,道:“既然如此,血案的主谋,多半是那「九阴教」教主了?”
白啸天眉头一皱,道:“追查血案主谋,不能光凭推测,你听我讲下去。”华云龙又是一怔,目光凝注,满脸俱是怀疑之色。只听白啸天喟声一叹,道:“据慈云大师讲,那「阴火炼魂」之刑,是在胸口涂上一种名叫「灭绝阴磷」的奇毒,然后用一盏含有碧蜍之气的特制「炼魂灯」吸住明磷之毒,这样赤身露体烧炙七日七夜,受刑之人始才毒气攻心而死,龙儿想想看,未死之前,受刑之人身受的苦痛,该是多么惨重。”华云龙默然无语,目中显见愤怒激动之色。
白啸天道:“你父亲当时柔肠寸断,愤怒至极,大有杀尽「九阴教」的属下,与「九阴教」教主舍命相拼之势,慈云大师心地慈悲,不忍眼见「九阴教」的属下血肉横飞,急急叫你父亲速挥定力,你父亲怨气淤积胸间,又不敢违背长者之命,就像负伤之猛虎,大声吼叫道:「大师开恩,晚辈好恨。」”话声倏然一顿,目光深深凝注华云龙,然后接道:“龙儿,你知道那个「恨」字,是怎样出口的么?”
华云龙眼睛转了一转,道:“当然可恨啊,那「九阴教」教主以人为质,大施酷刑,我爹爹既要救人,又不能辜负「玉鼎夫人」的情意,用那「剑经」换回人质,便连杀人拚命也不能够,处处受制,而人在必救,怎能不恨呢?”
白啸天寓意深长的问道:“这样讲来,你深有同感了?”
华云龙坦然说道:“受人点滴之恩,理当涌泉以报。当时若是换成龙儿,龙儿的怨恨,怕要超越我爹爹了。”
白啸天浩叹一声,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倒也未可厚非。”突然脸色一整,肃容接道:“龙儿,如今你可明白你娘在你掌心刺一「恨」字之意了?”
华云龙点点头,他有些明白了,问道:“外公,您讲讲看,眼前的「玄冥教」,是否就是当年的「九阴教」?”
白啸天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九阴」、「玄冥」,字意相差不多,按理总该有点渊源。”
华云龙将头一点,一本正经道:“龙儿也是这样想。外公,您知道当年「九阴教」的总坛设在何处?”
白啸天想了一下,道:“五十年前,「九阴教」不容于江湖,被迫隐去,当年「子午谷」之战,「九阴教」重视江湖,声势浩荡,手下徒众,俱各擅长行舟、驶船等水上工夫。自从九曲掘宝以后,你父亲深受武林同道拥戴,俨然成了武林盟主,那「九阴教」又复倏然远扬,不知所终,总坛设于何处,至今也无一人知道。”
华云龙眉头一皱,道:“擅长行舟、驶船等水上工夫?那是隐迹南方了。”
白啸天恍然接口道:“正是,正是,你司马叔爷正是在南方重逢你那叔祖母,想来必在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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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云龙点一点头,忽然问道:“外公,您离开洛阳,准备到哪里去?”
白啸天微微一怔,道:“我无羁勒,到处遨游,怎么样?可是想叫外公陪你走一趟江南么?”
华云龙将头一摇,道:“不敢劳动外公,尤儿准备到南方去。”
白啸天白眉轻蹙,道:“走一趟原无不可,不过,你当真要到南方去么?”
华云龙缓缓说道:“司马叔祖母既然是私自脱离「九阴教」的「幽冥殿主」,这次血案之发生,纵然与「玉鼎夫人」无关,那「九阴教」教主也脱不了干系,况且「九阴」、「玄冥」两教又仅一字之差,龙儿走一趟江南,好歹要弄个水落石出。”
白啸天年事已高,不复有当年的雄心壮志,闻得华云龙蓄意要去江南,大是放心不下,但他毕竟是经过风浪的一帮之主,纵然放心不下,却也不便加以阻拦,想了一想,道:“也好,我要走了,你要好自为之。”朝门外走去。
华云龙问道:“如此深夜,外公还去哪里?”
白啸天道:“我去白马寺,先将司马夫妇的灵柩妥为处理一下,你既然决定南行,那便尽早动身,不必在洛阳多耽搁了。”华云龙连声应「是」,一直将白啸天送出店门,始才怅然作别,回房休息。
第十一章佳人为何堕风尘
第二日,华云龙结清账目,取道南阳,循荆湖南路,策马而行。一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这一日黄昏时刻,到了荆门,忽听身后马蹄声响,转脸望去,只见身后尘头大起,八九匹长程健马,驮着几个长幼不等、身着劲装的人急奔而来,转眼疾冲而至,到了背后。
他谨记母亲的吩咐,不愿多惹是非,当下缰绳一带,避过一侧。但当马匹拨身而过之际,见到马上之人所着衣服的颜色,不觉大吃一惊,暗暗忖道:怪事,这几人身着紫色劲装,各佩长剑,为首之人年纪不大,也是海青服饰,肩披短氅,难道是仇华一行么?
由于尘土蔽目,未曾看清几人相貌,但那仇华自称是杀害司马长青的主谋,又是「玄冥教」教主门下首徒,这一线索,岂肯放过,当下手缰微提,急忙策马跟随,远远盯在几人身后,进了荆门西城。那几人进了西城,仍是策马不停,弄得满街行人鸡飞狗跳,四下趋避。
华云龙大起反感,暗暗咒骂道:“哼,什么东西?就凭你们这等飞扬跋扈、横行无忌的模样,纵然不是「玄冥教」的属下,我也得惩治你们一番,如若不然,市井小民还有宁日么?”
咒骂中,到了一座颇为堂皇的客栈,那身披短氅之人将马缰一舒,将头朝门内一探,顿时纵身下马,大声叫道:“在这里了。”丢下马匹,大步走了进去。其余之人见了,各自纠纷下马,牵着马匹,也走了进去。
华云龙赶到门口,只见门内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那马车金碧辉煌,小巧玲珑,显然是妇女专用之物,几名店伙计,正在那里照科马匹。适才进店之人,早已不见影迹了。一名伙计迎了出来,打躬作揖,道:“公子爷要住店么?咱们这里高洁雅致,荆门城再也没有第二家了。”
华云龙暗暗忖道:适才几人必是未存善念,想打这辆马车主人的念头,我不遇上便罢,既然遇上,怎能容他们为非作歹?当下将头一点,纵下马背,大刺刺地道:“好生照料我这匹马,明日加倍算账。”
平日侍候他的人多,无形中养成了华贵的气度,那伙计知道财神临门,连忙将缰绳朝另外一名伙计手中一塞,颠着屁股紧随而行,将华云龙让进了大厅,阿谀逢迎道:“嘿嘿,公子爷爱热闹还是爱清静?爱清静,咱们后院有精舍;如果爱热闹,咱们中院有上房,茶点酒席,咱们这里一应俱全,公子爷……”
华云龙不耐其烦,将手一挥,冷冷的道:“刚才几个疾服劲装之人住在哪里?”
那伙计微微一楞,道:“他们在中院,尚未住定,公子爷……”
华云龙道:“门口那辆马车的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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