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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钥匙-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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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钥匙 By 丝南
内容简介
和李涯同社区的高中生秦雪, 患有白化症,一直很引他注意。
某天因为秦雪被学校的人欺负而受伤时,李涯到府探望,却发现那人正用美工刀刻自己的手。
由此事开始,李涯慢慢进入秦雪的生活。。。。。。
☆、(一)
???
虽是早晨,但天空阴暗。赵海和几个常一起的同学坐在学校后头垃圾场楼梯间,头上盖着外套,围成一个圈儿,打火机声音『喀喳、喀喳』响;赵海低骂脏字,说,冬天就是讨人厌,风大得点不着菸。挨着墙角好一会儿,才逐个点着。抽菸免不了配点闲话;近些日子,聊的总是秦雪,那个白化症男孩。前些日子他让美术老师介绍,给附近的艺术大学作人体素描模特;这本是没甚么,可秦雪样子显眼,说他话的人自然不少——听说,人体模特都是一丝不挂的!
「下面的毛也是白的吗?」一人问,没有回答,但开始有了窃笑声,话也带到秦雪的外貌上去。
「白子的眼睛不是红的嘛——为甚么他是蓝色?」
「听说是二型。这种头发没有红眼的白——不过早些时候我在网上看见,紫色眼睛的也有,头发也白的很。」
「是了是了——你说的那个是平面模特吧?听说秦雪也有接。白子模特好像还不少,因为样子特别吧?」
「嗳,听说他还是卖的啊?」
「甚么卖?」
「卖屁股!」
几个男孩子笑成一团,独独赵海的脸色难看。第二节上课钟响,男孩们捻熄菸扔到水沟里,说,走吧,该回教室,要是又让教官巡到就不好。
「你们去。」赵海说,他要把这菸抽到底再走。
「你小心又被罚。」一个戴眼镜的男孩说。赵海没理他,祇是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直到菸烫手,赵海才把菸屁股随手一扔,手插进口袋,慢慢踱到教室位置坐下。老师这回也慢了,和他一齐抽菸的同伙小声对他说,算你运气好。秦雪的位置就在赵海前面,那白白的头发总亮得他刺眼;赵海在桌前立了一本参考书,趴下确认能否完全挡住秦雪的背影,埋头睡了。
秦雪的父母在他国中时各自离家,祇留下一间房子,和不定期捎来的少许生活费;不无小补,可大多数花用还是秦雪自己积攥。他随时带着一把伞,避免晒伤皮肤。
这年的冬天比往常要冷,飘着小雨。秦雪独自一人走在下学的路上,地上虽没有水洼,步子却突地一滑,手上的伞让人一把拽了过去。秦雪稳住脚步,回头看了看,是坐在他后头的男同学。他转过身,开口说:「请还给我,好吗?」
赵海收起伞藏到身后,说,雨又不大,何必撑?
秦雪抬手到额前望向天空,雨细如蜘蛛丝般,没甚么太阳;他低头看看表,点点头告辞。
赵海对着秦雪的背影叫道:「又去脱衣服给人看?」
秦雪已经不祇一次回答说,这是工作,他没有父母养;但他还是再一次详细说明了家里状况,以及所做的工作内容:换穿衣服让人拍照,摆点姿势让人画图,偶尔拍点短片。
赵海咬牙,虎口扣上秦雪下巴,说:「你敢说你没有卖?」
秦雪试着推开赵海的手,说:「不好意思,我的脸不能有伤。」但没办法移动分毫。
赵海对上那水蓝眸子一眼,立刻皱紧眉,抡起拳头朝秦雪脸上一揍,大吼一句:「贱货!」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场。秦雪跌坐在地,按了按脸上的伤,叹了口气,一手撑着地缓缓站起来,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赵海回到家,坐到鞋柜旁,瞄了门边角落几把同样的伞。
「第七把。」他将秦雪的伞扔向角落。
???
位于山腰的大学,冬天风刮得尤其强。李涯围了毛线围巾,穿着厚重的羽绒外套,不停往掌心呵气,并互相摩擦。停车场里的车子一辆辆少了,学生一个个离开;李涯靠在铁栏上,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八点半;浓黑的眉轻皱;他重重吐了一口气,见白色的云雾从嘴里冒出,没两下又让风吹散。
「嗨,李涯!」两个女孩子经过,其中一个向他打招呼,另一个笑着挥手。
「嗨。」李涯点头笑笑,手插回牛仔裤口袋。
这之后,陆续又有四五个女孩子向他寒暄;即便当中有几个叫不出名字,李涯还是笑着回答。
「学长,等人啊?」校刊社的大一学妹黎晓安走到他身边,祇穿着一件毛衣,配上短裤丝袜及短靴,见了李涯的打扮嘲笑两句他没用;李涯干笑应了一声,黎晓安跟着说:「我有个同学说很想认识你。」
「我见过吗?」李涯问。
「也许有,她跟你同系,说常在系馆看见你,我的高中同学。」
「嗯。」李涯点点头。
黎晓安用手肘撞撞李涯上臂,低声笑说:「她说你很帅哦。」
李涯捏捏鼻子笑笑,掩嘴打了个喷嚏。黎晓安跟着在他耳边说,我同学应该是喜欢你吧,好好把握机会,她人不错的!李涯祇是笑笑,说:「我有女朋友了。」黎晓安没理他,大概说了可能见面的时间,便拍拍李涯肩膀,说先走了。这之后大衣里的手机响起,李涯接起来,是姐姐李翠。
「死哪去了?不是跟你说要拍照?」
「啊,抱歉,我忘了。。。。。。。现在回去来得及吗?」一阵冷风吹来,李涯哆嗦,本就不颇深的肤色此时显得有些苍白。
「来不及了。阿雪受伤,我叫他先回去了。」
「受伤?」
「大概被同学欺负了。你又在干甚么?」
「学校,我等人啊。」
「女朋友?」
「是。」
「第几任?」
李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有算。」
「花心鬼,我不是说对女孩子要温柔吗?你怎么老被甩?我说你回来的时候顺道去看看阿雪。。。。。。。」李翠话还没说完,一通插拨进来,女友支吾着说临时有事,不去找他了。李涯皱眉笑问:「是不是以后我也不用找妳了?」对方安静半晌,才说是,重覆着抱歉的词句,并强调李涯人有多好,可是当朋友比较好。李涯祇是听,简单应声表示他了解,最后说,没甚么好抱歉的,是他做得不好吧?女友说,不是这样的。是李涯太好,她配不上他;更说了许多她认为自己行为上的缺失。
末了,李涯要她不用再说下去,并道谢,谢谢这日子以来的照顾。挂了电话,他回拨李翠,答应路上顺便去看看秦雪,不回家吃饭了。
???
秦雪住的一带离市中心有一小段距离,附近几乎全是一般住家,没几家商店;街道沿路的黄金风铃木全秃了,祇剩穿插其中的小叶榄仁留有些叶子,八成枯黄落在地上的红砖道。李涯离秦雪家越近,越让叶子淹得不见鞋底;步子落地的沙沙声响比风声更为清晰,衬出这一带的静谧。
李涯在冷白的街灯下确认了秦雪的门牌,本想按门铃,发现门没带上,里头一片漆黑,鞋没脱就进了门。他蹑着脚在祇有些许街灯光线染进的阴暗长廊内,摸着墙找寻电灯开关却不成,便循着光线来源,来到一房门边上;里头窗边,街灯正伫立在外;一纤瘦人影坐在窗下,发色给光照得银白。
李涯嘴里唸着,秦雪怎么不开灯呢?门还忘了关。。。。。。。走上前,才看清楚秦雪的动作,一下子傻了;他拿着美工刀往手臂内侧划,一道道横纹从手腕上方起直到手肘,长度距离都均一。李涯倒抽了口气,一把扣住秦雪执刀那手,喊道:
「你在干甚么!」
秦雪半玻ё叛郏笫撬岩话阃6倭撕靡换岫煌肺⑽⒁徊啵掌鹧劬材该氩趴冢
「李大哥?」
李涯吐出一口气,抽走秦雪手上的刀片放在一边。此时他终于适应微弱的光线,找到房内灯的开关按下。秦雪一下子闭紧了眼,反手盖上额,恰好让李涯清楚看见那满是伤痕的手臂;细细冒出血珠的新伤之下,还有一道道交错的愈合疤痕。鲜红的血,病白的肤色,对比之下竟比突如其来的灯光要刺眼。李涯扯下围巾圈住秦雪手臂止血,跟着问他家里的疗伤药品放在哪儿。
秦雪祇回说:「我不喜欢开灯。。。。。。。」
那软绵绵如同醉话的语调,让李涯一下子沉不住气,皱紧眉叫道:「你干嘛这样?」
秦雪没说话,举起另一手遮盖光线,眼睛玻У檬R惶醴欤酉呷椿故侵惫垂吹赝爬钛乃邸@钛钠臣淝匮┝成系暮熘祝钗谄刂赝鲁觯鹕斫乒厣希僮厍匮┥肀撸担遣皇侨醚5娜似鄹毫耍坑猩趺捶衬站退党隼窗桑八啦荒芙饩觯憷罱憬愫屠畲蟾缍蓟嵴驹谀阏獗叩摹
秦雪放下手,打开眼睛。窗外稀薄冷白的光线,让秦雪的蓝眼睛象是他身上仅有的色彩。他见李涯一身深色衣服,更放松了眼睛,说:「被人揍了一拳而已,我不在意。」
李涯锁紧眉头看看秦雪的手,眼神又回到那双水灵的眸子。
秦雪见了李涯表情,微微扬起嘴角笑,说:「我不会弄死自己的。」
秦雪平常是不怎么笑的,除了拍照的时候。此时的笑,李涯不禁打寒颤。
「你是模特啊,为甚么要。。。。。。。」李涯没把问题说白,秦雪也回答了;他说,因为感觉挺好的。够疼,流的血也够多,很有真实感。李涯愣了大半晌,摇摇头,说,别吧,还是别这么干了,有疤痕拍照不好看的。秦雪揉揉缠着围巾的手臂,直视李涯的双眼,说:「我知道了。」
李涯叹了一大口气,站起身,要秦雪多穿几件衣服,这就带他上医院。
秦雪摇头说不用,跟着又笑了,说:「我很有经验的。」
李涯双手叉进口袋,没再回话,祇说,那么他就回去了,要秦雪记得把门锁好;跟着道歉,说他刚才以为有贼,没脱鞋就进来了。
「不要紧。」秦雪说,他也很久没打扫了,刚好有个理由。并要李涯路上小心。送到门口,李涯多问了一句秦雪吃晚餐没有?他简单应声,李涯没再追问;李涯转身之后,秦雪才又叫住他。
「李大哥。」
「带你吃饭吗?」李涯问。
秦雪摇摇头,说:「你穿黑衣服很好看。」
☆、(二)
???
大学地下室的油画间位于最角落,连扇窗子也没有,总是一股子霉味。若是不开空调,便会呼吸困难。秦雪固定周六在这儿给夏青当人体模特儿。
夏青和李涯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夏青是艺术学院的美术系,李涯则是学商。
夏青专攻油画,主题都是男性人物。秦雪一般在人体素描课上,全裸的机会并不多,多是一条短裤让教授讲解人体肌肉线条,或是穿着衣服让人画肖像;动作也常是由他决定,时间固定十五分钟休息五分钟,同学老师都会在开始及结束时向他道谢。可夏青不多话,时间也不固定,秦雪准备的计时器从没有用到过,要开始要暂停要结束,全由夏青一句话。
而且每次都要笑,必须是要咧开嘴角的笑容。
秦雪没有抗拒过,祇在第一回时疑惑他的流程,夏青的回答是,少囉嗦,听他的就对。此后秦雪没有再说过甚么,夏青要他怎么做,他都服从,即便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表情让他浑身痠痛,他也没有抱怨过,更没有要推下工作的意思。夏青面对画布时,无论有甚么声响都无动无衷,直到决定休息。那对眼窝凹陷,黑眼圈极重的双眼,扫荡在秦雪肉体上的视线,象是要深入皮下一般,每每令秦雪感到刺痛。
秦雪没记得开暖气,一丝不挂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喀」一声,夏青放下油画笔,将手掌握紧松开几回后,甩了几下,皱眉啧声,抬头看了画室内温度,起身开了空调,跟着说:
「现在几点?」
秦雪看看放在衣服上的表,说:「三点十分。」
「去。」夏青走到秦雪身旁,双手抱胸,眼神示意秦雪动作。
秦雪身子向后退了点儿,咽下一口唾沫,点点头,双手伏上墙,将右脸颊贴到手背上,拱起腰。
夏青瞥了一眼秦雪左手前臂。「你又割手?」同时放入一根手指到秦雪体内。
「嗯。」秦雪肩微颤,两手分开,额抵上墙。
「谁给你包扎的?」夏青又放入了一根手指,跟着抽动转扭起来,撕裂伤渗出血水,沿着他的掌心流到手腕,滴落到白色地面上,和四处散落的颜彩残迹重叠在一块儿。
「李。。。。。。。朋友。」秦雪捏紧拳头,皱紧眉阖上眼。
「你有朋友?」
秦雪没有回答,祇是喘息。夏青抽出手指,几道红色从秦雪苍白的腿间流下。夏青讪笑,说,秦雪这个样子像女人月事来潮似的,也挺像让人打胎掉了。秦雪掩嘴咳了两声,腿一软蹲跪下来,两臂交抱,指尖收进腋下;方才稍微渗出的汗在空气中冷却,令他颤抖加剧。
夏青抽了一张面纸擦手,随后将它揉成一团扔到地下,坐回椅子上要秦雪继续刚才的姿势。
「我身上有血。。。。。。。」秦雪没说完,夏青打断他,要他别囉嗦,那祇是小事。秦雪深吸了口气,慢慢站起身,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摆出一开始夏青要求的样子。并开口问:
「请问,这次我能看你的画吗?」
「还不行。」秦雪应声,点点头,再一次被命令不能有任何声音或举动;但他打了个喷嚏,让夏青抄起身旁的凳子扔过去;秦雪提起双手交叉到额前护住头脸,上臂让凳脚砸了一个擦伤,整个人跌坐在地。
「你还有脸挡!回去!心情都让你破坏了!」夏青踹倒画架,手一把扫过所有画具;画笔,调色盘,油罐笔洗,洒落到白色的地上,画油和颜料让散落的物件涂开一大片紫红。
秦雪扶着地站起身,弯腰低头说对不起,快速穿好衣服,又道了一次歉,小声问:
「那打扫。。。。。。。」
「滚!」夏青把一旁叠着的塑胶椅子踢向秦雪,散开一地,他退了两步,没被击中。秦雪点头称是,说,那他回去了,离开前又鞠了个躬,从门口出去时,擦撞到一名和他年纪相差不远的少年。
秦雪向少年点点头,对上那双啡色搀和一丝浓红的眼,愣了愣,说:「对不起。下次再见。」少年没来得及回应,秦雪便抱着外套,小跑步离去了。少年推开挂着黑布的玻璃门,进来时锁上;他双手抱胸,对驼背坐在椅子上喘气的夏青,轻吐一息道:
「怎么又搞成这样?你就不要哪天让人发现。」
夏青回过头对上少年的眼,咧嘴笑开,说:「是你啊,美人儿。」
少年清了清喉咙,眉头一皱,来回走动,巡视画室里的状况;他走到一尊青年石膏胸像前,用指腹撢两下,吹掉上头灰尘,抽出柜间一空塑料袋将它套上打结,由地面移动至木柜上。
夏青双手抱胸看着他动作,说:「真可惜,秦雪走了。」
「我在门口碰见他了,无所谓。」少年继续收拾置物柜旁摆放得参差不齐的画板,绕过夏青坐的椅子,将他先前踢倒的那一堆塑胶椅重新叠好,推到角落边。
「你不必做这些。」夏青说。
少年瞅他一眼,拿起扫帚畚箕清理地上散布的纸团炭屑,说:「不是为了你。」
「哦?」
「班代值周,但他没空打扫,替他处理而已。你搞乱的那些我可不管。」
「崔河啊?」夏青笑笑,踢了脚边的画箱一脚。「为甚么不找副班代?」
「因为刚好遇上。你怎么不问本人?」
「我去找他说话,你不会不开心吗?」
少年扫完地,换了个新的垃圾袋,将打包好的废物提到门旁,这才回头说:「能有甚么不开心?」
「不吃醋吗?」
少年一笑,说:「你作梦。」
「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想不想再当一次模特?」
「不了。。。。。。。」少年看看躺在地上的画布,画面上祇有紫红色,少许青色,笔触凌乱,面貌模糊,画中人一丝不挂。「我怕冷。」他提了空水桶走到门外,回来时多带了一条抹布,并再一次将门锁上,擦起方才秦雪站的地方;抹过血迹处,少年停顿一会儿,将抹布扔进水里,站起身,说:「你又干了甚么?不要太过火啊。」
夏青耸耸肩,说:「他喜欢。你呢?今天不也是为此而来?」
「我不喜欢他。上一个呢?」
「不,这个好多了吧?也漂亮多了,虽然差你一些。」
少年哼笑一声,提起水桶,再次走到门外换了新水;进门时依旧锁上。当他擦起画架时,夏青说:「你想怎么样?」
「说甚么?」少年收起画架的插稍,一个个简单擦过,扔到一旁桶子里。
「不想又为甚么锁门?别装了。」
「你打扫?」少年回过头,提起水桶。
「我打扫。」此话一落,少年抬手一掀,将整桶水泼到夏青身上。那人维持着同样姿态,依旧是驼着背,双手抱胸;却笑了。及肩的黑色直发滴着水,服贴到颈子上;卡其色的连身工作服湿了一大片,与干燥的地方形成色差;他将垂到鼻梁的浏海往后一拨,在少年面前跪了下来。少年走上前,搧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说:「真搞不懂你。这样对待别人,又要我这么对你?」少年将他踹倒在地,脚踩上胸口,此时夏青握住那人脚踝,开口:「应采声。。。。。。。」
「后悔啊?」应采声甩开他的手,又往肚子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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