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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禾-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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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那么忙,哪有工夫陪我?”
  “不是他们陪你,是你给他们帮忙,给小胖辅导辅导功课,做做手工。”
  刘师傅的儿子小胖上幼儿园大班,燕子就给小胖辅导功课。幼儿园的作业有语文有算术还有手工,燕子做出的手工比小胖的老师还要好,小胖受到了表扬,得了小红花。燕子就把这种好心情带到单位来了,就有了纸船,连飞禽走兽都有了。
  燕子以为她忘了那滚滚激流,她一到五公里心里就毛了。跨过水渠上的桥,才能到路口。她低着头,只顾看路面,自行车扭了起来,幸亏是加重二八车子,结实耐用,没把燕子摔下来,燕子自己下来了,推着车子走过去。她听见激流的哗哗声,呼啸而下的雪水带着一股风,把渠两边的尘土和杂物都卷起来了。燕子看见王卫疆的同时,也看见了朱瑞上班的那家饭馆,幸亏没看见朱瑞,她都喘不过气了。她走得很慢。她平常总是把车子骑到王卫疆跟前,她推着车子走,车子也没有声音,就一下子出现在王卫疆跟前,把王卫疆吓一跳。王卫疆往水渠边跑,燕子愣一下才知道王卫疆去洗手。王卫疆天天都去水渠边洗手,她知道呀,她心跳得太快了,她解一下领扣,那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动作,根本就没解开,她听见哗哗的水浪声,还听见水被撩起来,在手心手背手指间缠来缠去,然后到了脸上,脖子上,耳朵后边都是水,王卫疆把头发都弄湿了。“毛巾。”王卫疆大声吆喝。燕子拿着毛巾过去了。燕子问王卫疆干吗不用热水洗。
  “我没那么娇气。”
  “雪水渗骨头呢。”
  “火气大,莫事。”
  “莫事莫事,老了你就有事了。”
  “你咋啦?你也在水渠里洗过嘛。”
  “那是过去,现在不行。”
  “雪水里有沙子呢,洗油污正好嘛。”
  “要肥皂干啥?要洗衣粉干啥?”
  修理铺有好几袋阿凡提牌洗衣粉,燕子给买的。王卫疆只好缴械投降。王卫疆开始吃饭。
  燕子下午来的时候拎了一个铁皮壶,还有一个八磅热水瓶。修理铺就有两个热水瓶了,去饭馆灌几瓶开水是没问题的。燕子告诉王卫疆:“一瓶是喝的,一瓶是洗手的。把开水兑到铁皮壶里。”王卫疆当场练习了一遍。燕子还是不放心,“你背过我往水渠跑我也没办法。”燕子越说疑心越大,“你不想活了你就往水渠边跑。”
  “有那么严重吗?”
  “掉下去就没命了。”
  “我掉不下去嘛。”
  “那么大的水,世界上哪有那么大的水?”
  “水不深呀,还不到一米。”
  “水紧呀,傻瓜。”
  “那倒是真的,水是很紧,跟一群野马一样。”
  “那么紧的水,淹死一个人算啥?就把人卷走了,跟卷树叶一样,无影无踪了。”
  王卫疆手都抖起来了,“不要说了,我头皮都发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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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刀子4(3)
燕子长长出一口气。燕子再次送饭来的时候,王卫疆用温水洗手洗脸,地上落了一片水花。王卫疆吃饭。燕子去打开水,到饭馆里去打。朱瑞干活的饭馆在路那边,只能远远看见“天天来”几个字。燕子不用去“天天来”。路这边有好多家饭馆,燕子就到最近的这家“沙湾大盘鸡”打开水。只有两个顾客吃饭,炉头跟跑堂在聊天,燕子跟他们打个招呼进去打水,从大铁锅里用勺子舀着灌,咕噜噜咕噜噜就像一个壮汉捧着大碗喝稀饭。外边的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炉头和伙计们在谈论朱瑞。她就把一勺子开水倒在地上,大铁锅里的开水冒起很小的气泡,热气也不大,燕子的手停在半空。外边的人照旧聊天,聊那个“天天来”的屠宰师傅,他们已经不把朱瑞当伙计看待了,他们叫他师傅,炉头才有资格叫师傅,屠宰手成为师傅要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小子,把羊杀的,羊迎着刀子往前走呢,羊看不见刀子那是一景,狗日的,绝啦!”炉头边说边拍大腿,“你这肉头,你要学人家呢。”炉头拿话砸自己的伙计,伙计不服气:“咱宰的是鸡又不是羊,改天咱也宰羊去呀。”
  “宰鸡也有讲究呢,哪像你,狗日的活脱脱一个土匪,不是把鸡头砍掉就是拧断折断,鸡也是条命嘛,你就不会待它好一点?”
  “不就是一只鸡嘛,剁碎吃呢,又不是上台领奖进新房当新郎。”
  “你还嘴硬,你就不想想你老婆为啥跟人跑了?”炉头是个二掌柜,牛气得很,炉头又朝另一个伙计开火,“还有你,你把那鸡毛拔的,皮都撕下啦,鸡爪子都掰断啦。”“大盘鸡”靠的是炉头的功夫,味道好,也剁得好,可是红案再好结疤太大他也无能为力。炉头就有话说,说得理直气壮。燕子出去的时候,被斥责的两个伙计垂着头瞅着地面,技不如人,这真是没办法的事情。
  燕子觉得她走得很稳当,还是有人朝她看。她越走越慢,她就看见“天天来”饭馆的大牌子,跟飞行员额头上的风镜一样悬在饭馆的门框上边,她心里一惊,还是把自己控制住了。她大模大样绕一圈往回走,她就是不明白自己怎么能走到路这边来,公路上的车子这么多,喇叭一声接一声,她好像长了翅膀飞过去的,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在桥头看见那队匆匆赶路的蚂蚁,有些蚂蚁已经长翅膀了,蚂蚁长翅膀不是为了飞翔,是为了往地下钻,钻也是一种飞翔。她的脚步很轻,她不会踩蚂蚁的,她跟着蚂蚁回到王卫疆身边。
  王卫疆已经开始干活了,他的脑袋离蚂蚁窝有两指宽的距离,看上去好像蚂蚁钻进他的耳朵里了。燕子都不敢动了,幸好热水瓶没有掉地上。王卫疆干得起劲,燕子在他跟前站一会儿走开,他也没感觉。燕子喊他,他只嗯嗯两声,他太忙了,他的注意力全在手上。
  燕子就到水渠边上,把一块大石头放下去了。渠边没有多少石头了,燕子从草丛里搬过来,僵卧在草丛的石头死沉,燕子累出一身汗,胸脯顶着石块,好像跟人打架,怒气冲冲的样子吓死人了,幸亏跟前没人。她直挺挺地站在渠边上,手一松,石头扑通一声垂直落下,溅起的浪花有一丈多高,好像引爆了水底的炸弹,那么大声音,水渠底下很快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就像驶过了一列火车,水泥大渠成铁路了,太有意思了。水渠无情地吞掉了石头,有多少石头都会死掉的,都是这种结局,这仅仅是一条水渠,要是一条河的话,早把她吞没了。她不敢想象河里的激流,她还不死心。王卫疆用扳手在敲打汽车的部件,咣咣咣,全是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这就提醒燕子,还有比石头厉害的东西呢。
  燕子到修理铺去,跟猎犬一样,目光扫来扫去,马上就找到一块铁,也不知是汽车上的什么部件,有脸盆那么大。燕子试一下,只能搬离地面,抱在怀里是不可能的,她弯下腰,胸脯贴上去都不行。她喘口气。她投下去多少石头啊,都是抱在怀里贴着胸脯,她的体温把石头都暖热了,可它们还是消失在滚滚激流中。燕子有的是办法。燕子用绳子把铁块套起来,铁块有孔,有环,很容易就上套了。燕子就像五十年代的军垦战士拉爬犁一样把巨大的铁块拉到水渠边,燕子闭上眼睛,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是最后一招了,燕子心一横,把铁块投进去,到底是铁,没有浪花,也没有夸张的爆炸声,而是嗡的一下,地震似的,好像远方在地动山摇。燕子满脸惊喜。她从电影里看到过这种镜头,铁锚沉到海水里,船就稳住了,海上波涛一点办法都没有。燕子的眼睛眯得细细的,光芒四射的太阳都成了蓝天的锚,否则太阳会掉下来的。燕子还是听到了可怕的声音,燕子蹲下去,燕子听到了她最不愿听到的声音。铁块好像长出了爪子,死死地抓着渠底的水泥板,激流的力量拉着它往前移动,每移动一步,铁块都要奋力抗争,但还是争不过源源不断的激流的力量。
  
第六章 刀子4(4)
燕子也在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脚步迈得那么小,过桥头时她看见了蚂蚁,黑黑的小点点,排成整整齐齐的一行,就像被磁铁吸过去的铁末子,蚂蚁可是太像碎铁末子了,铁块粉身碎骨以后就是这种样子。过了桥头,一直往前,燕子忽然看见朱瑞迎面走来,燕子再也忍不住了,胸中激起万丈波澜,她都听见她的心在大声呼喊,大概把朱瑞吓住了,朱瑞惊讶地看着她,旁若无人的样子,好像才认出燕子,燕子就不仅是怒火中烧了,脑袋也在激烈地爆炸,跟原子弹的蘑菇云一样。这也是她从电影里看来的,具体地讲是有关原子弹的纪录片,拔地而起的蘑菇云就像大脑里的左脑与右脑,被一股强力带到天上去了。燕子甚至还为朱瑞担心呢,你不该撞我的枪口呀!燕子憋坏了,燕子的心一横,扣动了扳机。不但没有伤朱瑞的一根毫毛,朱瑞还在笑呢,是那种温和的微笑。后来朱瑞告诉她,她投向他的是嫣然一笑。朱瑞告诉她,他知道这个词,但读不出来,在小说里经常见到各种这样美丽的女性“嫣然一笑”,朱瑞在生活中还没有见识过呢。“他奶奶的,那一天,我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英雄豪杰为女人拼死奋战,女人肯定对他们那样笑了,跟原子弹一样,一下就把男人击垮了。”朱瑞也用了一个原子弹。朱瑞还专门查了《新华词典》,连拼音都记下了,用树枝在雪地上写出“嫣然一笑”以及拼音。那时他们在乌苏乡下的村庄里,大雪覆盖了静静的准噶尔,朱瑞告诉燕子那个秋天的下午,“你就对着我笑了那么一下,我的头就大了。”
  那个秋天的下午,燕子做梦都没想到,她恶狠狠地走过去以后,朱瑞这个臭男人能笑起来,她很快发现自己也笑起来了,她一直认为她是乐极生悲,她小声说:“你这个臭男人!”她掉头就走。
  她不可能再往滚滚激流中投放石头或铁块了。怎么办?怎么办?她还陷在激流中难以自拔,这个臭男人活得那么轻松,那么自在,还在笑呢。她快要崩溃了。小胖在喊她,她刹住车子,小胖正在很自豪地给小朋友们展示自己的“秘密武器”:“燕子阿姨给我叠的帆船,还真有帆呢。”老师只能叠出小舢板,没有帆就到不了大海。孩子们相信水渠里的水流向了远方的大海。小胖就把帆船放进水里。燕子阿姨也过来了。小胖牛气哄哄地问小伙伴:“怎么样,阿姨给我叠的,跟原子弹一样,哈!”真正感动的是燕子自己,她那么有耐心,看着孩子们把大船、小船全放进水里,她还告诉孩子们:“小舢板也能到大海,有些勇敢的水手划着木筏子横渡太平洋呢。”孩子们一阵欢呼,燕子感动得流下眼泪。
  第二天上班,燕子就在办公室里叠起帆船。尽管她告诉孩子们小舢板木筏子能横渡大洋,她还是给船装备了风帆。她的手这么巧,办公室的老太太都被感染了。两个女人很快成了“同党”。她们制造出了船,还制造出了飞禽走兽,连羊都有了,还要什么呢?
  这是燕子最兴奋的一天,燕子可以轻松自如地蹲在水渠边,把小纸船放进去。她走到水渠边时心跳得很厉害,她能控制住自己。她把饭盒递给王卫疆时,王卫疆都感受到她的快乐,王卫疆多看了她几眼,洗手时还在看呢。她洗了饭盒,打了开水,王卫疆开始干活,她可以放心地到水渠边去。
  她看到滚滚激流还是一惊,这是一条从天山峡谷通下来的大渠,不是林带和田野上的分渠和毛渠,分渠和毛渠里的水都是潺潺流水,大渠依然保持着雪水的凶悍和野性,戈壁滩强化了这股力量。燕子在十几只纸船里挑选了半天,她蹲的那个地方在两簇发红的骆驼刺当中,像个港湾,停泊了那么多船,这种阵势让她有了依靠,她挑出最满意的一艘船,她对自己也很满意,心不再狂跳了,像训练有素的走马,稳稳地迈着碎步到了水渠边上。她的手也很争气,再也不抖了,纸船就放在手上,缓缓地贴近水面。她根本就不理睬滚滚激流所挟带的逼人的气势,她俯下身,头发从肩膀上垂下来,跟马鬃一样,她知道那是晨光染的,她还知道今天是礼拜天,她的帆船下水了。纸船在激流中跳跃着,摇摇晃晃,就像刚走路的孩子。燕子站起来,燕子很自信,她目送着纸船驶向下游,那白色的帆越来越远。她又放走第二艘,第三艘,纸船总是摇摇晃晃一段距离,一下子就稳住阵脚,驾驭着波涛驶向远方。她带来的十几只帆船,全都放走了,平平安安地去了远方。
  
第六章 刀子4(5)
燕子回来的时候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王卫疆问她去了啥地方。“我不告诉你。”王卫疆连连追问,燕子就告诉他:“你想嘛,你想啥地方最好大姐就去啥地方。”五公里有什么好地方?王卫疆不用想,王卫疆伸长脖子往远处看。那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空气的透明度绝对超过几百公里,天山那么清晰,雪峰下边蓝幽幽的山体都能看得见,还有塔松、羊群和马群。王卫疆看得那么认真,面带笑容皱着眉头,有那么一点淡淡的伤感。这正是燕子所稀罕的了,燕子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你把你大姐当成了一只鹰,鹰才有这么快的速度,一会儿平川一会儿山里。”“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王卫疆的声音也很小,还有那么一点黏糊,舌头好像被粘住了。燕子轻声嬉笑:“你发烧了,你说胡话了?”“胡话好呀,我还没说过胡话呢。”燕子的小手就在王卫疆的额头摸一下,没有想象的那么烫,而是热乎乎的,很正常的体温。燕子就像个坏蛋,她要纵容一下王卫疆,“傻小子,不要光看山里,往戈壁滩上看看。”燕子就有点恶作剧了,戈壁是有区别的,在准噶尔腹地,戈壁滩是五彩石,跟波斯地毯一样,甚至会误以为宝石镶嵌在大地上,克拉玛依一带则是清一色的黑皮石头,也就是黑戈壁,大概跟石油有些关系,石头又黑又亮,令人恐惧,到盆地边缘,也似乎接近绿洲的地方,沙石混着土,生长一些稀稀拉拉的汗毛一样的浅草,干巴巴的,干硬的荒漠土和沙石结成黑痂,跟蛤蟆一样,站在绿洲边上,看到的就是这些丑陋的蛤蟆地形。王卫疆还是看出了名堂,这种地方常常出现断裂的地峡或者河沟,好几丈深,长短不一,几公里,几十公里,也有几十米长的干沟,沟底出现几棵、几十棵柳树,当地人叫做绵柳,娇嫩绵软,比细毛的绒都要软和纤细,那可真是干旱地带的奇观。王卫疆声音小小的,几乎是在耳语:“绵柳,你真的是一棵绵柳。”燕子不能让他这么执著下去了,她要结束游戏了,于是说:“你看到的是海市蜃楼。”“我又不是没有见过绵柳,我还亲手剥过柳条的皮,哎哟哟,剥了皮的柳条跟鱼一样,跳呢,游呢,劲儿大着呢。”燕子就把她的手指头塞到王卫疆的手心里,王卫疆就叫起来了:“噢,我的妈呀,这就是我剥过的绵柳?跟白鱼一样的绵柳,我知道你到啥地方去了。”王卫疆完全清醒了,王卫疆的手臂在空中划一道弧线,从远方拉到五公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去了水渠边。”燕子脑袋嗡的一声响,王卫疆乘胜追击:“海子里不会有这种鱼,这种鱼是从激流里出来的。”燕子老老实实地告诉王卫疆:“我洗手的时候一下子相信了那些放生羊还活着。”
  “这是真的呀,我亲手放走的,你亲手接回家,难道还用怀疑吗?”
  “每相信一次我都会兴奋好久。”
  “好呀,好呀,只要你高兴,我们又放走了一回,是不是这样?”
  “你这个坏蛋,这回是我放走的。”
  王卫疆只顾高兴,没有细想燕子话里的意思。燕子确信她放走了羊。那些纸船上岸的地方就是青草地,燕子高兴,燕子就说:“咱们今天不做饭了,吃馆子去。”他们就到了“天天来”饭馆。
  饭馆前边挂着刚宰杀的肥羊,他们要肋巴肉。顾客不多,就五六个人,可以听见炉头炒菜的声音。饭菜很快就上桌了。礼拜天吃饭,多少有点闲情逸致,他们吃得慢条斯理。他们没想到朱瑞会来倒茶水。燕子的脸顿时红了,她把茶碗举得很高,脸给遮住了。朱瑞跟王卫疆谈话。朱瑞问王卫疆生意咋样,王卫疆说就那样子,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朱瑞就说他没说老实话,“还是找你的人多,你的那几个同行,人家司机过去一看不是要找的人,就把车开走了。”“也有开不走的,车动不了,他往哪儿走?”“那是没办法,稍有点办法人家就另找地方。”燕子把空碗放在桌上,“给大姐倒上。”朱瑞乖乖地给燕子倒茶水,王卫疆就说:“还是我燕子厉害,一下就挫了你的锐气。”朱瑞就笑:“燕子,我的爷爷,燕子了不起呀,这世界上有几个燕子?就这一个嘛,我可不敢惹。”燕子冷着脸,不看朱瑞:“你又不是老板,连个炉头都不是,你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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