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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拉的灰烬-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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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茨太太笑得格外厉害,她全身抖动,抱住肚子。小马拉奇又说了一次“哎哟”,因为他知道这会把每个人都逗笑。我也说了一下“哎哟”,但是没有人笑。我明白了,“哎哟”是属于小马拉奇的,就像库胡林是属于我的一样,小马拉奇也可以有他的“哎哟”。
莱博威茨太太,我父亲说,弗雷迪有一个特别好听的故事。
小马拉奇说:参、参,哎哟。人们又笑了,可我没笑,因为我记不起叫参什么来了。弗雷迪嚼着点心,嘟囔着说:参孙。莱博威茨太太训斥他:满嘴都是东西时不要说话。我笑了,她是大人,也把嘴巴说成老鼠。见我笑,小马拉奇也跟着笑了。莱博威茨一家人彼此看着,同样是笑呵呵的。弗雷迪说:不是参孙,我最好听的故事是大卫和巨人歌利亚的故事。大卫用弹弓杀死了他,用一块石头射中他的脑袋,脑浆滴了一地。
是流了一地。
是的,大大。
大大,弗雷迪是这样叫父亲的,而我叫父亲“爸爸”。
母亲的低语弄醒了我:这孩子怎么啦?天还早,虽然屋里没有多少晨光,但仍能看到爸爸抱着玛格丽特站在窗前。他轻轻地摇晃着她,叹息着,唉。
妈妈问:她是……是病了吗?
唉,她很安静,就是有一点点发凉。
母亲跳下床,抱过孩子。快找医生去,看在上帝的分上,快去。父亲提上裤子,套在衬衫上,这么冷的天,他没穿夹克和鞋子,也没穿袜子。
我们在屋里等,双胞胎正在床尾沉睡,小马拉奇在我旁边闹腾:弗兰基,我要喝水。妈妈坐在床上,轻摇着她的小宝宝:啊,玛格丽特,玛格丽特,我的小宝贝,快睁开你那可爱的蓝眼睛吧,我的小可怜。
我给小马拉奇和自己各倒了杯水,母亲悲叹道:你跟你弟弟有水喝,啊,的确,有水喝,是吧?可你的妹妹什么都没有。你那可怜的小妹妹。你问过她有没有长嘴吗?你问过她是不是想喝一滴水吗?哼,没有,你跟你弟弟,像没事人似的,只管喝自己的水。对你们两个来说,每天都一样,不是吗?那对双胞胎睡死了,一样什么也不关心。他们可怜的小妹妹正在我怀里病着呢,正在我怀里病着呢。啊,老天爷呀。
她怎么这样说话?这不像我母亲的口气了。我想要父亲,我的父亲去哪儿了?
我回到床上,开始哭泣。小马拉奇问:你为什么哭?你为什么哭?直问到妈妈又冲我来了:你妹妹正在我的怀里病着,你却在那里哭哭啼啼。要是让我到那张床上去,看我让你鬼哭狼嚎。
爸爸带着医生回来了,身上有股威士忌的气味。医生给宝宝做了检查,他拨开她的眼皮,抚摸着她的脖子、胳膊和腿,试探着她的反应。他直起身,摇了摇头说,她已经不行了。妈妈上前抱起宝宝,搂住她,转向墙壁。医生想知道出了什么事故,有人摔了这孩子?这些男孩跟她玩得太过分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父亲摇着头。医生说必须把她带走,进行检验,爸爸在一张纸上签了字。母亲乞求再跟她的宝宝多待几分钟,可医生说他没那么多时间。爸爸上前去抱玛格丽特,母亲靠在墙上不肯放手。她的脸上有一种蛮横的表情,乌黑鬈曲的头发湿湿地贴在前额上,满脸都是汗水,眼睛大大地睁着,脸上闪着泪光。她一直摇着头,连声哀叹:啊,不,啊,不……爸爸从她的怀里轻轻抱过宝宝。医生把玛格丽特严严实实地裹在一块毯子里,母亲喊道:啊,耶稣,你要闷死她的。耶稣、玛利亚和圣约瑟呀,救救我吧。医生走了,母亲转向墙壁,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双胞胎醒了,饿得嗷嗷直哭,爸爸站在屋子中间,望着天花板发呆。他脸色煞白,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大腿。他走到床边,把手放到我的头上,他的手在哆嗦:弗兰西斯,我要出去找几支香烟。
妈妈整天待在床上,几乎动也不动。我和小马拉奇给双胞胎的奶瓶里灌上糖水。在厨房,我们找到半块发霉的面包和两根冰凉的香肠。我们不能喝茶,冰箱的冰又化了,放在那儿的牛奶变酸了,谁都知道,喝茶一定得加奶,除非是父亲给你讲库胡林的故事时,把他缸子里的茶给你喝。
双胞胎又饿了,可我知道不能一天到晚给他们喝糖水。我把酸牛奶倒进壶里煮,放进一些捣碎的霉面包,然后用茶杯喂他们吃面包精。他们做着鬼脸,跑到妈妈的床边,哭了。她的脸一直冲着墙壁,他们只好又回到我这里继续哭。等我用糖除去了酸牛奶的味道,他们才开始吃面包精。现在,他们吃着,笑着,面包精抹得满脸都是。小马拉奇也想要一些,要是他可以吃,那我也可以吃。我们都坐在地板上吃起了面包精,嚼着冰冷的香肠,喝着母亲搁在冰箱的奶瓶中的水。
吃完,喝完,我们想去公寓过道的厕所。可是,我们没法进去,因为莱博威茨太太正在里面,她又哼又唱地说:等等,孩子们,等等,亲爱的,很快就完了。小马拉奇拍着手,舞了几圈,唱着:等等,孩子们,等等,亲爱的。莱博威茨太太打开厕所的门:瞧他,已经是个小演员了。哎,孩子们,你们的母亲怎么样?
她在床上,莱博威茨太太。医生带走了玛格丽特,我父亲找香烟去了。
啊,弗兰基,弗兰基,我说过那孩子有病。
小马拉奇抱着自己的肚子:要尿了,要尿了。
好,那就尿吧。你们尿完后,咱们一起去看你们的母亲。
我们撒完尿,莱博威茨太太来看妈妈:啊,迈考特太太,哎哟喂,亲爱的,看看这个,看看这双胞胎,什么也没穿。迈考特太太,出了什么事,嗯?宝宝病了?跟我说话呀,可怜的女人。转过头来,太太,跟我说话。哎哟,这里一团糟,跟我说话呀,迈考特太太。
她扶着母亲坐起来,靠在墙上。妈妈好像变小了。莱博威茨太太说她要去带些汤过来,吩咐我弄点水给母亲洗洗脸。我用浸了冷水的毛巾拍拍她的额头。她把我的手按在脸颊上:啊,天呀,弗兰基。啊,天呀。她不肯放开我的手,我很害怕,因为我从没见过她像这个样子。她说弗兰基,仅仅是因为她握的是我的手,而她心里想的是玛格丽特,不是我。你可爱的小妹妹死了,弗兰基,死了。你父亲哪儿去了?她放下了我的手。我说你父亲哪儿去了?喝酒去了,他就会去那种地方。家里一分钱也没有,他找不到工作,可他能找到钱喝酒,找到钱喝酒!找到钱喝酒!找到钱喝酒!她转过身,朝墙上猛撞自己的头,尖叫着:她在哪儿?她在哪儿?我的小女孩在哪儿?啊,耶稣、玛利亚和圣约瑟呀,今晚救救我吧。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我要彻底疯了!
莱博威茨太太冲了进来:太太,太太,怎么回事?那个小女孩,她在哪里?
母亲又尖叫起来:死了,莱博威茨太太,死了。她的头耷拉下来,身子来回晃着:半夜的时候,莱博威茨太太,在她的婴儿车里。我本该看着她的,她来到世上才七周,半夜的时候死了,孤零零的,莱博威茨太太,就她一个人在那辆婴儿车里。
莱博威茨太太把母亲搂在怀里:嘘,好了,嘘,婴儿常会这样死去的。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太太,是上帝带走了他们。
就在这辆婴儿车里,莱博威茨太太,紧挨着我的床。我本可以把她抱起来,那她就不一定会死了,是吗?上帝不想要小宝宝,上帝要小宝宝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太太,我不了解上帝。喝点汤吧,亲爱的,很好喝的汤,能使你的身子好起来。你们这几个男孩子,拿碗去,我给你们盛汤。
碗是什么,莱博威茨太太?
啊,弗兰基,你连碗都不知道?盛汤用的,亲爱的。你们家没有碗吗?我把豌豆和扁豆混在一起烧的汤,没搁火腿,爱尔兰人喜欢吃火腿。这儿没有火腿,弗兰基。喝吧,太太,把你这碗汤喝掉。
她一勺一勺地舀给母亲喝,替她擦去从嘴角流下来的汤渍。我和小马拉奇坐在地板上,喝盛在杯子里的汤,用勺子喂双胞胎喝汤。汤太好喝了,又鲜又热又香,我的母亲从来没有烧过这样的汤,我真想知道,莱博威茨太太能不能做我的母亲?弗雷迪能不能成为我,也拥有我的母亲和父亲,还有小马拉奇和双胞胎做弟弟?他不可能拥有玛格丽特做妹妹了,因为她像街道上的那条狗一样被带走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被带走。母亲说她在婴儿车里死了,那一定像被汽车撞了一样,因为它们要把你带走。
我真希望小玛格丽特也能在这里喝汤,我可以像莱博威茨太太喂我母亲那样喂她,她也会像跟爸爸在一起时那样,冲我发出格格格的笑声。她不会再哭,母亲也不会一天到晚待在床上了,爸爸还会给我讲库胡林的故事,我也不再想让莱博威茨太太做我的母亲。莱博威茨太太虽然不错,但我更愿意有一个给我讲库胡林故事的父亲———一个跳起舞来连脚都站不稳,逗得玛格丽特和妈妈格格直乐的父亲。
敏妮。麦克阿多利来帮忙了:圣母啊,莱博威茨太太,这对双胞胎臭气熏天。
我不知道什么圣母,敏妮,可这对双胞胎确实该洗个澡了。他们需要干净的尿布。弗兰基,干净的尿布在哪儿?
我不知道。
敏妮说:他们正包着破布当尿布呢,我去拿一些麦茜的尿布。弗兰基,你把这些破布解下来扔出去。
小马拉奇拿掉了奥里弗的尿布,我拿尤金的尿布时却费了一顿劲。别针卡住了,尤金动来动去,别针一松,扎到了他的屁股,他号啕着要妈妈。敏妮正好拿着毛巾、香皂和热水回来了,我帮她洗掉干结在尿布上的屎,把爽身粉撒在双胞胎那发炎流血的皮肤上。她说他们是些挺棒的小男孩,她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她下楼带回一锅土豆泥给我们吃,土豆泥里放了好多盐和黄油。我真想知道敏妮能不能做我的母亲?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吃这种东西了。要是能同时有莱博威茨太太和敏妮做妈妈的话,我就有吃喝不完的汤和土豆泥了。
敏妮和莱博威茨太太坐在桌子旁。莱博威茨太太说:得做点什么了,这些孩子正在变野,可他们的父亲跑到哪儿去了?我听见敏妮小声说他出去喝酒了。莱博威茨太太说:真可怕,真可怕,爱尔兰人就是这么喝酒的。敏妮说她的丹不喝酒,从不碰这种东西,而且丹告诉她,那个宝宝死的时候,这个可怜的马拉奇。迈考特简直疯了,在弗莱特布什大街和大西洋大街上到处乱窜,长岛火车站附近所有的酒吧都把他扔了出来。要不是看在死去的可爱宝宝的分上,警察早把他扔进监狱了。
他还有四个可爱的小男孩,敏妮说,可对他起不到安慰的作用。那个小女孩带走了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你知道,自打她出生后,他甚至不再喝酒了,这真是个奇迹。
莱博威茨太太想知道妈妈的表姐———那两个丈夫都挺斯文的大块头女人住在哪里,敏妮打算找到她们,告诉她们这些孩子得不到关心,正在变野,屁股发炎以及其他的事情。
两天后,爸爸找香烟回来了。已经是半夜,可他仍然把我和小马拉奇从床上叫了起来。他浑身散发着酒味,让我们在厨房里立正。我们是两个士兵,他要我们保证为爱尔兰去死。
我们会的,爸爸,我们会的。
我们一起唱起了凯文。巴里之歌:
星期一的早晨在蒙特乔,
树上的绞索挂得老高,
凯文。巴里为了解放,
就此把他年轻的生命抛。
小伙儿年仅十八岁,
然而谁也不能不承认,
他的头颅昂得有多么高。
有人在敲门,是麦克阿多利先生:哎呀,马拉奇,看在上帝的分上,现在是凌晨三点,你把全楼的人都给吵醒了。
哎呀,丹,我只是在教育孩子们要为爱尔兰去死。
你可以在白天教育他们为爱尔兰去死呀,马拉奇。
情况紧急,丹,情况紧急。
我知道,马拉奇,可他们不过是些孩子,是些婴儿。你现在上床睡觉去吧,像个正经人那样。
上床睡觉?丹!我要上床睡觉干什么?她的小脸时时刻刻都在那里,那乌黑的鬈发,那动人的蓝眼睛。啊,耶稣呀,丹,我该怎么办?她是不是被饿死的,丹?
当然不是,你太太一直在喂她。是上帝带走了她,他有他的理由。
丹,上床睡觉之前,我们再唱一首歌。
晚安,马拉奇。
继续,男孩们,唱:
因为他热爱自己的祖国,
因为他热爱那绿色,
他主动迎接了殉道者的命运,
神采骄傲又快乐,
至死无悔,啊!至死无悔。
他勇往直前锐不可挫,
今天,年轻的罗迪。迈克考雷
在图姆镇的桥上告别生活。
你们会为爱尔兰去死,是不是,男孩们?
我们会的,爸爸。
那么,我们都会在天堂见到你们的小妹妹,是不是,男孩们?
我们都会的,爸爸。
弟弟站在那里,脸贴在一条桌腿上睡着了。爸爸托起他,磕磕绊绊地穿过房间,把他放在母亲的床上,让他睡在她的旁边。我也爬上床,父亲躺到我的旁边,仍然穿着衣服。我希望他能搂着我,但他继续唱着罗迪。迈克考雷,还和玛格丽特说着话:噢,我的鬈头发、蓝眼睛的小亲亲啊,我要给你穿上丝绸衣服,带你去内伊湖……就这样,一直闹腾到窗户上现出曙光,我睡着为止。
这天夜里,库胡林来到我的身边。一只绿色的大鸟站在他的肩膀上,不停地唱着凯文。巴里和罗迪。迈克考雷的歌。我不喜欢那只鸟,它唱歌时嘴里总是淌着血。库胡林一手拿着长矛,那长矛是那样巨大,只有他才能掷得动它,另一手拿着香蕉,不时地喂那只鸟,那只鸟却一味尖厉地叫着,朝他吐着血。我很奇怪,为什么库胡林这么容忍那只鸟。要是我喂双胞胎吃香蕉时,他们朝我身上吐血,我会用香蕉打他们的脑袋。
早上,父亲坐在厨房的餐桌旁,我把我的梦告诉了他。他说过去爱尔兰没有香蕉,就算有的话,库胡林也绝不会给那只鸟吃,因为那是一只从英国来度夏的鸟。当库胡林靠着一块石头快要死掉的时候,它落到他的肩膀上。爱尔兰人想杀掉他,可又害怕他。等看见那只鸟在喝库胡林的血时,他们知道现在可以下手了。这些肮脏无比的懦夫!所以,弗兰西斯,你一定要小心鸟和英国人。
大多数的日子,妈妈都是躺在床上,面朝墙壁。要是她吃喝了什么,就吐在床下的马桶里,我得去楼下的厕所里把它倒掉,然后冲洗干净。莱博威茨太太给她送来汤和卷得可笑的面包,妈妈想把它切成薄片,莱博威茨太太笑了,告诉她只管抓着吃就是。小马拉奇把它叫做手抓面包,莱博威茨太太说:不是,这是“哈勒”,还教我们怎么说它。她摇了摇头:唉,你们这些爱尔兰人呀!活得再长,也不会像一个犹太人那样说“哈勒”。
敏妮。麦克阿多利拿来西红柿和卷心菜,有时还有一块肉。哎呀,虽然年景艰难,不过,安琪拉,那位可爱的罗斯福先生会给每个人都找到工作的,你丈夫会有工作的。可怜的人,大萧条并不是他的错,他白天黑夜地找着工作。我的丹很幸运,在城里待了四年,却没喝过酒。他是在图姆镇和你丈夫一起长大的,有的人喝酒,有的人不喝。该诅咒的爱尔兰人。快吃吧,安琪拉,你亏了身子,需要补养一下。
麦克阿多利先生告诉爸爸,市政工程部门有事干。当他在那里找到工作,我们就有了吃饭的钱,妈妈就下床,把双胞胎清理干净,开始给我们做饭。当爸爸酒气熏天却身无分文地回到家里,妈妈就开始冲他狂叫,一直叫到双胞胎哭喊起来,我和小马拉奇只好跑到广场去。那些夜晚,妈妈总是步履沉重地回到床上,爸爸总是哼唱着爱尔兰的悲伤小曲。为什么他不搂着她,哄她入睡呢?就像对我那死去的小妹妹那样。为什么他不唱一首给玛格丽特唱过的歌,或者一首能让妈妈不再流泪的歌?他依然把我和小马拉奇叫下床,穿着衬衫立正,保证要为爱尔兰去死。一天晚上,他想让双胞胎也保证为爱尔兰去死,可他们还不会说话,妈妈朝他尖叫:你这个发疯的老杂种,就不能放过他们吗?
要是我们答应为爱尔兰去死,他就说会给我们五分钱买冰激凌,我们答应了,但从没见过那五分钱。
我们从莱博威茨太太那里得到汤,从敏妮。麦克阿多利那里得到土豆泥,她们还教我们怎么照看双胞胎,怎么洗他们的屁股和脏得一塌糊涂的破尿布。莱博威茨太太说的尿布,被敏妮叫做尿片,不过她们叫什么都没关系,反正是被双胞胎糟蹋得一塌糊涂了。要是妈妈待
在床上,爸爸出去找工作,我们就可以整天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们可以把双胞胎放在公园的小秋千上荡他们,直到他们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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