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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拉的灰烬-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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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要,谢谢,女士。
把钱拿着,一点小费,你帮了我大忙。
我不能要,女士,您都这样了。
把钱拿着,不然我就告诉邮局,叫你不用再给我送电报了。
噢,好吧,女士,非常感谢。
晚安,孩子,好好待你的母亲。
晚安,达利太太。
学校九月开学,放学后,在回拉曼。格里芬家前,迈克尔有时会来修道院长这里停留一下。每逢雨天,他就问:我今晚能待在这儿吗?不久,他就再也不想回拉曼。格里芬家了。他又累又饿,受不了来回四英里的折腾。
妈妈来找他,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只好看着一边。她问:工作怎么样?好像在拉曼。格里芬家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说:很不错。也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要是雨下得太大,她没法回去,就和阿非睡在楼上的那个小房间里。第二天,她再回到拉曼那儿,迈克尔还是待在这儿不走。不久,她开始一点一点往这里搬东西,最后再也不回拉曼家了。
修道院长每星期付房租,妈妈继续领救济品和食品供应券。直到有一天,有人检举她,“大药房”便拒绝再给她提供救助了。他们说,要是她的儿子一星期可以挣一英镑的话,那可比有些领失业救济金的家庭强多了,他有了工作,她真该谢天谢地。现在,我只好把工资如数交出了。妈妈说:就一英镑?你不管刮风下雨,骑着车到处跑,就只挣这么点吗?这在美国只相当于四美元,四美元,在纽约四美元连只猫都喂不起。要是你在纽约为西联送电报,一星期可以挣到二十五美元,可以过得花天酒地。她总是把爱尔兰货币换算成美元,这样她才不会忘记以前在美国的好光景,也能让大家相信她在美国时比现在体面。有几个星期,她让我留下两先令,但要是看场电影或是买本二手书,就一个子儿也不剩了,没法再攒我的路费,那我就得困在利默里克,长成一个二十五岁的老男人了。
小马拉奇从都柏林写信说,他已经腻味了,不想把余生耗费在军乐队里吹号了。一个星期后,他回到家里。但他得跟我、迈克尔和阿非挤一张大床,他又开始抱怨。在都柏林,他自己就有一张军用床,床单、毯子、枕头一应俱全。可现在,他又回到盖外套的时代,一碰那垫子,羽毛就漫天飞舞。妈妈说:你真可怜,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修道院长有他自己的床,母亲有那个小房间,我们又团聚了,再也不受拉曼的折磨了。我们坐在厨房的地板上烧茶煎面包。修道院长说,你们不该坐在厨房的地板上,那样还要桌子和椅子干什么?他对妈妈说,弗兰基的脑子不大对劲。妈妈就说,地板上的湿气会让我们丢掉小命。我们还是坐在地板上,唱着歌,妈妈和修道院长坐在椅子上,她唱“今夜你感到孤单吗?”修道院长唱“拉什恩之路”,我们还是听不出他唱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坐在地板上天南地北地闲聊,聊着那些发生过的事,那些没发生的事,和那些我们将来到美国后会发生的事。
邮局也有闲的时候,那时我们就坐在长凳上聊天。我们可以聊,但不能笑。巴里小姐说我们坐在这儿,还能拿工资,真该谢天谢地,我们是一帮二流子和街油子。这没什么好笑的,坐着聊天,还拿工资,这没啥好笑的。谁敢嬉皮笑脸,就给我出去待着,不笑了再进来,要是还敢笑,就向上级告恁们!
男孩们压低嗓音谈论着她,托比。麦基说:这条老母狗该好好修理一下,该用骨头好好
捣捣,用树枝好好捣捣。她母亲是个满街拉客的贱货,她父亲的睾丸上长着肿包,手淫的地方长着肉瘤,刚从疯人院跑出来。
笑声沿着长凳传来,巴里小姐冲我们喊:我警告过恁们,不能笑。麦基,你在那里胡扯什么呢?
我说这么好的天,空气又新鲜,最好出去送电报,巴里小姐。
我清楚你说了什么,麦基,你的嘴巴和厕所一样臭,你听见我说的了吗?
我听见了,巴里小姐。
楼上都能听见你在吵吵,麦基。
是的,巴里小姐。
闭嘴,麦基。
我闭嘴,巴里小姐。
别再来一句了,麦基。
不来了,巴里小姐。
我说闭嘴,麦基。
好吧,巴里小姐。
就此打住吧,麦基,别惹我。
我不惹你,巴里小姐。
圣母啊,给我点耐心吧。
是的,巴里小姐。
收回最后一句,麦基,收回去!收回去!收回去!
我会的,巴里小姐。
托比。麦基跟我一样,也是个临时工。他看过一部叫《头版新闻》的电影,就梦想将来有一天能去美国,当一名戴着帽子叼着烟的、很气派的报社记者。他的口袋里一直藏着个笔记本,因为一名优秀的记者必须记下所发生的一切,即事实。他记下的是事实,而不是什么狗屁诗,不是像你在利默里克酒吧里听到的———爷们儿讲的英国怎么欺压我们的那些,是事实,弗兰基。他记下自己所送电报的数量,以及路程的远近。我们坐在长凳上,保证自己不笑后,他告诉我,假如我们一天送四十封电报,一星期就是两百封,一年就是一万封。我们工作的这两年可以送两万封。假如我们一星期能骑一百二十五英里,这两年的工夫就是一万三千英里,那相当于绕着地球骑了半圈,弗兰基,难怪我们的屁股上没有一点肉呢。
托比说没有人像电报童这么熟悉利默里克,我们知道每一条大街和巷子、每一片街区、每一所密室、每一座寓所、每一个庭院。老天啊,托比说,利默里克没有一扇门是我们不知道的。我们敲过各式各样的门,有铁的、橡木的、三夹板的。两万扇门,弗兰基,我们敲它、踢它、推它。我们扣门环、按门铃,高声喊,吹口哨:送电报的,送电报的。我们把电报丢进信箱,塞进门缝,扔进门上的小窗,遇到卧床不起的人家,我们就从窗子爬进去。我们吓走每条想吃掉我们的狗。当你把电报递到人们手上,你一定想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有的大笑,有的高唱,有的手舞足蹈,有的又哭又叫,有的无力地晕过去。你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再醒过来,把小费付给你。这一点不像在美国送电报,有一部叫《人间喜剧》的电影,里面的米奇。鲁尼骑着车子送电报,人们都很喜欢他,争先恐后地给他小费,请他进屋,给他一杯茶和一块面包。
托比。麦基说他的笔记本里有大量的事实,所以什么也吓不倒他,我也想和他一样。
奥康纳太太知道我喜欢送乡下的电报,要是天气晴朗,她就一次给我十封乡下的电报,让我整个上午都在外面跑,午饭前不必回来。秋季的天气有时候不错,香农河波光粼粼,田野绿油油的,晨露闪烁着银光。袅袅炊烟掠过田野,散发出炭火的芳香。母牛和绵羊在田野里吃草,我想这些是不是就是牧师所说的牲畜。如果是,我也不会吃惊,因为公牛总是没完没了地爬到母牛身上去,公羊对母羊、公马对母马也是这个样子。而且它们都有一个那么大的家伙,大得让我冒汗,让我同情起天下所有的雌性动物来,它们不得不承受那么大的家伙。不过当头公牛也不错,它们想干就干,对一头动物来说,这绝对算不上是什么罪过。我不怕在这里跟自己干,可是不晓得会不会碰上带着牛羊赶集下田的农民,他们举举棍子,冲你打招呼:你好,年轻人,多好的早上啊,感谢上帝和圣母。要是看到你在庄稼地里触犯“第六诫”,虔诚的农民可能会发火的。马喜欢把头伸出围栏和树篱,看看是谁从这里路过。我停下脚步,跟它们说话,它们长着大大的眼睛,长长的鼻子,显得很聪明。有时候,两只小鸟会隔着一片田野相互鸣唱,我停下来,想听听它们在唱什么,再过一会儿,会有更多的鸟儿加入进来,到后来所有的树和灌木丛里都充满了鸟鸣。要是路边的桥下有小溪在奔流、有鸟儿在歌唱、有母牛在哞哞、有羊羔在咩咩,这会比哪部电影里的乐队都动听。午饭时,农舍里飘出阵阵熏肉和卷心菜的香味,我饿得受不了了,就爬进田野,猛吃半个小时草莓,又把头扎进小溪里,喝一通冰凉的水,那水比任何煎鱼薯条店里的柠檬水都好喝多了。
我送完电报,还有足够的时间去一趟古代修道院墓地,我母亲的亲戚———盖佛尔家族和西恩家族就葬在这里,我母亲自己也想葬在这里。从这儿可以看到高高的卡瑞戈古诺城堡的废墟,我骑到那里,坐在最高的那堵墙上,遥望着香农河流向大西洋,奔向美国,梦想有一天,我可以扬帆远航。
邮局里的男孩子们告诉我,我很幸运,能拿到卡莫迪家的电报,会得到一先令的小费呢,这是你在利默里克能得到的最大一笔小费。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轮得到我呢?我是刚来的呀。他们说:啊,有时候,特丽莎。卡莫迪会来开门,她患有肺炎,他们害怕被传染。她十七岁,经常进出疗养院,肯定活不到十八岁。邮局里的男孩子们说,像特丽莎这样的病人清楚自己没多少活头了,她会发疯地追求爱情和罗曼史,以及每样东西。每样东西,这就是患肺炎的人要对你做的,邮局里的男孩子们说。
我骑车穿过十一月湿漉漉的大街,惦记着那一先令的小费。我拐进卡莫迪家住的那个街道,自行车滑了出去,我跌倒在地,蹭伤了脸,划破了手背。特丽莎。卡莫迪来开的门,她长着红头发,绿眼睛,像利默里克郊外的田野一样绿,两腮鲜红,皮肤白得吓人。她说:啊,你都淋湿了,还流着血。
我骑车滑倒了。
进来,我给你抹点药。
我犹豫了,该不该进去呢?我可能会染上肺炎的,那可就完了。我才十五岁,还想活,还想要那一先令的小费。
进来,站这儿你会没命的。
她坐上水壶烧茶,然后在我的伤口上抹了些碘酒。我竭力像个男子汉那样,一声不吭。她说:啊,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小男子汉。到客厅吧,去炉子前把衣服烤干。瞧,你干吗不把裤子脱掉,在炉栅上烤烤呢?
啊,不了。
啊,来吧。
我来吧。
我慢吞吞地把裤子挂在炉栅上,坐在那儿,望着水汽升腾起来。我望着自己那东西在挺起,担心她进来时可能会看见我在兴奋哩。
她端着面包、果酱和两杯茶走进来。主啊,她说,虽然你这小伙儿是个皮包骨,却有个不错的家伙。
她把碟子和茶杯放到炉边的桌上,扔在那儿不管了。她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我的“兴奋”,领我穿过房间,来到靠墙的绿沙发上。我的脑子里一直想着的是罪过、碘酒、对肺炎的恐惧、一先令的小费和她的绿眼睛。她躺在沙发上,说不要停下来,不然她就要死了。她哭了起来,我也哭了起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啦,会不会从她嘴里传染上肺炎。我时而飘飘欲仙,时而坠入悬崖,要是这就是罪过的话,那就随它去吧。
我们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她问我:你还有电报要送吗?我们都坐起来,她突然惊叫:啊,我流血了。
你怎么啦?
我想是因为第一次吧。
我对她说:等一会儿。我到厨房里把那个瓶子拿过来,把碘酒洒在她的伤口处。她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像个疯子似的在客厅里转个不停,又跑进厨房用水冲洗一番。擦干后,她说:主啊,你真够傻的,你不该往女孩子那里洒碘酒。
我以为你被弄伤了。
这件事情以后,我又给她家送了几个星期的电报。有时候我们在沙发上兴奋,但有些日子她咳嗽得厉害,能看出她十分虚弱。她从不告诉我她身体不好,从不告诉我她患有肺炎。邮局的男孩子们说我拿着一先令的小费,还有特丽莎。卡莫迪陪着,一定过得无比美妙。我从不跟他们讲我没拿到小费,从不跟他们讲绿沙发和兴奋的事,也从不跟他们讲每当她为我开门,看到她是那样虚弱时,我有多么痛苦。那一刻,我最想做的就是为她烧茶,坐在绿沙发上紧紧地拥抱她。
一个星期六,我奉命将电报送到特丽莎母亲上班的伍尔沃斯百货公司。我尽量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卡莫迪太太,我经常给您送电报,我想那是您的女儿吧?特丽莎?
是的,她住院了。
她住的是疗养院吧?
我说的是医院。
她跟其他的利默里克人一样,不好意思说“肺结核”,而且,她也没给我一先令,压根就没有任何小费。我骑车去医院看望特丽莎,他们说你得是她的亲戚,还得是成人才行。我告诉他们,我是她表弟,八月就满十五岁了,他们却叫我走开。我骑车来到圣芳济会教堂,为特丽莎祈祷。圣弗兰西斯啊,烦请您转告上帝,告诉他,那不是特丽莎的过错,那些星期六我本可以不送她家的电报的。告诉上帝,特丽莎对沙发上的兴奋没有责任,是肺病迫使她这样做的。我爱她,就像您深爱着每一只小鸟、牲畜或鱼儿一样。求您告诉上帝,把她的肺结核弄走吧,我保证再也不碰她了。
下个星期六,他们又给了我一封卡莫迪家的电报。在街上刚骑到一半,我就看见那扇百叶窗已经合上了,还看见门上有黑纱花圈,看见白色紫杠的吊唁卡。透过门和墙,我看见自己和特丽莎赤身裸体地在绿沙发上疯狂翻滚。我知道此刻她已经进了地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我从门下把电报塞进去,又骑到圣芳济会教堂,乞求特丽莎的灵魂安息。我向每一座塑像祈祷,向彩色的玻璃窗祈祷,向苦路祈祷。我发誓这一生将追求信仰、希望、慈善、贫穷、贞洁和顺从。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去做了四次弥撒,其中向苦路做了三次,又念了一整天的玫瑰经。我不吃不喝,到处走,一到僻静的地方就大哭,乞求上帝和贞女玛利亚能够宽恕特丽莎。卡莫迪的灵魂。
星期一,我骑着邮局的自行车,跟着送葬的队伍来到墓地,站在远处一棵树的后面。卡莫迪太太在流泪哀号,卡莫迪先生抽着鼻子,一脸茫然。牧师背诵起拉丁语祈祷词,在棺材上洒了圣水。
我想到牧师跟前去,到卡莫迪夫妇跟前去,我想告诉他们我是怎样把特丽莎送进地狱的。他们想怎么处置我都行,打我,骂我,用坟墓上的土砸我,随他们的便吧。但是,我还是站在树后没有动,看着送葬的人们都离去了,只剩下掘墓人在填土。
霜很快染白了坟墓上的新土,我想到特丽莎在棺材里的寒冷,想到她的红头发和绿眼睛。我无法理解自己心中涌动的情感,然而我知道这种事情,我经历过家人的死,巷子里的人
的死,以及活生生的离别,但是,它们都没有这一次令我心痛。我希望再也不要经历这样的事情了。
天快黑了,我骑上自行车离开墓地。我还有电报要送。
考试
奥康纳太太让我给哈灵顿先生送唁电,他是个英国人,但他去世的太太是个土生土长的利默里克人。邮局的男孩子们说送唁电纯粹是浪费时间,人们只顾痛哭呻吟,认为完全有理由不付你小费。有时他们还会问你是否想进来看一眼死者,在床边为他祷告一下,要是能让你喝点雪利酒,吃点火腿三明治,那还不算糟。啊,根本别想,他们很高兴接受你的祷告,但你只是个电报童而已,能给一块干巴巴的饼干,你就算走运了。老手们说,你得找对门道,才能拿到丧家的小费。要是他们请你进去祷告一下,你就得跪在尸体旁,大大地叹口气,
求上帝保佑你,然后把额头埋在床单里,让他们看不见你的脸。你要抖动肩膀,像是悲伤得不能自持;两手紧紧抓着床,好像他们得使劲拉你,你才能继续去送电报似的;脸上要闪着泪光,要不就抹点口水;要是这样还拿不到小费,下次再有这样的电报,就把它们从门底下塞进去,或是从门顶的窗户上扔进去,让他们自己哭去吧。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到哈灵顿家送电报。哈灵顿先生总是为保险公司出差,哈灵顿太太给小费很大方,但她已经不在了,开门的只能是哈灵顿先生。他的眼睛红红的,抽着鼻子,问我:你是爱尔兰人吗?
爱尔兰人?站在利默里克他家的门前,手里拿着一沓电报,我还能是别的国家的人吗?是的,先生。他说:进来吧,把电报放在过道的台子上。他关上过道的门,锁上,把钥匙放在口袋里。我心想,英国人可真古怪。
你想要看看她?当然啦,看看你们爱尔兰人那该死的肺结核把她怎么样了!吸血鬼,跟我来。
他先领我进厨房,拿了一碟火腿三明治和两瓶酒,随后上楼。哈灵顿太太躺在床上,金发,粉面,神态安详,还是很好看。
这是我妻子,她可能是爱尔兰人,但看上去不像,感谢上帝。不像你,一个爱尔兰人。你需要喝点东西,当然,你们爱尔兰人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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