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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拉的灰烬-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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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只好腾出她的床,搬进那间小屋。她要拿走那张圣心画像,把圣心塑像留下来,监视着这两个男人。再说,她的小屋里也没地方搁这个塑像。
  比尔。盖文下班后来看房子。他个子矮小,一身白,像狗似的喜欢抽鼻子。他问外婆可不可以把那个塑像拿下来,因为他是个新教徒,那个塑像让他睡不着觉。外婆怒斥了帕特舅舅,他竟没有告诉她,他拖进家的是一个新教徒。天啊,她说,这回远近的人都该说闲话了。
  帕特舅舅说他也不知道比尔。盖文是个新教徒,不可能从相貌上看出他是个新教徒,更何况他浑身上下还蒙着石灰粉呢。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天主教徒,谁能想到一个新教徒会铲石灰。
  比尔。盖文说他刚刚死去的可怜妻子是一个天主教徒,她在墙上贴满了圣心和圣母显圣心的画像。他本人并不反对圣心,只是看见圣心的塑像会让他想起可怜的妻子,令他心痛。
  外婆说:啊,上帝保佑,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当然可以把塑像放到我屋里的窗台上啦,免得你见了心痛。
  外婆每天早上都要为比尔做饭,然后给他送到石灰窑。妈妈纳闷,为什么早上他不能自己把饭带走,外婆说:你难道想让我天不亮就起床,给这个大老爷们炖卷心菜和猪蹄,盛在饭盒里让他带走吗?
  妈妈对她说:下个星期学校就要放假了,要是你肯给弗兰克六便士,他保准愿意给比尔。盖文送饭的。
  我不想每天去外婆家,也不想一直走到码头路去给比尔。盖文送饭。可是,妈妈说这六便士对我们有用,要是我不干,那我就哪儿也别想去。
  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她说,不许跟你的伙伴玩。
  外婆警告我直接把饭送去,不要东张西望,看着路,踢盒盒罐罐的会损坏鞋头。饭还热着,比尔。盖文想要的就是热饭。
  饭盒里飘出诱人的香味,是炖猪肉和卷心菜,还有两个粉白的大土豆。要是我吃掉半个土豆,他肯定不会注意到。他不会向外婆抱怨的,因为他鼻塞,很少说话。
  我最好把另半个土豆也吃掉,这样的话,他就不会问为什么只有一个半土豆。我不妨也尝尝猪肉和卷心菜,要是再吃掉另一个土豆,他肯定以为她根本就没做土豆。
  于是,第二个土豆在我的嘴里融化了,我忍不住再尝一小片卷心菜,再尝一小块猪肉。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这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所以,我不妨全吃掉吧。
  现在我该怎么办?外婆会打死我的,妈妈得把我在家里关一年。比尔。盖文会把我埋在石灰里。我就说一条狗在码头路上袭击了我,它吃掉了所有的午饭,我逃得快,没被它吃掉算我幸运。
  噢,是这样吗?比尔。盖文问,那为什么有一小片卷心菜沾在你的嘴角?那条狗用它吃过卷心菜的嘴舔你啦?回家告诉你外婆,你吃光了我的饭菜,我要饿倒在石灰窑里了。
  她会杀了我的。
  告诉她先给我送来一些午饭,再杀你。要是你不马上去把午饭给我拿来,我就杀了你,把你的尸体扔进石灰里,让你妈妈哭你都见不着尸体。
  外婆问:你干吗又把饭盒拿回来了?他可以自己带回来。
  他想再要些饭菜。
  再要些饭菜是什么意思?耶稣在上,他难道不能自己来?
  他要饿倒在石灰窑里了。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他说再给他随便送些午饭。
  我不干,我已经给他送了午饭。
  他没吃到。
  他没吃到?为什么没吃到?
  我吃掉了。
  什么?
  我饿了,尝了几口,没忍住。
  耶稣、玛利亚和圣约瑟啊。
  她朝我的头上打了一巴掌,打得我流出了眼泪。她像女鬼似的尖声冲我号叫,在厨房里乱蹦乱跳,威胁要把我拖到牧师、主教那儿去,要是教皇住在街角的话,她就把我拖到他本人那儿去。她切着面包,开始做夹猪肉冻和凉土豆的三明治,还不停向我比画手里的刀。
  把这些三明治拿给比尔。盖文,要是你敢再多瞧它们一眼,我就扒了你的皮。
  当然喽,她不会不去跟妈妈讲的。她们达成一致,我弥补这可怕罪过的惟一办法,就是无偿为比尔。盖文送两星期的饭。我每天要把饭盒带回来,这就意味着我要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他把好吃的塞进嘴里,他又是个不会问我脑袋上有没有长嘴的人。
  每天我把饭盒带回来,外婆就让我跪在圣心塑像前,向耶稣道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比尔。盖文这个新教徒。
  妈妈说:我是香烟的受害者,你们的爸爸也是。
  家里可能会缺茶和面包,但妈妈和爸爸总是能设法弄到香烟———“忍冬”。他们在早上和喝茶的时间必须抽烟。他们每天都告诫我们永远不应该抽烟,抽烟对肺有害,对胸部有害,不利于成长。然而,他们却坐在炉火旁抽个没完没了。妈妈说:要是让我看到你的嘴巴叼着香烟,我就打烂你的脸。他们告诉我们,香烟会腐蚀牙齿,他们不是说谎,他们嘴里的
  牙齿已经变黄、变黑,一个接一个脱落。爸爸说他的牙齿有一个大洞,足够住一窝麻雀了。他没剩几颗牙了,只好去诊所拔牙,申请镶一套假牙。戴着新镶的牙回家时,他故作微笑,露出那又大又白的新牙,俨然一副美国佬的派头。每当在炉火旁给我们讲鬼故事,他就把下排牙齿推到上嘴唇,都挨到了鼻子,简直把我们的魂儿吓飞了。妈妈的牙齿也糟透了,她只好去巴灵顿医院将它们一次统统拔掉。回到家,她的嘴里塞着一块布,布上鲜血淋漓。她不得不通宵坐在炉火旁,因为牙龈充血时是不能躺下的,否则会让你在睡梦中窒息。她说等牙不出血了,她就要彻底戒烟。不过,这会儿她得抽一口,止止痛。她要小马拉奇去凯瑟琳。奥康纳小店,问老板娘能不能赊给她五支香烟,等星期四爸爸领来救济金就还她。要是有人能从凯瑟琳那里弄到香烟的话,那就是小马拉奇,妈妈说他有迷人的魅力。她对我说:派你去是没用的,瞧瞧你那张长脸,还有跟你爸爸一模一样的那种古怪举止。
  等血止住,牙龈痊愈了,妈妈去诊所镶了假牙。她说戴上新牙就不抽烟了,但她的话从来没算数过。新牙磨损她的牙龈,很疼,抽两口“忍冬”会好受些。等我们弄来香烟,她就和爸爸坐在炉子旁抽烟。他们一说话,牙齿就啪嗒啪嗒直响。他们来回动弹下巴,想止住这种声音,但这只能让情况更糟。他们咒骂牙医和都柏林那些做假牙的人,骂人的时候,牙齿又开始啪嗒啪嗒地响。爸爸说这些假牙是给都柏林的有钱人做的,因为戴着不合适,便赐给了利默里克的穷人。这些人是不会在乎的,反正你是个穷人,也没什么可嚼的。而且,管它怎样,你嘴里能镶上牙,就该千恩万谢了。要是他们说话时间太久,牙龈就会疼痛,他们只好把假牙拿出来,然后凹陷着面孔坐在火旁继续说话。每天晚上临睡前,他们都要把假牙放在厨房的果酱瓶里,用水泡着。小马拉奇想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爸爸告诉他是为了清洁,而妈妈说:不是,不能戴着假牙睡觉,一旦假牙滑脱,会把你憋死的。
  正是这假牙让小马拉奇进了巴灵顿医院,也让我跟着做了一次手术。半夜的时候,小马拉奇小声问我:你想下楼去看看咱们能不能戴上假牙吗?
  假牙太大,我们很难把它放进嘴里。可是,小马拉奇不死心。他强行把爸爸的上排假牙塞进嘴里,却怎么也弄不出来了。他的嘴唇往后缩着,假牙弄得嘴巴大大地咧着,看上去就像电影里的怪物,惹得我哈哈大笑。往外拔假牙的时候,他嘴里发出“呃……呃……”的呼噜声,眼泪都涌了出来。他越是“呃……呃……”地呼噜,我就笑得越厉害,爸爸在楼上喊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小马拉奇向楼上跑去,我听见了爸爸和妈妈的笑声。看到假牙可能会憋死小马拉奇,他们立即停止大笑,双双用手指往外拽假牙。小马拉奇吓坏了,发出绝望的“呃……呃……”声。妈妈说:我们得送他去医院。爸爸说他去送。他叫我跟去,医生可能会问什么问题。因为我比小马拉奇大,意思就是麻烦一定是我惹的。爸爸抱着小马拉奇在街道上狂奔,我尽力跟上他。满脸泪水的小马拉奇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看着后面的我,爸爸的假牙在他的嘴里凸着,我心里充满了歉意。巴灵顿医院的医生说:不用担心。他往小马拉奇的嘴里喷了点油,就把假牙拿出来了。然后,他看了看我,问爸爸:这个孩子干吗老张着嘴?
  爸爸说:那是他的习惯,站着的时候就张着嘴。
  医生说:到我这儿来。他检查了一下我的鼻子、耳朵和咽喉,又摸了摸我的脖子。
  是扁桃体,他说,扁桃体增生,得拿出来,越快越好。不然的话,等他长大后,嘴巴就会张得跟靴子口似的,活像个白痴。
  第二天,小马拉奇因为被假牙卡住,得到一大块太妃糖作为犒劳,我却得去医院做手术,好让嘴巴能闭紧。
  星期六早上,妈妈喝完茶,说:你要去学跳舞。
  跳舞?为什么?
  你七岁了,举行完你的首次圣餐仪式,现在该是学跳舞的时候了。我要带你去凯瑟琳街奥康纳太太的爱尔兰舞蹈班。你每个星期六都得去,免得你在大街上闲逛,也免得你和一帮小痞子在利默里克四处乱窜。
  她让我去洗脸,不要忘了洗洗耳朵和脖子,梳梳头发,擤擤鼻子,去掉我脸上的那种表情。什么表情?甭管它,去掉就是了,穿上袜子和首次圣餐日穿的皮鞋。她说这双鞋让我给毁了,因为我见到盒盒罐罐和石子什么的,从来不放过。她站在圣文森特保罗协会的门前,排队为我和小马拉奇讨靴子,好像就是为了让我们把靴子踢破。你爸爸说学习祖先的歌舞永远不嫌早。
  祖先是什么?
  甭管它,她说,去跳你的舞吧。
  如果我得为爱尔兰唱歌和跳舞,那还怎么为爱尔兰而死呢?我奇怪他们为什么从来不说你要为爱尔兰吃糖果,为爱尔兰待在家里不去上学,为爱尔兰去游泳。
  妈妈说:不要耍小聪明,不然,我揪你的耳朵。
  西瑞尔。本森也学跳舞。他赢遍全爱尔兰的比赛,各种奖章从肩头一直垂到膝盖。他穿
  着藏红色的小褶裙,动人极了。他是他妈妈的光荣,名字时常出现在报头。你可以断定,他能往家里带回不少英镑。你看不见他在街头漫步,见到什么就踢,直踢得脚趾都钻出靴子。啊,他可不会这么干,他是个好孩子,一直为他可怜的妈妈跳舞。
  妈妈把破旧的毛巾浸湿,擦洗我的脸,擦得我的脸生疼。她把毛巾缠在手指上,插进我的耳朵,说里面有太多的耳垢,都可以种土豆了。她弄湿我的头发,让它服帖,叫我闭嘴,不要鬼叫,这些舞蹈课每个星期六要花去她六便士,这些钱我本可以给比尔。盖文送饭挣来的。天晓得,她几乎承担不起这些钱。我试着劝说她:啊,妈妈,你不必送我去舞蹈学校,这样你就可以抽上不错的“忍冬”,喝上一杯茶啦。可她说:哈,你挺聪明是不是?就算我得戒烟,你也要给我去跳舞。
  要是让伙伴们看到母亲拖着我穿过街道,去爱尔兰舞蹈班,那我可丢尽脸面了。他们以为跳舞不错,认为你就是弗雷德。阿斯泰尔,因为你可以和琴吉。罗杰斯满银幕地跳舞。其实爱尔兰舞蹈里没有琴吉。罗杰斯,你不可能到处去跳。你得笔直着身子站起、蹲下,两臂紧贴着身体,上下左右踢腿,而且始终板着脸。帕。基廷姨父说,爱尔兰舞蹈看起来就像在屁眼里插根钢棍似的,可我不敢对妈妈这么说,她会打死我的。
  奥康纳太太那里有个留声机,播放着爱尔兰吉格舞曲或是里尔舞曲。男孩和女孩跟着转圈跳,踢着腿,两臂紧贴着身体两侧。奥康纳太太是个高大肥胖的女人,她停下唱片给我们示范舞步时,从下颏到脚踝的肥肉都起伏颤动着。我真奇怪,她怎么能教舞蹈呢?她走到母亲跟前,说:那么,这就是小弗兰基啦?我想我们这儿又有一个未来的舞蹈家了。孩子们,我们这儿有未来的舞蹈家吗?
  有,奥康纳太太。
  妈妈说:我带了六便士,奥康纳太太。
  噢,好的,迈考特太太,先拿一会儿。
  她一跩一跩地走到桌子那里,拿来一个小黑孩的头,它有鬈曲的头发,大大的眼睛,通红的厚嘴唇,嘴巴张着。她要我把那六便士放进这张嘴里,然后趁小黑孩咬我之前,赶快把手缩回来。所有的男孩和女孩看着我,脸上带着窃笑。我把六便士丢了进去,在那张嘴“啪”地闭上之前,赶快抽回手。奥康纳太太喘着粗气,笑着对母亲说:这东西很好玩,不是吗?妈妈说是很好玩。她吩咐我要遵守纪律,回家后好好练习。
  我可不想留在这个地方,在这儿,奥康纳太太自己不接那六便士,让我差点把手丢进那个小黑孩的嘴里;我可不想留在这个地方,在这儿,你得和男孩女孩站成一排,昂首挺胸,两手紧贴身体两侧,目光直视前方,不能低头;抬起你的脚,抬起你的脚,看着西瑞尔,看着西瑞尔。西瑞尔就在那里,一身藏红色的小褶裙,上面的奖章丁当直响,有这种奖章,有那种奖章;女孩们都爱西瑞尔,奥康纳太太也爱西瑞尔,不正是他给她带来了声誉吗?不正是她教给他每一个舞步的吗?啊,跳吧,西瑞尔,跳吧,啊,耶稣。他的身影浮满了整个房间,他就是天使下凡。不要皱眉头,弗兰基。迈考特,不然,你的脸就成了一磅牛肚;跳啊,弗兰基,跳啊,看在耶稣的分上,抬高你的脚,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二三呀一二三,玛拉,你能帮帮弗兰基。迈考特吗?让他的脚完全跟上节奏。帮他一下,玛拉。
  玛拉是个大约十岁的高个子女孩。她露出雪白的牙齿,朝我跳过来,舞蹈服是黄黄绿绿的图案,想必是很久以前的货色。她说:把手给我,小男孩。她带着我绕房间转起来,直转得我头晕眼花,成了十足的木偶。我羞愧难当,傻里傻气,眼看就要淌眼泪了。这时唱片停了下来,只剩下留声机呼哧呼哧的声音,我总算得救了。
  奥康纳太太说:啊,谢谢你,玛拉,下个星期,西瑞尔,你可以给弗兰基示范一些让你出名的舞步。下个星期,孩子们,不要忘了给那个小黑孩的六便士。
  男孩女孩们一起离开了。我走下楼,出了门,希望伙伴们不会看见我跟穿着小褶裙的男孩和牙齿雪白、穿着过时服装的女孩走在一起。
  妈妈正在和布瑞迪。汉农———她隔壁的朋友一起喝茶。妈妈问:你学会了什么?她让我绕着厨房跳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二三呀一二三。她和布瑞迪痛快地笑起来。对于初学的你来说,这不算太差,一个月后,你就会像一个标准的西瑞尔。本森了。妈妈说。
  我不想成为西瑞尔。本森,我想成为弗雷德。阿斯泰尔。
  她们突然变得歇斯底里,笑得连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耶稣爱他,布瑞迪说,他难道还算不上野心勃勃吗?你多像弗雷德。阿斯泰尔哟。
  妈妈说弗雷德。阿斯泰尔每个星期六都去上课,从不把靴子踢得露出脚趾来。要是我想像他那样,就必须每个星期六去奥康纳太太那里。
  第四个星期六的早上,比利。坎贝尔跑来敲我家的门:迈考特太太,弗兰基能出来玩吗?妈妈告诉他:不行,比利,弗兰基要去上舞蹈课。
  他在巴拉克山下等着我,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跳舞,谁都知道跳舞是件娘娘腔的事,最终我要像西瑞尔。本森那样,穿着小褶裙,佩戴着奖章,在女孩堆里跳来跳去的。他说下次我就该坐在厨房里织袜子了,他说跳舞会毁了我,我再也不适合玩足球、英式橄榄球和爱尔
  兰式足球等运动,因为跳舞会让人像个娘们儿似的跑步,人人见了都要耻笑的。
  我告诉他,我要跟跳舞玩完,我口袋里有给奥康纳太太的六便士,她要我把它搁进小黑孩的嘴巴里,现在我要去利瑞克电影院。六便士可以让我们俩看场电影,还能剩下两便士,买两块“克利夫”牌太妃糖。看着《荒野情天》,我们度过了一段相当舒心的时光。
  爸爸和妈妈在炉子旁坐着,他们问我今天都学了什么舞步,叫什么名字。我已经跳过《围困恩尼斯》和《利默里克的围墙》,这是我真正学过的舞蹈。现在,我只好临时瞎编了。妈妈说她从没有听说过名叫《围困丁沟》的舞蹈,但既然是我学的,那就开始吧,跳吧。于是,我绕着厨房跳了起来,双手紧贴两侧,并自己编着音乐:“嘀嘀哩———啊咿———嘀———啊,咿———嘀———啊,咿———嘀,嘀哩———啊,咿———嘟———呦———嘟———呦……”爸爸妈妈随着我的脚步适时地打着拍子。爸爸说:哎呀,真是个不错的舞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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