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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现在，科技班的厂房教室里头却是传来一阵争吵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王诜有些好奇他们在争执什么，没有声张，悄悄走过去偷听了起来。

　　　　最响的是老罗的声音：“铁轨这样一段一段肯定不稳啊，你们都试了多少次了，轧不得几回，单节铁轨就会脱落，就得按俺说的那样，把铁轨从头到尾焊成一条，这样才稳！”

　　　　“焊成一条肯定不行，要是有一处有损伤，难道还要把整条铁轨都换了？脱节是因为铆接的不牢靠，外加铁轨各个部位的长短宽度配合是最优，加剧了车轮轧过时的抖动。等我们把最适合的尺寸数据都计算出来，问题自然可以解决。”

　　　　回话的是孙明，他这一套运用上数学的严谨的科研思路正是王诜想要培养的，中国古代科研方向在这方面最是缺乏，很多情况下就是闭门造车凭感觉摸索，效率低下不说，成功率还不高。

　　　　“切，得了吧，你们这帮先生学生在一块都算了多少天了，一点进展也没有，就知道拿张纸在那鬼画符，也不知道有个什么用，让俺来试都能试出来了！一帮无用书生，这铁轨干脆交给俺一人来做得了！”罗老三满嘴粗话讽刺着，厂房里头又是争吵了起来。

　　　　王诜在外头听着无语，这罗老三怎么跟根搅屎棍一样烦人，就会唱反调，简直就是那种王诜最讨厌的那种人，啥都只会以自己经验而谈，自大傲慢听不得他人意见，实际上自己就是只井底之蛙。王诜都有点后悔当初让他掺和进来了。

　　　　为了避免他们再这样无意义地吵闹下去，王诜终于是走了进去，重重地咳了几声，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第117章　沈括（）　
王诜的到来立刻终止了众人的争执，正想询问一番，却是看到众人之间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

　　　　这是一个让人看起来不太舒服的小胡子，即使穿着官服，也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不知这位是？”王诜客气地询问起来。

　　　　小胡子见到王诜，立马恭敬地行礼道：“王驸马，下官沈括，掌专利司，曾在朝会上与王驸马有过一面之缘。今日下官前来，就是想看看这铁轨进展如何。”

　　　　这个小胡子居然就是是沈括！王诜眉头一挑，这可是他早就想巴结的大神了。王诜非常热情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说：“原来你就是沈存中，当真是久仰大名，那日官家下旨夺情，召存中兄你回朝为官之时，我就在边上呢！”

　　　　王诜的热情让沈括不太适应，他不过一个小小的五品官，与王诜地位相去甚远，官场上向来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可是现在居然是王诜在讨好他的样子，沈括一下子有些受宠若惊起来。

　　　　“王驸马言重了，下官哪有什么大名可言，倒是王驸马如今才是大名鼎鼎呀，我也是养肝闲人的书迷呢！”沈括不遗余力地悄悄拍起了马屁。

　　　　“那都不过是小道，存中兄才是真有大才啊！哎，难得存中兄来一趟，却让你看到这样的丑状，实在过意不去。”说着，王诜转向其他人，说，“你们刚才在吵什么？沈大人可是专利司上官，怎么能如此怠慢，像什么样子？”

　　　　所有人都是惭愧地低头致歉，只有罗老三一副滚刀肉的模样，完全没把沈括放在眼里，嗡声说：“东家，俺实在是看不惯这帮书生，书生老老实实读书去呗，尽掺和些手艺人的事情，折腾到现在一点成果也没，让俺自己来做这铁轨都能做出来了！”

　　　　先生和学生们一个个都是面露怒容，可他们确实遇到了瓶颈，拿不出成果也不好反驳，只得忍气吞声。

　　　　王诜一脸的不耐烦，对罗老三呵斥道：“你哪来的自信？你以前做过这铁轨吗？你敢不敢立军令状，给你个期限，做不出来提头来见？”

　　　　面对王诜一连串的问题，罗老三支支吾吾了一会，终是没那个胆子，低头说：“不敢。”

　　　　“那不就得了，当初我同意你来一起研究铁轨，只是让你帮着做些铁匠活而已，怎么现在轮得着你来指手画脚了？你先给我闪一边去，再敢插嘴就给我滚，安心做你的富家翁去！”王诜对付罗老三很有一套，知道对这厮只能来硬的，几句训斥就把他训的老老实实。

　　　　刺头终于处理掉了，王诜这才笑着看向众人，说：“让诸位见笑了，对这等粗人可不能客气，就该这样骂。”

　　　　沈括干笑一声，说：“这个罗老三就是铜活字的专利人吧，虽然言语粗鄙了些，但手艺在那，也不能算是粗人。”

　　　　王诜问道：“那存中兄是觉得罗老三的意见有可取之处？”

　　　　这回沈括却是微笑着保留了意见。这隔行如隔山，让铜匠出身的罗老三来研制铁轨，能成功就有鬼了。

　　　　赶走了唱反调的家伙，王诜便向剩下靠谱的人询问起了铁轨进度。结果并没有出乎意料，他们遇到了暂时无法解决的麻烦。

　　　　铁轨的雏形是造出来了，绕厂房内一圈不过十来米的长度，勉强已经可以通车了，可是这铁轨却不牢靠，马车在上头跑不得两圈，就定会有某一节铁轨脱落甚至散架，这么短的长度就会有这种问题，如此不靠谱的铁轨自然无法投入实用。

　　　　王诜走近了铁轨雏形，想仔细看看问题出在哪里。这铁轨已经与后世的铁轨很相似了，用枕木垫着两条长长的铁轨道，铁轨形状倒是如同王诜画的那样切口成工字形，但单节只有两米左右，铁轨与铁轨之间通过侧方用一种木质铆钉铆合在一起。

　　　　王诜用手用力扳了扳，发现相邻两节铁轨铆接的很紧，完全扳不动。但既然还是出现了那种问题，说明这种设计肯定是有问题的，王诜也开始思考是哪里出了问题。

　　　　首先，这铁轨只是看起来和王诜印象里的铁轨相似，其实两者出入巨大。后世成熟的铁轨一节一般是二十米长，由枕木固定，采用鱼尾板连接，或者采用无缝焊接技术连接。可就算是这样，铁轨也会因为热胀冷缩的原因产生巨大的应力，致使整个轨道被挤压歪斜不成型。

　　　　像眼前这样短的一节铁轨，受温度影响产生形变后，相互之间互相挤压的情况肯定会更加严重，再加上用的是这种古老的铆接方式连接，怎么想也不会牢靠。而且光是以王诜目力所及，他都能看出相互铁轨之间在尺寸上的细微差异，说是细微，可是能用肉眼分辨出来，问题已经非常大了。

　　　　一下子发现了太多的问题，王诜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只不断叹着气。终究还是他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铁轨可是后世工业革命之后才产生的产物，在零工业基础的大宋想要制作出来实在是太困难了，甚至是天方夜谭。

　　　　且不说如今的冶炼技术有限，无法造出太长的铁轨，就是想按照规格造出相同尺寸的铁轨都很困难，毕竟现在连个车床也没有，至于如何解决热胀冷缩之类的难题，那都得等铁轨造的出来以后再说。

　　　　见王诜面容严肃，负责这个项目的李利紧张地问道：“东家，看出来些什么了吗？”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王诜又是叹了两口气，说：“问题太多了，这铁轨还真得像罗老三说的那样，相互之间焊接起来才行。”

　　　　原本在一旁有些垂头丧气的罗老三突然就来了精神，兴奋地说：“看吧看吧！连东家都这么说，俺想的果然是对的！”

　　　　“你给我闭嘴！”王诜凶恶地把这个得意洋洋的家伙又骂了回去，回过头说，“虽然说是焊接在一起，但我的意思可不是把整条铁轨每一节都焊在一起，而是把五节铁轨焊成一节长铁轨，这样更加稳定，也方便出了问题的可以更换。”

第118章　格物（）　
王诜蹲了下去，指着铆钉的部位继续说道：“两节长铁轨之间也需要连接，但像这种铆接方式肯定不行，需要用鱼尾板，鱼尾板就是这样的东西。”

　　　　说着，他便叫人拿来纸笔，在上头一边画一边描述：“鱼尾板就是这样的东西，一块铁板上面打几个孔，尺寸正好贴合在铁轨工字形缺口之间，通过这样将铁轨连接，肯定比你们这种铆接方式好的多。”

　　　　王诜一出手，就画出来个不得了的东西，图纸上的结构一目了然，所有人都是在研究过后眼前一亮，这鱼尾板确实非常精妙。

　　　　王诜本来还想介绍介绍穿插在鱼尾板上的螺钉呢，可是现在的技术连铁轨都做不好呢，螺钉那种精细东西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就算做的出来也没法量产，只得作罢，暂且用木铆钉顶替。

　　　　接下来就是最让人头疼的标准件的问题了。后世工科有一门学问叫做互换性，大致意思就是字面理解的那样，工业生产之中零部件都制定了各种尺寸标准，以达到可以随时更换备用零件的目的。同一规格的零件不说要完全一样，也有一个误差许可，超过了误差极限就不可以使用了。

　　　　那些枕木还算标准，可是单节的铁轨就很不像样了，虽然都是一个模子浇铸出来的，但误差连肉眼都看的出来，可以说完全是不合格的。

　　　　这还是王诜短时间无法解决的问题，花费长时间也未必就能解决了，他自己对于制作加工车床那可是一点门路也没有。不过思考了许久，王诜还是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并且向众人解释了一番车床的概念。

　　　　后世车床多是电力，王诜把动力换成了水力，想启发一下这些先生学生，只可惜回馈他的是多脸懵逼。

　　　　“东家，那个什么车床要怎么造？真能把所有铁轨都加工成一样的尺寸吗？水力又要怎么用，像是水磨坊那样？”

　　　　这一连串的问题王诜也不好回答，只得打个哈哈，说：“我也不知道车床该怎么做啊，只是偶然之间有了这个想法而已。不过每节铁轨尺寸上确实不能有太大的误差，这影响也很大，叫铁匠铸的时候多注意一些就好。”

　　　　说这些的时候，王诜敏锐地注意到了沈括的表情，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陷入困惑，而是低头沉思了起来。

　　　　王诜不由得暗自兴奋起来，暗想：莫非有戏？这家伙可是发明出来过不少跨时代的黑科技的，自己提出这个概念之后，说不定他真有机会造出来呢！

　　　　不过沈括始终也只是沉思，一时半会是肯定造不出来的。

　　　　王诜一下子提出了好几个改进方案，原本毫无头绪的团队一下子就有了方向，正要各自去忙活的时候，王诜却又是把他们都叫了下来。

　　　　“孙明，听说你们在计算如何设计最优尺寸，是这样吗？”

　　　　面对王诜的提问，孙明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说：“这其实是吴川最开始发现的，铜铁材料有异，受冷热和力都会变形，而且变形程度貌似是有规律的，按照先生编的《天竺数算经》上的说法来说，变形程度与某一个数成正比，这个数我们之前通过实验算了出来，大概一匹马全力之下可以将一根一尺宽的工字形铁轨拉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示这个数。”

　　　　吴川接过话题，继续说：“后来我们想通过这样计算出最佳尺寸，可是发现很困难，马车在铁轨上运行时的受力不那么好算，受压变形好像也不单纯与力的大小有关，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找了先生们帮忙，这才算出了点门道。”

　　　　几个先生立马摆手，说：“我们哪里帮上课忙，算了半天也是不知所谓，只感觉玄奥无比，这才发现，这生活中处处都与算数可以挂上勾，如此学问无穷无尽，我们连入门都算不上啊。”

　　　　王诜吃惊不已地看着这两个科技班的学生，他原本还以为这批孩子都是资质一般的普通人，哪想到居然在这里发掘出了两个天才人物。或许这是后世每一个初中生都会知道的知识，但是那都是课本上的内容，能够从无到有发掘出来，这两个孩子无意之中迈出了巨大的一步。

　　　　王诜都激动的有些不知所以了，他本来指望着过个几年再慢慢灌输这些内容，毕竟他也怕步子跨的太大扯到蛋，可是他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研究之中，居然就已经因为有需求而诞生了自然科学的萌芽。

　　　　只不过这个萌芽如今无比脆弱，随时有可能夭折，不过王诜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忍不住就拔苗助长起来：“你们指那个数字叫做强度系数，形变确实不单纯与力的大小有关，还跟受力面积有关啊！哈哈，孙明吴川，你们两个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居然能够想出这些！”

　　　　“强度系数？”

　　　　“受力面积？”

　　　　孙明和吴川本就是处于与真理隔一张薄纸的状态，在王诜的帮助之下终于是一点而破。

　　　　不过王诜也没有给他们留下太多思考的机会，而是自顾自地讲了起来：“听我说啊，有好多数字是没法直接表达出来的，这种叫做系数或是导数的量都是通过另外两个量的比值或者乘积得出来的。”

　　　　“速度就是这样一种量，如果告诉你路程和时间，将这两个数据做个除法，不就可以得出速度了吗？一天走百里地，换算一下就可以知道一个时辰走多少里。同理，这强度系数也是如此。。。。”

　　　　听到王诜如此一作类比，原本都因为那个力与铁料形变关联问题算的头昏脑花的先生学生一下子就茅塞顿开，这个问题可不就是如此解决的？

　　　　王诜讲的起了兴致，就直接走到黑板前头，边写板书边讲，想到什么讲什么，一口气把他记得的所有的初高中除电学以外的物理公式都简单介绍了一遍。

　　　　在场所有的人都是被这些闻所未闻的知识震惊了，连沈括和罗老三都是在一旁边听边记，也不管听不听得懂，全都先记下来再说。

　　　　直到整块黑板都被写满了，王诜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看着这满黑板的公式，检查过后觉得没有遗漏了，才转身回去看看这堂临时课堂的学生，却又是见到多脸懵逼，这回连沈括都架不住了，满脸的困惑神色，不断对照着黑板回味推演。

　　　　这个时候王诜若是作死问一句：还有什么问题吗？那这间课堂肯定立马就会炸了锅！

　　　　王诜只得连忙摆手安抚这些一口气接受了太多东西，马上就要暴动起来的学生，说：“这些符号大家都记一下，是来自西方的一种文字，不过这些公式与他们无关，只是因为用这种文字表达这些公式比较方便而已。之后我会详细编一本教材出来的，诸位稍安勿躁。”

　　　　虽然这样说着，还是有一个表情狂热的先生站了起来问道：“东家，这些都是你研究出来的吗？我等虽只管窥一豹，但也感觉其中学问实在是太高深了，这门学问明显与算数不同，叫做什么呢？”

　　　　叫什么？王诜想了想，说：“这是研究万物原理的学问，我还没起名呢，叫做物理如何，是不是太直接浅显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格物。《礼记。大学》八目有云，格物致知。此学问推究原理以获取学识，该是名为格物。”

　　　　说话者是沈括，王诜立马附和道：“对对对，就叫格物！”

第119章　黄金搭档（）　
兴趣课的时间结束了，先生们赶着去上补习课，王诜这才找了个借口从这帮家伙的魔抓之中逃了出来。

　　　　不过事情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结束了，在王诜把那些知识整理归纳成完整教材之前，先生们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自从第一次的考试惨案发生过后，学院里头又是考了好几次试，不过由于学生们都上心了，加上考试题目难度恢复正常，考试的情况比第一回好的太多了，需要补课的学生人数锐减到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不过大部分通过考试的学生依旧会选择继续补习，也有不少学习不错的学生会趁着这段时间球场上人比较少时候来踢球。

　　　　等王诜来到球场的时候，上面已经在举行一场比赛了，张贵和潘仁美一人带着一队，踢的不亦乐乎。

　　　　“快快，传球给我！”

　　　　张贵一直蹲在半场后头最后一个防守球员的身旁，也不去参与防守，一见到有机会就大呼小叫的。

　　　　这帮学生明显就属于那类不是特别擅长运动的，王诜印象里的那些飞毛腿此刻应该是都被困在了补习课堂里头，所以这场球看起来无聊至极，连菜鸡互啄都算不上，差不多就是那种老年人活动活动身子骨，站在那里踢踢球倒倒脚的程度。

　　　　不过这些文弱的学生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占到球场，等一会下课之后，那些霸道一些的熊孩子就会上来占场了。

　　　　在后场等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机会，张贵有些不耐烦了，正想要抱怨几句，却是一眼看见了场边的王诜，连忙叫了个旁观的学生顶替自己，跑到王诜旁边，谄笑说：“少爷，你要不要也上来踢两脚？”

　　　　王诜撇撇嘴，说：“跟这帮臭脚有什么好踢的，散步么。对了，张宁和张明他们兄弟俩呢，怎么没见他们在踢球。”

　　　　张贵说：“我让他们找地方自己练去了，叫他们两个来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