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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仙正道-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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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这会儿对方偷袭成功,士气高涨,梅家的家兵已经被分割开来,各自为战,一时间根本听不到他的命令。
丁当身边带着五六人,直奔梅长苏,那显眼的锦袍冠带,即使在夜间流量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杀!”
心头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一片沉静与肃杀,丁当握着一柄钢枪,加速冲上去,整个人贴着地面好似一道阴影在飞,靠近后猛地刺出。
枪头没入胸口,自后胸穿出。
梅长苏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黑甲人,惨笑着,口中就呕出血液,其中甚至可以看见内脏碎片。
“原来……是你……”
他的头顶云气不断燃烧着,染成了一片赤红,好似傍晚的火烧云一样。
这是他的气数在尽力挽留他的性命。
那只麋鹿悲鸣着,甚至弯曲前肢跪了下来,灵动的眸子里低下眼泪,在半空中化作丝丝缕缕的白气。
常人受此重创,早已倒下,然而梅长苏不愧是星辰入命之人,竟然还能坚持着不死,他显然是认出了丁当的身形。
仅仅只是今日初见,就记下了丁当的高矮胖瘦身影声音,梅长苏过目不忘大传言居然是真的。
可惜这里发生的事大约不会在外流传,而所谓江左梅郎的故事,也到此为止,很快就会为人忘记。
“我……我不甘心啊!”
梅长苏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可怕。
扑倒在地上,他望着东北方某处,喃喃自语:
“老师,你究竟……”
究竟是什么人啊……
临死之前,他终于看明白了一些事情,可惜没机会弄明白了。
丁当沉默着看着这一切,在他的眼中,梅长苏身上的云气很快燃烧殆尽,最后那只麋鹿也奔溃瓦解,散为丝丝缕缕的白气消失不见。
最后一点摧残的星光,终于显现,好似米粒大小,在梅长苏尸身上盘旋留恋几圈,猛地向上一冲,射入星空之上。
再之后,就是一点魂灵,飘飘荡荡地,下沉入土,也不知被接引到哪一方冥土去了。
丁当环顾周围,梅家的家丁果然不济事,遇上这种百战道兵几乎是一触即溃,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任何能够站着的敌人。
黑甲兵们沉默着补刀,不时将一二没死透的或者装死的敌人寻出,都是当场杀死。
“真是好一场闹剧……”
不知为何,丁当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话一出口,就连他自己也大吃一惊。
原来,他的嗓音非常沙哑,又带着干涩感。
方才短短一会儿功夫,看似不起眼,其实他一直处在极度亢奋的过程之中,平白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这会儿刚放松下来,冷风一吹,顿时感到遍体生寒。
浑身竟然已经湿透,整个人都好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即便是是他这般炼气有成,本该寒暑不侵的身子,都久违地感受到了寒意。
初次上阵,不知节省气力,已经耗尽了真气并体力,现在还能站着,都是靠着毅力强打着精神坚持。
好在,他是胜者。
……
十几里外,一座高地上,一位手持罗盘的风水先生,默默地仰望着星空。
只见繁星点点,星罗棋布,其中一颗原本不起眼的星辰突然变得明亮,隐隐冒出一点红光,接着连续快速闪了三下。
倾耳去听,只觉得天空之中隐隐有风雷声响动,回荡在耳畔。
再去听时,又听不到了。
“一颗辅星尚未起运便已夭折,天命散去,看这方位,是梅家那小辈。”
“果然还是失败了,以辅星之命斗潜龙,怎么能赢呢?”
“你生来就注定是辅佐王侯的良臣谋主,潜龙的左膀右臂啊!遇上别人你有着潜龙运势暗助自然无往而不利,但对上潜龙……你的大运数本就来自潜龙,又怎么去逆了这大势?”
“自然是被削尽运势,贬入尘埃,剥夺往日一干才华,利令智昏,做出种种昏聩之举,自蹈死地,终于连这星辰垂下的天命也散尽了。”
“运数之道,果然奇妙,前一刻还是天意垂青,必定会在乱世之中大方光彩的大气数之人,下一刻就雨打风吹去,死得干净利落。”
一声长叹声中,风水先生平举罗盘,掐诀念咒,脚踏罡步,然后冲着空中星宿按方位依次拜下。
随着他踏步拜下,那空中原本散落的那颗星星射下一点星光,被他恭敬地用罗盘惩戒。
那星光好似一摊液体,在罗盘之中流淌着,有着淡金色的光芒。
“散落的天命被我收集一下,还有原本三成左右,加上这些年陆续收集的一些香火功德,足以炼成一件能够镇压门派气数的宝物。我这一脉传承十三代,至今也有六百余年,总算看见了开宗立派的契机了。”
“只是梅家那边还有些收尾要做,这些年虽然仅仅只是银钱往来,因缘淡薄,只有一个梅长苏已经死了,这牵扯就断去了大半,但还是有些气数相连,倒不好真的不管。”
“罢了,等我去一趟,指点下梅家人避祸之路,就算了结。”
这风水先生又看了一眼远方,转身离去。
那风声呜呜地喊着,好似是不甘的怒吼。
第二十二章人走茶凉
梅家。
风水先生一身青衫,领口与袖口处用金线绣着阴阳鱼,胸前还有八卦图案,坐在桌椅前不紧不慢地品着茗茶。
与他对坐的,是梅家的二房,梅涟。
梅长苏的死讯,现下还没有传开。
这次风水先生前来正是为了告知此事。
不久,梅长苏的父亲,长房大老爷梅宏,匆匆忙忙地赶来。
“劳烦明道先生等候了,我刚从外面回来,忙着厘清账目,故此来得完了晚了些。”
梅宏道着歉,他真的是刚回来不久。
风水先生不知名姓,外人只知道他的字号,唤作“明道先生”。
梅宏坐下来,梅涟就在旁边给自家兄长斟上热茶。
还不等梅宏喝完这一盏茶,就猛地听到一个消息。
“长苏他……已经去了!”
明道先生沉痛地说,语气低沉而哀伤。
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会被骗过去,以为他真的爱护这个学生。
梅宏乍听到这个消息,好似被人当头一棒,晕晕乎乎的,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他白净的面上涌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嗫嚅了几下,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接着,仰面往后栽倒。
“快来人啊!大老爷晕厥了!你们这些没眼色的,还不快去请大夫!愣着做什么呢!”
见到兄长晕厥,梅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面有喜色,只是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冲着外面大喊。
很快,外面听到吩咐的下人们就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一旁冷眼旁观的明道先生却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梅家内乱就在眼前了。”
他暗自想着。
那梅涟指手画脚地喊了一圈,把附近能指挥得动的下人统统都支使走了,这才转过头来,一把握着明道先生的手。
“先生,先生,求先生指条明路吧!长苏不在了,我们梅家还有这富贵的福分吗?”
饶是这明道先生平素自诩涵养足够,天塌不惊,被这么一张胖脸贴上来,用那种渗人的热情眼神看着,还紧紧地握着手……终于禁不住有些失态了。
佯咳了几下,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心下暗自思量着。
“梅家年轻一代能拿得出手的不多,也就梅长苏年少有才名,这梅家的家业不少都靠着他的谋算才兴旺起来的。现在他这么一去,这偌大的家业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败落呢。”
“这梅涟倒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撑不起家业,既然有这份自知之明,倒不妨指点他一二。”
明道先生自顾自地品着茶水,看着梅家鸡飞狗跳,闹得沸沸扬扬。
先前无事还好,这家中主事人一倒下,顿时显出梅家的缺陷来。
“三代方出贵子,暴富不成世家,这梅家到底还是起家太快,底蕴浅薄,没什么能当得起门面的主事人,也就是一地豪强的局面,难怪那梅长苏短命,这样的浅水怎么养得起大鱼?”
“等这趟走完,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免得牵扯麻烦上身。”
心里暗自看低了梅家的做派,又等了一会儿,似乎周围人都把他给忘了,又或许是忙着争夺权力、瓜分家产?
这些家宅阴私,向来都是要避开外人的,倒也难怪没人过来招呼他趁着家主昏厥,继承人不在,想着浑水摸鱼的人不知凡几,谁还顾得上一个看家宅风水的相士。
等到天色渐晚,日影已斜,明道放下茶壶,杯中水尚温,也不知他怎么做的,居然到现在还在冒着蒸腾的白气。
“茶喝完了,贫道也该走了。”
他平静地对着四下无人的客厅说着,随后慢慢地整理衣襟,端正姿态,步履从容地迈步而出。
一路上,到处可以看见小跑着的、窃窃私语的下人,明道耳目聪明,大约能够听出是在谈论大老爷重病不起的事情。
见到他经过,也无人理会得。
微微一晒,他摇摇头,心道:
“若不是这梅家实在扶不上墙,贫道也不至于白白看着一个好苗子毁掉。”
“可惜了,那梅长苏是真的聪明,但偏偏修不得我的道法,若是适合修法,贫道怎么也会保下他一命的。”
“所谓,家门和而后百事兴。”
“家门不和,互相扯腿,任凭你多大的才干也得拖累到死。梅长苏早点死也好,省的以后被捧高了再摔下来,反而更疼。”
“不过经过这次打击,至少三代内,这梅家再无兴旺之机了。”
梅府家宅上方,原本大红的云气正在不断地溃散,不时就有一小团红色云气分离、瓦解、消失。
代表家宅的族运气数,正在逐渐缩水。
大凡风水大家,都有望气之能,这明道自也有一套法子,稍加观望就知道梅家气数有分裂之相,眼下兴旺腾飞的气势再不能维持,是以一早就打算抽身而退。
在梅府门口,他被一个六七岁的顽童拦住。
“是你害了我哥哥,是不是?”
这个顽童表情很认真,眼神很坚定地看着他。
“长苏哥哥说过,他往日最亲近的就是你了,无论什么事情都跟你说。现在他出了事情,你却一点眼泪都没有,还在偷笑,肯定是你害死了我哥哥!”
这个顽童突然扑上来,揪着明道的袍子一角,狠狠地扯着。
一边扯还一边哭闹着,口里喊着:
“你还我长苏哥哥!你这个大坏蛋!”
光是扯根本扯不动,他才这么点小人,哪里就有几分力气,能扯得动明道七尺身躯。
于是,这个顽童一把抱住明道的腿,张口就咬了下去。
瞧着他那要扭曲的表情,怕是真的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了上去。
以明道的道行法术,其实本不该被他一个小孩子近身,甚至有的是办法教训这个小子,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任由这个小子捶打他、咬他。
等到这个小子自己腮帮子都累了,停下来时,就听到明道的声音。
“你是长苏的弟弟吧,我听他提起过你。”
明道俯身下来,看着这个小子倔强的脸庞,用一种柔和而平静的语气说着。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他最亲近的人了,自他八岁开始就住在我那庐舍之中,每天朝夕读书、听我讲学,算算年月也近七年了。”
“他的死,我这个做老师的确实是有些内疚,但也仅此而已。”
“我拿了梅家三百亩水浇地,每年大大小小节礼束冰炭孝敬加起来不下二百两,但也按照约定传授了兵法、刑名、天文、地理以及辽史你就是去别的名士门上,花这个价,还不一定能如我这般用心,至少我确实是倾囊相授,自问没有藏私。”
“至于长苏的死,真正害死他的,不是贫道我,而是你”
明道指着面前这个小子,又转向了身后梅家大宅。
“还有这里面的每一个人!”
“你们就像是绑在雄鹰腿上的绳子,又像是攀附在树苗上的藤蔓,是你们的短浅目光,生生地逼死了他!”
“让经世之才,整天忙碌于家宅内斗,分心于商务小道,呕心流血只为多赚几千两,纵然这次他不死,日后也早晚要与你们分道扬镳!”
“你们原先算是助力,现在对他就是阻力,更是枷锁,带着镣铐跳舞,哪里跳得好呢?”
言毕,明道长袖一摆,就把这个愣住的小子甩到一旁,大踏步离去。
也不见他步子多么长,但就这么几次眨眼的工夫,就走得远了,只见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夕阳的余晖之中,隐隐约约,自远方传来一阵萧索、惆怅的箫管之声。
那被甩开的稚嫩顽童,坐在满是灰尘的砖石地上,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大宅之中混乱的局面。
终于,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一日之中,父兄接连出事,让这个早慧的小家伙突然变得处境堪忧起来。
眼下他苦得是那么认真,往常很快就会来照顾他的下人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人走茶凉,不外乎如是。
第二十三章辨伪龙
一片带林地的缓坡上,坐落着几间简单的茅草屋,周围围着一圈用新鲜树枝做成的栅栏。
一身粗布麻衣,用一支竹签充当束发簪的少年站在空地上,背着日头,手里拿着一卷竹简默默地看着。
明道先生回到这里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尘儿比以往多了些静气,不枉我特意择了此地结庐而居。”
正想着,少年已经望见了他,迎了上来。
“师傅,梅师兄是不是师傅你连夜赶回来的?”
正准备问的少年猛地见到师傅身上带着的露水,那是连夜赶路不小心沾染上的。
于是本打算问的话暂且放下,他上前替师傅掸灰尘般拍了拍长袍,那些细小的水珠如同灰尘一般,就那么被拂去了。
“你梅师兄去了,为师最后去看了一次梅家,总之,不是很好。”
少年顿了顿,低下头没有说话。
明道叹了叹,摸着弟子的头,知道他一时难以接受。
熟悉的人,又离去了一个
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尘儿成才的那一天。
明道看着脸嫩,其实人已近中年,一生无子,只有几个弟子相伴。
梅长苏不能算是传承的弟子,只是交束旁听的学生,论及亲厚,自然远远不及眼前的少年。
“尘儿,还记得半年前为师曾经交代过的事吗?”
半晌,明道突然开口问起。
“记得,师傅你叫我绘制附近州府的地图,弟子上月就已经完成了。”
少年走入茅屋,带着厚厚一大捧绸布跑了出来。
明道展开了一一看过后,微微点头,露出一点笑意。
“做得不错,这份地图,道路、地形、府县、河流都很详细,价比千金,堪为进身之阶。”
“你我师徒到底能不能趁势而起,就看这次的了。”
只见这绸布之上,用颜料、线条、标注,详细地画出了附近上百个县的大致地形,尽管细节方面有些缺漏,但大方面没有差错。
在这个年代,绝大多数人一生也就活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少有走到百里外的,除非是行商,不然出了几百里外就多是路痴。
这样一份详细的地图,即使是那些常年行商的大商贾,也是轻易舍不得拿出来示人的。
“师傅相中的那人,可是出身草莽?”
少年猜测着。
若是世家中人,自然不会缺这么一份地图。
“那人倒是白身,但并非出身草莽。”
“论及血统,他也是开国之初立下大功的公候世家之后,早年也曾显赫过,只是传到这一代没落了。”
“这人自幼长在水神府邸之中,见识过不少场面,若论见识,怕还在你我之上。”
“为师以运术推算天机,得江南出隐龙一象,这才在这里住下,安心打探消息。这些年见过不少贵人,但都非是潜龙,最多只是伪龙,想来那时是天机未显,寻不得这潜龙。直到长苏出事前后,一闪而过的龙气才被为师窥破,此人是必是龙脉选出的真潜龙,不少那些侥幸得了一缕气数的伪龙可比。”
少年疑惑着问道:
“既然都有大运,都身怀龙气,为什么还要伪龙潜龙之分?”
明道哈哈笑着,道:
“自然有区别,尘儿听我慢慢给你道来。”
“遍观史册,历来天命革新、神器易主之时,总有各路蛟蟒出世,其中不乏一时声势浩大者,身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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