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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国造舰船志-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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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锅炉,主机功率710马力,航速9节。主尺度与“扬武”略同,动力则相差较大,远远不如“扬武”。“日进”的武备包括178mm口径主炮一门,30磅副炮六门,也是一门换门架火炮配合多门船炮列炮的布置法,但是无论炮位数量还是主炮威力都显然逊色于“扬武”。(12)
    上述比较可以看到,“扬武”舰综合性能优于同时代日本海军装备的同类型军舰,而且“扬武”还是中国的自造军舰。比“扬武”晚了12年,直到1884年日本才自行建造出了第一艘千吨级二等巡洋舰“海门”。可以想像,当1874年“扬武”舰挟着浩浩威风突然出现在台湾海峡时,带给日本的是一种何样的震撼。
    台湾事件平息后,1875年3月24日,船政大臣沈葆桢上奏,突然提出要将“扬武”舰改成练习舰的请求,“拟将‘扬武’改为练船,取熟谙西学、堪以出洋之艺童荟萃其中”,并计划委任洋员德勒塞为总教习,带领两名分别精通帆缆、枪炮的洋员在舰负责训练。
    将如此一艘颇具战斗力的巡洋舰更改为练习舰,粗看起来似乎非常不合情理,颇有大材小用的感觉,但沈葆桢奏折中随后的话语即解开了这个谜团。根据沈葆桢的设想,船政的舰船除了调拨各处使用的以外,其余的军舰此后均要经常性跟随“扬武”编队合操,“俾号令划一”。所谓的“练习舰”实际上真实用途类似于旗舰,借以解决船政舰队设立以来有舰无队,军舰训练始终处于单舰各自为政状态,缺乏舰队作战训练的缺陷,同时练习舰上直接培训出的熟练水手也可以随时填补入其他军舰,提高整个船政舰队的人员素养。从此,“扬武”成为了一艘特殊的“练习舰”——船政舰队的旗舰。(13)
    鉴于“扬武”舰的地位发生改变,船政舰队提督因为需要经常性在岸办公处理日常事务,不可能随舰监督指挥,“扬武”的管带实际上就同时被赋予舰队总督操的使命,因而必须重新挑选一位地位较高而且熟悉近代化海军事务的官员,“惟轮船一日千里,或由内洋而外海,或由腹地而边忂,非有熟悉水务之大员坐镇船中,周历洋面,无以察其勤惰而策其精能”。此时,一位经历特殊的将领被选拔提起。
    蔡国祥,字瑞庵,广东香山人(今广东中山),湘军水师名将,曾在收复被太平军占据的安徽省城安庆的战斗中立下赫赫战功。由于籍隶广东,濒近西风,根据一些记载称其可能对西洋事务有所熟悉。也正因为此,早在阿思本舰队事件时,时任巡湖营统带的提督衔记名总兵蔡国祥就被湘军大帅曾国藩选中,预备让其出任中国购买的蒸汽明轮炮舰舰队统领。倘若不是后来英国人从中作梗,导致这支舰队中途夭折,蔡国祥就将是近代中国第一支蒸汽舰队的司令。如同是昙花一现般,阿思本事件时期在官方档案中频繁出现的蔡国祥,此后就归于沉寂。直到1864年安庆内军械所仿制出一条蒸汽明轮小船时,人们才惊讶地发现,驾驶这条国产明轮船试航的正是蔡国祥,此时的身份则是军械所的轮船委员。
    之后又沉默了十年多时间,几乎已居于闲置的蔡国祥这时被闽江之畔的船政提起,显得多少有些突兀。之所以蔡国祥被船政起用,答案实际就在申请将其留用船政担任“扬武”管带的奏折末尾。与众不同的是,这份奏折并不是船政大臣沈葆桢单独署名,陕甘总督左宗棠竟然也在之后连署,蔡国祥早年与湘楚军将领在太平天国战争中的交情显然在这次出仕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持慎重意见,船政大臣沈葆桢和陕甘总督左宗棠在保举奏折中还是预留了伏笔,称之所以选中蔡国祥是因为看中阿思本舰队时期的前例,“前经大学士曾国藩拟派统带轮船,嗣以李泰国违约轮船发还而止。曾国藩素有知人之明,该提督为所赏识,必非庸庸者比”,一股脑把选人的责任全推在已经故去的曾国藩头上,如此将来如果出现蔡国祥不堪使用的情况,选人不当的责任也是曾国藩的。此后奏折中话锋变换,“但该提督由长江水师出身,外洋情形非试之实境,臣等亦未敢深信其能。现拟令暂充督练之职,俟其周巡海上数月,如果于外洋驾驶窍要娴习精通,能诱掖诸艺童,咸折节以取西人之长,无桀骜以蹈西人之习,再奏恳作为统领,以专责成”,表示出了一种极其谨慎的态度,先只是让蔡国祥临时代理而已,考察合格以后才能正式委任。(14)
    纵横四海
    1875年11月18日上午7时,一艘维多利亚涂装的三桅蒸汽军舰缓缓驶入日本长崎港,与在港的日本军舰和炮台互鸣21响礼炮致敬,已经改为“练习舰”的“扬武”由管带蔡国祥统率,开始了搭载船政学堂毕业生进行在东洋沿海的远航实习。较为特殊的是,曾在阿思本舰队时期准备委任为蒸汽军舰舰长的蔡国祥胞弟蔡国喜,也随乃兄一起到了船政,此时担任“扬武”的帮带。同舰搭乘的实习生有萨镇冰、林颖启、吴开泰、江懋祉、叶琛、林履中、蓝建枢、戴伯康、许济川、陈英、林森林、韦振声、史建中等,“扬武”上的远航经历,是这些中国最早的海军军官接触海洋的开始,是其个人蓝色事业的起点。(15)
    因为根据清政府1874年与日本谈判签订的《中日修好条规》的规定,中国军舰在长崎等条约规定的日本口岸享有自由进出权,因而此次访问无须事先通报日方,中国军舰可以直接抵港。“扬武”舰的访日,是为近代中国军舰首次访问日本。18日当天,日方邀请蔡国祥等中方官员上岸参观。作为回礼,19、20两日中方则在“扬武”舰上举行茶话会回请日方官员。停泊至27日,“扬武”舰起锚离开长崎,改道日本横滨游历,继续了解、熟悉日本港口情况。
    一年过后,1876年12月13日,星期三,中午时分由上海开往英国的“达梵廓尔”邮船在雨中抵达新加坡。作为船上的特殊乘客,中国首任驻英公使郭嵩焘惊讶地看到新加坡港内居然停泊着一艘黑白黄三色涂装,桅杆上高扬龙旗的中国军舰。听说钦差出使大臣路过,舰长、帮带连同新加坡当地的著名侨领胡璇泽(Mr。Whampo)登船拜访。“廿八日,雨,午过新嘉坡,行七百二十里,在赤道北一度二十分。蔡瑞庵(国祥)、月卿(国喜)兄弟管驾‘扬武’兵船,适先数日至,偕黄浦人胡璇泽来见”,郭嵩焘则于次日回访“廿九日,雷,雨……因先至‘扬武’船回拜蔡瑞庵,兵皆升桅开炮。”异乡相遇,别添一番意味深长,“扬武”舰带着船政的练习生巡弋南洋的事件,在郭嵩焘日记中如实地记载了下来。(16)
    搭载船政学生南下北上实习,作为船政学堂的“练习舰”,以及阶段性的返厂驻扎、编队合练,充当舰队旗舰,忙忙碌碌中,“扬武”成为当时东南沿海最为活跃的中国军舰。1883年,又一批船政学堂毕业生登上“扬武”舰参加远航实习,这批学生按照年纪来排是船政后学堂驾驶班第八届。但与众不同的是,这批学生还另外有一个独特的称谓,“留美幼童”。
    清政府于太平天国战争末期,根据中国在西方教会资助下首位留美学生容闳的奔走倡议,加之中兴功臣曾国藩、李鸿章的一力支持,分三批向美国派出了共计120名官派留学生。由于根据留学计划留学生将完全融入美国社会,从小学到大学的学业都将在美国完成,因而出发的时候年龄普遍很小,史称留美幼童。
    正当这些孩子的学业进展到大学程度,即将根据最初的计划分派学习工业、矿业、军事、医学、化学等各个近代科学领域时,留学计划突然遭到挫折。发难者首先是清廷中枢的清流言官,继之思想保守的驻美官员陈兰彬等纷起响应,称留美幼童“腹少儒书,德性未坚,尚未究彼(西方)技能,实易沾其恶习,即使竭力整饬,亦觉防范难周”,要求将留美幼童不论是否已届毕业,一律撤回国。虽然李鸿章等竭力辩论,留美幼童在美国也奔走呼号,甚至美国总统格兰特、耶鲁大学校长波特、文学家马克·吐温等社会名流也纷纷向清政府致信挽回,但最终木已成舟。
    留美幼童杨兆楠。后来的马江海战中在“扬武”舰上服役的6名留美幼童共有3人殉国,除了黄季良、薛有福外,还有一名是杨兆楠。
    留美幼童邝咏钟
    停撤回华的留美幼童,由于不具备科举教育的知识和功名,不见容于保守的社会,还是最初送他们出国的李鸿章予以全部收留。其中除去收入天津电报局、江南制造局以及天津机器局、北洋水师学堂的外,共有16人送入福建船政学堂,组成了第八届驾驶班这个特殊的群体,计有:詹天佑、欧阳庚、陆永泉、邓士聪、邓桂庭、杨兆楠、邝咏钟、吴其藻、黄季良、宋文翙、容尚谦、吴应科、薛有福、苏锐钊、徐振鹏、陈钜溶。(17)
    这些曾经是耶鲁、麻省佼佼者的幼童,从头开始在船政学堂里孜孜以求海军知识,1883年第八届学生毕业,一起登上“扬武”舰开始他们的蓝色航程。后来除陈钜溶病故,宋文翙、吴应科、徐振鹏、邓士聪等被选调往北洋水师,詹天佑等被留在船政学堂任教外,其余薛有福等六人均留用于“扬武”舰。
    此时,“扬武”的管带已不是蔡国祥,而是这些留美幼童的中国校友,船政后学堂驾驶班第一期毕业的张成。
    泼海旌旗热血红
    1884年8月,福州马尾夏季的天气本就异常炎热,马江江面上中法军舰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又使得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因观音桥事件恼羞成怒的法国联合舰队,在司令孤拔的指挥下,将越来越多的舰只派入马江,而船政也将各处的船政轮船陆续调回马江,与法国军舰相对峙抗衡。
    作为福建船政舰队旗舰的“扬武”被布署在马江上最重要的位置,她和“福星”、“伏波”两艘炮舰一起横泊在罗星塔附近的江面,三艘军舰并列在本就不宽的江面上俨然就是一堵铁壁,形成了一道保卫船政厂区邻近水域,防止法国军舰上驶到船政厂区前的防线。“扬武”舰的军官舱里,留美幼童、“扬武”舰见习军官黄季良正在格外认真地书写一封信件:
    海战前停泊在马江的“扬武”(左)和“伏波”。
    “男季良百拜叩禀父亲大人膝下,男自幼生母见背,旋即随侍父亲远客江南,未尝刻离膝下,迨稍长,应选游学,远适异国,近奉上谕调回中国,旋派来闽,又从军于扬武兵船,不能一日承颜养志,负罪实深!
    今法人犯顺,已入马江,伏思国家德泽宏深,将士皆忠勇敌忾,定藉我皇上如天之福,迅扫夷氛……望父亲大人勿以男为念,惟兵事究不可测,男既受朝廷豢养之恩,自当勉尽致身之义,犹记父亲与男之信,嘱以移孝作忠,能为忠臣即是孝子等语。男亦知以身报国不可游移胆畏,但念二十五年罔极之恩未报,于万一有令人呜咽不忍言者,男日来无刻不思亲,想亲思男愈切也,爰将平日绘成之貌寄呈父亲见之,如男常侍膝前矣……”(18)
    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在这封透露出战事一触即发的家信之外,黄季良又特意附上了自己的自画像。
    还是在“扬武”舰内,留美幼童、见习军官薛有福则在期盼着来自大洋彼岸的书信……
    与“扬武”等舰几乎是面对面停泊的,是法国海军联合舰队的临时旗舰“窝尔达”以及炮舰“益士弼”、“蝮蛇”、“野猫”等(因为法国联合舰队原本的旗舰装甲巡洋舰“巴雅”吃水太深,无法深入马江,法国舰队司令孤拔才被迫选择了小小的“窝尔达”当作代旗舰)。与传统的认识有所不同,船政舰队的旗舰“扬武”与法国舰队旗舰“窝尔达”之间在先进性方面实际并没有太大的代差,同样都属于旧式二等巡洋舰。
    “窝尔达”(Volta)舰的排水量为1323吨,水线长63。4米,宽10。36米,吃水4。47米,动力系统为1台蒸汽机配合2座锅炉,1000马力,航速12节,各项参数与“扬武”基本相近,但是武备方面“窝尔达”则明显弱于“扬武”,只装备了一门换门架式的160mm口径主炮,和分布舷侧的四门140mm副炮,战前临时添装的几门哈乞开斯机关炮成了“窝尔达”最大的亮点。(19)如果单纯以“窝尔达”和“扬武”较量,究竟鹿死谁手尚为可知,不过历史从来不允许假设。
    8月23日下午一时,伴随着江水涌动,马江江面开始落潮,由于船政舰队的军舰,尤其是“扬武”等位于江面中的军舰大都是以下首锚方式驻泊,在潮水的冲带下,原本以舰首朝向法舰的“扬武”、“伏波”、“福星”等军舰舰位发生变化,下午1时25分时停泊江中的几艘中国军舰都变成了舰尾朝向法舰舰首的姿态。众所周知,在风帆时代以至蒸汽时代早期的军舰上,军舰尾部通常较为宽大,用于布置人员生活区,是舰上武装最薄弱的位置,舰位出现如此变化,无异于是将自己的软肋直接置于敌方炮口前。
    法国油画,46号杆雷艇袭击“扬武”舰。
    下午1时56分,法国舰队向船政军舰开火,中法马江海战爆发。一艘艘锚泊状态的中国军舰如同被套着枷锁无法动弹,同时又因为阵位不佳而无法还击,悲哀无助地起火燃烧,刹那间历史的天平就倾向法国舰队。深知“扬武”炮位众多,火力密集,法国舰队并不想与“扬武”进行炮战,而在战斗开始之时就派出第46号杆雷艇冲向“扬武”,意图一举摧毁船政舰队的脊梁。
    与邻近的友舰“伏波”被法国第45号杆雷艇击中几乎同时,“扬武”也不幸被第46号杆雷艇击中。第46号杆雷艇填充有13公斤棉火药的杆雷在“扬武”左舷炸响,不仅木质的船壳受损,轮机也遭到波及,“……巨大的船只受到致命的一击,不断地发出气喘声,机器奄奄一息,就像肺部在呼吸最后的一口气一样。”(20)
    突受重创的“扬武”很快就调整过来,显露了其旗舰的气势。
    马江海战前黄季良寄给父亲的自画像。
    “扬武”舰上的军官纷纷奔往各个炮位、轮机室,船头的锚作业平台上水兵在奋力用锤、斧猛击铁链,甲板下在忙着堵漏补救,轮机舱内则正在不停地往锅炉内添煤升火,驱动蒸汽机。与正在被动挨打的战友们不同,“扬武”尽管处于船尾对敌的不利阵位,但是有着其他船政军舰所不具备的船尾炮位。
    几乎在被第46号杆雷艇击中的瞬间,“扬武”舰尾的100mm口径六角膛火炮也开始还击,炮弹正中第46号杆雷艇,艇上锅炉被击毁爆炸,这也成了这场海战中中国海军吹响的第一声嘹亮号角。
    此后的战斗中,因为舷侧受伤而大火熊熊的“扬武”舰上,官兵们继续用尾炮对抗法舰,“窝尔达”等军舰则抓住“扬武”机动力受损这一良机,集中火力猛烈炮击,见习军官黄季良倒在了炮位上,再也无法侍奉远在上海的老父;见习军官薛有福也倒在血泊中,再也不可能收到凯蒂的来信……此战,派在“扬武”的六名留美幼童共阵亡三人。(21)
    “我亲爱的朋友凯蒂:你的信在11月8日寄到我家,等转到我手上时已12月2日,当时我在马尾,我的家人以为我会很快回去,故没有转来,很高兴我终于收到了!
    ……真抱歉,邮寄你的礼物竟然遗失了。我想,我们班上仍然每月聚会两次,夏天全班一定还是去诺塔克山区度假一天吧?
    我把你的问候告诉了我的妹妹,她向我打听你的情形,并且很高兴能知道你。我期望我仍在美国,可与好友相聚。我把我的地址用中文写给你,你可以把它贴在信封上,来信寄厦门我家即可。
    希望你一切都好,并且生活愉快。我静候你的回音。你的挚友,薛有福敬上。”(22)
    带着满船的怒火,“扬武”舰渐渐下沉,中国近代拥有的第一艘蒸汽化巡洋舰异常可惜地陨落了。然而就在“扬武”舰沉入江中的一刻,一名水兵爬上了桅杆顶端,挂出一面不屈的黄龙旗,表示“舰虽亡,旗还在!”
    上海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内,当汽锅厂主管黄道平收到爱子黄季良寄来的书信和自画像时,这位年仅24岁的中国军官阵亡的噩耗也同时到来了。黄道平拿着儿子的自画像,向亲友倾诉悲壮的故事,听者中有位诗人在黄季良的自画像上泼墨题写了这样的诗句:
    泼海旌旗热血红,防秋诸将尽笼东;
    黄衫浅色鞘刀备,年少犹能作鬼雄!
    ——黄遵宪
    “扬武”舰沉没后,舰上有少部分官兵遇救得生,一位姓郑的炮手就是幸存者之一。很多年过去,关于“扬武”以及船政的故事,仍是他时常挂念在嘴边的话题。海战中他胸前留下的伤疤,成了烙印在这位老战士身上永久的历史印记,在儿孙辈们眼里则是无比神圣的标志。2002年初,福建省公布了一项官员任命,原闽侯县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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