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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往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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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弄好那边,他又转过身来训问:“你们是哪个宫的?” 
  “回小皇子,奴婢是慈宁宫的,奉老祖宗之命为天后送礼。”玉琬不理那阉人,只对着小皇子恭敬答。 
  一听她们是慈宁宫的,秦公公的嚣张气焰立马熄了下来。他转而客气问:“不知几位是如何和小皇子撞上的?” 
  玉琬答:“奴婢端着天后娘娘的赏赐正要回宫,也不知是如何和小皇子撞上的。奴婢也正纳闷。”宫里头永恒不变的定律,主子不会犯错,犯错的只能是奴才。玉琬如此说,既不明说小皇子撞她们,也不承认是自己的过失。 
  “好啦好啦!秦公公你还有完没完?既然她们是给母后送礼的,那就算了!快扶本殿下起来,啊哟,痛死我了。”小皇子在旁不耐烦地叫。不知何时,他又坐到地下了。自入慈宁宫后,珏姑姑就详说过各位皇子都是由哪宫娘娘所出,如果玉琬没记错,眼前这位二十一皇子的生母应该是个四品美人,因产后失血过多而逝。天后怜他年幼,故而将养在膝下。难怪秦公公随身携药,上药的手法又是那般娴熟,二十一皇子的调皮,在宫中可是享有“盛名”! 
  刚刚说到赏赐,玉琬猛然想起,看着空空无一的双手,她惊叫:“天啊!娘娘的赏赐!” 
  她伏地告罪一声,也不等小皇子叫起,急急忙忙跑到物品散落处,将东西细细收起检查,当她拾起摔成两半的玉镯时,好似被人当头一棒打中,只觉天旋地转,脑袋彻底发懵起来。  
                  
004 寿宴
  “怎么回事?大胆奴才!怎能在母后寿前摆出这个逊样!”小皇子一瘸一拐过来,嘴里有模有样地喝骂。玉琬不欲搭理他,天后赏赐的东西损坏,项上人头已经摇摇晃晃了,哪还顾得了那许多?她只顾抿唇叹恨自己时运不济,想着甄儿前不久才说的两人修成正果之语,顿时五味繁杂。回思事情经过,她越想越委屈,一股浓浓的酸意自心底涌上眼眶,她唇颤着险些掉下泪来。 
  小皇子见她半晌没应声,以为她被自己吓住,一时好奇蹲下,却不想见到一张满载情绪的脸,流血的手还沾着尘,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胡乱贴在肌肤,整个人看起来多少还带着点狼狈。“怎么?东西摔坏了?”他将碎了的镯子抢过去,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嘴里又说:“瞧把你吓得!不就是个镯子吗?”一听这话,玉琬更加委屈,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镯子,对自己却是相当于性命!一时之间,强忍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叭嗒叭嗒”落下来。宫里有规矩,除非服丧,否则大家均不得大哭。玉琬不敢再悖宫礼,只好耸着双肩抽搐,忍得十分辛苦。 
  “本殿下平常最喜欢这些玉碎之物,这东西我喜欢,我拿了,改明儿我回母后,求她再赏你一个。” 
  玉琬抬头,满眼氤氲,睫毛上尤挂着泪珠,眼神儿透着不敢置信,她盱目确认:“殿下说的是真的?” 
  小皇子目一斜,偏头扬声:“当然是真的!本殿下可没闲功夫逗你玩。”看着他小孩儿般的举动,玉琬止泪轻笑。遂又想到自己小命捏在人家手里,立又止笑谢恩。 
  “不必谢,反正祸是我闯的。”后一句他说得极小声,可玉琬还是听得真切。虽然小皇子不及十九皇子英俊,说话也不中听,人是既调皮又倔强,可他的心还是善良的。养尊处优的环境下长大,性情乖张些也是情有可原。想到这,玉琬情不自禁对他展颜一笑,笑容里满是友善。 
  小皇子看到她明媚的笑,本来黝黑的脸上居然漾起一抹淡淡的殷红。他故意沉声:“秦公公,怎么还杵在那?快来扶本殿下回去!” 
  秦公公回神,立马上前,两手托扶他的右手,两人一摇一晃离去。远远还听到秦公公在问“殿下要不要让人来抬”等语。玉琬望着他们的背影好一会才回神。 
  大家死里逃生,将余下的东西收好放齐。其中一宫女道:“小皇子人真好!居然还帮了我们!” 
  玉琬与另一宫女不置言,两人刚逢变故,神思还有些跟不上。 
  “你们在这做什么?”是熟悉的破嘎声音。 
  玉琬回头,果然是十九皇子。他身旁还站着其它兄弟。她行礼,给大家请安。另外两个小宫女胆小,瑟缩一旁,半晌才依样画葫芦请安。 
  “都起来吧!”其中一人道。三人谢恩。玉琬朝人声处看,让她们起身的是四皇子,二个月前曾经见过。四皇子是国字脸,脸庞的轮廓非常清晰,他性格沉稳,在玉琬的认知里,他是一个十分沉静的人。想不到今天最先出言的竟是他!十九见玉琬盯着四哥发愣,心里不舒服起来,黑眸上隐约可见跳动的火焰,他出言打断:“怎么是你?你在这做什么?” 
  他成功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在旁的七皇子诧问:“十九弟认识她?” 
  十九盯着玉琬,随口接答:“她是老祖宗身边的小宫女。” 
  听说是老祖宗身边的宫女,大家的目光变得巡视起来。玉琬感觉几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后背一阵燥热,耳根儿也开始发烫,渐渐地,又演变成浑身不自在。 
  “老祖宗身边的人就是不一样,长得不错嘛!”不知道是谁率先出言。玉琬不敢看他,听声音辨明方向,只在心里回想着刚才在那儿见了谁。 
  “嗯!马马虎虎!老祖宗那会儿要将她赐我,我嫌她还小,又得老祖宗欢心,故而辞了。放心,等她长大些,老祖宗再赐我,我定会应的。”十九的一番话犹如平地惊雷,炸得玉琬晕乎乎的同时也臊得她直想钻地洞。 
  其它几人闻言,均嬉笑不止。 
  “喔?有这事?” 
  “我们怎么从未听说?” 
  “十九弟,该不是你看上人家,想让我们别打主意吧!” 
  …… 
  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戏谑。只听十九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各位皇兄!十九心底的这点心思,还望各位皇兄成全!”说着,他朝众人作揖。 
  “好说好说!十九弟长大了,是该有个人!我们做皇兄的,理当成全!”说话的又是七皇子。 
  七皇子是德妃所出,玉琬曾听人说起,天帝今年会封一批皇子为王,期间就有他。她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不同于四皇子的沉稳,也不同于十九皇子那种张扬的英俊,更不同于二十一皇子的调皮与倔强,七皇子长得白白净净,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尊贵斯文的儒生。 
  “十九弟终于开窍了啊,还以为……”后面紧接着几声意有所指的窃笑。 
  “不说了,瞧这天热得!大伙儿还是快回吧,别晾在这里。你们也快回慈宁宫,指不定老祖宗在唤人。”十九出言。 
  玉琬审势告辞,转身侧走一旁,三人打道回慈宁宫。临到宫门口,又见十九追上来,眼神闪烁,神情颇不自然。“殿下还有什么事么?”玉琬行蹲礼,问。 
  “嗯,那个……”十九欲言又止,左顾右盼一阵,半晌才正眼瞧着玉琬,朝她伸出右手,手掌张开。“什么?”玉琬轻蹙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拿来!”十九说话的语气很别扭。 
  “哦。”玉琬应一声,以为他要自己得的赏赐,忙将手里的东西递上。 
  “谁稀罕你这东西了?我是说你的手!” 
  玉琬瞪着眼睛望他。 
  十九态度极不耐烦,他粗鲁拉过玉琬的手,当他看到那块变得触目惊心的红色时,他皱了皱眉,十分不满地撅了撅嘴,可手里的动作却变得异常轻柔。“得将伤口清理一下。”他说。 
  “没事的,奴婢可以自己处理。”想不到他细心发现了。玉琬想将手收回,无奈对方死死地紧拽,她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别说那么多,走!”十九拉着她旁若无人般往宫内跑,玉琬吓得惊慌四望,她不停甩手,试图挣脱他的禁锢。生怕被人撞见,一个宫女被一个皇子这么拉着跑,可不成体统!身后的两名小宫女相视一笑,多少明白过来,两人站得远远的,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进房间,玉琬挣扎,焦急道:“殿下不可,奴婢得先回老祖宗那复命。” 
  十九不理她,只顾为她清洗伤口,闷不吭声为她上药,待伤口完全包扎好才放她自由。 
  玉琬嚅动几下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好半天,才启唇轻吐两字:“谢谢!” 
  “嗯。”十九应一声,道:“本殿下忙得很,没时间陪你,得走了。” 
  玉琬立刻起身,按规矩行礼相送。不想十九走到门边又回首,他轻喃交待:“下次走道时看着点!”话音刚落,不待玉琬有任何反应,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想来是害臊,用跑走的。 
  去老祖宗那回话,老祖宗随意问了几句,让她上前看了下受伤的手,吩咐她回房好好休息。玉琬出来,寻了些药给与她同伤的小宫女送去,之后便回房。她伏在床上,偏头侧望窗外,未受伤的手托着下巴,心里回想着刚刚办完的差事。 
  窗外明亮一片,太阳烈得很,偶有一丝凉风吹入房,让人感觉舒爽至极。这是一段难得平静的日子。 
  因为玉琬受伤,所以次日的天后寿宴她没有上前,只远远垂首站在老祖宗身后。虽然天帝常去给老祖宗请安,可玉琬却没有真正见过他。依宫规礼仪,天帝圣驾所到之处都必须静鞭清场。老祖宗是天帝生母,在慈宁宫虽无静鞭程序,可回避还是有的。玉琬虽然聪敏,但到底年岁小,每次她都是候在隔壁的暖房,等待必要时的传唤。故而,今日她远站在主子身后时,对天朝这位育有二十八位皇子的天帝充满好奇。 
  宫女太监两列进来,各人手中举盘,由尊到卑布桌。明黄的龙椅座空,天后坐右手方向靠前,太后坐左手方向居于龙椅与凤座之中的位置。其它嫔妃皇族依尊卑长幼落座一排,外朝大臣依品级落座一排。喜乐飘扬,大家浅笑议论,不少人上前在天后面前诉说恭贺之词。皇子们暂无动静,想来是要等天帝进来。不一会,各桌上的酒菜布齐大半,美酒佳肴琳琅满目。 
  玉琬打量视线所及的几位嫔妃皇子。贵妃体态丰盈,肌肤洁白,年岁较之天后偏大,眼大唇小。她是宫中唯一没有养育子嗣的夫人。曾听人传言,天帝忌她娘家势大,故而有意不让其受孕。她今天穿了件仅次于天后的赤色长裙,上衣与下裙缝合的那种,肩上披薄纱。她端坐妃位,目不斜视,偶尔端茶小啜。再过去便是七皇子的生母德妃,两人眉宇间有几分相似,乍看之下是个温柔端庄的女人,性子沉静的那种。再看到淑妃,玉琬有些惊艳。淑妃容貌出众,称之为“花容月貌”一点也不为过,更加令人惊叹的是,她的眉间眼底均透着媚态,怪不得天帝一直以来对她恩宠有加。其它的后妃美人均是中、上之姿,大家着各色衣裙,其头上的饰品也因品级各异。再回头看天后,她今天的装扮十分细致,喜色的凤衫端庄大气,胸前的配饰极为考究,脸上的妆容细腻,金色的贴钿十分用心。天后身旁站着惜姑姑,却不见甄儿,想来是惜姑姑怕她有失,故而未让她上前。珏姑姑站立一旁,时不时朝玉琬使眼色,让她集中精力。玉琬朝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总觉有道视线审察着自己,她凭感觉搜寻,发现那火热视线的来源竟是十九皇子处。十九皇子远远坐着,遥遥望着上位,见到玉琬看他,忙往嘴里塞葡萄。玉琬一时神恍。 
  就在她愣怔瞬间,九声鞭响,大家屏气凝声,纷纷离座恭迎圣驾。玉琬收神,小心站着,垂首,与大家一起准备三呼万岁。 
  “参见吾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吾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吾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排山倒海的声音有远及近,天帝走到老祖宗前,老祖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天帝忙上前相扶:“老祖宗怎么也起来了,您快坐。”说话间,他搀着老祖宗回座坐好。老祖宗忙摆手,表示没事,接着又指指天后。天帝浅笑,行至天后身前,他亲自将她扶起,嘴里道:“今日是你寿辰,快起来!”天后盈笑谢恩,她起身,脸上微显羞色。天帝大步跨至龙椅前,转身,他威仪叫:“大家都起来吧!” 
  众人再次三呼万岁谢恩。 
  玉琬随众人起,远远站于一侧。 
  “今日是你寿辰,可有所想?”天帝问天后。 
  天后笑答:“臣妾无私心,只望天帝与老祖宗身休康健,各位皇子个个成才,我们天朝年年风调雨顺,更加民富国强。” 
  短短几语,天后将自己职责所在,自己在位所关心的事情尽数道出,内政外朝说得井然有序。 
  天帝大赞其贤:“天后为我天朝所虑,朕闻之心慰!今日是你寿辰,朕早让人备礼,已送至天后寝宫,天后回去即可看到。” 
  天帝话音刚落,底下众人神情各异,天后忙离座跪谢。虽是一贯浅笑,可此时却是笑至眼底。 
  老祖宗适时出来打“哈哈”,只听她道:“天帝天后如此恩爱,是我朝之福。宫里秩序井然,天后功不可没,陛下可要明记在心。其它嫔妃也都辛苦,大家要继续保持和睦,让天帝无后顾之忧,让我朝更加繁荣昌盛!”  
                  
005 风起
  天帝二十七年,转眼间六年便已过去。短短六年时间,天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后已于前年得急症过世,去得匆忙。现今后宫无主,贵妃与德妃两人暂摄内宫。天帝龙体微恙,太子监国,其它储皇子、王爷从旁辅助。 
  玉琬抬头,她望天,先前平静的天空开始风起云涌,一如现在的天朝。她手里端着红枣银耳羹。珏姑姑年岁大了,自己都需别人照顾,更不用提侍候老祖宗了,因此,她现在已经完全接下珏姑姑原来的活计。十八岁的玉琬如一朵娇艳绽放的花朵,六年前的稚嫩外表已被无法遮掩的风华取代。只是,她的性子越发沉静了,不多言不多问,冷眼静观身边发生的一切。甄儿跟着惜姑姑辅助新主子,前几日偶然碰到时依旧那么神采飞扬,看样子,她很自得其乐。 
  “婉姑姑,老祖宗在唤您。”新来的小宫女恭敬道。如今的玉婉身份不同,大家见面都得称她一声“婉姑姑”。 
  “嗯,知道了,我这就去。你去看看珏姑姑,看看她有什么需要,你帮她办好。”玉琬温和吩咐。 
  她入内,见老祖宗半坐起,靠着身后的垫子,精神不济瞌坐着。慢慢流逝的岁月在腐蚀这位曾经叱咤后宫的老人。 
  “老祖宗。”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上前轻唤。 
  “嗯?啊!玉琬来啦!唉,人老啰!越来越不中用!不知怎么,最近老是犯困,估计啊,我的日子也快到头啰。”老祖宗饱经沧桑的脸上显露着平静。比起更多的上位者,她对死亡的畏惧表现得十分淡然。 
  “老祖宗千岁千千岁,怎么会呢?您只管宽心,估计您是犯春困了,无碍的。奴婢还偶尔打个盹,春困是众所难免。您别多想。”她上前为老祖宗掖掖被,然后请示:“老祖宗想吃点东西吗?奴婢刚刚熬了一碗羹,如果老祖宗想用,奴婢这就给您端过来。” 
  “不用了,先搁着吧!珏儿果然没选错人,她把你带到我的身边,这可真是值得庆幸的事。也只有你不嫌弃我老太婆,始终如一照顾着,你是好孩子,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老祖宗顿口不言。 
  玉琬也不问,能顿住的话不一定是好话,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不必听得那么清楚。她上前,扶老祖宗躺好,不一会,就听到老祖宗轻微的“呼噜”声。她转身出来。 
  真的只是犯春困么?曾听有人言:春天,对于刚刚挨过严冬的高龄老人而言,代表的不是希望,而是…… 
  “玉琬!”熟悉的声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是十九皇子,有好一阵没见他了。听说天朝出了件大案,当差主办的便是他。他的嗓音早就恢复,这两年的明争暗斗让这位曾经笑容满面的皇子变得成熟刚毅。 
  “奴婢见过十九皇子。”她中规中矩行礼,语调恭敬而又生疏。 
  十九脸上原还带着一丝喜色,可看到她满脸顺从和漠然时,脸色刹时间阴沉下来,他暗自咬咬牙,轻道:“你非得惹人生气么?” 
  “奴婢惶恐,奴婢不敢!”没有慌张,也没有真的惶恐,依旧那么漠清。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他的脸色灰败,勾起的嘴角带着一丝讽刺。 
  “为什么?这一年以来你总是这么对我?”这个疑问堵在他心里,就像一根生了锈的针,未生锈前突兀插进时疼痛不堪,可如今却是锈迹渗至四周,即使将针拔出,那锈迹仍然在那里。 
  玉琬轻蹙眉,一团复杂的情绪揪扯着她的内心,她努力让自己平静,她用一贯的语调接答:“奴婢对每位主子都一样,并无不同之处,殿下如果对奴婢不满,您只管说出来,奴婢改就是。” 
  “你?”十九哼着粗气,他真想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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