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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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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长屏退左右,悄悄说,城里兵力空虚,城破是早晚的事。你收拾收拾,我派人送你们娘几个出城。先到河北皇后寨你娘家暂避一时。我为官几年,有了一点积蓄,够你们娘几个过一辈子的了。
太太一听,那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哗的一声落了一地。才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就霸王别姬了呢。她哭述,培德,我们走了,你咋办?你我夫妻还能不能见面?你不可只要官不要命。乐亭凶多吉少,还是我们一起走吧。好歹我们夫妻是团圆的。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拆散了,我真命苦。
张培德说,咳,你一哭,我的心就乱了,你别哭好不好。我们暂时分开,城破了,我就弃官还乡,找你们去;城能守住,我就接你们回来。这枪炮不长眼,把你们安顿好了,我省心。
太太说,你省心了,我们死活你不管。城外发大水,把我们送出城还不就是把我们娘几个推到河里。那时,我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死路一条。
张培德说,我派办事妥当的人送你们,把你们平平安安送到皇后寨他姥姥家。
太太说,到处闹便衣队,你以为乡下就太平?常言道,大乱下乡,小乱进城。我不走,我不走,我们死也死在一块。
张培德说,便衣队共产共妻,万一便衣队进了城,不把你共了去才怪呢。
太太说,那乡下就不共了?
张县长孬了头,便衣队就在城外,家属又不听话。他嚷道,家里外头都闹便衣队。我不管了,你爱咋着就咋着吧。说完甩袖子走了。太太拉着拦着揪缠。张县长没时间磨牙了,推开妻子一猛气来到警察局,问当班的,你们赵局长还没回来?
当班的说,报告大人,局长大人走了两天了,不见回音。
张培德坐下叹气,就指望着这一张王牌了。
乐亭警察局长赵毅荪千辛万苦到了渤海,整整衣冠进入渤海道公署,拜见道尹刘仙舟。
连日来大叫驴刘仙舟奉命收缴民间枪支很不顺利。在滦县,稻地连连失利,损兵折将。得力助手侄儿金丝猴刘韬又下落不明。八路军渐渐东移,铁道北的便衣队也是东起一股西起一股,长城内外,渤海之滨到处都成了便衣队的天下。宪兵司令赤本三尼大佐指责他太无能,说他手里的枪是掏火棍子。刘仙舟自嘲地说,是掏火棍儿就好了,我的保安队当掏火棍还矮,当顶门杠又长。自那天在滦县火车站挨了高敬远一枪之后,刘仙舟谈虎色变,围剿的事,他是天桥的把式只说不练。他正在犹豫之际,乐亭警察局赵大牙一副狼狈相扑通跪在刘仙舟面前。他哭相百态地说,道尹大人,乐亭危在旦夕,请求大人发兵救援。乐亭收缴民间枪支约两万,如果城破枪丢,便衣队可以装备两个师,不得了哇不得了!
刘仙舟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半天无语。好不容易欠了欠身子,还是无计可施,不得不向赤本三尼报告。电话打过去,赤本三尼满口答应,派装甲车支援,并令刘仙舟亲自督战。
次日,大叫驴刘仙舟点精兵三千,配备重机枪大炮,他乘装甲车由他的高级顾问官山口幸哲陪同,一竿子扎到滦县火车站。他怕挨黑枪就猫在装甲车里瞎指挥。这三千精兵保安队横排着南下,第一站到了滦县县城。马不停蹄继续南下,经马城、长凝,在汀流河与抗日联军北部警戒部队接火。保安队来势凶猛,抗日联军只有一个总队的兵力,顶不住,便节节南退。交火的枪炮声隐约传到南边的乐亭县城。
抗联鹿司令正在乐亭城北门等待接受城内投降。可是,限定的时间过去了,北门迟迟不开。他就猜到其中有诈。忽然,北门城楼上县长张培德露了面,他抱拳高声说,鹿司令,让你久等了。鹿地说,你咋不快快投降,还要等待何时?
张培德说,鹿司令,我投降可以,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只要你打下滦县县城,我就率乐亭军政人员向你投降。鹿司令,如何?
鹿地气的抽出盒子枪向城上打了一梭子。城上的张培德急忙缩回了头,躲到城垛口背后去了。鹿司令命令炮兵部队开炮,顿时,双方发生激战。忽然,北部警戒部队报告,敌人的增援部队已经到达汀流河。抗联腹背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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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一卷
一阵风
(20)
鹿司令三打乐亭城
蒲公英火烧石油库
军情有变,鹿地回到西河槽抗联司令部,和参谋长商议如何应付眼前的事变。陈六人说,司令,我们腹背受敌,撤吧!胜败不在一时的得失。又有几个待命的总队长也附和着说,司令,撤吧!不然,我们要吃亏的。
鹿地大吼,不,不能撤,参谋长,仗打到这个份上,撤不得,我们身后还有数万灾民。军队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们呢?他们咋办?丢下他们不管?抗日救国,国在哪儿?灾民就是国,我们发誓喊的口号都就饭吃了?现在只能打,指挥员要一鼓作气,战斗员要连续作战,拿下乐亭。我命令:陈参谋长,你带一半兵力向北快速推进到会里,卜王庄、侯家庄一线,任务是截住敌人,不使南犯,不能放过一兵一卒,保证攻城战斗的胜利。有困难吗?说完在地图上有力地画了一条东西横线,那条线粗壮得坚定不移。
陈六人自惭论韧性论对战场形势看得透不如司令,他心服口服地说声没困难便带队出发了。
鹿地亲临攻城前沿督战,命令丁大炮的炮火再猛烈些。
节板斧手上发痒说,司令,我上去吧!
鹿地说,不,你听令,你总队部署在城西待命。
夜幕雨湿,攻城的炮火震天,一颗颗火球落在乐亭城里。河堤上的数万灾民拿着锄头扁担大铡刀集中在鹿司令周围听命调遣。他们高声呐喊助威:发奋为雄,抗日救国,复兴中华。
北来的枪炮声传到了乐亭商会会长魏佩之的家里,他猜到是保安队的援兵到了,乐亭有了救,便衣队必败无疑。他想起了抢他银行的王殿、刘子瑞,就翻脸儿充当坐家虎。原来对这二人好酒好菜侍候着,现在不同了,有了撑腰的。他立即报告县长抓住这两个逆种。可是,王殿、刘子瑞是干啥吃的,早提防他这一手,见时机一到,就秘密联络集合在城里隐蔽的那一伙子人马。正待炮火连天之际,王殿、刘子瑞带领十几个人,从城内来个冷不防,强攻占领了西门。立即派人向司令报告。
鹿地说,好哇,好的霸道。他命节板斧从西门进城。灾民们跟着抗联一阵呼着喊着拥进城里,壮大了声势。王殿、刘子瑞在西门迎接节板斧,他们一见亲切拥抱,长久地握手。
节板斧说,我寻思,你们俩没了呢。
王殿笑了说,我们可不是泥儿捏的。
鹿地率后续部队进了城,王殿、刘子瑞、节板斧敬礼,向司令报告战况。我军已经占领四门,敌人龟缩在县衙。鹿地拉着王殿、刘子瑞说,你们可立了大功,谢谢你们了。
抗联司令部恰好设在商会会长魏佩之的家里。
鹿地恭手说,魏老板,打搅了。
盼保安队快来的魏佩之,做梦也没想到,先到他眼前的却是抗日联军。他冷眼瞟一下及时雨身后的王殿、刘子瑞即刻醒了梦,赔笑说,及时雨来得好快呀,欢迎欢迎。你也是乐亭人,就别外道了。鹿司令,县长委托我向你赔不是,他要真投降,请司令马上罢兵。
鹿地说,晚了,晚了。于是,他下达了攻打县衙活捉汉奸县长张培德的命令,各总队领令投入最后的战斗。
乐亭县公署座落在县城东街,道北面南。各路总队迂回到县衙四周上了房,占领制高点,不停地向县衙内目标射击,封锁了各个出入口。各项准备就绪,发起总攻。丁大炮的十几门大炮对准了县衙往日打官司告状的大红门,轰隆隆几炮,把大门连着半截子墙壁轰塌了。王殿带队从正门踏着砖头瓦砾冲了进去。节板斧带队兜了县衙的后门。东西两侧的抗联各总队越墙从屋顶上钻天打洞攻进县衙。他们逐屋地争夺,渐渐接近县衙核心。
王殿和节板斧两个总队会师之时,彻底消灭了县衙的抵抗力量,却没有发现县长的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王殿、节板斧命令各中队分散开搜索。顿时,火把照亮县衙各个角落,还是没有县长的影子。在搜查中,忽然,发现一个军械库。有枪两万支,子弹百万发,还有炮弹数十发,丁大炮乐颤了。鹿地命令把剩余的枪支武装灾民。顿时,又有几千灾民加入抗日联军,编入新的总队。
天亮,日高,枪声停,街喧初息。战士们在一个背旯旮子找到了县长的师爷,捉来见司令。
鹿地问,你别怕,只问县长在哪?
师爷恐怖地打着哆嗦说,县长和他的太太一家大小昨夜扮了装,乘乱乎走了。
鹿地留下老八张盛瑞的一个总队守城,任命刘子瑞为抗日县政府县长。请出教育界名人刘星垣、商会会长魏佩之协助抗联和政府,维持秩序,赈济灾民。其它各路总队向北进发,迂回包围汀流河的保安队。
鹿地和陈参谋长会合之时,汀流河的保安队已经撤退。鹿地下令追击,挥师北上。顿时,在滦河西岸闪烁着枪战的火花。枪声渐渐北移,保安队缩入滦县县城内不出。
鹿地、陈六人的司令部北移,设在城南的岩山脚下,滦县城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陈六人说,司令,我带队攻城。
鹿地说,参谋长,常言说,打蛇打七寸,保安队的七寸不在县城,在火车站的装甲车里。
陈六人恍然大悟说,对,很对,对对的。刘仙舟那个乌龟壳离不开铁道,我们在铁道上作作文章。
鹿地说,思路是对头的,这一仗由你指挥。我听听你的具体计划。
陈六人说,刘仙舟在火车站,用火攻,烧他的乌龟壳,不怕他不出来。如果他逃,东至山海关,西至渤海。如果我们占了滦县车站东西两端的车站,他就是牛魔王摆手,没咒念了。
鹿地说,我补充你的计划。第一,用一个总队包围滦县县城,围而不打,不准出入。掐断电线等一切通讯手段。有这股保安队在县城,刘仙舟就舍不得逃跑。第二,命昌黎支队攻打昌黎县城,扒毁一段铁道,防止刘仙舟向东逃跑。第三,由节板斧的四总队直扑古冶、洼里、开平直至渤海近郊,断绝刘仙舟的退路。第四,完成了这些部署之后,你就率王殿等各总队从容攻击滦县火车站,活捉刘仙舟。
岩山脚下的抗联司令部,半晌没有人出声。大家都被司令的周密部署惊呆了。参谋长陈六人半张着空口,两袋烟的工夫才一拍大腿说,嘿!鹿司令真不愧是黄埔出来的。
鹿地一笑置之说,大家认为此计可行,就请陈参谋长下达命令。
陈六人依计吩咐下去,各总队进入战斗状态。跑步进入指定地点。丁大炮带队渡河到了河东,向昌黎县城运动。王殿、节板斧正待出发,忽然,战马嘶鸣飞来数骑,到司令部飞身下马,给鹿司令行军礼。大家看时,来人正是蒲公英易向道,大家都围过来问长问短,。
飞毛腿蒲公英喘着粗气说,报告司令、参谋长,我们五总队已经拿下了洼里、古冶两火车站,一部正向渤海市区迂回。我本部正在唐家庄,卑家店一带待命,请求战斗任务。
鹿地拍着一棵草蒲公英的肩膀,大眼眯成一条线,嘻哈哈地乐着说,哎呀,好啊,好啊,奥的恶。这回可绝了刘仙舟的后路,丁大炮再把昌黎拿下,参谋长你就瓮中捉鳖了。
一棵草蒲公英说,司令、参谋长,我们总队捉啥?
鹿地说,你们先休息,谈谈西部的情况。
蒲公英说,西部我军已经和八路军会合,继续向东推进。一路打下昌平、兴隆、平谷,七、九路军打下宝坻,贾骚人、姚楚人打下蓟县,洪司令打下玉田。八路军继续向东挺进,已经包围了迁安县城。八路军所到之处,起义抗日,风起云涌。草草估算,少说也有20万。
大家又一阵欢呼,岩山下,滦河边,枪械如林,喊声如雷,震撼着晴空。
鹿地轻轻一挥手说,行动吧。
司令部里,鹿地拉着飞毛腿蒲公英坐下。老三用酱蓬篓托着几个甜瓜说,解解渴。一棵草蒲公英边吃边左右看问,我姐呢?
鹿地问,是啊,翠屏呢?
老三说,那不是她在荒佃庄料理后事吗?
鹿地说,好几天了,该回来了。老三,你派人找她去。有啥情况及时报告。
老三说,我就去,哎呀,一个女的,怕是半路出岔子。
在荒佃庄的易翠屏顺利地安葬了死难的弟兄,带着丁大炮、蔺乃公的家属就向司令部转移。三个不相识的女人一路说笑就不分彼此了。丁太太娘家姓马,她叫马勺,绰号刺猬。出身武当世家。她精通武艺,善骑猎,枪法好。她说,嫁狗随狗,嫁鸡随鸡,嫁给抗日的了,就跟着抗日去。她这身打扮不像个家属。她穿一身黑色短打,腰间紧束一条现代味道的牛皮带,挂着小手枪,足蹬一双黑色牛皮马靴。看上去那么利利索索就想嗍啦一口,活脱脱一个叮当响的女杰马勺。蔺太太则是个大家闺秀。上路一走三晃,怕风怕雨,走快了赶不上,走慢了又怕热。大家都就乎她,耽搁了路程。原计划过了河,在会里中午打个尖。可是,晌午歪了才赶到河东渡口。
渡船还在河心,三个女人在岸上等待着。
渡船靠岸了。只从船上走下四个人来。丁太太马勺有点纳闷,这么大的船就他们四个?
易翠屏说,滦河发大水,乐亭又打仗,走亲戚,做生意还不躲开这几天。
蔺太太说,你们俩就是多事,我们的男人不在身边,出了事谁管?
马勺拦住下船的四个人问,先生,是从乐亭来吗?
那人说,哦!话一出口马上改嘴说,不,不。
易翠屏有了疑问,细看来人,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穿的破烂破乎。
马勺问,你们是干啥的?
那女人只搂着孩子,那男人老瞟着易翠屏的袖标,吞吞吐吐说,我们是逃,逃难的。
马勺在易翠屏耳边说,他们哪像逃难的?你看,男的白净子脸,细皮嫩肉的,留着分发,细长的手指,食指和中指给烟卷熏黄了。
易翠屏看那女人,从破衣的下摆,露出里边的金丝衣边。
那男人看她俩嘀嘀咕咕,见事不妙,撒丫子就跑。马勺飞身一纵,挡住那男人的去路,喝道,站住。举起手来!
易翠屏看住那女人。马勺噌的抻出手枪,靠近那男人,扒下他的皮,搜出一支狗牌撸子。
蔺太太吓的妈呀一声,坐个大屁股蹲儿。她说,哎呀,如今怪事多,逃难的也有手枪。
易翠屏审问他们,你们到底是干啥的?
男的不说,女的直打哆嗦,两个孩子一个哭,一个猫在女人背后。
易翠屏说,你不说,那就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上船。
马勺用枪逼着他们上了船。
大船离岸,船家哼着老奤影的花腔,不介入人间是非。
易翠屏、马勺继续审问一男一女。问了半天,他们连个屁也不放一个。船至河心,马勺说,你不说也不打紧,到了乐亭就明白了。不说拉倒,姑奶奶还累了,歇一会儿。说着向后一仰,四脚拉叉就躺在船板上,闭目养神。
易翠屏拉那女人坐下问,我们是抗日联军,有啥为难事,我们替你们做主。
那男人吓了一激灵,二话没说,扑通就跳进河里。那女人疯狂地叫喊着,培德呀,培德,你不能死啊!
马勺腾冷站起来,掏出手枪就打。那女人疯跑过来,死抱着马勺的双腿哭着叫着,别打死他,求求你们了,别开枪。
易翠屏问,说实话,他是谁?
那女人说,他是我丈夫,乐亭县长张培德。
马勺啊的一声,朝河里打了一顿乱枪。只见河里冒出一串串气泡。
那女人一松手,晕倒在船板上,两个孩子哭爹又哭娘。
易翠屏抱怨说,你这个马勺子,竟给人穿窟窿。我呢,老是给人补窟窿。
马勺说,我没料到他会跳河。
蔺太太说,咳,多可怜。
马勺说,可怜个屁,他是汉奸,打死活该。
活该乐亭县署知事张培德命大,他见大事不好就抛开妻子一头扎进河里。游了一里多远,劫了一条小船,划小船沿滦河北上。直达滦县火车站上岸,在那节装甲车上拜见了渤海道尹刘仙舟。
灰头土脸的张县长如丧家之犬战战兢兢地拿哭腔说,禀道尹阁下,卑职无能,失了乐亭。
刘仙舟坐在装甲车内的办公桌后,半晌低头不语,背过气去,足有两袋烟的工夫,才长叹一声舒口气问,我的增援部队呢?
张培德说,下官见到阁下的增援部队就好了,可惜,下官没命受阁下的恩荫,才遭如此下场。
刘仙舟一拍桌子道,啊?你丢了乐亭怪我不成?难道我的援兵也被便衣队吞了不成?那是我的老本,我的全部家当。声大噎了嗓子发出一顿咳嗽,仿佛蛤蟆抽洋烟呛的。
张培德讨乖说,阁下息怒,乐亭虽失。但,县城是石头,便衣队是水,水过石头在,县城迟早还是我的。
刘仙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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