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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挠越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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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上懂得更多一点的乐谱知识,学会了人前说人话,人后说鬼话,认识了一些和我生活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以外,我算得上是一无所获。
    说到这儿,阿慧端起酒杯,头一仰,把杯里的酒一干而尽了,摇了摇小二的肩膀,偏偏倒倒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眯着细眼睛似笑非笑地对小二说,老姐姐,你是一个明白人,王哥的公司已经破产了,这鬼地方我也不想再呆了,明天我想回老家去看看,有些话我憋在心里难受,所以,所以,所以……看阿慧说话就已经不行了,小二赶紧扶她上了一辆出租车,让她先回家去了。阿慧是走了,但阿慧讲的故事却让小二连续好几天没睡好觉。
四。阿慧和小英子的故事 抱鸡婆和偷油婆的故事
    再说,这小英子的故事就更蹊跷了,阿慧那事刚过没几天,小二的瞌睡还没怎么缓过劲来,在“奇奇乐”,小英子一喝完酒就又吵又闹要杀人。小二在“奇奇乐”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小英子几乎是一口气讲完了她的事情。
    我不叫小英子,我叫抱鸡婆。两年以前,我和我男人偷油婆终于从地下室搬到了一套有阳光的三居室楼房里,并且房钱和以前一样。第一天,我们都失眠了。因为要不是有很多
    原因,我们是不会有这套房子的。首先我们运气好遇到了急需用钱的房东,并且我们手里刚好还有1万多元现钱,还有如果再不搬出那该死的冬天又冷又阴、夏天又热又闷整日不见阳光的地下室,我和偷油婆就会离婚的话,我们是不会有这套房子的。可心里却越想越有些后怕,老想那房东会不会是个假房东,报纸上常常登有这样的事,房子是别人的,自己租一个月再租给另一个人一年,拿钱就开跑,所以租金低一点也无所谓;或者那房东欠人家钱,说不定那天房东有钱了突然不顾合同赶我们走;或者或者这楼里有鬼不安全,不然按房子面积怎么会2500元一个月的房给我们800元一个月呢?尽管是一年付清。但偷油婆告诉我,不要管那么多,反正有合同在,出了事再说,既来之则安之。因为好久没有住在有阳光的房子了,那一夜我根本没睡,第二天清晨看见阳光从窗外爬进来的时候,我居然高兴地乱叫了起来。
    其实那楼很脏。那楼一共有6层,每层楼的拐角处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有破石板、破衣柜、破花盆、缺口的带黑灰的脏玻璃块、破小童车、破得只剩下一只眼睛的洋娃娃,还有许多带灰的木条子横七竖八地立在楼口窗户边。每层楼的楼口扔垃圾的小窗口都被发黄的旧报纸糊死着,偶尔破几个洞,从里面还会飘来一阵一阵的像熬过的中药渣和发霉的垃圾混在一起的奇怪的味道。每一层楼梯的扶手上都盖了大约有1公分的灰尘,整个楼层的路灯开关都是坏的,没人去修。但当时就想,只要有阳光,管他妈的里面是什么粪坑狗屎,下面是昼夜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鸡鸭成群!因为这套房子还位于咱们热闹非凡的三里屯酒吧街的街口。酒吧街的对面白天也是著名的服装一条街,专卖外贸或出口转内销或者廉价的假世界名牌衣服。
    这是金都洋人聚集最密切的一个地方。能在酒吧街很便宜地租到一套房子,对于我们这些假艺术家或者艺术爱好者来说,真是一件好事。第一,可以不再花钱去打的溜弯走路到服装街,然后精力充沛地和那些贩子们讨价还价了,花最少的钱买到现在国际最时髦的衣服,尽管常常是假货,但有时撞大运也能碰上一、二个真货。这总比骑一破自行车穿梭在灰尘满天、两鼻孔一会儿都变成黑色的金都城,或挤在有时只能站稳一只脚衣服还夹车门外的拥挤的公共汽车精疲力尽地到了服装街,一会还要理直气壮地苦口婆心地和卖衣服的小摊贩为5块钱的便宜磨得死去活来强的多。第二,走下楼去每天能看到来来去去的白人、黑人、巧克力人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国人,这些人身上香水的味道暂时能让你缓冲一下每天被油烟炝鼻熏晕头的滋味,自欺欺人地以为就闻到大西洋的海风了。第三,这一带因为是使馆区,所以外面绿树成阳,街道宽阔。并且道路每天都有专门的清洁工人在打扫,走在路上,有时会让人可以忘了身边还有个到处都是破塑料袋、到处都是废砖头、垃圾遍地的一个叫六里屯的地方了。总之,那时我能住在酒吧街,我真是他妈的太高兴了!对我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那就是我夏天可以不顶烈日,冬天可以不顶寒风骑着自行车去酒吧上班了。1996年的时候还没有“奇奇乐”,我是酒吧街“勿忘我”酒吧的一个女招待,我想当作家,但凭我当时的本事,靠写字我是一个钱也不能赚到,所以我得去酒吧打工,偷油婆也还不是作曲家,他在酒吧为客人卖唱,一个晚上两个钟头他能挣到两百元,一个星期工作3次,那时我一个月除去小费固定工资是六百元。可不管怎样,那时的我们都希望努力奋斗,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和酒吧街每天晚上坐在酒吧里喝酒聊天,打情骂俏的大作家大歌星大画家们一样,开着金都生产的最酷的切诺基或小富康车子,住在花园式的小楼房,永远有花不完的钱,换不够的一件又一件的名牌衣服,还有戴不完的一枚又一枚的钻石白金戒指。那时,我和偷油婆在家的时候,除了看书、听音乐、吃饭,作爱,就是做这样的美梦了。我们互相鼓励,既然已经到了金都,我们就得活个人样给老家的人看看。
    我和偷油婆青梅竹马,省艺专毕业后又一起回到南方老家。他是学音乐的,我是学文学的,他在县文化馆当创作员,我则分配到县委主任办公室作秘书,对我们那个不足五十万人口的小县城来说,偷油婆和我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了。白天他组织各个单位离退休的老阿姨、老爷爷们在灰尘四扑的水泥地面上,在到处是用白磁砖贴成的墙面的楼群里,跳跳秧歌舞,唱唱“妹妹你坐床头,哥哥我在岸上走”的小调;我呢每天就给主任整理整理文件,下下乡去,看看哪家还是全家五口人还只有两床被子、三条棉裤,回来再写写报告给县委汇报汇报,等待指示,再下乡去看看。每天下班吃完饭以后,偷油婆和我就到咱们县城唯一的一条臭气熏天的小河沟去散会步,虽然臭,可它还是条河,一块聊聊顾城的诗或者谈谈崔健的《一无所有》,这样的聊天总像熨斗一样可以把白天我们起皱的心灵熨平一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在去年我们快要结婚的时候,偷油婆和我决定辞职来金都。带着结婚证书和身上仅有的2万多元存款,我作起了作家的梦,他作起了音乐家的梦。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一共换了4个地方,好在家当就是一口装些衣服的大箱子。
四。阿慧和小英子的故事 离金都最近的一个小村子
    第一个地方就是金都的东村。有人说,东村是和金都圆明圆的画家村较劲儿才得以出名的。东村是离金都最近的一个小村子,大约本村人口只有100来户,后来就变成了收破烂的外地“破烂王”的根据地了,所以现在加上他们,一共有150多来户了。再后来,东村就住着了一大帮和我们一样有着远大艺术理想抱负的画家们、音乐家们和诗人们。听说他们里面还有砸锅卖铁,把老婆女儿扔在家里只身出来成就功名的所谓的艺术家们。我和偷油婆刚到金都,因为人生地不熟,听一个老乡介绍的东村。听说东村的村民们早已习惯了所有的蓬头垢
    面的艺术家们深更半夜喝醉了酒在路上引吭高歌,或者索性借酒气散酒风骂爹、骂娘,把本来就有“破烂王”称呼的东村砸得更像破烂王了。一个月只花200元就能租到一间房子,并且从东村骑车骑到城里,大约只需要15分钟。尽管一路上是颠簸起伏,到了晚上10点以后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并且还要穿过两个发出恶臭的上面漂着白色泡沫板的大水塘,但一想到过了15分钟你就会看到城里昏黄的路灯的时候,你就来劲了。因为当时谁也没有工作,钱可得要算着点花,所以我和偷油婆就住在了东村马大爷家的一间北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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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来的时候是冬天,马大爷教了我们无数遍怎样生炉子取暖,可第二天我们的煤炉子肯定还是冰凉的,马大爷说我们南方人笨。晚上上厕所还可以有借口拿个尿盆在屋里撒尿拉屎,但你却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坐在盆上面,而只能是半蹲着,因为一坐在盆上,盆要不就会翻,要不就拉完屎后盆沾在屁股下不来;可白天你却必须去外面的公共厕所,因为是在农村,东村的厕所从来都没有人去打扫,只是一星期从下面的粪坑掏一次粪而已。所以东村的公共厕所夏天盛产苍蝇,东村有一个行为艺术家,就有事没事的时候蹲在厕所半个小时,让数以万计的黑苍蝇叮满全身来作为自己的行为内容,后来,这个人还真靠这些绿头黑苍蝇在鬼子们那出了名,发了财。而东村厕所的冬天就盛产屎尿冻成的冰砣子,朦胧胧黄白白的一片,人的肉眼是看不清楚的。走在路上踩着冰块,听着滋滋冰碎的声音,你得小心点儿,别踩漏了,因为一会儿肯定有“扑”的一声,那就是一堆屎。
    那时,我们外地来的都租住在一起,墙壁对着墙壁,是为了有个照应。特别是冬天一到,因为还不到睡觉的时间,女孩子们想上厕所却又害怕外面黑乎乎的,又有饿狗咬人,所以就必须约个伴儿,但又不想顶着寒风,踩着屎块去敲门,也没有电话,于是大家都以互相在墙上踹上三脚作为信号,一分钟后在门口碰面,再集体上厕所去。3个月后离开东村的时候,我因此得了恐厕症。后来,在酒吧听一个留小辫的男人讲东村的日子有多么浪漫多么舒服的时候,我他妈的觉得那人可能是在发高烧,简直是胡说八道。那人说,住在东村,拉屎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因为你可以去野地里对着月亮和星星拉,并且还可以听到远处的狗叫声;想操妞可以去城里带回心地善良的小学女老师,想干男人可以找老婆长年在外跑推销、心里火急火燎的公司男职员。说看着女教师把她的黑边眼镜从她一本正经的脸上取下来,或者兴奋得惊惶失措的男职员把他的简易带松紧的领带扔掉的时候,心跳得比什么时候都快,过瘾极了。最重要的是一阵交锋以后,你还会发现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玩谁,说那感觉很爽。想吃热馒头,可以马上去邻居那个鼻涕横流、树杈上到处挂着尿布、专门为城里各大超市批发生产馒头的小院里,保证你吃到的馒头是最早出锅,最新鲜的,比起那些比你有钱的人在超市买的馒头营养多了,并且每天还能和一大帮长发披肩的男艺术家和留着阴阳头的女艺术家们,围着一盘清炒土豆丝和一盘水煮花生米猛侃当今艺术的出路在那儿,还要讨论现在是玩儿全裸出名得快还是玩半裸出名得快等等。虽然住的地方四壁透风,恶狗当道,遍地是人屎,狗屎和废纸废铁但又乐在其中。那人还说没有苍蝇就没有创作,没有臭屎就没有感觉等等……那人肯定在发高烧,并且烧得不轻,或者有自虐狂。因为我在东村住过,我知道住在东村的艺术家们或者艺术爱好者们,他们都和我一样比谁都想在雪白雪白的马桶上拉屎撒尿,要的钱比你想要的还要多,想住的房子比你想要的还要大,想戴的大钻戒比你想要的更大,他们和我们现在所有在金都的艺术家们或者艺术爱好者们一样都喜欢蓝天白云,小桥流水,金钱,威士忌、爱情、美少年和美少女,住在狗窝靠屎靠苍蝇来出名实在是没有办法。
四。阿慧和小英子的故事 金都啊!金都!我操你大爷
    受够了建在田里的公共厕所,到了夏天,我和偷油婆就搬到了朝阳门边的一个胡同里。总算那里的公共厕所每天都有街道办事处派的人去打扫了,那是七户人家的一个大院。说是一个院,其实只是一个长道,弯弯曲曲的,道的两边各三家和四家,大家公用一个水龙头,长道道的头是一大门,道尾就是我和偷油婆的不足八平米,一个月还四百元的所谓城里的房子。小平房里只有一个小窗户,窗户下就是主人给我们的煤气灶,煤气灶的对面就是一张单人床,也就是说我们吃饭、睡觉、做饭都在一个不足八平米的小屋进行。东村的房子惟一的
    好处是王大爷的大院是公用的,大院足足有五十多平方米,并且下雨天屋里从不漏雨。这小平房一到下雨天,我和偷油婆就把房间里所有盛水的罐和盆接着,听着“嘀”“嘀”的雨声,整夜不能睡觉。夏天做饭的时候象是在蒸桑拿,洗澡更是不方便,冬天一周一次还可以去澡堂,这夏天一天一洗就只能在家里了,常常是我烧开一壶水,偷油婆从外面就给我打一桶冷水兑着,半蹲在屋,用毛巾打湿了洗。因为那根本就不叫洗,所以那头发和皮肤每次洗完后总觉得还是滑腻腻的,那样子就好像是香皂和洗发水永远留在我皮肤上面洗不干净了。但偷油婆和我都雄心勃勃的,互相鼓励,不吃苦中苦,难得人上人。一边找工作,一边看书听音乐,一边Zuo爱。记得那年夏天,金都西红柿卖得特别便宜,10块钱一大筐,为了节约,我和偷油婆那个夏天足足吃了一百多公斤的西红柿,有时连拉的屎都是带玫瑰花的红色。夏末的时候,我和偷油婆还吃出了一个孩子。那是我们第一个孩子,那时在金都,我们根本就没条件养个孩子,所以,我们决定去做了。我很害怕又兴奋,偷油婆陪我去了东四的人民医院。1996年的东四人民医院很破,过道上全是病人,有坐在角落里整个头被纱布包住只露出半只眼睛还在继续打手机,叽叽哇哇嘴里还镶有一颗大金牙的大胖子,有躺在临时病床上吊着盐水唉哟唉哟像唱咏叹调的扁嘴老太太,还好,一股强烈的福尔马林的味道直冲鼻子,提醒你这医院的消毒系统还行。在计划生育妇产科的外面,那天和我一块等候做手术的女人们大概有十几个,有和我一样大年龄的,有比我更老的,大约40岁左右;有比我更年轻的,可能还不到20岁;她们有的是和男人一块来的,有的是独自一个人。男人们的样子都垂头丧气的,像发蔫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女人们都显得有些诚惶诚恐的,像犯了罪似的大多低着头看着地板。我紧紧地拉着偷油婆的手,生怕别人把我抢了去。终于轮到我了,一进手术室,才发现做手术的女人不止我一个,屋里一共有四个手术台,我和其它三个女人分别并排躺在床上,四盏明晃晃的手术灯照着我们脱光了裤子的下部,那感觉就好像是上了屠宰场一样。躺在我左边的是那个年龄的最大的大姐,还没等医生说话,那大姐就开始唉哟连天叫了起来,她说她已经是第八次打胎了,她让医生大姐行行好,对她轻点。医生冷冰冰的口气让我害怕得要命,医生说叫什么叫,还没开始就叫,问那个女人当初干嘛去了!倒是我右边的那个扎着羊角辫看上去最小的女孩却非常镇定,从头到尾,哼都没哼过一声。
    我拼命地咬着牙,听着叮当叮当手术器材放进瓷盘子里的声音,任那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流,心里不断地在骂道,金都啊!金都!我日你妈也!金都啊!金都!我操你大爷!心里也一遍一遍地在想,要不是到了这金都,或许我就可以做妈妈了,就不会受这一刀之苦了,越想越委屈,手术完了的时候,我的泪水已经把枕头给打湿了一大片。偷油婆在送我回家的路上,不断地安慰我并且许诺我,今后一旦成就功名,有了条件,马上就生个孩子,顺路偷油婆和我破例地买了一只老母鸡和5个大久保桃子作为我手术后的营养品。尽管这样,偷油婆还是不喜欢用安全套,他说戴那玩意儿不舒服。对了,因为我从来不吃避孕药,因为听说那药吃多了后,会发胖的,我可不想胖。
    我真害怕在我们没有条件之前再次怀孕,在那个不足八平米的潮湿、发霉的小平房里。于是,在我有了酒吧招待这份工作以后,我和偷油婆又存了一点钱后,商量决定搬到一个楼房里去住。一来再不要和着尿酸味睡觉了,二来可以不出家门自由自在地用自来水,房子的面积也会更大点,再来我们操的时候发生的声音也不致于再引起邻居的反感及焦虑了。但两个人一个月六百元的工资也只能住在一个楼房的地下室。那时候,想有自由的空间也无法让我们再考虑房间是否有阳光了。这地下室是在团结湖的北边一幢八十年代金都最流行的,高入云霄,外面的墙皮已被雨雪淋成斑斑驳驳,像一根根黑色的大毛毛虫爬在上面的四方块的塔楼里。地下室窗户倒有许多,但大都露出半个头,墙角隐隐约约还是有水渍的痕迹,一到做饭的时候,厨房依然是乌烟瘴气。但是我和偷油婆可以在这二十平米房间里放上我们新买的大席梦思了,还可以在它上面自由自在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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