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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妖似魔-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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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父只问你,你对应公子的了解究竟有几分呢?”卜邑问他道。

    观言沉吟着答,“应公子的性格虽然捉摸不定,又极爱开玩笑,但言儿跟他相处下来,觉得他的玩笑从无恶意,他也常常出手相助言儿,另外,言儿跟他相处的时候亦觉得很愉快。”

    “除了这些呢?”卜邑又问,“譬如身世,譬如为何会被传有召唤鬼神之能?这些事,他告诉过你吗?”

    观言闻言沉默,应皇天甚少说关于他自己的事,但那么久以来,他所认识到的应皇天的本领,应该就是能跟许多谜一般的物类打交道吧,虽然他的确不知道它们的真面目,甚至更似鬼神一类,但像是陵阳山中那只巨大的食人妖兽,聪慧至极的小黑虎,引雷的灵夔,似龙似蛇的水之神,石壁中诡异的大蛇,百年埋葬墓底的玄冥,兴许还有那只神出鬼没的丹鸟……它们并没有害过人,于是他道,“他并没有亲口说,但也不特意隐瞒,关于召唤鬼神之能,应公子身边的确常有一些神秘莫测之物,但它们都不坏,也如他一样没有恶意,言儿跟应公子交往一阵,也曾有幸见过它们……”

    “那言儿你又有没有想过,这些也许只是他需要你看见的,其中又有多少真实的成分,是你能有把握的?”

    “这……”观言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也许应公子人可能不坏,做的事也都无伤大雅,但他毕竟是宫中的禁忌,为父不想在他背后说三道四,可言儿你身为巫师,不能轻易就被表面上的事物所迷惑,以至于蒙蔽了双眼,在我眼里,即便是他再值得深交,作为巫官的你亦不能如此频繁地与他接近,否则,恐怕日后会引起祸端。”

    观言终于品味过卜邑这番话来,因为在外人眼中,这就好像一名祓除不祥的巫师整日与不祥之物为伍一样,况且他除了是宫中的巫官之外,更是大宗伯的徒弟,一举一动皆会影响到他的义父,这么一想,顿时让观言两头为难,他一时没防备跟应皇天结交,却令他的义父为他担忧不已,那他究竟该如何做才好?

    他的情绪外显,想什么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卜邑从小将他养大,又岂会看不懂他此刻的心情,但就算是这样,这件事他也不能纵容,“言儿,一年多并不算太久,若为父能提早察觉端倪及早阻止你就好了,是为父的责任……”

    观言哪敢让他这么说,不禁连忙道,“义父,这与您无关,是言儿思虑不周,怎么能算是义父的责任呢?”

    “为父知晓言儿你一向心肠软,但这样毕竟太容易吃亏,还有你喜怒常形于色,很容易就被别人看穿,这一点今后也要多改一改才行。”卜邑谆谆嘱咐,观言明白这些都是义父为自己好,点头道,“言儿会时刻铭记在心,努力改正的。”

    卜邑望着他,眼中泛起一抹欣慰之色,随即轻叹道,“言儿呀,为父又何尝想对你说这些,只不过为父也有苦衷,应公子那边,我亦会设法跟他说明,免得你左右为难。”

    “义父请放心,言儿会谨守本分,做到不给义父增添麻烦。”观言认认真真地道。

    卜邑笑了,不由地道,“傻孩子,为父不怕麻烦,为父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知道吗?”他这么说的时候心中涌起万般无奈,若不是自己无意间预示到在不久之后观言会因应皇天而遇凶兆,他又何必对他说这些话,如果不是跟那位应公子相处愉快,这个一贯言谨慎行的孩子又怎么会忘却自己巫师的身份时常与他在一起呢?而他又如何忍心去剥夺他的那份快乐?

    观言却并不知晓卜邑此刻的心思,但他对卜邑自小尊敬,只要是卜邑说的话就从不违抗,而对于应皇天,他们毕竟是平辈相交,两者之间他必定以长者为重,原本就没有什么情谊能重过十六年养育的恩情,更何况义父说得并没有错,他与应皇天结交,会使得自己义父的大宗伯之名受到连累,身为人子,他又岂能如此忘恩负义,观言心知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要做下决定,沉默片刻,他便对卜邑承诺道,“言儿知晓该怎么做。”

    卜邑不露声色,只是微微颔首道,“难为你了。”

    “怎么会?”观言连连摇头,又道,“义父,您难得来,今晚就不要回去了,留在这里休息吧,好吗?”

    卜邑点头,一手捋着长须道,“也好,近来发生那么多事,我们父子也没有时间好好聚一聚,今夜为父便留在此地,与言儿秉烛长谈,可好?”

    “当然好!”观言喜形于色,用力点头道。

    “你看看你,又掩饰不住开心的神情了。”卜邑提醒他道。

    观言闻言,很快收起笑容低头道,“言儿知错了。”说罢,却再也忍耐不住,笑出了声道,“义父,在家里您就放过孩儿吧!”虽然观言在外面一直努力做到稳重自持,但他毕竟才活了十六年,心态毕竟还很年轻,尤其此时在难得才回来一次的慈父面前,竟无意识地就撒起娇来,这在常常一本正经的他身上,也算是极为罕见了。

    卜邑自然是允的,作为父亲,他何尝不想每天都看见观言如此开怀的笑容呢,当下他伸出手去轻抚观言的脑袋叹道,“人总是要长大的,现在为父还能惯着你,将来你可是要独当一面,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知道吗?”

    “嗯,言儿知道。”观言点头道。

第59章 杀生护生(二)() 
这日之后,观言没有再去到重楼,而重楼的人也意外没有再来找过他,他料想是自己的义父去见过应皇天了,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但他心底毕竟是有所歉疚的,事实上,他希望能找到机会亲口对应皇天解释清楚,他想告诉应皇天,在他心目中,他早已当他是好朋友了,并且会一直认他做自己最好的朋友,但若只是为了说这些话而去重楼意义又有多大呢,他又想得到应皇天怎样的回应呢?也许不过是希望减轻自己内心的歉疚罢了。

    可事与愿违,那日又开始下起小雨,冬天的雨直冷到骨子里,观言正烤着炭炉坐在执房里舒服地喝茶研读巫术,蓦地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原来是门被风吹开了,寒风“唰”的一下窜进屋子里,没穿外套的观言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连忙起身去关门。

    就在这时,一名宫人踩着急切的步子前来,正好见到观言,便躬身道,“观大人,大公主有请,请观大人移步一见。”

    观言蓦地一愣,不由下意识重复了一遍道,“大公主?”

    对方点头道,“是的,大公主有事想见观大人一面,请大人立刻前去。”

    观言蓦然想起初入宫那时,他乍一听闻大公主要见他便连忙前去,哪知去的却是应公子所居的重楼,时隔近一年,又再度出现“大公主”此人,观言忍不住要问,“大公主,可是应公子的母亲?”

    “正是。”

    “我要去何处见她?”

    “祀林苑。”

    一听是完全不熟悉的地方,观言料想这回应是真正的大公主要见他,便点头道,“我立刻随你前去。”说罢,观言进去随手披了一件裘衣,便跟随那人前往他所说的“祀林苑”。

    ………

    祀林苑位于与重楼完全相反的东南方,是观言从未踏足之地,入宫近一年,他压根没听过有这么一个地方,一开始他还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但当他一到达祀林苑,就见到门阙外竖着一块极大的铜牌,上面刻的居然是:禁区勿入,擅闯者,死。

    这八个字用红漆涂遍却因日久而显斑驳,可饶是如此,仍是威慑力十足,且带有冷冷的死亡气息,让人还没进入就觉得不寒而栗。

    观言的脚步不由止住不前,谁料那宫人也停了下来道,“请大人在此稍候,因小人不是祀林苑之人,不得擅自入苑,稍后里面会有人前来接大人,小人先行告退。”说着,他便将观言一个人留在祀林苑之外。

    眼下的情形跟他第一次去重楼时非常相似,同样是在初冬,同样飘着小雨,同样被人带到一半就离开留他一人,这让观言几乎要怀疑是某人在故技重施,唯一不同的是祀林苑里有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氛让观言感到极不舒适,这在重楼里却从未有过。

    这种怪异的感觉是从眼前这一片深邃的林中蔓延出来的,这片树林的树木叶子颜色相当深,又或许是阴天的缘故,因此看起来好像连着整片树林都散发出一股阴}的感觉,除此之外,林中还隐隐传来一股夹杂着腥味和因潮湿而发霉的味道,可若要仔细分辨却又分辨不出来,在这样一片林子外面挂上那样一块铜牌,愈发增添了不少恐吓力,可若说这里面住的是大公主,那观言实在搞不清楚为何堂堂楚王的妹妹要住在如此偏僻又古怪且充满阴暗之气的地方。

    等的并不算久,便见阴暗的小径中缓缓走出来一人,看似是祀林苑里的侍从,他走到林子与外界的边缘便停下脚步道,“观大人请随奴婢来。”他的嗓音尖细,听起来似男似女。

    观言听这人说话,竟没由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油然而生,总觉得他这一步踏入似乎有点可怕,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跟随这名侍从深入禁地。

    一走入林中,便踩上湿濡濡的土地,而林子里那股味道果然愈发深重,让观言频频皱眉,尤其是一股腥味挥之不去,有时会有一种离自己极近的错觉,而猛一抬头时,却看见树干上赫然有一枚带血的爪印,虽然血色早已变成了深赭色,但依然惊得他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只有那名侍从恍若未觉,不知是习以为常还是见怪不怪,依然低头走在跟前。

    这一路除了几枚带血的爪印外,就还有浸着血水的树叶,直走得观言心惊肉跳,总算出了这片树林,他的心才稍稍平静,因他此时面对的终于已是一座相当华丽的宫殿,一眼望去便觉巨栋凌空,檐宇雄飞,这时观言才有一种是来面见大公主的真实感,而非像方才那样完全是进入死亡之地的恐惧感。

    侍从将他领到居中那座宫殿的正殿门便道,“观大人请入内稍候片刻,大公主殿下立刻就到。”

    观言点头,缓缓进入大殿。

    殿内意外装饰得极为朴素,只见白墙净几,玉阶深梁,不见多余的装饰之物,观言一进入,正殿殿门便缓缓关上了,里面的光线一点一点暗沉下来,观言一愣,第一个反应便是回头看个究竟,却在此时听到一个极为优美的嗓音自大殿正中发出来道,“观大人不必惊慌,只因本宫畏光,因此关上殿门,请观大人见谅。”

    她既自称“本宫”,那便是大公主无疑,昏暗中观言一时看不清楚她身在何处,只得先出声道,“观言见过大公主殿下。”

    “免礼。”声音又从大殿正中央传出来,观言仔细分辨,总觉得这声音似乎充斥着整座宫殿,又像是从上方而来。

    “不知殿下找观言前来所为何事?”观言实是不愿在如此神秘惊悚的地方久待,立刻问道。

    “听说,你是我儿的朋友?”对方偏偏不回答,反而问他道。

    观言一愣,这才意识到对方指的人是应皇天,他刚才在来的一路上因为太过惊吓,险些把这件事给忘了,此时闻言怔了一会儿才回答,“是。”

    “所以你是天锁重楼的常客?”她又问。

    “算是。”观言答,心中却默然想到,也许今后就不再是了。

    对方静了片刻,又道,“本宫想拜托你一事,不知观大人是否能够答应?”

    她那么客气,又是应皇天的母亲,观言一直累积的紧张情绪也逐渐松懈下来,很快回答道,“请殿下但说无妨,只要观言能办到,一定设法替殿下完成。”

    “此事起因乃是由于本宫宫中一名患病的侍从被我儿劫回重楼引起,本宫希望观大人你能设法助他一臂之力。”

    “应公子因何劫走殿下身边患病的侍从?”观言不由问。

    “这你并不需要知晓。”大公主却道。

    观言却很清楚应皇天做事向来都有理由,就算是恶作剧都好,不可能无缘无故劫回祀林苑的侍从,下意识又开口,“可是……”

    然而他的“可是”也再度被大公主打断道,“他是祀林苑的侍从,不是天锁重楼的侍从,你说是不是呢?”

    简单一句话,说明身份。

    “呃……是。”观言只好讷讷地答。

    “而且,本宫要你帮的忙并不困难。”大公主接下去道。

    观言躬身问,“殿下请说,观言需要如何做?”

    “很简单,只需把一粒药丸送去让他服下即可。”

    “是因为他患病之故吗?”

    “他所患病症离奇复杂,若没有这粒药丸,恐怕撑不过十日,本宫亦想请你将此事告知我儿,请他将侍从送回祀林苑交予本宫处理。”

    乍听之下,观言觉得这件事并不难办,应皇天劫走祀林苑的侍从也许有他的理由,但毕竟对方身患病症,送药丸过去亦不过分,只是……

    “观大人,你因何事犹豫?”也许是见观言一时没了回音,殿堂内便又传来大公主的声音。

    “观言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但说无妨。”

    “为何大公主不派人将药丸送过去呢?应公子不是你的孩子吗?”

    谁料观言的话却让车轿中的人失笑道,“呵……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作为朋友的你,本宫原以为会很清楚我与他的关系才是。”

    被她这么一说,却让观言没由来一愣,因为义父不久前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只是他一直觉得朋友交的是心,并不是交换互相的身世背景,不过大公主这句话,仍叫观言答不上来。

    “既然要你插手我们母子的事,自然是本宫不便亲自出面,他对本宫……恐怕有太多的成见,毕竟在他小的时候,本宫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这样的回答,观大人还算满意吗?”大公主缓缓道来。

    “殿下言重了。”观言连忙道,他没想到大公主说出来的话里竟似乎藏有一件相当不好的过往,便不再细问,而是将此事应下道,“好,观言答应殿下,将药丸送过去。”

    “不仅要送过去,还要让他服下,明白了吗?”大公主补充一句道。

    “观言明白了。”

第60章 杀生护生(三)() 
“如此甚好。”大公主说罢,一拍手道,“来人,将药丸给到观大人。”

    她话音一落,殿门缓缓开启,光亮复又随之而入。

    观言不禁环视一周,都没发现有什么其他人的存在,大殿内仍是只有他一人。

    先前那名侍从再度出现,将手中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递给观言道,“观大人,这是殿下交代的药丸,请您收好。”

    观言接过,将木盒收进怀里。

    侍从又言,“观大人,奴婢将您送出祀林苑,请随奴婢来。”

    “好。”观言忙跟着他离开,出去的路跟来时一样,一直到走出林外,侍从又退回祀林苑之后,观言才大大松了一口气,那林子里面怪异又逼人的气氛实在令人相当难受,好在大公主比想象中的更加和善,而且语气平和又带有温柔,才得以让观言稍稍减轻了来时的恐惧之感。

    摸出怀中的盒子,观言打开,便看见一粒乌黑剔透的药丸正静静地躺在里面,想到接下来的任务,观言深觉寸步难行,只因他已有近一个月没去过重楼,应皇天的脾气原本就不好对付,他真不知这次去会遭遇什么,事实上他也不清楚究竟该以何面目去见那人,但既然已经答应下来,那么他也只有硬着头皮前去,届时无论应皇天的态度如何,那他也只能全盘接受和面对。

    这样想着,观言不知不觉来到了重楼之外。

    …

    雨仍下个不停,这种忐忑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让观言没由来想起第一次来此地的情形,那时也是一样,既不知道会遇见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但相识之后,重楼就像自己在宫中第二个休憩地,任他来去自由,一点儿压力也没有,谁料今时今日,与那日相差无几的心境又翻江倒海而来,甚至比那日还要糟糕,观言只能在门阙处深吸一口气,拼命说服自己只要像往常一样进去见他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公主的请托也在情理之中,应皇天从来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有什么事的……随即才迈开脚步进入。

    但尽管如此,他不知为何依然觉得步履沉重,也许是知晓义父曾经来过此地,也许义父曾对应皇天说出伤过他的话,而自己,要不是因为大公主的请托,他今日根本也不会前来,他就算在心里认他是好朋友又如何?只因他心中就算再愧疚,也要将答应义父的承诺誓守到底,也许就是因为内心的坚定,才深觉这样的自己愈发会伤害到重楼里的那人,毕竟从头到尾,那个人根本就没有错,是那些传闻和世人的眼光使得他们的关系变得如此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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