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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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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把那一段水渠疏通疏通,引水也便。”
谢奇付四人大喜过望,赶紧磕头相谢。
这时已经是用午饭时间,谢奇付早已吩咐浑家杀了一只鸡盹着,香气四溢另三家佃农有的拿了四尾鉴湖埘鱼来,有的摘了新鲜蔬菜,有的拿来老酒村酿,凑成五、六盘菜款待张原五人,张原这次来,特意让石双买了两篮糕饼甜点送给四家佃户的小孩子,这种糕饼佃户们往日哪里舍得买给孩子吃,所以四佃户六、七个小孩子吃着糕饼欢天喜地。
石双、伊亭四人不敢与少爷同桌用餐,张原道:“难道好让老谢他们再烧一桌菜请你们?坐,一起坐。”石双四人便围着四方桌坐下走了一上午的路,五个人都饿了,胃口大开,张原笑道:“农家菜,味道鲜美啊。”其实山yīn城里的鱼肉蔬菜也都是城郊乡民挑到城里卖的,莫非石双妻子翠姑的厨艺不及这谢奇付的浑家?
用罢午饭,张原又到附近的马太守祠给马太守神像上了三炷香,这神祠有些破败,拂拭残碑,张原看到南宋状元王十朋重修马太守祠时写的诗:“会稽疏凿自东都太守功成禹后无。能使越人怀旧德,至今庙食贺家湖。”
山yīn风调雨顺多年,不遇旱涝灾害,就没人想起来祭祀马太守,估计今后马太守祠的香火要旺了。
红日西斜,乌篷船横渡鉴湖向山yīn县城划去,双桨击水很有节奏,张原闭目听船底的水声,心里想着这小冰河期的自然灾害,对此他也无能为力他又不是地方官,就是地方官也作用有限,连绍兴这种水乡都要遭旱,大明朝的国运也真是衰败,张原现在能做的就是照看好自家的几户佃农,帮助他们渡过荒年,估计这鉴湖边的田地即便受灾也不至于绝收还有就是设立义仓,这事得向族叔祖张汝霜禀明了,设立义仓屯积救灾粮也要尽快施行——
当日傍晚,张原用过晚饭后去西张北院拜见族叔祖张汝霜,说了今日出城所见和当日鲁云鹏等人以田契银钱相谢而他想借此成立义仓之事张汝霜皱眉道:“你才十六岁,读书方是正事,这样是不是有些用心过度?”
张原道:“族孙以为,知中有行,行中有知,族孙读圣贤书明世间理,就是要用到实处,这样的知才是真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味埋头书斋学到的都是陈腐学问,如何能兼济天下。”
张汝霜笑了起来,点头道:“你心智开明,志向不小,很好,叔祖愿襄助此事,这义仓你可想好以何为名?”
张原道:“正要借叔祖的名望,请叔祖赐名吧。”
张汝霜略一思付,说道:“就叫阳和义仓如何?”阳和是张汝霜之父状元张元汴的号。
张原喜道:“甚好。”
张汝霜道:“筹建义仓之事还得禀明侯县令才行,侯县令是你老师,你自与他说,你要借我的名义行事我也依你,不过这些事都要等府试放榜后再说,你若府试通过,是童生了,我捐助米三百石给义仓,若府试都通不过,那什么事都休提。”
张原叉手道:“是。”
却听张汝霜笑道:“你若侥幸中了府试案首,那我捐助五百石米,哈哈。”
张原心道:“目下米价约为一两银子二石,五百石米就是二百五十两银子,二百五不大好听,不过米价很快就会涨的,再过几个月米价翻倍也不稀奇。”
张原回到东张宅中,天已经黑了,月亮还没升上来,大石头来报说侯县令派了门子来传他去要问话,张原不知道有什么事,带了武陵匆匆随那门子往县衙而去——
绍兴府试,上万名考生、两万篇八股文,按四百字一篇计算,那就是八百万字,要在半个月内完成阅卷评定放案,若是知府徐时进一人承担的话,那是绝不可能完成的,徐时进把绍兴府八县的县令和县学教谕召集到府衙一同阅卷,这样连同他和绍兴府学教授就有十八个人,负担大为减轻,每个县的县令和教谕负责本县的考卷,初选三百人,八个县共初选二千四百人,完成初选,八县县令和教谕各回本县,余下的阅卷就由徐时进和府学教授完成——
四月初九日八县考生全部结束府试,十二日开始阅卷初选,十八日完成初选,山yīn县令侯之翰回到县衙,便让门子传张原来见到张原,侯之翰道:“张原,今日府试初选已结束,山yīn县一千六百多考生通过初选的有三百人,然后徐知府再从这三百人中录取一百二十人作为童生,童生是有名额限制的,山yīn和会稽是大县,有一百二十人,其余六县都是一百人——我今日唤你来,是想问同你那两篇八股文是怎么破题的?”
张原便将“赵孟之所”和“君子喻于义”这两篇制艺的破题和承题背诵给侯县令听侯之翰皱眉道:“我初选的三百人当中好象没有这两篇制艺,这怎么回事,难道遗漏了”…
侯之翰对张原寄予厚望,若张原连府试初选都未过,那连他都会大为沮丧,张原是他擢为案首的,张原不能通过府试那等于是说他无识人之明,可凭他的记忆,好象真没看过张原的这两篇八股文,便让张原将两篇八股文完完整整地背给他听确认未曾看过这份考卷——
侯之翰心道:“莫非徐时进要刻意打压张原,把张原的考卷抽去了,这也欺人太甚了吧!”便问张原当日交卷的情景,听张原说徐知府对他那两篇制艺很赏识,侯之翰笑了起来,说道:“你却不早说,倒害我为你空担心,如此看来徐知府是早把你取为童生了,好了,你回去静候佳音吧我这几天是累得头晕眼huā了,要早些歇息。
张原回到宅中,此后数日安心读书、练字、与两个小外甥玩耍,等着府试放榜。
四月二十四日午前,张原正在西楼书房看《昭明文选》第二十三卷,这一卷选录的是魏晋古诗,魏晋诗歌有一种率真之气读到好诗真令人神清气爽,忍不住要大声吟诵起来:“潜虬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霄愧云浮,栖川怍渊沉。进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徇禄反穷海卧疴对空林。余枕昧节候,赛开暂窥临。倾耳聆bō澜,举目眺岖嵌。初景革绪风,新阳改故yīn。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
……”
“池塘生春革,园柳变鸣禽”为后代诗家所jī赏谢灵运自己也说“如有神助”张原正品味诗意,武陵跑了起来,大声道:“少爷杭州的秦先生来了。”
“秦先生?”
张原一时没明白是谁,随即醒悟是秦民屏心想:“秦民屏怎么来了?”赶紧放下书卷,前去相迎。
秦民屏带着六个土兵恭恭敬敬立在竹篱门外,见张原出来,秦民屏率先跪倒,张原扶之不及,赶紧也跪倒道:“秦兄,你这是折煞小弟了!”秦民屏肃然道:“贤弟,这一拜你必须得受,愚兄是代十万石柱土民向你拜谢。”
张原听秦民屏这么一说,顿时满脸喜sè,起身扶起秦民屏,问道:“朝廷赦免马将军的诏旨下来了是吗?”
秦民屏也是满面笑容,点头道:“正是,所以愚兄赶来告诉贤弟一声,我来此还要向令尊、令堂磕头。”土民重义,既与张原兄弟相称,那张原的父母也是他秦民屏的长辈了,所以一定要当面磕头。
张原推辞不了,就先入内院和母亲说了一声,扶着母亲到前厅,那秦民屏跪倒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张母吕氏赶紧让张原把秦民屏扶起,寒暄了几句,伊亭扶张母吕氏进去,秦民屏便要告辞,说要赶回川东夔州去,张原道:“岂有此理,兄长远道而来,总要歇一晚再走。”秦民屏道:“实歇不得,愚兄归心似箭,那钟公公的生祠已开建,我留十四名土兵帮助建祠,我这次来已向钟公公辞了行,不必再转回杭州,径自西归。”他绕道数百里来山yīn就是为了向张原通报一声并向张原母亲磕个头——
张原道:“既如此,那我也不多留兄长,但一顿酒饭是少不了的。”让小石头去叫穆敬岩来,一起到府学宫十字街酒楼请秦民屏一行七人喝酒。
正饮酒叙谈之际,从二楼长窗忽见街上好些人奔跑起来,有人嚷道:“放榜了,放榜了。”拥向府衙看榜文书案。
张原心中突的一跳,却是不动声sè,继续与秦民屏饮酒吃菜,无论他着急关切与否,榜单已经确定在那里了,晚一刻知道也无妨,只是这绍兴豆酒一杯又一杯,喝得毫无感觉——
十字街的人一大半跑去看榜了,街道难得一静,这安静也没保持多久,就听得锣鼓喧天而来,还有鞭炮“噼哩啪啦”炸响,一班吹鼓手吹着唢呐、敲着锣鼓快步走过十字街,转过府学宫去了。
张原认得这班吹娄手,到他家报喜都三次了,看这去向也象是他家,看来他取中了,就不知道是不是案首?
秦民屏见张原频频看窗外,突然醒悟,把酒杯一放,说道:“对了,贤弟也参加了府试吧,赶紧去看榜。”张原笑道:“不争这一时,报信的人很快就会来的。”果然,那班吹鼓手吹吹打打又绕过来了,走在前面的是武陵,他领着这帮吹鼓手找到酒楼这里来了。!。
卷一 当时年少春衫薄 第一百七十章 情挑张案首
来到十字街酒楼下,小*奴武陵大叫一真:“停”那班吹鼓手顿时停下各自怕乐器,铜锣**还有余音袅袅、
武陵仰头对着酒楼上凭窗下望的张原喊道:“少爷,府试案首啊,又是案首啊!”
张原心里抱着的一块石头随手抛去,也不知会不会砸到楼下的人,微笑起来,越笑越欢,到后来是哈哈大笑,不容易啊,一千六百名山yīn县儒童参加府试,通过的仅一百二十人,案首更是可遇不可求,这算是斗姚复的意外所得,不斗姚复难得府试案首,这可是他当初完全没有预料到的锣鼓**又沸沸扬扬起来,吹吹打打上楼来了,秦民屏大喜道:“贤弟,你是山yīn县试案首,现在又是绍兴府试案首,绍兴才子如云,贤弟能在这样的大府夺魁,实乃大才,来,愚兄敬你一杯,祝贤弟科举连捷,状元第再出状元。”
张原心道:“状元第是西张,我是东张,秦老兄不清楚山yīn张氏还有东张和西张之分。”笑道:“承兄长吉言。”举杯一饮而尽。
酒楼老板过来了,连连向张原道喜,并说这两桌酒席算他请客,只盼张公子日后多多光顾,通过府试的张原虽然还只是一介童生,但府试案首是必补生员的,也就是说张原现在等于是生员了,酒楼老板如何能不巴结这班吹鼓手径席吹打个不休吵得耳朵痛,武陵对张原大声道:“少爷,他们是要迎少爷回去讨赏钱。、。
秦民屏哈哈大笑:“那就一起回去。”与张原把臂下了酒楼,酒楼老板和伙计一齐恭送,一班吹鼓手簇拥着张原几人吹吹打打过了十字街,往东张宅第而来。
张原家的竹篱门前已经聚焦了一大群人,鲁云谷己弟、张岱、张萼、张卓如、张定一等张氏年轻子弟都在,就连张岱之父张耀芳也来了,都来道喜。
热闹了一番,吹鼓手得了三钱银子的赏钱磕头而去,这班吹鼓手已在张原家报了四次喜,所得赏银超过一两银子,现在要等到明年道试时再来报喜了,相约到时要抢先,莫被其他班子抢了去。
秦民屏在张原家喝了一杯茶,又随张原、张耀芳去拜见了张汝霜,张汝霜对祖父张天复当年施恩秦民屏先祖之事并无记忆,但心里是很愉快的,更愉快的是张原果真中了府试案首山yīn张氏增光添彩一秦民屏拜见了张汝霜之后,婉辞宴请,便即告辞上路,张原送秦民屏一行七人出了县城西南的常禧门,秦民屏道:“贤弟不必再送了,这次出川原本一腔悲愤,今日能欢喜而归,全拜贤弟所赐,愚兄口拙,感jī的话愚兄不会说也不敢说什么报答,唯愿你我兄弟还有相见之日。”
张原道:“来日方长,定然有相见之日。”以后对阵努尔哈赤,哪里能少得了勇猛的石柱白杆兵。
在常禧门外珍重而别,秦民屏领着六名土兵大步而去,张原和武陵、穆敬岩回东张,走到八士桥张原想起一事,对武陵道:“小武,你现在就去会稽向商小姐报喜,定有赏钱。”武陵兴冲冲上船去了。
张原回到宅中,却见鲁云谷、鲁云鹏兄弟还在厅上坐着张原知道鲁云谷是要问义仓之事,上回的那些田契和银子都还在鲁云谷那里保管着呢,张原便说了前日族叔祖张汝霜已答应襄助,义仓取名阳和义仓,待他禀明了侯县令之后便可选址建仓,鲁云谷喜道:“这是大善举介子贤弟促成此事,必有福报。”
鲁云谷兄弟走后,范珍、詹士元、吴庭等五名西张清客联袂而来,这五人都是曾给张原读过书的范珍说关王庙边有座酒家酒食精美,
要请张原去酒楼小酌两杯庆祝张原得了府试案首,张原推托不得,便去内院禀知母亲,母亲吕氏今日极是高兴,儿子是童生了,而且是案首,是该与友朋庆祝热闹一下,便叮嘱儿子莫要贪杯,早些回来一武陵还没从会稽回来,穆敬岩与后园造屋的工匠去购买木料去了,张原便让穆真真跟他去,刚出门,张萼带着健仆能柱和小厮福儿来了,张萼笑道:“我就知道老范他们要请介子吃huā酒了,哈哈,这岂能少得了我张燕客。”
范珍、吴庭等人笑道:“燕客公子,一起去,一起去。”
黄昏时分,一行人往南行了大怕一里路,来到关王庙边那家名叫“百huā楼”的酒家,上到二楼临街的雅室,围着红木圆桌团团坐了,张萼便叫道:“huā姐们呢,都叫上来。”
huā姐就是妓女,张原道:“三兄,叫什么huā姐,喝酒就行了。”
张萼问范珍诸人:“今日你们谁宴请张介子?”
范珍道:“我等五人酿金共请介子少爷。”
张萼撇嘴道:“这么麻烦,还要五个人凑钱合请,等下你们算账怕要吵起来吧,这酒我请了,*姐我来叫,七个人叫七牟huā姐来陪,嘿嘿,介子你就等着乐吧。”
范珍等人素知张萼豪爽,不要他们掏钱而有得吃huā酒,那还有什么话说,一个个喜笑颜开,张原笑了笑,也就不作声,huā酒就huā酒吧,怎好扫众人的兴,扭头看了身后的穆真真一眼,问道:“真真,要不你先回去?”
穆真真脸有点红,她生长在三埭街,自然知道叫huā姐是什么意思,少爷也要叫huā姐了,这让她很是尴尬,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怎好把少爷一个人留在这里,等下还要护送少爷回家呢张萼这时注意到穆真真了,见这堕民少女衣裙破旧,便道:“介子,你可真是吝啬,家里的婢女穿得这么寒酸,还打补丁,你自己却衣裳楚楚,这也太不象话了。”
穆真真忙道:“我家少爷给婢子制了新衣,是婢子没舍得穿。”今日出门太仓促,穆真真没来得及换上。
张萼显然欣赏,不来破衣旧裙的另类美,说道:“别不舍得穿,张介子现在有的是银子,上回不都有那么多人送田产送银子吗。”
说话间,酒菜摆上来了,七个huā枝招展、莺莺燕燕的妓女鱼贯而入,张萼是见多识广了,一听口音就皱眉道:“怎么都是本地的sī窠子,有没有扬州姐、苏州姐啊?”sī窠子又称土妓,有别于乐户官妓,不隶属于官府,不纳脂粉钱,sī自为娼。
那酒保认得这是大名鼎鼎的纨绔张三公子,这酒保也是个能说会道的,说道:“燕客公子,咱们绍兴的女娘哪里会输给扬州、苏州的女娘,论起来什么临清姐、扬州姐、苏州姐,还有什么直隶京帮姐,其实都不如咱们绍兴的姐儿风sāo得趣、。
一个伶牙俐齿的妓女接口道:“酒保哥哥这话说得是,尤其是那些南直隶的京帮姐,乔装莽画,拿腔作调扮清高,稍微有点人样,就被一帮士子尊之如王母,誉之如观音,稍微能唱几句,就以为是凤鸣鸾响,赞为名妓,其实都是见面不如闻名,虚抬身份罢了。”
这个妓女一番话说得张萼、张原等人都笑了起来,张萼打量着这妓女,说道:“你这女娘倒是有点识见,你叫什么名字?”
那妓女有点姿sè,福了福道:“奴家贱名武陵春。”
酒保介绍道:“武陵春是关王庙这一带的huā魁了,能酒善曲,酒令猜枚都来得”
张原、张萼面面相觑,张萼大笑,问张原:“小武呢,他怎么没跟来?”
张原笑道:“我差他有事去了。”
张萼对那妓女武陵春道:“好极,你是huā魁,这位是我族弟张介子,今日刚刚放榜的府试案首,huā魁对案首,武陵春你就坐在他身边,今日要歌酒尽欢。”
那武陵春听张萼这么一说,顿时眸子一亮,含情脉脉凝视张原,盈盈施礼道:“原来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张公子,斗倒了姚黑心的张公子,又是县试、府试双案首,贱妾何幸,今日能shì候张公子。”
张萼笑道:“你是不是见我这族弟才高英俊,想要自荐枕席?”
武陵春眼bō流动,瞟着张原道:“贱妾庸脂俗粉如何入得张案首的法眼。”那眼神颇为火辣,显然很想攀上这新鲜出炉的府试案首。
张原心道:“你一个关王庙sī窠子也想情挑我,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淡淡道:“坐吧,有什么好曲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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