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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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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魏大中成了广业堂壬字班的斋长。
岳助教又道:“今日没有课业,你们可回先前住处,把笔墨纸砚等相关用具搬到号房,婢仆不得随shì,一切奢华用品不得搬入,卧具等自有国子监统一发放,洗衣洒扫诸杂务也有国子监的杂役代劳,汝等只专心向学就是。”!。
卷二 如今却忆江南乐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又见阮大铖
张原和大兄张岱出了国子监三重门,见张萼已经在外面等着能柱、冯虎二人一直候在外面,张萼去那门前长竿踢了一脚,走回来对张岱、张原道:“那瘟官说是挂人头的长竿就是这个吧,真是可恶,一入学就说这个,坏人兴致。”
张原笑道:“三兄也只适合在本乡当个纨绔,出外不行,还好现在是万历四十二年,若是两百年前,那绝对是要大吃苦头的。”
张岱也担心张萼惹事,说道:“三弟,你干脆现在就托病不要来了,你那xìng子如何受得了这监规拘束,惹出麻烦来还要让大父操心张萼笑道:“岂有此理,我张燕客是畏难胆怯之人吗,我偏迎难而上,大兄放心,那监丞、学官也都是人,看我用银子砸倒他们。”
张原道:“这又何必,三兄这银子还不如花在秦淮河房上。”
张萼道:“我就要看他们表面礼义廉耻,背后见钱眼开的嘴脸,还有,这南监纳粟的监生上千,都是富家子弟,我得向他们推销近视镜,近视镜四两银子一副太便宜了,六两吧。”
张岱无奈道:“那你先玩两天,不行的话就托病出监,千万不要与监官、学官对抗,不然的话挨杖责算你倒霉,难道你还能象山yīn那样纠集家奴打回去!”
张萼白眼道:“大兄,我又不是傻子,我会那么愚蠢不知轻重吗?”
张橘打开折扇遮阳:“好了,不说你了,赶紧走吧,这日头好毒。”
兄弟三人和能柱、冯虎二仆回到鸡鸣山下听禅居,这听禅居就是他们租来的房子,是张岱取的名,鸡鸣山上不是有鸡鸣寺吗,梵音禅唱时闻,所以就叫听禅居——
“少爷·不用住在国子监里是吗。
穆真真见三位少爷一齐回来了,便以为只是日间去国子监读书,散学了就各自回住处,这堕民少女满心欢喜·赶紧捧上茶来。
张萼道:“只是回来搬东西的,文房四宝、日用器物搬到监里号房去,南监一入深如海啊,这一进去要到年底才能出来,等于是入狱半年,苦也。”
真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看张萼,又看看张原。
素芝和绿梅也吃惊道:“进去就不能出来啊·真的假的?”
张原笑道:“没这回事,不过的确要住到监里去,隔三岔五出来一下应该是可以的。”
中午的饭菜是穆真真烹制的,有鲥鱼、咸鸭、黄瓜、莼菜、金陵豆腐、草菇汤,张原觉得很美味,夸赞了穆真真几句,却又吩咐来福去附近雇一个厨娘和一个洗衣fù,他们主仆一共十四人·的确需要专门的厨娘和洗衣fù。
午后,张原三兄弟又去澹园向焦太史禀明今日入学情况,并告知租赁了听禅居之事·焦润生和宗翼善便跟到听禅居来看,屋后青山,佛寺巍峨,屋前修竹老柳,院内花花草草,小楼三楹不新不旧,在外客居的确不错。
自端午后一日离开山yīn,至今已一个半月,还没有家书写回去,今日入监·算是安定下来了,张原兄弟三人分别给家里写信,报平安、说近况,张原还给商周德和商澹然各写了一封信,张萼见张原给商氏女郎写信,便说:“我也给拙荆祁小姐写封信·她不会羞死吧?”
张岱笑道:“燕客你别胡来,祁氏门风谨严,你没看到祁虎子少年老成的样子吗,你这写信去,定被骂作是轻薄无行。”
张萼叫屈道:“凭什么介子就可以写,我就不行,岂有此理!”
张岱问:“你见过祁小姐没有,你写什么信?”
张萼突然发起怒来,拍案道:“我宁愿娶个妓女,也不愿和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人成亲!”
张岱、张原面面相觑,焦润生和宗翼善装作没听见,在议论鸡鸣寺的暮鼓晨钟会不会吵到这里——
张萼越想越恼,发起xìng子来了,嚷着就要去把王微或者李雪衣娶回来——
“三弟,休得胡闹。”张岱喝道:“你要纳妾可以,但悔婚另娶是绝无可能的事,即便三叔母再怎么宠你,也不会由着你这般胡来的,大父还真会打断你的tuǐ,别发躁了,喝杯茶去。”
张原劝解道:“三兄,我与商小姐是因为意外先相识了,这也没什么好羡慕的,三兄不是好赌吗,你这婚姻就好比一场豪赌,成婚之日,双方摊牌,相貌、xìng情显现,这,岂不是也很有趣?”
对于三兄张萼,张原只有这么开导他了——
张萼光着眼道:“若是相貌奇丑、xìng情泼悍、河东狮吼,那我岂不是惨。”
张原笑道:“那就是你赌输了,认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张岱、焦润生都笑了起来,张岱道:“不至于输得这么惨,你看祁虎子就生得很俊,而且那祁氏女郎是三叔母托人仔细看过的,都说是花容月貌,包管你成亲之日,喜得合不拢嘴。”
张萼喜怒无寰的,被张岱、张原这么一说,还真就转怒为喜了,说道:“介,我和大兄亲迎之期都已定下,大兄是明年二月初二,我是二月十六,我二人都要认赌服输了,你与商小姐几时成亲?”
张原道:“两位兄长都是十九岁成亲,小弟怎敢争先,总也要十九岁吧。”
张萼道:“那商氏女郎长你一岁吧,你十九岁她都二十岁了。”
张原笑道:“三兄真唣,这也是三兄需要操心的事吗。”
写好信,依旧请焦润生将这些信以驿递发出,若有回信,也会寄到焦太史处。
因为新入学的监生必须要在监内会馔堂用晚膳,晚膳时间是正酉时,所以张原兄弟三人酉时初刻便离了听禅居回国子监,张原这边,武陵背着书箧,穆真真捧着衣奁一直送到国子监大门,路上张原叮嘱武陵多看些书、练练字,以后翰社书局的事也能帮得上忙,不要安于一个小厮、书僮的本分至于穆真真,张原道:“真真读书写字外,武艺莫要荒疏了。”
穆真真点头道:“婢子知道了。”又道:“少爷在监里好好照顾自己。”
张原对这个监里总是难以适应,监里和狱里差不多似的笑道:“知道了。”
国子监不许闲杂人等入内,张原和张岱只好自己肩扛腋夹,将书箧和衣奁搬到广业堂号房去,张萼却是悠闲,有一个监内杂役早早候在太学门前帮他扛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嘛,看来张岱、张原担心是多余的只要肯使钱,张萼在监内绝对比张原他们惬意——
对那忠烈第一的魏大中,张原当然是很有敬意的,却不愿与魏大中同一号房,对张岱道:“大兄,与你同号房的是谁?不如交换一下,我与大兄同号房。”
张岱肩扛手提,从没这么累过气喘吁吁道:“桐城阮大铖,字集之。”
“阮大铖!”
张原愕然,前年十月末的那一天他去会稽拜访商周德,回来时听石头兄弟说有个阮大铖来访,留下一句话“原来欠一命”,让他mō不着头脑,想来是石头兄弟记错话了,没想到会在南京国子监遇到阮大铖,竟与大兄同一号房,魏大中是东林党,阮大铖是阉党,换号房的话魏大中就与阮大铖共居一室了——
张原将书箧和衣奁搬到号房,见那魏大中已经换上监生巾服,正在书案上读书,见张原进来,点了一下头,自顾读书。
这号房摆设很简单两张三尺宽的木chuáng,两张松木桌,两把方椅,别无长物,张原将书箧放在西墙那张松木桌上,衣奁搁在chuáng头,向魏大中拱手道:“魏斋长,在下山yīn张原,与我大兄张岱一齐入监求学,在下想与我大兄同居一室,请魏斋长准许换室。”
魏大中还了一礼,却道:“监规不准sī下挪借号房。”就说这么一句,别无二话,依旧看书。
张原就知道这个魏大中是个极难通融的人,不换就不换吧,懒得多说,坐在方椅上摇扇歇气,却听一个爽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介子贤兄,久慕大名,今日终于得以识荆,桐城阮大铖有礼了。”
说到“桐城阮大铖”五个字,人已入室,向张原深深一揖,然后站直身子,微微含笑,乃是一潇洒美男子,年约二十六、七,虽是一般的监生巾服,但那宽袖皂绦穿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种飘逸蕴藉,这因《桃花扇》而遗臭后世的阮大铖竟是这般英俊洒脱的模样吗,比那魏大中可顺眼得多,而且爽朗热情,简直让人一见如故——
张原还礼道:“阮兄,久仰,久仰,前年阮兄在山yīn,在下无缘得见,深以为撼,今日,无撼矣。”
阮铖哈哈大笑,说道:“是在下无缘,在下是特意去山yīn拜访介子兄的,却未能见到,惆怅至今。”
张岱跟在后面进来了,说道:“方才阮兄问我可识得山yīn张介子,我说了,阮兄顿时跳起身就过来了。”
阮大铖笑道:“在下对张介子、张宗子贤昆仲是思慕已久啊。”说这些话时,一直在打量着张原——
一旁读书的魏大中放下书卷,站起身来摇头道:“阮集之,你嗓门可不小。”
张原暗暗诧异,听魏大中这口气,与阮大铖不仅相识,而且交情还不浅。
阮大铖笑道:“魏师兄,小弟是见到神交已久的好友嘛,情动于中,发之于外——”见张原眼有询问之sè,便解释道:“在下与魏兄同在东林书院景逸先生门下,魏师兄的学问、人品是我最佩服的。”
景逸先生便是高攀龙,这阮大铖与魏大中竟是同门师兄弟。
国子监情节展开,晚明著名人物逐次登场,敬请书友们支持。!。
卷二 如今却忆江南乐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无故加之而不怒
卷一当时年少chūn衫薄第二百六十三章无故加之而不怒——
第二百六十三章无故加之而不怒
这次从苏州来南京,途经无锡,张原曾想过要去东林书院拜访高攀龙,但因为时间仓促,怕赶不上南京国子监的入学考试,只好匆匆而过,打算年底回乡时再去拜访,没想到在这南京国子监会有高攀龙的两个弟子与他同班,且不论魏大中、阮大铖二人日后会怎么样,现在,二人都还是努力向学、锐意科举的同mén师兄弟——
风度翩翩的阮大铖极为热情地与张原、张岱叙谈,说起祁彪佳,阮大铖道:“我与魏兄本月初离开无锡时,祁虎子刚到东林书院,我向他打听介子兄之事,他说你们兄弟三人也来南京了,我自是极为期待与张氏贤昆仲见面,真正的久仰,绝非虚言。电子书下载**”
阮大铖热,魏大中冷,二人xìng情迥异。
说话间,听得鼓房敲鼓声,随即有监内执役喊道:“开晚膳了,请诸生赴会馔堂用膳。”
张原、张岱、阮大铖、魏大中出了号房,往会馔堂而来,会馔堂极大,依讲学六堂分六个大厅,广业堂诸生在左起第三个大厅,可容上千人一起用餐,这是南监最兴盛时扩建的,现在当然没有这么多监生——
张原这些广业堂壬字班的新生用餐前又被那满脸紫气的máo监丞训了一顿,说用餐时要礼仪整肃,不得议论饮食美恶,不得喧哗起坐,不得sī自bī令膳夫打饭出外,除一日三餐外不得另向膳夫索要茶饭,敢有借伙食生事哄闹者,绳愆厅将纠治严惩——
负责壬字班的刘学正开始点名,那máo监丞却不即离开,立在一边看着,听到报张原名字时,máo监丞鼓突的双眼瞬间眯了起来,打量着这个年少的书生——
张原注意到了máo监丞的神态,心道:“这人对我似乎没有善意,我是新生,与他没有任何冲突,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人已经得了司业宋时勉的授意,将会整治我,司业是国子监二把手,正五品官,当然不会亲自出面,监丞掌管绳愆厅,正是现管。”虽知如此,却也没什么好畏惧的,他既不甘与世浮沉,那么以后肯定还会遇到更险恶的处境,只有锐意往前,绝无退缩的道理。
诸生排队,每人领到一个漆盘,漆盘中有四个碗,一饭、一ròu、一蔬、一汤,伙食中能有ròu食,那标准就不低了,虽然这种大锅菜不怎么好吃,不过张原并不是很讲究,他适应xìng较强,张岱就大皱其眉了,张岱是美食家,在这方面比张萼还挑剔,这种大锅饭、大锅菜他是食难下咽,他宁愿喝一碗白粥也不愿吃这些,勉强吃了几口,完全没有食yù,放下筷子看其他人的吃相——
西张的美食名气绍兴府,张岱在那种环境长大的,吃不惯这种饭菜也很正常,张原低声道:“大兄,不要输给三兄啊。本章由为您提供”
张岱“嘿”的一笑,他知道介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上午还担心燕客会在监里惹祸而劝燕客出监呢,现在他自己若因为吃不惯国子监的饭菜而托病出监,那要被燕客笑死,大父那里也没法jiāo待,正待回答一句“哪能输给他”,猛听得一声大喝:“不许说话!”抬头看时,就见那紫红脸膛的máo监丞着他身边的张原,两只蛙眼简直要瞪出眼眶,监规只说会食时不许起坐喧哗,这样低声说几句话又算得什么,有必要这么凶神恶煞吗!
张原恭恭敬敬道:慢夹菜吃饭,神sè不动。
厅上其他班的监生纷纷朝这边看,说话的声音比壬字班这边响得多,máo监丞不能因张原吃饭说了一句话而惩治张原,也就口头斥责一下立个威,若张原敢桀骜不驯,那他就找到借口了,毁辱师长,可立刻抓去绳愆厅杖责,但张原很是听教,与一般老实畏缩的新生没什么两样,哪象是敢与董翰林对抗的人啊,宋司业不会认错人吧?
máo监丞又训斥了张原几句,这才离开。
张岱一直强自忍耐,这时怒道:“这监丞是故意针对介子的,太过分了,只不过说了一句话——”
张原微笑道:“大兄,吃饭,吃饭,莫要动气,我们是来求学的。”
张岱知道弟弟张原不是懦弱怕事的人,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只是当时这口恶气不好忍,忿忿道:“这监丞是故意寻衅。”
张原没说话,很快吃完了饭,坐在那里等了一下,张岱努力把那些饭菜吃掉了一半,两兄弟并肩出了会馔堂。
张岱道:“介子,你看这个máo监丞是不是受宋司业指使的?”
张原“嗯”了一声,道:“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拙劣地直接就寻衅找茬。”
张岱道:“该如何应对?”
张原道:“先忍耐,然后在学业上崭lù头角——”
……
阮大铖与魏大中走在后面,阮大铖对魏大中低声道:“魏兄,你看这个张介子如何?”
魏大中说了一句话:“无故加之而不怒。”
阮大铖笑了起来,念道:“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魏兄把张介子比作留侯张良吗?”
魏大中道:“监丞的确纠治过当,张介子并未违规。”
阮大铖道:“若我不知道他是那个把董玄宰搞得只剩半条命的张介子,见他方才忍耐不争的样子,我只会当他是懦弱。”
魏大中不说话。
……
张原回到号房,洗浴之后,天已经黑下来,张岱给他端来一杯松萝茶,这是张岱自己用木炭小炉烹的,张岱嗜茶,每日离不得的,烹了茶,给了同室的阮大铖一杯,再给张原端了一杯来,那魏大中冷冷的不怎么搭理人,张岱年少傲气,犯不着去刻意结jiāo那魏大中——
见张原在磨墨准备作八股,张岱道:“介子就开始用功了,我可惨,饥肠辘辘,这等饭菜如何果腹,待年底回去,家人定认不出我,瘦成一把骨头了。”
张原笑道:“大兄让监内执役帮你去买些jīng洁的吃食回来就是了,哪里瘦得了你。”
正说着话,听得有人在叫:“哪位是张宗子公子?”
张岱奇道:“还有人找我,张宗子公子,好绕口。”便走出去,片刻后又回来了,笑嘻嘻的,手里托着一个食盒,道:“介子,看看,这是什么?”将食盒放在张原这张松木桌上,打开食盒盖子,香气扑鼻,一边是葱油饼,一边是五sè糕——
张原笑道:“三兄让人送来的?”
张岱道:“不是他还能有谁。”见食盒边上还有折叠的一方小笺,打开一看,是张萼的笔迹,写着几行大白话:“大兄、介子,监里的饭菜不好吃吧,大兄定然食不下咽,哈哈,葱油饼、五sè糕,俱是金陵名点,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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