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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情缘-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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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献近日陪着妻子淮阳大长公主前往怀朔镇祭祀其父母,燕政与其家眷自然跟随,为了避免途中出岔子,燕子献便将往日与高湜及与其他勋贵往来的书笺都交给燕攸保管。

    燕政眼神复杂地抚摸着雕纹精致的木匣,再想到尚未的一双儿女后,目光变得坚定,将木匣收入怀中,转身大步离去。

    ※※※

    邺宫,龙乾宫

    “爷,尚书右丞燕攸求见。”高纬玉笔一顿,茫然看向赵书庸:“燕攸是谁?”

    赵书庸有些尴尬说道:“是虢国公的长子。”“是吗?”高纬低头想了想,可对燕攸大概是真的没多少印象,想了半响,也才想起自己堂姑确实是生有两子。

    “传他进来吧。”高纬索性也不为难自己记忆力了,反正他在散朝后特意进宫,必然是有事禀报。

    燕攸行礼完,却不肯起身,连连自称臣有罪,高纬疑惑之余,也看到了他抱着的木匣,便问道:“你是为了这木匣进宫的吗?”

    燕攸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将木匣递给赵书庸,并说道:“陛下看过里面的东西就明白了。”

    高纬打开木匣一看,竟是一大叠信笺,而且最上层的一张上就有一个自己十分不满的老勋贵名字。

    她立刻来了兴趣,将匣中信笺一一细看,结果看得自己火冒三丈。

    “啪!”高纬恼怒地将木匣重重拍上,死死盯着燕攸,咬牙切齿问道:“这些都是真的吗?”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去暗查,若有虚构,臣该甘愿受欺君之罪。”燕攸将额头贴在地毯上,字句清楚地说出这句话。

    高纬听了,怒极反笑:“好

    !当真是好!朕的十一叔,堂姑父,还有一帮六镇老勋贵日日夜夜想要把朕拉下皇位,看来是朕过去还是过于妇人之仁了!”

    话毕,便将木匣交给赵书庸,吩咐道:“将此亲自交给东平王,告诉他随时准备抓捕这些人。”“是。”

    待高纬怒气稍平后,燕攸才敢开口请求离宫回府,高纬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算是准许。

    没料想燕攸刚转身,高纬忽然冒出一句:“燕攸,朕的堂姑是武姜吗?”

    燕攸愣了愣,随即苦笑:“是啊,臣的母亲是武姜。”

    燕攸清晰感觉到身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皇帝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若你密报的事千真万确,你父亲的爵位朕定让你承袭的。”他激动地想要转身谢恩,高纬却已经说道:“退下吧。”使他只得遵命退下。

    高纬靠到御座上,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喃喃道;“武姜,朕应该比你更懂那感受吧。”

    ※※※

    春秋之时,郑武公之妻武姜生有郑庄公与共叔段二子,武姜偏爱少子共叔段,厌恶难产而生的庄公,终使兄弟反目,爱子身死,其专爱少子甚至不顾长子性命之心古今罕有。

    ※※※

    高纬原以为赵书庸会很快回来,没曾想他不但晚归,还带来了一叠新的书笺。

    高纬拿起最上面同时看起来也是最陈旧的书笺,粗略一看,发现是北兖州刺史邹亨的资料与历年的政绩考评,又看了看下面几张,记录了邹亨的一些隐秘之事。

    “这是东平王查的?”“是的。”“他没事查邹亨作甚,北兖州离邺都可不近。”“邹刺史年初私自给南阳王送了一歌女,惹得南阳王与王妃之间甚是不快,东平王原想找邹刺史错处来予以惩罚,没曾想查到了这些。”

    高纬接过赵书庸一直护在怀中的书笺,一看就皱起了眉:“邹亨竟是靠博陵王才当上的刺史,这件事居然瞒得这么深。”

    赵书庸趁势说道:“而且东平王查到邹刺史非但不是清吏,反而收了无数贿赂,但邹刺史家中却不甚奢华,听闻每年邹刺史都会给两都勋贵送节礼,其中以高阳、博陵二王礼最厚。”

    高纬微微眯起眼,轻声道:“高阳王?是啊,朕的两位叔父从来都是兄弟情深呢!”

    毫无预兆地她回想起一个景象:高济脸色有些怪异地给她递上密奏的信笺。

    而高绰等人这几日用酷刑从宇文达嘴里撬出的信息,便是关于她所中蛊虫的。

    那蛊虫身形如水,能直接从人体肌肤潜入血脉中,但必须要将自它身上生出的粉末先一步在血液中流通循环,使其遍布血脉,蛊虫才能存活,当夜穆宁雪在姑苏寺塔上刺伤她所用的匕首上就涂满了这种粉末。

    而要让蛊虫心甘情愿潜入人体就必须要用一种它十分喜爱的香料做诱饵,这种香料易挥散却极易沾在人体上,同时也可沾在器物书笺上,进而黏到人体上。

    “朕明白了!”高纬立刻站起,一边走一边低声自语:“还有穆宁雪。”

第120章 宁雪() 
邺宫,玉堂殿,内殿

    穆宁雪放下牙管毛笔,沉默看着已经写好的信笺,心中想道:三哥,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

    “你在写什么?”她被高纬忽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望去,高纬已不知何时走入殿中,双唇紧抿地盯着自己。

    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对此时的高纬有些惧怕。

    她压下心中的诧异,一边举起信笺,一边说道:“信我已经写好了,玉姨看了这信会帮你的。”

    “这么轻易就写了?”高纬身子动都没动。看似在笑,却只是嘴角有一丝弧度。

    “我只希望你能放过我三哥。”穆宁雪垂下眼睑,语气中透着恳求。

    高纬走上前接过信笺,粗略看了一遍,突然不置可否地低笑一声,“嘶!”毫无预兆地将信笺撕碎。

    “你干什么!”穆宁雪愣了愣,随后忍不住叫了出来。

    “干什么?”高纬抓住她的手,嗤笑道:“这还不看不懂?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的请求?你有什么资格?恩?”

    穆宁雪愕然盯着面前这个人,若不是面容未变,也没听说高纬有个长相极像的同胞,她都要怀疑这个人与之前的她是不是两个人。

    “你真还当我什么都不知道?”高纬眼中出现愤怒:“你明明知道主谋是我的两个亲叔叔,却什么都不肯说,你是不是在背地里无数次嘲笑我是个傻子?!”

    见她不说话,高纬继续道:“如今我大可直接把高湜、高济抓起来,让他们在清都狱呆几日,何愁得不到涉案勋贵名单?你觉得你和宇文寔还有什么价值?连你的性命我都可以任意夺取,你还跟我讲条件放宇文寔一条生路?”

    “你当真不肯放过三哥?陛下,我求你了。”“要我答应也不是不可以,除非。。。”“除非用你的身子交换啊。”高纬露出恶意的笑容。

    穆宁雪怔然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不是女子吗?”高纬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谁告诉你只有男女之间能那样,不然你以为我那双儿女是怎么来的?”

    “答应还是不答应?你自己考虑吧,我有的是时间。”“我答应。陛下,求你别伤害他们,千万别。”穆宁雪拉住正欲离开的高纬,用着极其卑微的语气。

    “你真答应了?”高纬微微吃惊看向她,随后眸子一沉:“好,你日后可别后悔。”

    穆宁雪感觉到自己猛然被抱起来,鼻间是淡淡的龙涎香和苏合香,尽管是熟悉的香味,她还是禁不住心中紧张闭上了眼,抓紧了高纬的衣襟。

    ※※※

    赵书庸在门外等了不知多少时候,高纬才开门走了出来。

    “赵书庸。”“奴才在。”“让膳房准备些温补膳食,等穆夫人醒了,就立刻送到这儿来。”“是。”

    赵书庸一边答应一边悄悄观察高纬:束发冠下的头发微微潮湿,藏蓝常服虽然看起来与白日一样,但腰间佩玉下的米色流苏却有些凌乱。

    一看皇帝这般模样,他就知道皇帝在玉堂殿的小浴池里沐浴过了,至于原因,不言而喻

    。

    “那。。。要不要送?”宫中素有赐妃嫔汤药避孕的规矩,这也是为什么高湛禅位之后嫔御众多,却只有第十三子高仁谦出世。

    “陛下,你我之间不要有其他的牵扯了吧。”回想起穆宁雪这句话,高纬疲惫地按了按鼻梁:“送。”“是。”

    “爷,要不要回龙乾宫休息?”见高纬脸色越来越苍白,赵书庸提醒道。

    高纬点点头,任凭赵书庸扶着自己上了肩舆,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

    直到回到龙乾宫,她的脸色才开始平缓。

    “爷,您到底怎么了?”赵书庸给高纬端上安神茶,担忧问道。

    “赵书庸。”高纬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朕伤害了一个人,一个朕曾经想过要好好补偿她的人。”“此人。。。可是穆夫人?”赵书庸迟疑道。

    高纬用茶盖刮了刮茶沫,浅抿了一口,没作回答。

    ※※※

    “这玉坠为什么还在你这里?”高纬一脸诧异地看着躺在穆宁雪脖颈处的月牙坠,她还以为这坠子早不知在何处。

    “这坠子与今晚之事没关系,陛下无需挂在心上。”穆宁雪扭过头,淡淡说道。

    高纬心中出现怒意,强硬地握住穆宁雪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俯下身子,冷冷问道:“告诉朕,你为什么留着它?”

    “我只是觉得这玉坠儿挺好看的,所以才留着。”“仅此而已?”高纬不死心地追问。

    穆宁雪闻言,认真看着她,忽然扑哧一笑:“不然呢?难道陛下是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吗?”

    一时之间高纬心情复杂,既有被揭露自己自作多情、事实的尴尬,也有恼羞成怒。

    之后两人之间长久无话,有的只是**交缠的声音与暧昧的轻哼声。

    ※※※

    两日后,夜,清都狱

    宇文达靠在墙边,虽然这几日并没有受刑,伤口也每日都上药,但之前的折磨还是损害了根本,使得他的脸上依旧毫无血色,脚筋的挑断更让他浑身没多少力气。

    开锁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头看向门口,见是胥吏照例送来了饭食,他艰难撑起身子。

    尽管他不怕死,但他也惜命,他更不会愚蠢到绝食自尽。

    见胥吏摆好了碗箸饭食,宇文达刚想拿起竹箸,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疑惑看去,却见那个胥吏正死死盯着自己,并用着轻蔑语气说道:“到了这里,你居然还能吃得下睡得着,倒真是我小瞧你了。”

    “你。。。你是谁?”“是啊,你不识得我的原声,那我就用你熟悉的吧。”胥吏顿了顿,重又开口:“这样你该认得了吧。”这次的声音变得沙哑异常,让人听着也难受的紧。

    宇文达听到这声音却呆了一下,随即不可置信道:“你是仞?

    !”下意识去看周围,没曾想四周的狱吏不知何时都已经倒地了,只有一个穿着胥吏服饰,拿着斗篷的人还站着,却如同死人般无声无息。

    “你想干什么?”即使心中一直告诫自己要镇静,但还是无法不对面前这人产生惊恐。

    仞冷冷一笑:“我原本还以为你能撑几天,结果你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受了几日酷刑就将银水蛊的底细都说出来了,而且你那好弟弟还将我透露给了高纬,你说我现在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你为什么会对我在清都狱的情形了如指掌?难道你是高家的亲信?还是说。。。”宇文达颤抖地从牙间挤出几个字:“你根本就姓高?”

    仞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阴测测道:“看来我今晚的决定是对的。”

    话音未落,一只手就重重朝着宇文达腹部打去,左腿横扫过来压住了宇文达的双臂,而另一只手趁着宇文达吃痛张嘴时候,迅速擒住他的下颚,手上一用力,宇文达的牙齿就被迫咬住了舌头。

    “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我的容貌,我的身份,反正你也要死了,那我就让你看看吧。”说着,空闲的手慢慢揭开了人、皮、面、具,露出小麦色的真实面容。

    “唔唔。。。”宇文达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人,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震惊而浑身颤抖。

    仞一面向擒着宇文达下颚的那只手上使劲,一面用原声轻缓说道:“我还要告诉你,刚才你的猜测,是对的,正因如此,我才更加厌恶高家。”

    话刚说完没多久,宇文达便垂下了脑袋,嘴里滴下的鲜血没一会儿就将中衣下摆染成了赤色。

    仞温和看着这具尸体,轻轻笑道:“你的死法可比和士开那胡奴体面多了。”

    仞慢慢站起,转身朝门口走去,等出了门就用腰间钥匙锁住了牢门,之后便将钥匙放到了倒地的一个狱吏腰间。

    拿着斗篷的胥吏走到他身后,恭顺地为他披好斗篷,缓缓说道:“爷,放心,奴才会处理干净的。”

    “刘辉,你说我还得杀多少人才能报仇?”“爷,您动摇了?”刘辉语气依旧不变。

    仞摇摇头:“我不会动摇的,高欢、娄昭君为了后代帝位不惜诛杀我的十几位亲属,我岂能因为这迂腐的妇人之仁而放过他们后代呢。”他抬头盯着宇文达的尸体,露出一个微笑。

    一个时辰后,晕倒的狱吏纷纷醒来,那个管理钥匙的狱吏头子一醒就去摸腰间钥匙,见钥匙还在腰间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咱们怎么都睡着了?”那狱吏询问身边还晕乎的手下,手下只是摇头。

    转身看向牢房,见宇文达垂着头盘腿坐着,面前的饭食动也没动,不禁皱眉喊道:“宇文达,怎么不吃饭?”

    但宇文达没有回应,身子也没动作,狱吏站起身往里面看去,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立刻用钥匙打开牢门,跑到宇文达身边一看,愣了一小会儿,回头大喊:“赶快去禀报两位殿下!宇文达咬舌自尽了!还有,去看看宇文直怎么样了!”

第121章 安排() 
次日,邺宫,龙乾宫

    “也就是说,宇文达是在你眼皮底下自尽的?”高纬冷声道,满脸寒霜,身上还穿着上朝时所穿的正青衮服。

    “是臣弟大意了,我以为他肯乖乖吃饭,就不会自尽了,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种方式。”跪在地毯上的高俨语气中全是懊恼。

    “你以为!你以为!你是他什么人!你有多了解他!自以为是!朕见仁通大哥牙门事多,才将宇文达和宇文直交给你处置,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经事!”高纬拍案怒道。

    高俨咬了咬唇:“是臣弟的失职,请大哥责罚!”“你!”高纬原还想训斥,但看到高俨满脸颓败,毕竟是自己从小爱护的弟弟,她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叹了一口气,摆手道:“算了,反正也逼问出了蛊虫的始末,他想自尽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再说邹亨和高湜、高济的关系也是你查出来的,也算是功过相抵了。”说着,话锋一转:“现在朕给你一个能立大功的机会,你出宫之后,立刻加紧这几日邺都外城七门的巡视,尤其是广阳门!只要是发现燕子献等人回京,不论老幼,当即捉拿,燕子献与其次子燕政入清都狱,其余男子入邺都天牢,女眷则找一偏僻处软禁起来。”

    高俨一愣,下意识问道:“包括咱们的堂姑吗?”“对,包括咱们的堂姑,淮阳大长公主!”高纬毫不迟疑道。

    高俨犹豫了一小会儿,才问道:“臣弟不解,大哥既已经有了燕子献和诸勋贵往来的信笺,为何不现在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高纬曲起中指饶有节奏地敲击着御案,慢悠悠道:“阿俨,有些事并不是你觉得诸事已毕便可以做了,朕是得到了不少可以当作证据的信笺,但谁敢保证那里面的就是全部?要是遗漏的那些正好是如邹亨一般的一州刺史甚至是行台呢?而且高济担任河南道行台以来,必然会在驻邑洛阳安排亲信。。。”

    缓了一口气,高纬沉声继续说道:“朕最怕的是若是大肆抓捕,让洛阳得到了消息,地方会再一次不稳定,乃至动摇大齐根本。”

    魏晋以来,诸国混战,经年不息,为保证前线稳定,便于几个用兵频繁之地设立行台代替尚书省,用以随机应变,担任行台者,掌兵民两权,朝廷深以为患。

    见高俨满脸凝重,高纬缓和了神情,略带笑意道:“所以朕挑了归期不定的燕子献等人下手,燕子献安于声色已久,清都狱的大刑一上,不怕他不说自己知道的所有,高湜、高济无甚威望,没有燕子献,凭他们自己很难得到权重势深的老勋贵扶助,燕子献肯定知道其中的十之八、九,到那时候,朕就无需去介意剩下的无碍大局的小角色了,放心吧,朕会让你抓个够的。”说到最后半句时,她的表情透着阴鸷。

    “臣弟一定不负大哥期望!”“好了,起来吧,你该出宫了,早些布置完也好回府休息。”高俨站起,望见御案上一叠一叠的奏疏,不由道:“大哥也要注意休息啊。”“恩,知道了。”

    殿中安静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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