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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情缘-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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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父皇曾经说过,她刚出生时,建康来了一位相士,相面十分精准,父皇把他招进了宫,那相士看到了尚在襁褓的她,大惊道:“此女日后必能母仪天下,贵不可言。”

    父皇却不以为然,她是公主,怎么能母仪天下,除非天下异姓。

    她听说之后,也是一笑置之,没记在心里。直到数年之后,才知道那预言的准确。

    她在建康宫生活的那些年,除了父皇病重时,三哥陈叔英的一场宫变外,其他还是风平浪静的。

    倒是北方的齐国一直在内乱,先是叔夺侄位,再是兄终弟及。

    一次,六岁的她在父皇寝宫无意见到齐国国书,当时她已经开蒙两年,还是认识些字的。

    那封国书里除了通常的溢美之词外,还写了齐国太子大婚之事,“高纬”这两个字头次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以如此平淡的形式。

    新年刚过,宫中就盛传大哥陈叔宝要联合突厥灭齐之事,而且几乎所有母妃都相信这场战争必胜。

    陈涴想了想印象中那个身子肥胖、常年苍白着脸色的大哥,很难说服自己相信他能灭齐,恐怕又是他那些“谋臣”的计谋。

    事实果然如此,这场仗不仅没赢,还输得很惨。要不是父皇拖着病体慰问扬州守军,并任用韩子高旧将的话,恐怕陈就灭国了。

    好不容易保住了陈国,父皇想出了和亲这一法子,以此让南陈得以休养生息,和亲对象就是齐皇太子——高纬。

    没过几日,她就和十三姊姊一起被召到了父皇的寝宫。

    病榻上的父皇像一位垂垂老矣的老者,虽然他只有三十四岁。

    父皇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看着父皇惨白的脸她有些犹豫,被十三姊姊推了一把,她便到了父皇身边。

    父皇像往常一样摸着她的头,慈爱说道:“好孩子。”

    说实话,父皇深陷的眼窝和惨白的脸让他昔日的美貌荡然无存,甚至是丑陋可怖。

    父皇命内侍展开一幅帛画,画中是一位看起来比她还小的男孩,穿着太子服饰,面无表情。

    父皇说:“他便是齐太子,也许是你们其中一人日后的夫君。不过这画是几年前的,现在应该更大些了。”

    她看见十三姊姊眼中出现期待的神采,也是,在她们想象中北方那种地方是不会有美人,毕竟美人是稀少的,江南已经有这么多了,北方自然分不到多少了。

    不过这位齐太子倒是例外,他比她那些整日自恃美貌的哥哥都好看。

    不过她听宫人说齐太子的父母都是难得的美人,那孩子漂亮也就不足为奇了。

    父皇问她们:“你们谁愿意去齐国和亲?”十三姊姊眼中的跃跃欲试不言而喻,可父皇却看向了她

    。

    陈涴突然明白了,父皇这次的和亲恐怕更想要和亲公主能吸引齐太子,甚至是得他的宠爱,那对陈国将是大大有利。

    十三姊姊不如她美貌,性格也略显急躁,不适合和亲,看着父皇眼中的希冀,陈涴点了点头。

    当日父皇赐了她和母亲许多珍宝,并命礼部去准备和亲事宜。

    同日,七岁的她被改了封号:宁远。是啊,宁愿远去和亲,也要保护母国,多伟大的公主。

    母亲拉着她的手哭了很久,陈涴反而没什么难过,但还是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没多久,齐帝的四哥平阳王便来迎亲,平阳王看着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安慰道:“公主无须担心,我那侄儿自幼亲善,你到大齐之后,肯定会开心的。”

    陈涴不以为然,一个可以上战场的人她可不信他有多善良,而且小小年纪,目光就那么冰冷。

    离开陈国的前一日晚上,十三姊姊来找她说:“齐国皇室都是心狠手辣之辈,齐太子耳濡目染之下,恐也不是良善之辈,十四妹可得小心。”

    看到她眼底的嫉妒之色,陈涴轻笑:“多谢十三姊姊关心,我一定会与齐太子做到举案齐眉的。”十三姊姊拂袖而去。

    到了邺城,她立刻被接到了邺宫,在銮驾中,她不禁想到齐太子会在那里吗?

    可惜她不在,是了,她肯定是在陪他现在的太子妃。

    她听说过齐太子一年多前就已经大婚了,娶得是斛律氏的女子,听说与他还是青梅竹马。

    她忍不住好奇微微抬头打量着御座上的齐帝齐后,果然是一对美貌夫妻,自己以前听到的描述在真人面前显得那么苍白贫瘠。

    而且胡皇后看起来不过二十,真看不出来是已经生了二子一女的母亲。

    “公主就先住在宣华殿吧,本宫会让得力的宫人照顾公主,定不会让公主受委屈的。”胡皇后的声音与她的美貌很配,让她感觉很舒服。

    正想着,殿外突然跑进一个男孩,扑进胡皇后的怀中,不住地喊母后,胡皇后也慈爱地抚慰他。

    陈涴悄悄打量了一眼男孩,眉眼十分精致,年纪虽小,却继承了父母的美貌。只是身形微胖,破坏了整体美感。

    齐帝也是一副溺爱的神情,问道:“今天不是去找你大哥玩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男孩皱眉不满道:“大哥和雨姐姐去东郊跑马了,我去扑了个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胡皇后的眼中划过哀伤。

    陈涴心下思索:这个男孩一定不是齐太子,看他衿贵的模样,应该是齐帝的嫡三子——东平王高俨。

    不由暗暗担心,都说东平王和齐太子极其相似,莫非齐太子也是胖子?

    回过神,却被近在眼前的高俨吓了一跳。高俨眨了眨眼,问道:“你是陈国的宁远公主吗?” 陈涴点了点头

    。

    高俨抚掌笑道:“我还当这世界上的女子没人能和母后和雨姐姐一样美貌的,没曾想还多了个你。”

    胡皇后说道 :“你才多大,懂什么美不美的?”“谁说我不懂,我知道你们三人是不同的美,但也是各有千秋嘛!”高俨反驳。

    胡皇后愣了一下,随后无奈摇头,齐帝闻言哈哈大笑,陈涴羞红了脸。

    十日过后,便到了她和齐太子的婚礼。

    婚礼很繁琐,她深怕自己做错一步,让齐太子看轻自己,所幸她记性不错,没出岔子。

    揭开面纱时,她知道齐太子在看她,同样的,她也在端详自己这位八岁的夫君。

    比起高俨,高纬显得很阴柔,五官很立体,身形瘦削,还有一双和齐帝相似的蓝紫色眸子。

    他的那双唇是她见过最薄的,听老宫人说薄唇之人皆薄情,帝王尤甚。

    齐太子那么凉薄的唇,相由心生,恐怕也是个心冷之人。

    婚礼那夜,她很难熬,她因为是早产,导致体温偏低,那夜更是四肢冰冷,冰冷的锦被让她很难受,她看向齐太子,想道:“她的被子应该很暖和吧。”

    小心翼翼确定了他熟睡后,她将手脚放到了他的锦被中,果然很暖和,不过她还是在睡着前钻回了自己的锦被。

    第二天,她看到了斛律雨,她被她惊艳了,比起她温婉的相貌,斛律雨是精致中还带着草原儿女的洒脱。

    斛律雨牵起她的手,微笑与她谈笑,毫无芥蒂,让她不自觉想与她亲近。

    没过多久,齐太子就来了,看了她一眼,与斛律雨说了几句,她看出了齐太子眼底的温柔,默默想到:齐太子原来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

    接下来一个月,她过得很艰难,斛律雨看出了,带她去了碧云寺,找慧可大师开导。

    她记忆最深的是慧可大师的一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会改变了,何不试着改变自己。”

    她醍醐灌顶,当即点点头,此后她主动去找斛律雨谈心,并经常去向齐帝齐后请安尽孝,让他们很满意,但她与齐太子之间还是淡淡的。

    有时,她会和斛律雨看齐太子射箭、批阅奏章,不过一如既往薄凉的神情,只有对着斛律雨才会露出那几丝温柔,陈涴不禁有些羡慕斛律雨。

    羡慕她可以从小在齐太子身边,得到他的温柔,看到他平静之外的神情,在他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他没有料到,齐太子在触摸到她冰冷的手后,会直接将自己相拥在怀。

    陈涴从小没和父皇之外的男子有过过多接触,就算两人现在年纪尚小,也让她红了脸。

    幸好,他身上只有苏合香的味道,很好闻,让她不由卸下了防备。

    除夕的时候,高纬教她投壶,被他拥在怀中的感觉,很奇怪,有害羞,又不安,也有淡淡的喜悦。

    当夜,她为此一夜未睡

    。

    陈涴知道父皇的病很重,但没想到,新年刚到,他就晏驾了,他才三十五啊!

    南陈之后的夺位之争,她无暇担心,她更担心母亲和两位哥哥,得到他们平安的消息后,她终于放下了心。

    上巳那日,高纬带着她和斛律雨出宫游玩,她头一次那么开心。也是那日,她知道了齐太子的真实身份。

    得知自己有出宫的希望后,陈涴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对齐太子动情,要尽快斩断现存的好感。

    没过多久,她成了右皇后,她成了皇帝,陈涴告诉自己,帝王薄情,不可飞蛾扑火。

    在离宫里,陈涴看到斛律雨和高纬那一吻,震惊了,她不敢相信她们难道真的有情?在同性之间?

    在那之后,高纬和斛律雨将近一年没见面,斛律雨面色一日比一日难看,陈涴不能欺骗自己,看到她们这样,自己有一丝高兴。

    高纬来见斛律雨的时候,陈涴躲在内殿里。

    听着斛律雨连名带姓地呵斥高纬,陈涴不由想到,自己若是如此,会怎么样,随即又不禁苦笑,自己又怎么能跟斛律雨比。

    高纬跟她说,只要她愿意出宫,她一定满足她,陈涴当时心中有一丝恼意,不过没展现出来,还是面色平静地道了谢。

    高纬让她喊她为阿纬,这是只有斛律雨能叫的,她居然让自己喊。不由抬头看她,依然是毫无波澜的眸子,陈涴自嘲自己自作多情。

    高纬加冠之后,身边的嬷嬷、女官一直跟自己说要尽快与她圆房,她不是不懂,相反前些日子拿到高纬不经意掉出的春宫图,她还好奇看了看,当即羞赧。

    但心里还是有了期待,她鄙视自己的同时,看高纬的眼神却有一丝变化。

    没到三个月,高纬和斛律雨圆了房,她看到了初为少妇的斛律雨,眉间有羞涩,也有开心。

    几乎所有人都祝贺斛律雨,胡皇后祝她早日为高纬生下嫡长子,那勉强的神情连陈涴都替她难过。

    陈涴清楚记得当时的心情,她嫉妒了,她嫉妒她总是先她一步抢走高纬。

    除夕的时候,高湛看到高绰的妻子已经有孕,教训高纬,让她早日生下嫡长子。

    看到高纬和斛律雨的十指相扣,她心下苦涩,自己果然不如她青梅竹马的斛律雨。

    家宴过后,斛律雨突然说找她有事,让她去玉明池。她虽然不解,但还是去了。

    在那里她和高纬同了房,她从不知道自己原来还能那么不知羞耻,第一次居然是在浴池完成的,但滋味还不错。

    没过多久,斛律雨怀孕了,她反而和高纬大吵了一架。陈涴知道了经过,第一次感觉到斛律雨的无奈和痛苦。

    既然斛律雨不好去找高纬,那便让她去吧,她如实告诉了高纬,她们立刻和好了。

    她们果然是相爱的,陈涴如是想道

    。

    陈涴当在斛律雨之后怀孕的会是自己,没想到是张丽华,怀的是自己丈夫的孩子,多可笑。

    她不禁怀疑,张丽华仅仅一次就能怀上,自己和高纬那么多次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让人找来了宫中的孕事册,想看看是不是自己无意中避了孕,没曾想居然得知木瓜能避孕。

    多荒唐,自己还当自己对她来说有一点不同,没想到她连个孩子都不肯自己。

    真相却出乎自己想象之外,自己的身子居然极难受孕。

    陈涴不信邪,又使了几次,并找太医来诊断,“娘娘的身子天生体弱,便是有了身孕,恐怕也很难保住。”太医无情粉碎她心中的侥幸。

    还没难过多久,她就得知高纬被人抓住的消息,她焦急万分,却毫无办法,因为和士开锁住了他们。

    所幸,“龙隐”告诉她们,高纬一切安康。

    看到高纬把虎符都交给斛律雨,陈涴鼻翼泛酸,但逼着自己没有哭出来。

    高纬将瑞炘交给胡曦岚时候,陈涴五味杂陈,她知道高纬也是对自己还抱有希望,可那希望太渺茫了,连她自己都快放弃了。

    母亲来求官时候,陈涴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一贫如洗,连自己的亲人都只是把自己当做他们得利的工具。

    若是高纬有一日厌弃自己,自己还剩什么?

    这些她只能自己想想,她不想跟高纬说,她还是贪恋着她现在的温柔,即使是日后两不相见。

    今日高纬愤然而起,她有种恐慌,她可能真的对自己失望了,自己真的要一无所有,是自己把时间大大缩短了!

    这么想着,陈涴头下绸枕再一次变得温湿。

    ※※※

    第二日

    陈涴日上三竿才起,头还是晕沉沉的。洗漱时,便看见思琦一脸凝重地走来,手中还攥着一方丝帛。

    陈涴还没问她,思琦便说道:“娘娘,陛下刚才下诏封二十一哥为寿安县公,二十六哥为庐陵县侯,并同时加开府仪同三司,俸禄当即增加。”

    陈涴彻底愣住了,回过神,连忙问道:“当真?”“是的,诏书已经通布三省六部了。”

    “还有这个,是赵总管给奴婢的,他说这是陛下给您的。”陈涴接过丝帛,展开一看:“汝要,吾毕予,无需如此交换。”

    陈涴屏退宫人,默然坐在脚踏上,攥着那方丝帛,咬牙低泣:“你为何到底不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写小雨怎么样?

    顺便打个广告:推荐好基友的文《末日生存法则》!(看到她那笔名真不想说认识她,= =!另外她威胁我说,要是下月不能入v,就变成鬼,上我的床,为了我仅存的贞操,多多收藏!!)

第95章() 
早朝过后,宣政殿里寂寥无声;御座上的皇帝偶尔发出些翻阅奏疏的声音。

    殿外赵书庸皱眉听着紫宸殿小内侍所传的话;看了一眼宣政殿;叹了一声,挥手命小内侍。

    随后拿过一旁内侍手中的木案,低首走进宣政殿。

    刚将茶盏放下;便听皇帝问道:“去哪了?”下意识微微抬头;发现皇帝还拿着朱砂笔批阅奏疏

    。

    心下微微一寻思;开口道:“奴才是去帮爷端茶了;您看;这是近月苏州进贡的洞庭茶,听说甚是清新袭人。”

    皇帝拿起茶盏;用茶盖拂去茶沫;浅抿了一口,淡淡问道:“你是不是真想去掖庭局那里呆几天?居然敢骗朕?”

    赵书庸闻言大惊,立刻跪下告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爷恕罪。”

    掖庭局是宫中惩罚宫人的处所,其中对待犯错宫人的酷刑多不胜数,要是他被押进去,十有**是出不来了。

    “那就别一再挑战朕的耐心,要是真让朕不快活了,朕立刻便让内侍省换一个总管。”皇帝用茶盖刮着盏延,茶盏中逸出的热气将她的脸色变得模糊。

    看着身子微微颤抖的赵书庸,语气平淡问道:“刚才去见谁了?”“。。。紫宸殿的内侍。”

    拿着茶盖的手一顿,眸子微微眯起,继续问道;“他找你作甚?”

    赵书庸犹豫了一下,不答反问:“爷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高纬想了想:“三月十七。”心里那份不以为然刚略过,身子一僵,她居然把这日子给忘了。

    询问地看向赵书庸,见他立即点了点头,并开口:“那内侍来找奴才就是为了这事,毕竟这日子还不去看左皇后,实在是说不过去。”

    高纬轻轻放下茶盏,用拇指摩挲着茶盏外部凸起的烫金花纹,感受着炙热的温度,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赵书庸看不清皇帝的脸色,更不清楚她到底什么意思,只好继续跪着,暗自祈祷。

    过了一会儿,皇帝突然起身,往外大步走去,轻飘飘留下一句:“起来吧,自己去内库领一柄赤玉如意吧。”

    赵书庸等皇帝走后,才敢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上冷汗,松了一口气。

    ※※※

    紫宸殿的守门内侍,看到徒步走来的皇帝,有些反应不过来,导致他们都没有依例行礼。

    毕竟皇帝已经近一月没来了,毫无理由的。

    高纬对他们有没有行礼也无所谓,语气平静问道:“皇后呢?”

    “娘娘在,在殿里。”一个疙疙瘩瘩指着身后,另一个僵硬点头附议。

    高纬抿了抿唇,撩起袍摆,跨步进殿,留下还在呆愣中的两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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