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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情缘-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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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的人扶住她的腰,拉着她的手;,在宣纸上又细细添画了数笔。低头沉吟了一下,在右上方的留白处题道:于邺宫坤凤中信笔作画墨竹戊辰年乙丑月癸未日。

    拿过一侧的私玺,按了印泥,交给陈涴,说出三字:“盖玺吧。”陈涴深吸一口气,接过小金玺,重重按在日期的下面。拿起小玺,陈华澜三个篆书小字很醒目。陈涴怔然看着这三字,身后人轻笑道:“你是怎么了,难不成连自己的小字都忘了?”

    陈涴冷冷地看着,突然拿起已经放在笔架上的狼毫笔,在章印下面一改往日所书的魏碑,用龙飞凤舞行书写了高仁纲三字。写完转身,与身后那人彼此对视。

    今日高纬没有束发,而是编了鲜卑人特有的辩发,让她的五官看着更加挺立。身上是雪熊皮的猎装,脚上也是加厚的狼皮靴子。

    陈涴想起今日是二月二十,高氏皇族每年必定举行的冬狩,今年斛律雨身体不适没去,自己心情不爽也推脱了,胡曦岚自然也不去,高纬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去狩猎,没想到自己居然把这日子忘了。

    高纬眨了眨眼,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没事,好得很。”陈涴挑起眉,满不在意地说道。“是吗?”

    高纬走到案几前,按着宣纸,缓缓说道:“可是朕一进来就听到你重赏了一个宫人,还将她破格升职。赏赐金银数十斤,朕的右皇后倒是大方。”高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陈涴垂下眼睑,走到她身侧,语气平缓:“她做对了事,让我高兴了,自然要赏。”

    伸手想要拿起宣纸,却被高纬按住,高纬盯着她:“你高兴?我看不见得。”指着她画的几株墨竹,说道:“字如其人,画如其心,你心里不快,画出来的墨竹也无坚韧之气,满是衰败之色,我虽画技不如你,但这还是看得懂。”

    陈涴的父亲陈宣帝陈顼喜好丹青诗乐,其所宠爱的子女在其感染下,小小年轻诗画造诣已不低。陈涴是陈顼最宠爱的女儿,和几位皇子一样,由太傅传授知识,并自幼得宫廷画师教益。

    虽诗乐不如几位兄长,但其画技却是皇子皇女中的一绝。嫁进齐国后,陈涴秉持低调的作风,很少在众人面前作画。

    但还是无意中被高纬发现了自己闲暇所作的丹青,让高纬自惭形秽,用高纬的话来说,皇室中画技能比过陈涴的,恐怕就是素来丹青绝伦的广宁王高孝珩和国手杨子华了。

    陈涴咬唇,抽过宣纸,就要撕了,幸好被高纬拦住。高纬皱眉问道:“你这是作甚?”“既然画的不好,还留着作甚,我日后再重画一幅便是了。”

    “不要这样,这好歹也是你的心血。”传唤来一名宦官,让他去造办宫去装裱了,转头对她说道:“你若不要,便给我吧,也好让我专研画技。”

    “

    。。。随便你,废画我不在乎。”高纬摇了摇头,轻笑道:“既然作画完毕,可否请您给在下束发戴冠。”

    陈涴转头一看,发现铜镜前,不知何时起多了几顶发冠。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铜镜前,给了她一个眼色。高纬明了,走到她面前,坐于胡床上。

    陈涴为她解下固定的丝绳,慢慢拆开辫子,拿起象牙梳,沾了些温水,为她梳理栗发。

    抬眼看到铜镜里略显轻松的面容,心里也宽慰了些。这几月女儿的夭折,高绍德的惨死,高湛的离世已经让她身心疲倦,再加上近来胡曦岚不孕的消息更是让她身心煎熬。

    索性她准备已久的新政改革进展的很顺利,也幸好去年十二月到现在所实行的统查人口和改革盐政,下令继续开通并拓展丝绸之路这三件事虽然动静大,但也没太大伤害重臣贵族的切身利益。

    高纬突然开口:“我今天去了妙胜寺,看了皇伯母(文宣帝皇后李祖娥)。。。”陈涴默默为她梳发,等她继续说。“把登哥(高绍德)的尸首交给了她,告诉了她原委,她泣不成声,哭晕了过去。。。涴儿,我是不是太坏了?”

    “皇室中从没有好人,你是皇帝,自然不是好人,也不能是好人。而且你所做的只是该做的,要怪只能怪和士开太过阴毒,在路上伏杀太原王。”陈涴淡淡地说道。

    “是啊,你说得对,我是皇帝,怎么能是好人呢?”高纬闭上眼,喃喃道。

    陈涴为她选了一顶暖玉金蝉小冠,正要为她戴上,就听她道:“来的路上,为张太妃安胎的太医来找我。”手一抖,发冠差点掉落。

    尽量装作平静地问道:“是孩子怎么了吗?”“不是,孩子一切正常,那太医说,张太妃很可能怀的是双生子或是龙凤胎。”

    陈涴心道:“难怪明明才六个月的身孕,却看着像八个月的。”轻笑一声:“张太妃倒是福气足,真是好事成双。”

    高纬却说道:“一胎双子,对孩子很是不好,皇祖母娄太后当年就是龙凤胎,结果女孩当日夭折,而那个男孩,就是八叔,也是体弱多病,英年早逝,而且太妃生了双生子对她对孩子影响也不好。”

    “那你想怎么办?”为她按好小冠,“我想要是那两个孩子都幸运活下来,就将其中一个孩子宣称是宫人与我所生,交给曦儿抚养,毕竟她已经生育不出了。”其实高纬最开始的想法是将一个孩子交予百姓抚养,让孩子隐于市井,但终究是自己骨肉,还是下不了狠心,再说双生子也未必百分百相似。

    手指顿了顿,默叹一声:“这个想法你与她们说了吗?”“还没有,不过我想阿雨和曦儿会同意的,捉摸不到就是张丽华那里。”

    “你还是赶紧和她说吧,老躲着她也不是个事。”一边为她稳稳当当带好了发冠,一边神态轻松道。高纬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和陈涴,浅浅地应了一声。

    当夜,一场畅快淋漓的j□j后。高纬看着陈涴光滑的背部,蹙起了眉,今晚陈涴比起之前,显得很热情,额,也很主动,让她惊喜的同时,也疑惑了。

    难不成是孩子的事?摇了摇头,不会吧,涴儿只是难受孕,不是不能孕,应该不会介怀这件事啊。她根本不知道外界对陈涴的不孕的猜疑有多严重。

    背对她的陈涴,听到她的一声叹息,一滴清泪终于流了出来,晕入了绸枕中。

第87章() 
今日是二月二十六日;立春已过,天气回暖。处于北方的邺都也暖和了许多,宫人勤快地清理了殿顶和地面的积雪;同时换上加厚的春装;整个邺宫一改几月来的厚重;变得轻盈起来。

    前汉就有的规矩:立春日;帝后着冕服登坛祭祀农神后稷

    。随后皇帝带领百官入农田躬耕,后宫妃嫔则在自己寝宫之后特意开出来的小田里躬耕。

    祭祀是大事,不可缺席,所以斛律雨也不得不换上繁琐的冕服,和陈涴一起陪着高纬一起去北郊祭祀。而胡曦岚虽然已经不是皇后了,但妃嫔依例也要在寝殿前举行小型祭祀。

    总的来说;宫里的几位主子今日都很忙,除了承玉殿的那位。

    张丽华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日上三竿了。贴身侍女兰溪看到了,连忙扶她起来,怀胎才六个多月的她,却像是快临盆的,做任何事都觉得吃力。

    侍女服侍她换好衣服,又奉了青盐杨枝漱口,拧干温水浸湿的毛绒巾,为她净面。随后她草草吃了些膳食,就挥手让人撤去了。

    “今儿天气好,阳光足,太妃要不要去院子里晒晒太阳,这样对小殿下们也有好处。”兰溪见张丽华眉间挥之不去的浅浅疲惫,建议道。

    转头看到从镂空花窗里撒进的阳光,轻轻点头。兰溪马上让人准备,承玉殿立刻热闹了起来。

    躺在铺着细绸软褥的青竹躺椅上,身上盖着御寒的波斯羊毛毯,感觉很舒服。太阳明晃晃地在头上,忍不住眯了眯眼,将团扇放在眼上方,眼睛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光亮。

    张丽华迷迷糊糊之际,头上出现一片阴影。微微移开团扇,半眯着眼,细细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阳光下张丽华看不清她的五官与眼神,只能看到她所穿的精绣团龙纹的莹白常服,和腰上所系的玄绸腰带,腰带上绣双龙的金丝有些发亮,暗示着主人是何身份。

    张丽华轻笑出声:“陛下倒是稀客,我还当你永远不来。”高纬尴尬地干咳一声,坐到兰溪搬来的小胡床上,挥手命众宫人退下。

    张丽华只是冷眼瞧着,等人退下了,也不管还有些疲惫的高纬,自顾自拿了身旁高几上放着的咸梅,悠闲自得地吃着。

    高纬见她身子沉重,玉盘又有些远,便拿过玉盘,放在腿上,让她方便拿取。张丽华见此,却停了手,挑起凤眼,媚眼如丝地看着面前的皇帝。

    高纬蹙了蹙眉,到底还是拿了一枚梅子喂她。张丽华吃了,勾了勾唇,一副净是还要吃的神情,高纬无奈,继续喂她。

    不一会儿小玉盘里的咸梅已尽数吃完,张丽华眼中狡黠一闪而过,突然咬住了她的手指。高纬惊得眼睑抬起,小声道:“你快松口,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看到高纬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张丽华心情大好,立时松开了口。高纬怔怔看着那排浅浅的牙印,忽然回过神,抱拳咳嗽一声,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宫人,松了一口气。

    “陛下怎么老是咳嗽,要不要哀家给你传太医?”转过头就看到张丽华似笑非笑地看她。高纬瞪了她一眼,可她依旧笑颜如花,只得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太妃,近来可好?”“恩,还不错,只是怀孕日久,总是有些疲倦。”张丽华说这话时,不自觉地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

    目光移到她的小腹,眼神瞬间温和,情不自禁地将手放到她的手上,似乎是在感受那只手下的小生命。张丽华只是这样看着她,不言不语。

    沉默了一会儿,高纬抬起头,有些期盼地看着她

    。张丽华盯着她,问道:“你想听听孩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张丽华移开手,笑道:“可以,你来听听。”高纬闻言,将手轻轻放在她身上,将耳朵贴近她的小腹。好一会儿才感受到浅浅的胎动,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内心有种淡淡的温馨感。

    “太妃,我有事与你商量。”“恩?陛下请说。”抬起头,看着她明艳动人的容颜,踌躇了一下,说出了胡曦岚不能受孕的事实和自己想把另一个孩子交予胡曦岚抚养的想法。

    张丽华听完,依然神色不变,却沉默不语。高纬也不打扰,毕竟让其母子分离,实在太残忍,连高纬自个都想骂自己。

    “算了,在这出不去的深宫里,守着一个孩子是守,守着两个也是守,只希望陛下以后能让我去看望孩子。”张丽华叹息一声,语气清淡,可谁又知道她平静的面容下,内心的痛苦。

    高纬心头一动,说道:“太妃也未必会老死宫中。”张丽华抬起眼睑,静静看她,等她说下去。

    “朕可以让太妃假死出宫,富贵终身,是否改嫁也任凭太妃做主。”看到张丽华眼中还有一丝忧虑,补了一句:“当然只要是太妃想那个孩子了,可随时入邺,我会安排的。”

    “我想回建康,并且长居江南,可以吗?”良久,张丽华问出一句。“自然可以,江南经过这几年的经营,也已经恢复当年的繁华,我会立刻派人在建康为你做安排,同时寻找你失散的亲人,让你与亲人团聚。”

    张丽华看她瞬间轻松的神情,冷笑道:“陛下果然是天生的帝王,为了能让你宠爱的女子有子嗣,不惜分离我母子,又让我出宫定居江南作为恩典,真真是帝王手段。”

    高纬羞愧地红了脸,却也无话可说,张丽华她是亏欠得太多了,对她和孩子也太残酷。可在胡曦岚和张丽华的天平上,她还是倾向所爱的胡曦岚。

    说了一句“朕还有奏章要批阅,先走了,太妃身子不便,早些歇息吧。”便落荒而逃了。看着步伐狼狈的皇帝,张丽华抚摸着腹部,低低苦笑一声。

    *************************************************************************************

    两个半月后邺宫承玉殿

    “啊!好疼!我不生了,不生!”大殿里的高纬面色冷凝地坐在御座上,耳边不时传来张丽华的喊叫,惹得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身侧立着的赵书庸额冒冷汗,不禁暗暗叫苦:左皇后说身体不适,不便来。右皇后更是直接说心情不快,不愿来。而左娥英则因为身份尴尬,不好来。现在倒好,这位爷心情不爽,要是自己被迁怒了,也没人帮着求情,真是倒霉!

    “好疼啊!我没力气了,我不要生了!”内殿床榻上的张丽华,发丝凌乱,满脸是汗,紧紧抓着绸枕。

    传来接生的两个婆子一边焦急地看着,一边说着:“娘娘用力啊!小殿下马上就要出来了。”床边的兰溪见状,立刻喂了张丽华一片人参片,担忧看着她。

    终于高纬坐不住了,大步走向内殿。还没推开房门,就被一大堆宫人拦下,异口同声说道:“陛下,产房血腥,您是万金之体,会冲撞您的

    。”

    高纬怒道:“什么胡说!当年朕的母后在生东平王时候,产房朕就进去过,怎么没听说过有这规矩?”一个婆子大胆答道:“陛下当时还是世子,可您现在是一国之君,自然大有不同。”

    高纬瞪了她一眼,不再废话。踢开几个宦官,就要进去。却被迅速被人抱住了腿,低头一看,那两名宦官还在劝说:“产房血腥,陛下三思啊!”

    “爷,奴才们也是为您着想,您还是在外面等着吧。”赵书庸也挡在高纬面前劝说。高纬动了动双腿,根本拔不动,无奈只好说道:“好,朕在外面等便是了,你们给朕退下。”得了旨意,宫人立刻退下。

    高纬只得不断在房门外来回来动,眉头一直紧锁。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终于响起,张丽华虚脱地躺在床榻上,那两个婆子却急道:“娘娘别放松啊,还有位小殿下没出来啊!”

    张丽华此时真心想怒骂高纬,可还是认命地继续生产。同时,侍女将清洗干净的孩子抱出了内殿,交给高纬。

    高纬在侍女的帮助下手慌脚乱地接过小家伙,便听那侍女道:“恭喜陛下,是一位康健的长公主殿下。”张丽华所生的女儿在表面上还是高湛的遗腹子,高纬的妹妹,不明实情的侍女按礼称之为长公主。

    小心翼翼抱着小家伙,因为是初生子,小家伙皮肤还是皱皱的,但好在睡眠安稳。看着小家伙恬静的睡相,高纬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自己这个女儿,或许就是神奇的血脉相连作祟吧。

    “啊!”内殿里传来一声张丽华凄厉的叫声,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婴儿啼哭声。高纬心中一沉,良久,就见兰溪抱着一个襁褓出来了,脸上隐隐有哀痛之色。

    “陛下。”兰溪给高纬行了礼,随后将襁褓交给高纬。将小家伙交给原先那个侍女,接过襁褓一看,也是一个双眼紧闭的孩子,与其说睡着了,不如说是长眠。

    高纬颤声问道:“这孩子怎么了?”兰溪忍住哀痛,说道:“这是皇子殿下,可在娘胎里先天不足,刚出生就。。。就夭折了。”

    高纬猛然退了一步,看着怀中的儿子,嘴里涌起一股腥甜。但考虑到周围的宫人,还是将这口血生生咽下。

    闭上眼,沉声说道:“张太妃今日所产之子不幸夭折,朕痛心难忍。为宽慰张太妃,赐封朕这夭折弟弟为长广王,谥号冲怀,陪葬朕之山陵。”

    赵书庸微微一愣,长广王是先帝高湛为王时的爵位,高湛登基后再没有封任何一位宗室为此。没曾想皇帝居然封自己儿子为长广王,还陪葬于皇帝今年才开建的山陵。

    皇帝继位,即开建山陵,古来有之。高纬的皇位是高湛禅让的,当时高湛还在世,高湛的永平陵和孝昭帝的文靖陵都尚未竣工。

    考虑到人力财力的缘故,高纬只得下令先建造的这两座帝陵,自己的山陵则在今年二月才动土开建。

    “赵书庸,你发什么愣?”高纬的话里隐隐透着怒气,赵书庸赶忙道:“奴才遵旨。”又小心翼翼地对高纬说道:“爷,把长广王殿下交给奴才吧。”

    高纬慢慢将儿子交给赵书庸,轻声道:“别惊扰了小殿下。”“。。。是。”赵书庸抱着青绸襁褓,离开了高纬的视线。

    “太妃。。。太妃可看过长广王了?”犹豫对兰溪问道

    。“。。。长广王一出生太妃就看了,怔然良久,才不哭不闹地让奴婢将长广王带了出来。”

    “不哭不闹?”高纬沙哑着声音。“是的。”沉吟了一会儿,抬头说道:“把长公主给朕。”侍女连忙将安睡的小家伙交给她,高纬抱着小家伙走向内殿。

    见那些宫人还想拦她,不由低喝道:“这都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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