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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情缘-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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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莒国公萧岿虽原先是西梁皇帝,但好歹也是正宗的兰陵萧氏,萧岿家风也严正,皇帝于是选其嫡出三女作为胡棽的伴读。

    高紫凝能知道她,除了有她家世的缘故,还因为她本身的一段经历。

    萧玉菀生于二月,江南旧俗认为二月生者不吉,萧岿便先后令六弟和妻弟抚养女儿。

    西梁国弱民贫,萧玉菀的舅舅家虽然是外戚,但也十分贫穷,导致她小小年纪便要操劳家务。

    萧岿纳土降齐后,高纬听说了萧玉菀的遭遇,大概是怜悯同样出生不吉的她,遂命萧岿认回女儿,并赐了百匹绫罗给她。

    萧玉菀笑着点头:“豫章殿下记性真好。”“你们两个怎么会走在一起?棽儿你不是去秦国府了吗?”

    胡棽解释道:“儿回自己宫途中,刚巧遇到和仲奴哥哥(康贤)学完琴的玉菀,便请她和我一道回宫,指点一下我的书法。”

    高纬的书法很好,且懂多种笔体,对胡棽的要求自然也高。胡棽虽然从小跟着祖父母练习书法,但因为生计的原因,练习的时间委实不算多,至少在高纬看来,她的书法并不算好。

    而萧梁皇室自梁武帝以来,男女皆善书法,就算是萧玉菀,书法也非常优秀。

    于是高纬命萧玉菀于空闲时分,多多指点胡棽,又见萧玉菀与康贤也相处得不错,便索性赐给她入宫腰牌,准许她随康贤学习音律。

    高紫凝颔首,问道:“那你们去秦国府办的事情可办成功了?”

    胡棽一脸欣喜地点头:“老师答应了!现在我已经是他的弟子了!”

    抬头之际,胡棽看到高紫凝背后的骏马,颇有兴味地问道:“那是姑姑的马吗?”

    高紫凝明显愣了一下,点头回答:“前些日子,益州大都督刘廷进贡了一批巴滇良驹,皇兄就把这匹‘踏红霞’赐给了我。”

    “踏红霞”全身洁白如雪,四蹄下部俱有一抹紫红,骑者如似奔驰在霞光中。

    见胡棽目光炯炯地盯着“踏红霞”,高紫凝微微笑道:“骑上去试试看吧。”

    “谢姑姑!”胡棽跑到“踏红霞”面前,拿过七宝鞭,小黄门马上跪下来,当人踏,胡棽摇摇头,越过小黄门,直接踩蹬上马。

    胡棽半年前刚学会骑马,所幸“踏红霞”温顺,乖乖驮着胡棽沿蓬莱池跑了两圈。

    胡棽今日因出宫之故,穿了一身裁剪得当的月白男装,骑在雪白的“踏红霞”,真如一位被霞光围绕的清隽少仙。

    高紫凝看着已经勒马停步的胡棽,挑眉问道:“喜欢‘踏红霞’吗?”

    胡棽连连点头,高紫凝淡淡道:“那就送你了。”

    胡棽连忙下马,跑回高紫凝面前:“这是姑姑的爱马,儿岂能夺爱!”

    “你既然喜欢,那就给你了”“可是。。。”“棽儿,豫章既说送你了,你便收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插进了她们的对话里。

    高纬从嶙峋堆叠的假山中走出来,抬手免去众人的行礼,笑眯眯道:“大不了我以后再选一匹马给她。”胡棽看了看她们二人,持鞭道谢。

    小瑞炘扑到高纬怀中,娇声道:“兄兄,我们要去姑姑那里玩,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看了一眼别过脸,故意不看自己的高紫凝,高纬眼睑微抬,向女儿说道:“兄兄还有事情,你们去吧。”

    转头吩咐赵书庸:“用朕的玉辂送她们去绛华殿。”萧玉菀忙道:“民女不敢。”

    “偶尔一次,没关系的。”望了望“踏红霞”,再次吩咐赵书庸:“你亲自把‘踏红霞’送去棽儿宫中。”“奴才遵旨。”

    玉辂过来后,小瑞炘、胡棽和萧玉菀先后踏入玉辂。

    高紫凝正欲登上玉辂,忽然被人拉了一下,轻轻跌到高纬怀中。

    高纬独有的龙涎、苏合混香惹得她脸上发烫。脑中灵光一闪,意识到刚刚拉拽自己的就是高纬,心中涌出羞恼之情。

    不顾玉辂外的众人,当即推开高纬,难掩慌张地进入玉辂中。

    就在此时,玉辂内的小瑞炘默默攥紧了拳头,心中立誓:我也要学好书法。

    而玉辂外的高纬则抱着双臂,目送玉辂离开。

    高纬默然良久后,嘴中发出一声轻笑:“真有意思,紫凝,我真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

    八月初三,右皇后下旨:中秋当日,于邺宫蓬莱池举行中秋筵宴,宴请伯爵以上的年轻的授爵夫妇,诸王府世子与世子妃亦在其列。

    八月十五,中秋,蓬莱池

    “嘿!”高敬武挥起捶杆,玛瑙圆球一击而起,准确地落到远处的球窝里。

    高敬武高兴地将捶杆扛到肩上,他周围的人吆喝起来,不住地为高敬武助威。

    “公主!”眼尖地看到路过的高紫凝,高敬武急忙喊住她。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高紫凝只得走过来。待众人行礼后,高紫凝佯装好奇问道:“你们刚刚在喊什么?”

    高敬武身边的一个青年男子拱手道:“高世子方才捶丸,一击就打进了球窝,我们都是在赞叹高世子的高超技艺。”

    高敬武似是有些害羞地侧过脸,眼中却盈满了得意和自矜之色,

    高紫凝心中颇不在意,面上却不显,只叫人拿了一根捶杆给自己。

    用目光略微估计了一下距离,举臂挥杆,玛瑙球再次飞出,在击球者波澜不惊的目光下,玛瑙球准稳地落入球窝中。

    刹那之间,满场寂静。

    那青年男子干笑道:“殿下与高世子的捶丸技艺平分秋色,真不愧是未婚夫妻!”

    高紫凝微微侧身,朝男子问道:“你是何人?”“在下是去年嗣爵的须昌郡侯司马无忌。”看了一眼高敬武,补充道:“也是高世子的表兄。”

    高紫凝点了点头,将捶杆扔给小黄门,默然举步离去。

    司马无忌用手肘碰了碰高敬武,高敬武心中了然,马上跟上高紫凝 。

    “殿下!殿下!”高紫凝闻声停步,高敬武淡笑道:“殿下要是不喜欢捶丸的话,咱们就去玩其它的。”

    高紫凝未置可否,开口问道:“我听说你在晋阳买了好几处宅院,并打算扩建成别苑是吗?”

    高敬武回答道:“殿下今年已经十六,我父亲和母亲想着成婚也就在这两年内了,便以我的名义在晋阳修造别苑,当做我们婚后的玩乐之处。”

    高紫凝丝毫不喜,反而说道:“高敬武,你想过未来吗?”“殿下这是何意?”

    高紫凝默默叹息一声,说道:“你祖父是屹立数朝不倒的宰执重臣;你父亲虽不如你祖父,但也是九卿之一的光禄卿。可你今年都二十了,身上依然只有一些闲职。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王爵的世袭罔替只有一代,承袭到你身上时,就是降为公爵了。你是打算就如此得过且过吗?”

    高敬武一下子愣住,回过神,慌忙说道:“不是,不是,臣只是觉得先迎娶了公主,正式成了家,然后再在朝堂上建功立业也不迟。至于袭爵问题,臣相信凭着陛下对殿下的宠爱和臣自身的努力,一定能让我家再次获得世袭罔替的殊荣!”

    注意到高紫凝仍然面色不豫,高敬武又说道:“请殿下放心,臣即使不能如武宁王(高徽驸马——杨愔)一般位列宰辅,也绝不会像司马消难那样低劣!”

    司马消难是最初一批六镇勋贵中的司马子如的儿子,赐尚高欢第五女南阳大长公主高彴。

    司马消难与高彴相差近十二岁,加之司马消难好色成性,夫妻感情非常不睦,两人的争吵更是从未间断过,高彴为此经常入宫向高洋诉苦,因而高洋对司马消难非常不喜。

    天保末年,司马消难被外放为北豫州刺史,烦闷之下,又听到永安王高浚被囚,深感高浚必死无疑,而与高浚交好的自己很可能也会被牵连。

    惊惧之下,司马消难竟然举州归附宇文周国,高齐当时刚刚大败北周南陈,司马消难此举无异于掌掴高洋。更让人惊讶的是,司马消难叛逃,高彴居然自愿跟从,使得高洋怒上加怒。

    司马消难到周国后,得授荥阳公,成为周国重臣。司马消难得势后,立刻将高彴冷落到一旁,还欲将姬妾之子立为继承人。高彴深感懊悔,便找机会联系高齐。

    那时的齐帝已经变成高演,怜悯高彴在周国受苦,高演遂派人接回高彴及其儿女,并重新将其封为长公主。

    高齐发兵灭周时,高彴直接对来看望她的高湛说道:“司马消难性多变诈,不可用之,擒则杀之。”

    周国灭亡后,奔陈未遂的司马消难被擒,送至晋阳。

    对于这个姊夫,高湛没有采纳五姊高彴的建议,而是把司马消难贬为乐户,赐于高彴。

    方才与高紫凝搭话的司马无忌就是司马消难的堂侄,东魏天平年间,司马子如被封为须昌县公。

    不过司马子如爱护族中晚辈,将此爵赠予了早逝兄长的次子司马膺之。

    幸好高齐对于大臣叛逃,没有牵连全族的规矩,加之考虑到司马子如对高齐有大功,司马无忌才得以平安嗣爵。

    听到他把司马消难定为最低标准,高紫凝冷笑一声,正欲开口,却发现原本坐在御座上的高纬不知何时不见了。

    环顾四周,但都找不到高纬,高紫凝陡然变得心烦意乱,当即转身离去。

    “公主!”高敬武还欲跟上,素泠一抬手,几个小黄门马上以身代墙地挡住他,高敬武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高紫凝走远。

    ※※※

    走到假山处时,突然伸出一只手把高紫凝拉了进去,素泠大惊,连忙大喊:“来人!来人!”

    “素泠,不要叫了。”素泠听到高紫凝的声音,乖乖闭上了嘴。

    但耐不住好奇心,悄悄看了一眼那个人,不曾想竟获得了更大的震惊。

    她做梦都想不到,皇帝居然会把公主压在假山上。

    高纬看了一眼素泠,吩咐道:“你退下。”“。。。遵旨。”

    高紫凝淡然看着高纬,问道:“皇兄这是何意?”

    “高紫凝,你若是瞧不上高敬武的话,我明天就给你们取消婚事。不论是朝中勋贵,还是山野白丁,只要你要,我都同意!你何须硬撑着这桩婚事!是故意想让我内疚吗?!”高纬的语气中难掩怒气。

    高紫凝冷然道:“堂堂皇帝还做起偷听的事情了吗?”

    被直接戳穿,高纬有些难堪,嘴硬道:“我看你们在那里说话,本来只是想去找你们谈事,哪知道会听到你们的那一番话!”

    高紫凝也不再纠缠此事,平静道:“只要不是我喜欢的,勋贵子弟和山野草民,在我看来,并无两样。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取消婚事呢?”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谁?”“我喜欢的是。。。”高紫凝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话锋一转,反问道:“陛下,我们真的是亲兄妹吗?”

    按着她的人双目圆睁,手不自觉地卸了力:“你。。。你在说什么?!”

    高紫凝眼睑微敛,声音极低:“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你不要再装了。”

    高纬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件事我明明隐藏得很好!”

    高紫凝默默叹了一口气,还没开口,就又听高纬说道:“告诉我!谁和你说的?!谁还知道我是女人?!”

    高紫凝浑身一震,脸上露出比高纬更大的震惊:“你是女人?!”

    高纬嘴角微微抽搐:“你说的不是这件事吗?”

    “我是说。。。”高紫凝蹙眉,猛然伸出手,大力扯开高纬的衣襟,平坦光洁的脖颈被完全显露出来。

    高紫凝颤抖的手轻抚她的脖颈,苦笑着自嘲:“没想到,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不仅是我名义上的‘哥哥’,竟还是个女人。”

    高纬的身体瞬间僵住了,高紫凝的回答全然在她的意料之外。

    “爷!射柳要开始了!左皇后娘娘让你快回去。。。”赵书庸的声音戛然而止,尽管是被假山挡住了许多,他还是看到了两人的姿势以及高纬半开的衣襟。

    转头看到赵书庸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高纬赶紧拉上衣襟,高紫凝趁机抽身而去。

    不远处的素泠见状,虽然深感不解,但也只好乖乖紧随其后。

    赵书庸慢吞吞挪到高纬身边,强忍着内心的颤抖道:“爷,咱们该走了。”

    “知道了!”高纬紧握双拳,一字一句吩咐道:“给我彻查豫章一年以来的所有行踪!另外,她只要出宫,就派人跟着!”“。。。是。”

154。豫章() 
邺都; 南城

    “殿下,您今日怎么闷闷不乐的?您玩厌宫外的事物了吗?”素泠踌躇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地开口询问身旁的高紫凝。

    骑在马上的高紫凝原本正在沉思,听素泠如此一问,她不假思索地反驳:“不是,我只不过是因为最近需要想的事情有些多; 提不起精神罢了。”

    “殿下。。。”素泠讲的话被前方的喧哗声盖住,高紫凝蹙眉抬头,朝身后的一名护卫吩咐道:“你去看看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是。”

    没过一会儿,护卫便回来了。不过脸上的神色难以言喻; 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素泠喝道:“到底怎么了?!”“殿下。。。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等高紫凝亲眼看到使护卫左右为难的场景时,连她都不禁惊诧:居然有人敢在邺都当众鞭人; 而且还是在人头攒动的闹市。

    只见一名身着华服,站在四轮牛车上的少年正甩着硬鞭,用力抽打着蜷在他脚下的少年,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狗奴才!你是想摔死我吗!”

    素泠驱马靠近一名老妪; 指着已经衣衫破损的被打少年,弯腰询问:“老人家;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老妪抬头; 端详了一番最靠近自己的两名胡服少女,发现两名少女皆衣着不凡; 一看就非出自寻常人家。

    离自己稍远些的少女虽看起来年纪小一些; 但相貌与风度反而更加出挑; 让她不免生出怜爱之情。

    老翁向她们柔声诉说之前发生的一切:挨打的少年是虢国公燕攸的侄子燕琮,打人的则是他的堂兄——虢国公世子燕玘。

    自燕攸夫妇执掌虢国府后,燕政一家的待遇立即一落千丈,连带着燕琮在国子寺中都屡受以燕攸为首的同窗欺负。

    淮阳因次子一家所受的待遇而心生怨忿,乃至于积郁成疾。病势之重连高纬都不得不下诏敕令燕攸夫妇亲侍汤药,直至淮阳病愈。

    不过也因为没了祖母的干涉,燕玘对燕琮的欺辱开始变本加厉。

    今日下学后,燕玘命人将牛车的车套套在堂弟身上,命他和牛一起拉自己回府,还称他为“人牛”。

    当“人牛”的燕琮虽然屈辱,但好在牛车平缓,牛车绝大部分重量也被身侧的两头牛分担了,故而不算太吃力。

    却不想行至中途,竟遇到了梁国公元韶和永熙大长公主高彻的两个孙子,东府的六郎君高迥和西府的七郎君元遒。

    两行人于闹市中正面碰上,谁都不肯让路。

    高迥、元遒向来被祖父元韶宠爱,因此在两府中极被优待,十分看不起一朝得志的燕玘。

    高迥率先开口嘲讽燕玘:“一个不受陛下宠信的国公府的世子也配让我们让道?”元遒接腔:“而且还是靠出卖亲父得来的爵位。”

    燕玘毫不示弱:“我家就算再不受宠信,我父亲也是从一品的国公,与你们祖父梁国公同级!”

    元遒冷笑:“我们的祖母是永熙大长公主,而你的祖母已经被降为淮阳县主了,有何资格与我梁国府相比!”

    高迥打量了一下燕玘所坐牛车,语气愈加嘲弄:“看来虢国府真是捉襟见肘了,连世子的牛车都如此简陋。”说着,拍了一拍自己所坐牛车。

    魏晋以来,高挑马匹多用于战争,除帝后銮驾外,就连重臣宗室的车驾也都是牛车为主。

    高齐立国后,遵照高欢在世时的命令,仅仅晋阳附近就豢养了数千匹骏马,使得高齐战马储备的压力比之前朝大大减小。

    但安于享乐的高齐贵族还是喜欢宽敞平缓的牛车,在外出行,除非远程,大部分都喜欢乘坐牛车。

    燕玘对比了一下两辆牛车,发现自己的牛车果然不如他们的华贵。

    虢国府被没收了近半家产后,确实支持不了以前的奢靡生活了,但没想到自己堂堂国公世子居然还不如国公府的孙辈。

    燕玘恼羞成怒,狠抽燕琮和两头牛,想出其不意地抢道。

    燕琮被冷不防地一抽,双腿一软,直接跪到石路上,两头牛也被影响到,烦躁地朝前迈步,牛车猛震,燕玘更是因此差点摔出牛车。

    怒上加怒之下,刚刚站稳,燕玘便用尽全力抽打依然跪着的堂弟。

    听完经过,高紫凝蹙眉看着狠命抽打燕琮的燕玘与袖手旁观的高迥、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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