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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过文件了，子秋已被开除出社。”　

　　“这是最轻的惩罚了。”　

　　徐俊看了一眼陈岚，“你怎么能这么说？子秋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陈岚甩了一下头发，“只能说曾经是。”　

　　
　　
　　傍晚，沐博文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疾驰。　

　　他经过凌子秋的宿舍，看见里面有灯光，凝视了一会儿，车却没有停下。　

　　苏太太跪在他面前的身影犹在眼前，“博文，我求你了，离开那个叫凌子秋的女人，回到妩君的身边吧！你知道我们苏家只有妩君这么一个女儿，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她爸都不要活了……”　

　　在一家咖啡厅门口，沐博文停下了车。　

　　他走进去，要了一杯咖啡。　

　　周围的桌上多是成双成对的男女，或亲密交谈或深情相视，沐博文看在眼里，心里更添一层烦躁。　

　　他抬头看着窗外，似有一只鹰飞过天空。　

　　他的目光追随着它，直到天尽头。　

　　邻座一男一女的对话飘进沐博文的耳朵：“你知道吗？咱们平城的大美人凌子秋原来跑到峦城来了，怪不得当年王家找不到他们。”　

　　“你怎么知道的？”　

　　“这几天闹的沸沸扬扬的警备司令部门前的自杀事件，你没听说？”　

　　“我当然听说了，莫非那个第三者就是凌子秋？”　

　　“对了！就是她！我们的凌美人真是魅力非凡啊！”　

　　“不对吧？我听说当年她是和一个叫陈枫的男人一起私奔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以为只有男人会移情别恋？女人风流起来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是凌子秋这么漂亮的女人？她不找别人，别人也会找她。”　

　　“红颜祸水一点儿也不假。”　

　　“你嫉妒了？”男人笑嘻嘻地说。　

　　“没有的事！”女人有些生气了，嗓门也大了。“我才不会嫉妒她呢。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个凌子秋也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沐博文闻言一震，转过头看着这个女人。　

　　男人拉了拉女人的手，看了一眼沐博文，“别说了，我们走吧！”　

　　
　　一间整洁简朴的小屋里。　

　　宋雪莲对陈枫说：“你的伤现在好的差不多了吧？组织上决定，派你到乡下工作一段时间。”　

　　陈枫平静地说：“好的。我明天就动身。”　

　　宋雪莲凝视着他缓缓说：“陈枫，你一向冷静沉稳，这是我最敬佩你的地方。却没想到你会为了感情上的挫折而如此消沉，置党的事业和自己的生命于不顾，让我很失望，也让我们的党很失望。这次让你到乡下，一来是让你清醒一下头脑，冷静地想一想；二来是因为你丢失了党内文件，敌人可能已经注意上你，你待在峦城太危险。”　

　　“我知道，前些日子我的确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党为我考虑得很周到，我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不辜负党对我的期望。”陈枫诚恳地说。　

　　宋雪莲微笑着握着他的手说：“我相信你。革命快要胜利了，我们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　

　　“组织上是不是已经通知了所有的同志，不要再到电力公司来找我？”　

　　“我已经通知了所有同志。而且陈岚和徐俊已经被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你放心吧！”　

　　

8
天下着蒙蒙细雨，凌子秋一个人撑一把伞走在街上。　

　　经过电力公司宿舍的门口时，凌子秋不由停下脚步，向陈枫的房间张望。　

　　“凌小姐，你知道陈枫去哪里了吗？有半个月没见着他人影了。”看门的王大爷一见凌子秋就问。　

　　“半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凌子秋茫然自语。　

　　“你也不知道啊。”王大爷失望地说。　

　　凌子秋走进宿舍楼，来到陈枫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凌子秋惊喜地叫道：“陈枫！你在家？”话音未落，她看到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　

　　
　　沐博文到花店买了一大束百合。　

　　他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凌子秋了。　

　　今天，他终于无法抑制对她的思念，开车来到银行门口等她下班。　

　　他看着旁边座位上的这束百合出神，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送玫瑰给凌子秋。　

　　也许爱到极至竟不愿让俗气的玫瑰亵渎她。　

　　也许他隐隐感觉到他们的爱情注定不会拥有俗世的庸常幸福。　

　　天渐渐暗了下来，银行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光了，却不见凌子秋出来。　

　　沐博文走出车，问门卫：“凌子秋今天没上班吗？”　

　　门卫奇怪地看着他说：“凌小姐被你们警备司令部的人抓走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为什么抓她？”　

　　“听说她是共产党，今天你们稽查处的人还来这里搜查她的办公室呢。”　

　　沐博文跑回车里，发疯般朝警备司令部驶去。　

　　
　　稽查处李处长正在自己的办公室接电话。　

　　“苏参谋长，您的意图我早已心领神会。凌子秋是共产党确凿无疑。她可是自己送上门的，您放心，就算她不是GCD，我也能把她变成共产党。您太客气了，代我向夫人和妩君小姐问好。”　

　　李处长刚挂了电话，门“砰”的一声开了，沐博文闯了进来。　

　　“李处长，你们为什么要抓凌子秋？”　

　　“博文，我正要找你说这件事呢。你中了共产党的美人计了！”　

　　“什么？美人计？”　

　　“我们已经查明，凌子秋是共产党的间谍。”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好好看看。”李处长从厚厚的卷宗中抽出两页递给沐博文。　

　　沐博文翻看着，“陈枫？当真有这个人。”他想起那天在咖啡厅听到的那对男女的谈话。　

　　李处长诡秘地笑着：“博文，你知道凌子秋和这个陈枫的关系吗？”　

　　“什么关系？”　

　　“他们是一对恋人。凌子秋这个女人极有心计很会伪装，当年她采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策，表面上答应王家的婚事，暗地里早已计划好和陈枫私奔。趁她父母和王家大张旗鼓地筹备婚事之机，他们偷偷跑到峦城。”　

　　“原来还真有这么回事。”沐博文自言自语。　

　　“看来你也听说过。他们的私奔轰动了整个平城，妇孺皆知。”　

　　沐博文继续看手中的两页纸，看完后，他说：“凌子秋在哪儿？我要见她。”　

　　牢房里。　

　　沐博文和凌子秋相对而立。　

　　沐博文目光如刀，凌厉而冰冷，痛楚而绝望。　

　　“想不到我沐博文竟如此愚蠢，爱上了一个###间谍……”，一口鲜血从他喉中喷出。　

　　凌子秋急忙上前扶住他，被他一把推开。“滚开，你这条美女蛇！”　

　　凌子秋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她慢慢站了起来，凝视着沐博文：“博文，我不是间谍。虽然我曾经是一名共产党领导下的新青社社员，但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把你当作敌人……”　

　　“不是敌人是情人吗？沐博文冷笑，”到这个时候你还想骗我？你心爱的情人是那个叫陈枫的共产党吧！我告诉你，他跑不了，我们一定会抓住他。“　

　　
　　一间农舍里。　

　　陈枫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一个高挑苗条的身影悄悄掀起门帘，蹑手蹑脚走了进来，猛地捂住他的眼睛。　

　　“小翠，不对，柳红？燕子？到底是谁啊？”陈枫急了，想要拿开眼睛上的这双手。　

　　“猜不出来，要耍赖了。”一个悦耳的声音说。　

　　“雪莲！”陈枫转过身惊喜地叫道。　

　　宋雪莲笑盈盈地说：“没想到我会来吧！”　

　　陈枫连连点头：“真的没想到，这么快能见到你。”　

　　“组织上让我来传达几份文件。”　

　　“太好了，我手上的这几份文件都快被我翻烂了。”　

　　宋雪莲微笑着凝视着他：“我听赵书记说，你在这里工作得很出色。组织上对你的这一段表现非常满意。”　

　　陈枫不以为意地说：“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些我应该做的事。峦城的同志们都好吗？”　

　　“同志们都很好，工作进展得很顺利，胜利马上就要来到我们眼前。”宋雪莲满怀信心地说。　

　　“我们的游击队也接连打了好几个胜仗，敌人溃不成军。”陈枫俊秀的脸上流露出胜利者的自豪和喜悦。　

　　宋雪莲走近书桌，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一张照片从书中滑落到地上。

9
她捡起来一看，照片上的凌子秋正对她微笑。　

　　陈枫勉强一笑，从她手中抽走照片，放进抽屉里。　

　　宋雪莲神色变得黯然，沉默了许久才说：“我本不想告诉你的，但你迟早都会知道，子秋她被抓进了警备司令部。”　

　　“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被抓？”陈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听说是因为子秋到你的宿舍找你，被埋伏在那里的特务抓住了。”　

　　“我的宿舍？不是已经通知了所有的同志不要再来我的宿舍吗？”　

　　“可子秋已经被组织开除，不再是我们的同志。”宋雪莲冷静地说。　

　　“不是同志，还是朋友吧。为什么不能通知她一声呢？”陈枫不满地说。　

　　宋雪莲极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对不起，陈枫同志，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心上人。”　

　　陈枫看着她，想说什么但没有说，突然他大步朝屋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宋雪莲怔了一下，追了出去。　

　　“我回峦城。”　

　　“你不能去，你回去只能是白白牺牲，你救不了她！”　

　　“我是罪魁祸首，应该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　

　　“陈枫，你不能为了她一错再错！你目无组织纪律，已丧失了一个共产党人最起码的原则！”　

　　“对不起，让你再一次失望了。我必须去。”陈枫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同志们，拦住他！”宋雪莲大喊一声。　

　　四周冲出一群游击队员，他们将陈枫围在中间。　

　　陈枫拔出一支手枪，对准自己的头。“我陈枫对不起党，对不起各位同志，我今天是非走不可，除非我死。”　

　　游击队员面面相觑，终于让出了一条路。　

　　宋雪莲望着陈枫远去的背影，泪滚落下来。　

　　码头上，几个警察背着枪正在巡视。　

　　陈枫走到他们跟前说：“我是陈枫，送我到警备司令部吧。”　

　　警察愣了一下，随即欣喜若狂。“对，没错，就是他！陈枫，太好了，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他们争先恐后一拥而上，将陈枫押到一辆警车上。　

　　审讯室。　

　　李处长对面前神情自若的陈枫说：“既然你来自首，就痛痛快快把你的组织交出来吧！”　

　　“可以，但我只对一个人说。”　

　　“谁？”　

　　“沐博文。”　

　　“为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有我的理由。”　

　　李处长无奈地说：“好吧！我答应你。但我警告你不要玩什么花招。来人，请沐队长来。”　

　　，　

　　沐博文疑惑地看着面前的陈枫，冷冷地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要说的是凌子秋。我知道有很多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对私奔的恋人，但我们并不是。她从未爱过我，当年她只是为了逃婚，才跟我和陈岚一起来到峦城。大学一年级时，她加入了新青社。实际上子秋对政治并没有多大兴趣，还没有形成明确的政治信仰。以后几年里，她从未写过入党申请书，我们党也从未把她列为培养对象。后来，她遇上了你，爱上了你。她宁愿退出组织也不愿和你分开。于是，她被开除了。她救陈岚只是因为她们是多年的好朋友，情同姐妹。她不是共产党，更不是间谍，你们不该抓她。”　

　　沐博文冷笑着说：“你为了救她，编出这套话，以为我会相信？”　

　　陈枫直视他的眼睛：“你用不着相信我，你只问你自己，子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那么单纯，那么善良，那么真诚，她如何去骗你？”　

　　沐博文一瞬间有些动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是不能相信。”　

　　“我以为你象子秋爱你那样爱她，原来你不是！你根本不值得她爱。”陈枫怒视着他。　

　　沐博文一言不发，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竟敢耍弄我！给我狠狠地打，一定要他交出组织。”李处长咬牙切齿地说。　

　　带血的皮鞭高高地举起，朝陈枫抽去。　

　　冒烟的烙铁伸向他的胸脯。　

　　老虎凳，辣椒水，所有的刑具都用在他身上。　

　　但他始终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看他细皮嫩肉的，没想到还真是条汉子。”用刑的一个人忍不住小声说。　

　　李处长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挥起皮鞭朝陈枫抽去。　

　　
　　李处长烦躁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踱步，“这个陈枫是个相当重要的人物，他一开口，就什么都有了。可是他……”　

　　行动科长恭敬地站在一旁说：“处座，我有一个主意。听沐队长说，陈枫来自首完全是为了救凌子秋。看来他对凌子秋是一往情深，不如我们这样……”　

　　
　　凌子秋被带进刑讯室。　

　　当她看见血肉模糊的陈枫时，心如刀绞，叫了一声“陈枫”，泪已流下来。　

　　陈枫久久凝视着她，“太好了，我还可以见到你。”　

　　行动科长来到他们面前，“陈枫，你可看到了，这是你心爱的情人凌子秋。只要你交出你的组织，我不仅放了你，也立刻放了她。”

10
陈枫望着凌子秋歉然地说：“子秋，我连累你了。”　

　　凌子秋摇了摇头，“不，陈枫，你不要这样说，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欠你太多……”　

　　行动科长在一旁焦躁地说：“够了！老子没工夫听你们在这里诉衷肠，快给我个答复，说还是不说？”　

　　陈枫置若罔闻，只是深情地注视着凌子秋。　

　　行动科长暴怒地叫道：“来人，把这女人给我吊起来，狠狠地打！”　

　　皮鞭打在凌子秋身上，痛在陈枫心里。“住手！你们这些王八蛋，有本事来打我啊！”　

　　他的头重重地朝墙壁上撞去，血流满面，他昏了过去。　

　　
　　冷水泼在他头上，他醒了过来，发觉自己已无法动弹，被两个粗壮有力的人牢牢架着，对面是伤痕累累的凌子秋。　

　　行动科长走了过来，“说是不说？”　

　　陈枫望着凌子秋痛苦地说：“我……”　

　　凌子秋拚尽全力大喊：“陈枫，你不要说。你不能为了我出卖同志，背叛你自己的信仰！”　

　　行动科长冲到凌子秋面前，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　

　　“你这死女人，再乱嚷，我把你舌头割了。”他回过头来对陈枫说：“你说吧！不然的话，看我怎么折磨你的女人！”　

　　陈枫的目光更加明亮坚定：“我什么也不会说。”　

　　
　　“嗤”地一声，行动科长撕开了凌子秋的衣服，露出了胸口雪白的肌肤。　

　　几个人眼都直了，围了上去。　

　　“这女人长得如此漂亮，身材想必更加不错。”行动科长淫笑着说：“大家想看不想看啊？”　

　　“无耻，你们这些禽兽！”陈枫声嘶力竭地喊。　

　　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门开了，沐博文出现在门口。　

　　他震惊于眼前这一幕：凌子秋的上衣被行动科长完全撕开，美丽的乳房在阴森的刑讯室里闪着眩目的光。　

　　“混账！”他拔出枪对准行动科长。“我毙了你！”　

　　行动科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沐队长，兄弟立功心切，忘了她和沐队长的关系。兄弟该死，万望饶兄弟一命！”　

　　“滚！统统给我滚出去！”沐博文狂吼。　

　　几个人连滚带爬奔出刑讯室。　

　　沐博文把凌子秋从吊绳上放下来，脱下军装裹在她身上，“子秋，对不起。”　

　　凌子秋扑进他怀里痛哭失声。　

　　陈枫与沐博文相视，两人微微点头。　

　　沐博文抱起凌子秋往外走去。　

　　凌子秋回头望着陈枫。　

　　陈枫微笑着说：“你放心走吧！我不会有事，天就要亮了。”　

　　
　　李处长拦住沐博文说：“博文，你不要冲动，这个女人是共产党。”　

　　沐博文面无表情，“不管她是不是共产党，今天我都要带她走。”　

　　他继续往前走。　

　　“你不能带她走啊！兄弟吃罪不起。”李处长跟在身后说。　

　　沐博文看也不看他，径直朝自己的吉普车走去。　

　　
　　沐博文抱着凌子秋走进家门，对一脸惊愕的沐太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