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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毛泽东-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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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噙泪叩谢! 感慨之下,王汝贤“刷”地挺身而起,冲毛泽东几位代表一个立正,眼里闪烁着泪光,行了个重重的军礼! 若说毛泽东搞军事,这恐怕真是头一回,为形势所逼,丝毫没有后退的余地;一逼,就将他逼了进去。当晚,方维夏、杨昌济、徐特立诸位先生融合在学生堆里;张昆弟、罗学瓒、彭道良、周世钊、萧三等人相伴着学生军“将士”,在校园里燃起了“礼炮”。 霎时间,爆竹齐鸣,满校飞彩,一派欢声笑语! 也许是积习使然,就在“老少奈何喜欲狂”的欢庆中,毛泽东却一个人踽踽来到湘江畔,似在寻求什么,沙滩上烙下了一串长长的、深深的脚印…… 少许,他蹲身捧起江水,擦洗一把脸,深邃的目光不觉又投落到北去的波涛上。 毛泽东平素言语不多,内心世界却极丰富,是一个极富有感情的人,而且潜意识里就流动着诗人的天性。以他的联想,每每会给所思、所想的万物也赋予情感的色彩,于是这水、这树、这山,那风、那雨、那雷,乃至整个环宇,都会因情感而人化,或谓人格化,诗中称之拟人化。所以,情到深处,他便能跟这水呀、树呀、山呀,那风呀、雨呀、雷呀进行对话与交流,甚而睹物垂泪,临风扬眉。 眼下就是。直面湘江,他犹如直面着自己的母亲一样,饱含着深厚的感情。他想了许多许多,想得很远很远…… “湘江哟,母亲的河、历史的河!……你的长沙,暂时是保住了,可她终究还是要陷入军阀混战的灾祸。中国不救,你终究难保。可怎么才能救我们的国家出水火嘞?” 毛泽东感到沉重,感到紧迫,又不无茫然…… 这湘江,也仿佛是一般的沉重!一般的紧迫!一般的茫然!波涛也仿佛碎语着、寻求着,滔滔北去……1917年11月中旬的一天,毛泽东习惯地来到阅览室,习惯地坐在窗口拐角上翻阅报纸,翻着翻着,骤然间从《大公报》里发现新大陆似的,眼光一亮。他迫不及待地细细浏览着、默念着,眼里热切的光波洋溢出内心的震动。未几,他一反沉稳的常态,拍案奋起! 这一“拍”,惊得满室埋首研读的学子人人愕然返顾。 “同学们,看——”毛泽东亮开报纸: 俄京二次政变记 “11月7日,苏俄彼得堡工人、士兵起义,占领了首都莫斯科重要据点;第二天,又夺取了克伦斯基临时政府的冬宫,列宁的革命成功了!” 毛泽东极难得如此激动地宣读着,眼里也闪烁出极痛快、极振奋的泪光。 “列宁是谁?” “他……就该像中国的孙中山。”毛泽东所知不多,找不出恰当的话语来解释,“不过,孙中山先生没有成功,列宁成功了!” “那克……克伦斯基呢?” “他是资产阶级的总理,劳动大众的对头,就像中国的袁世凯。”  
第八章:“再造”之火(6)
“可袁世凯死了,中国还是没有变,还是混战,还是###!” “做中国人,真憋气!” 毛泽东虽则同怀忧愤,却已希望在握道:“我们的革命是还没有成功……可他们苏俄能够成功,我们中国为什么就不能够嘞?我们的肩膀上,不是一样长着一个会思索、有追求、敢进取的脑袋吗?” 阅览的同学们无不触动!岳麓山脚下的“沩痴寄庐”里,蔡畅帮着母亲在院子的一片小田里种菜。小刘昂在拨弄着烂泥——添乱。 “咸熙,还是叫你哥回来住吧。”葛健豪种下菜,叮嘱着。 蔡畅头一点道:“嗯,哥也真是!……” 话未尽,倒先赶来了毛泽东。 “毛先生!”小刘昂总是格外鬼,像有第六感觉似的。她泥巴一摔,起身扑将过去。 “你也帮外婆在种菜?不简单,硬是不简单!”毛泽东抱起刘昂,亲昵地吻着小脸蛋。 “润之哇,你来得正好,快去劝劝和森。” “和森怎么了?” “毕了业,嫌自己拖累家里,就一个人搬到爱晚亭去睡了,饭也不回来吃……” 蔡畅嘟囔着:“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我不是已经在教书赚钱了?” “噢。”毛泽东点着头,慢慢放下刘昂。 “我也去!”刘昂不放过毛泽东。 “叔叔有正事。”蔡畅一搁锄头,去接抱外甥女。 “不,不嘛,我要跟毛先生去。”这小家伙粘着叔叔,鬼精灵似地讨好着,“噢?” “唷,还晓得拍马屁嘞。”毛泽东忍俊不禁,又抱起小刘昂,“好,一起去找你舅舅。” 蔡和森果真在爱晚亭。 他独坐在围凳上,背靠铺盖,完全沉醉在史书中,口里念念有词,身边摊着笔记和笔墨。 “舅舅——!”小刘昂一声热切的呼叫,将蔡和森从迷醉中唤醒过来。 “润之?”蔡和森欠身迎迓,接抱过外甥女。 “都快到冬天了,你怎么能住在亭子里嘞?”毛泽东直截了当。 “你不是‘纳于山麓,烈风雷雨弗迷’吗?我只是‘歇歇凉’。”蔡和森巧言搪塞。 “这可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毛泽东受人之托,尽友之责,“你小妹说得在理。她工作了,伯母又开出了一片菜地;一家人,将就着过,你大可不必介意。” 小刘昂听出什么,脑瓜子一转道:“还有我妈,她在医院帮忙,又会绣花,也能赚钱。” 蔡和森益发地感愧了,在外甥女脑瓜上一摸,道出心事:“我不该吃闲饭,叫家里养着,可我又想多读点书……” 毛泽东巡看“书摊”,一翻,全是历史书:“唿,当起史学家来了?有什么新发现?” 蔡和森毫不隐瞒:“我横看、竖看,发现中国的史书,《二十四史》也好,《资治通鉴》也好,写的都是帝王的事……” “你想写一部让平民唱主角的历史?”毛泽东大有兴趣。 “嗯。先从县志、省志入手,写一部以平民社会为核心的史书。” “太好了!太好了!”毛泽东大是赞同。从他小时读《三国》、《岳传》之类小说时就发现了一个难解的秘密——见不到最底层的人,比如种田的农人等。他和眼门前这位好同学、好朋友想到一起去了!可以说,平民百姓的生计、命运,是他们求索中的至要,是出发点,亦是归宿。 “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事。” “喔?!”蔡和森顿时心神一提。 毛泽东从怀里掏出《大公报》道:“你看,苏俄革命成功了!工人、士兵当家了!这可是世界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他们创造了奇迹!创造了历史哇!” 蔡和森拍凳惊起:“我们有榜样了!” “就可惜报上登得太简单,不晓得他们究竟是怎么成功的?……” “嗯。我们不能坐等。” 毛泽东一拍报上的消息,又道:“这些士兵、工人,跟列宁造旧世界反的人,硬是新的人,新的势力;我们……” “也把志同道合的朋友集合起来,抱成一个团!” 毛泽东渐渐将大手捏成拳头道:“嗯!就是这个理。”“这个理”,硬是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把一班苦苦寻找救中国的学子之心,燃烧了起来。 萧子升人在居室,心已飞向大社会:“好!把我们联络的这批新的势力,集合在同一个组织里、同一面大旗下。” 毛泽东与何叔衡将木板铺好,关照着蔡和森:“这就是你‘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我不想给子升添麻烦。”蔡和森迟疑着,想婉谢,“还是……” “那就跟我何胡子作伴?我就喜欢‘麻烦’。” “你乡里的堂客来了怎么办?”萧子升在床上一拍,“说定了,就‘麻烦’在这里了!” 毛泽东劝慰着:“就先住这里试试,我们也不用再过江去找你。我们也该好好筹划一下我们的事。” “对对!这里……”萧子升巡顾着陋室,浪漫之想不请自来,“是我们的家,是集合点,说不定还是一场新革命的发祥地呐!” 何叔衡见状大笑:“子升兄还想做孙中山呐!” “高材生,你太……罗曼蒂克了。”毛泽东眉端一皱,浇下凉水。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八章:“再造”之火(7)
“还是实实在在地想想,”蔡和森又拿过报纸,琢磨着,“我们该怎么做?” 萧子升一瞥报纸,并不如好友般视若瑰宝。有顷,他思量着道:“士兵、工人、平民百姓坐天下,确是开了革命的先河。但我相信,条条大路通罗马,也未必就是苏俄的最好。” 毛泽东、蔡和森不由得一怔。 “你还有‘最好’的?”何叔衡叮问着。 “眼下还……没有,但会有的。”萧子升径自思量着,“像润之兄率学生阻截北洋溃军一举,虽有胆有识,终究是冒险,太冒险!” “我也听说了。”蔡和森若有所思,“这个险不冒,不只是我们母校遭难,长沙一城也必遭大难!” “万一……” “毕竟只有‘万一’。”毛泽东接住萧子升的话头,淡淡一笑,“如果需要,就是‘一万’,我毛泽东也在所不惜。” “你呀,”萧子升摆首一笑,“是个‘冒险’主义者!” “恭维了。”毛泽东打趣着,“那子升兄该是‘万一’主义者?” 四人相视一笑。在“板仓杨寓”达化斋小书屋里,读了毛泽东他们带来的“俄京二次政变记”,杨昌济欣喜之色也略约可观:“孙中山先生是想仿效欧洲。他们不一样,不仅不是欧洲的政体,还是破天荒的——士兵、工人、平民百姓坐天下。” “真的?!”杨开慧坐在门角边旧竹椅上,手里捧着毛泽东的《伦理学批注》,这时也兴冲冲地不能自已地凑到父亲身边,灵秀的目光投入到报纸上。 “先生说得是。列宁不是孙中山,他是全新的。”毛泽东暗下思索着,“他是什么主义嘞?不是法国的普鲁东,也不像德国的拉萨尔、泡尔生……” 杨昌济沉吟着:“不管是什么主义,但必是新的无疑,而且是个好主义。” 杨先生说出了学子们的心声。他们笃信这“俄京二次政变记”——俄国列宁领导的革命,肯定是个“好主义”。对于这一“好主义”的洞悉,对它根本的了解,并且由此而激起的震撼与确信,还要等两年之后的《苏俄致中国人民及南北政府宣言》诞生后才有。那也是对于世界的一个宣言。 此时此际,他们的认知既是崭新的,又是朦胧的。 杨开慧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想成立‘新的’团体?” “嗯。”萧子升点着头,满怀着憧憬。 蔡和森不无迟疑道:“我们还没有主义……” “暂时没有‘主义’不要紧,要紧的是意志强固,人格光明。”杨昌济对人如对己地剖示着自己的人生信条。 何叔衡短臂一挥,情动于衷:“对对,我们的主义就是向着‘光明’。先干起来!” 八道目光闪烁出相同的火花!这火花,一样跳荡在杨开慧深潭似的双眸中。当天晚上,她一面想着白天的事,一面思量着毛泽东的《伦理学批注》,止不住又凑近油灯细看起来: ……吾尝虑中国之将亡,今乃知不然。改建政体,变化民质,改良社会,是亦日耳曼而变为德意志也,无忧也。惟改变之事如何进行,乃是问题。吾意必须再造之,使其如物质之由毁而成,如孩儿之从母腹胎生也。国家如此,民族亦然,人类亦然。各世纪中,各民族起各种之大革命,时时涤旧,染而新之,皆生死成毁之大变化也。…… “霞,你还不睡哇?天都要亮啦!”隔壁的母亲心疼地关照着。 “嗳,就睡。”可她仍目不转睛,体察着、寻味着,深深地沉浸在那尚不可知的“再造”的追求中……   。。
第九章:“大同”破碎(1)
一艘挂着太阳旗的兵舰,在湘江上,很有点耀武扬威地破浪而至。 南方湘桂联军总司令谭浩明屁股未及坐稳,即又败走;段祺瑞借袁世凯之尸还魂,再度仰仗日本势力,欲以武力一统中国。1918年3月,北军奉命进袭湖南,皖系军阀张敬尧得以爬上湖南督军兼省长的宝座。 猛一排涌潮,浪遏飞舟,日本兵舰亦禁不住一阵颤栗!这是1918年4月14日。在一师、在湖南,乃至在后来的中国历史上,这都是一个值得记取的日子。 在背靠着生机勃勃的岳麓山的“沩痴寄庐”——蔡和森家里,毛泽东、蔡和森、萧子升、何叔衡、张昆弟、萧三、罗章龙等十三位热血青年,济济一堂,商议着、评说着,壮志可掬。陈昌、周世钊、罗学瓒、彭道良等八位因事告假没有与会。 毛泽东捏着“会章”在介绍:“《礼记》里的‘大学’篇中有‘道在新民’;《书经》里的‘汤诰’篇中,有‘人作新民’。我们取其‘新民’,意在除旧布新。” “新的人,新的势力,开一代新风!”萧子升进而阐述,言之亢奋。 蔡和森权衡着,一点而出:“我们学会,就以这‘新民’作宗旨。” “好好,就叫‘新民学会’!”何叔衡情不可耐。 诸友莫不呼应! 毛泽东的自述: “我渐渐聚集了一批学生在我的周围,这些核心成员后来组成一个团体,对中国的大事和命运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这是一群态度严肃的人,无暇谈论琐事。……我和我的朋友只愿意谈论大事——人的本质、人类社会、中国、世界和宇宙。” 也就在差不多的时间,湖北组织了“利群社”,代表人物就是恽代英,著名青年运动领导人;后来显赫一时的林彪亦是其中的一员。天津组织了“觉悟社”,领军人物便是周恩来;邓颖超也是成员之一。北京组织了“辅社”,上海、汉口、杭州等各地都先后成立了进步青年的组织。应该说,这些组织,能够如雨后春笋般地纷纷破土而出,全是由中国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污浊社会大环境所迫压出来的;而吹响冲锋号角的,当是《新青年》的主笔陈独秀、李大钊、吴虞等人。 可以说,湖南的新民学会,是组建得最早的,最具有冲击力与影响力的一个。对于湖南来说,老牌军阀张敬尧亦算是“新的人”,他自然是“新造茅坑三日香”,要开他的“一代新风”。 且看香烟弥漫、浊雾缭绕的城隍庙—— 一群湘绅遗老,竟也一个个陪跪着。陪谁呢?当然不会是一般的人,而是新来的大人物。此公长方脸,剑眉下长着一对鹰眼,今日戎装换马褂,此刻手拈香,口求神,虔诚有加,跪拜着菩萨。 他便是张敬尧,字勋臣。历任北洋军师长,苏、鲁、豫、皖四省边境剿匪督办,湖南督军兼省长。时年37。 后面一排,是张敬尧的三位胞弟:敬舜、敬禹、敬汤,一色的戎装。两侧是贴身警卫。中国上古历史中的三位部落领袖尧、舜、禹加上商朝的开国领袖武汤,对于部族与国家都各有卓著功勋;到了20世纪初叶,竟然落户到了张氏家族的四兄弟身上,真不知是祸耶?福耶? “菩萨保佑,镇守湖南,荡平南军,万事如意。” 四周的遗老士绅连连叩首附和:“菩萨有灵,在天保佑。” 张敬尧身一起,招过方丈道:“来来,我也来占一卦。” 方丈没见斋公暗示的眼色,正正经经地捧过签筒一摇,旋即奉上。张敬尧信手一拈,抽出长签。 方丈一看,欲念不敢,僵住。 “唔?”张敬尧心生疑窦,抓过签子一瞄—— 水生火火生水福生祸祸生灾 张敬尧顿时剑眉一竖,将签子掷于地下,呵叱道:“什么狗屁东西!” 警卫闻风而动,即刻将方丈押住。 一围士绅大惊失色: “督……督军,使不得。” “佛门净地,不可……” “唔。”张敬尧自觉失态,仰天一笑,“我张敬尧自从军官学校毕业,素来是祸生福,福生运,鸿运通天!” “阿弥陀佛,佛主保佑。”方丈已吓出一身冷汗。 士绅诺诺。 烟雾蒙蒙,满堂昏昏。此刻远离城隍庙的岳麓山“沩痴寄庐”厨房里,蔡畅与大姐庆熙正帮着母亲在准备饭菜:蚕豆、大米、蔬菜。 小刘昂也看样剥着蚕豆,不时用小嘴去帮忙,壳皮一破,涩得直吐唾沫。蔡畅与大姐见状失笑。 “去去去,玩你的去。” 小刘昂求之不得,耳听着大堂里叔叔们热闹的争说,便一溜烟地钻了进去。 “不要捣蛋喔!”做母亲的告诫着。 大屋里的大人们正在探讨着学会的会章。 毛泽东快速记录着诸友的争说,长手一叩,小结道:“嗯,我们学会是不是就订这五条纪律——” “捣蛋”的小刘昂觉着今天的叔叔们老开会,一点不好玩,于是一骨碌钻到桌子底下,自寻乐趣地欣赏着那一双双坐着的、站着的、走着的腿脚——有布袜的、有光脚的、有长袍的、有布裤的。骤然,她逮住一只脚,见脚指还从布鞋破口里漏了出来,便“嘻嘻”乐开了! 只听得毛叔叔的声音:“不虚伪、不懒惰、不浪费……”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九章:“大同”破碎(2)
小刘昂小手一伸,挠着那只漏出鞋面的脚指,致使宣读的毛泽东痒痒的,不得不蠕动脚指,停住了宣读的“纪律”。 小刘昂追踪着蠕动的脚指,益发觉着有趣:“嘻!” 这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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