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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园-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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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陈灿英真告我们的状了?”彭石贤说,“我才不怕!”

  “是郭洪斌在捣鬼!”李超兰说。

  “这郭红鼻,”彭石贤竟胡吹瞎说,“*了我,叫他红鼻子变青鼻子!”

  “你有那本事。。。 ”李超兰一笑,“光会耀武扬威!”

  看来,是男孩子的勇气鼓舞了女孩子,也是女孩子的沉着提醒了男孩子,他们讨论了面临的“紧急”情况,为应付仇老师传问,商定出一套刚柔相济的办法:不顶撞,不认账,不害怕。

  于是,彭石贤去了仇老师那里,李超兰则不安地在外面等着。

  李超兰与彭石贤陷在热恋之中让仇道民十分为难。他是过来人,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女萌发爱慕之情是自然的事情,由于抹杀、压制,甚至想要诛灭这种感情而造成的悲剧已经见得不少了。当年,他与李墨霞相识相好就正是在这个年龄段,他们对屈从环境压力所表现的软弱至今深感遗憾。这两个学生是知道他的过去的,现在轮到他来扮演捧打鸳鸯的角色,实在是有口难开。他完全能够理解这对小青年的心境。但是,不提醒他们又不行,能让他们吃这眼前亏吗?

  老不见彭石贤从仇道民房子里出来,一直等在宿舍楼对面理发室的李超兰十分焦急,天黑了,上晚自习了,李超兰只得去了教室,翻阅了好几本课本,仍不见彭石贤回来,她再也耐不住了,便又溜出了教室,当她经过钟楼时,正好碰上彭石贤:

  “怎么去那么久?”

  “没什么事呢,尽扯些闲话——你现在去哪里?”

  “找你,去路边吧──我才不信,仇老师怎么会跟你扯闲话!”

  “真的,他问我最近学习情况怎样,家里来信没有,暑假里打算怎么过,这不是闲话是什么!”

  “就没谈别的?谁信你!”

  “还有。。。 他拟订了一个学社活动规划,说第一阶段怎样,第二阶段怎样,第三阶段又怎样。。。 我没听,也没说什么。”

  “卖什么关子,他能不说我们的事?”

  “说了,但没事。”

  “没事?他怎么说?你怎么说?”

  “他让我们注意点。。。 往后告诉你吧,别不放心的!”

  第二节晚自习的上课铃响了,两人才先后从路边的树影下出来,回了教室。

  李超兰绝对不相信有这么轻松的好事,可彭石贤说的也并不假。彭石贤走进仇道民的房子很有些紧张,他坐下来,见仇老师给倒来了一杯茶,却不开言,便低下了头。书案上有一张折叠的信纸,仇老师把它推到彭石贤面前:“这是李墨霞老师给你的。”彭石贤看完了信,信的大意是:你们的年龄毕竟还太轻,应该集中思想搞好学习,有些事情一定得听老师的话,并让他相信仇老师对他向来是关心的。显然,李老师已经完全清楚他与李超兰的事情,彭石贤没有说话。

  仇道民在房子里踱着步,讲了些题外的话,彭石贤或点头,或简单答应,表现得谨慎小心:

  “李老师在给我的信中多次提到了你,她对你是太关心了。”

  “我很久没给李老师写信,真对不起她。”

  “石贤,我跟你说,有些事情不只是同学有反映,领导也有看法,你们能不注意么?”

  “我知道,这是郭。。。 反正我们没什么事。”

  “真不懂事。。。 一点不知厉害。”

  “那,那我今后注意就是了。”

  “这,这就好——唉!”

  仇道民毕竟是心好心软,而且,他发现这明明是自己受着郭洪斌的驱赶在被迫行事,他不知如何继续这场谈话了。犹豫一会之后,终于抛开了这个棘手的话题,扯到学社的事情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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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超兰与彭石贤放心了些,他们终于明白,郭洪斌才是真正的坏胚种子。

  星期天,在教室后小松岗一处当风的树荫下,彭石贤与李超兰停住脚步,一个坐在大石头上,一个倚着树干,两人无可奈何地含笑相视,一会,彭石贤才说出了一个萦怀已久的想法:“我们的事情能老是这么瞒着你家里人?”

  “现在跟他们说,那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李超兰的眼里掠过一线忧郁的光,感到她很难把握自己的命运,一会,她下定决心,“快了,只要待到毕了业——那时,我就可以不听他们的了。”

  彭石贤很感动,深情地望着李超兰,很久,说出了一句决然的话:“你能这样,我可以为你去死!”

  “别说这种话吧,”李超兰也受激发,“我决不会变心。”

  “我是说,如果必要,我愿为爱情付出一切。”彭石贤说出“爱情”二字来,很快红了脸,这是他的第一次山盟海誓。

  李超兰也满脸绯红,眼光闪亮,神情羞涩。

  恋情带来的幸福就像骤然而至的阵雨浇透了他们,双双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之中,虚幻的景象使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似乎周围的一切也都表现出宽容与友善来,默许和接纳了他们的恋情。

  实际上,这朵爱情之花开放的政治背景不容乐观,“反右”运动的大网正在一步步收紧。首先,让彭石贤觉得奇怪的是,商量好的学社成立会一连推迟了几次,他问陈灿英,回答是:“你急什么?报纸上正在反右!”彭石贤简直冒火了:“你是办学社,没人让你去当右派!”陈灿英一笑:“你找曾明武吧,是他反对!”

  确实是曾明武向仇老师与陈灿英建议推迟成立学社。除了能说的理由,还有一个不能说的原因。前些天他收到了一封来信,这封信是用假名假地址寄来的,曾明武当然知道这是出于那位“落荒诗人”的手笔。信中暗示他们原来那个小集团人员头上的阴云至今未散,常常白日撞鬼,有两名牵进“无风”案的“半知识”,年前出狱,鸣放时闹*,这次又被抓走,生死难卜。信中还抄录了一首“五四”时期某人的旧诗:

  不过是王朝更替,

  少不得抗争再起:

  在草葬间,

  请屏住呼吸,

  只用眼睛关注,

  千万不要直立;

  在人流中,

  请留心隐蔽,

  只用心灵呼应,

  千万不要哭泣。

  这是新的生聚,

  这是新的演绎!

  诗的用意无疑是一种提醒,一种告诫,也是一种联络,所谓“五四”时期某人的旧作不过是笨拙而又冒险的谎称。

  难怪曾明武非常谨慎,也难怪他坚信秘密结社的必要,因为,在那个横遭整肃的小集团中,只有他因隐蔽幕后而侥幸脱逃。

  彭石贤每天都要在图书阅览室泡几个小时,翻看这些天全国各地的报刊,可惜,那些号召反击右派的社论,他却没看,或者只是自以为是地看了一眼,根本见不到需要引起警觉的东西。

  彭石贤像制止不住心脏的跳动一样,他怎么也抑止不住思绪的翻腾与冲突:连个学社也办不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是有人不让别人做人,还是人们自己不敢做人?彭石贤感到周围弥漫着一片无形的惶惑气氛,人们确实是处在一个不自由的环境之中。有人守口如瓶,气不敢出,话不敢讲是因为不自由;有人拐弯抹角,吞吞吐吐地讲话也是因为不自由;有人披肝沥胆,拿出视死如归的气概来讲话依然是面对着一个不自由的问题。

  那么,人就应该这么委曲求全,苟且偷安地生活么?彭石贤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睁睁地望着天花板冥思苦想,周围是同学们熟睡的鼾声,午睡时间又快要过去了。这时,他从上衣小口袋取出一枝铅笔,竟在床头的白粉墙上写下了几行诗句:

  翻来覆去不成眠,

  一付肝胆可对天。

  忧国忧民谁与共?

  誓写中华自由篇!

  晚餐后,李超兰在教室里赶作业。彭石贤却无心作业,他感到十分焦躁,便一个人离开教室,独自向青草坪走去。在这个成立诗社的地方,周围的荒草荆棘已经高过人头。彭石贤懒懒洋洋地坐下去,又躺了下来。此时,他真想能够回到母亲身旁去,只是他不知道,此刻该向母亲诉说点什么呢,还是该听她讲述点什么,他太孤独了。

  一颗小石子抛了过来,接着又一颗,彭石贤一动不动,只吼了一声:“是人是鬼你出来!”

  “人见着是人,鬼见着是鬼,”曾明武从草丛中冒出来,站在了彭石贤的面前,“这些天,你怎么躲着老兄?”

  “全怪你,”彭石贤挺身坐起来,“什么事都搞不成,就你怕杀了头似的!”

  “你不怕杀头,是头多了吗?”曾明武笑着坐下来,“我让你什么事情没搞成?你把好端端的墙壁给弄脏了,我不该用小刀给刮干净么!”

  彭石贤不出声,他知道这是指他午睡时在墙上题诗的事,难道那是杀头的事,他不服气:“砍掉脑袋碗大个疤!”

  “哟,好志气,”曾明武依然说笑,“可是,你得明白,那个疤是再长不出脑袋来的哟!”

  “可贪生怕死又有什么意思?”彭石贤轻蔑地望了曾明武一眼,“反正我不会像你那样!”

  “是吗,那我们该作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曾明武坐近来,“我正想向你老弟请教,你说我们现在究竟有哪些事情可作,而且能做出点意思来呢?”

  彭石贤没话说了,事实上,诗社办不下,学社办不成,也很难说是曾明武的责任,就像彭石贤最终不能不放弃那长篇叙事诗的创作一样,是环境气氛并不适宜他们深究任何重大的政治命题。只是,彭石贤仅仅以为那是诗的形式不好把握。报纸上的鸣放文章给了他很大的震动,他希望也能为时代呐喊。但真说起来,他亦无自己成熟的见解。论*和自由吧,那么,是谁不讲*自由?提倡*与自由是政府一贯的主张,这次整风运动不就是为了推行*和自由么!写总路线不得人心吧,凭他生活周围的几个亲友流露出来的不满情绪,尚不能得出这个结论,走集体化道路是社会主义的根本,他无法回答如果不集体化又该怎么办的问题。他在初中时就翻阅过社会发展简史,那有如一篇神话故事,“共产”留给了他梦幻一般的美妙印象。写反对教条主义、主观主义、宗派主义之类吧,他的经历太浅,还弄不清这些主义的实在含义。近些天来,他冥思遐想,在本子上写了又涂,涂了又写,却始终无法得到成篇成章的东西。他确实感受到了某些不畅不快和不满,可又说不清它从何而起,他深深地陷在迷惘和困惑之中,可以说,彭石贤有着正在高涨的政治激情,可惜太稚气了!而专制统治造成的巨大压力,又使他与曾明武等人也不可能完全沟通思想,他有的是一种势孤力单的感觉:“能作什么?谁还想流芳百世或者遗臭万年么!”

  曾明武久久地望着彭石贤,他像有话要说。

  彭石贤猜不透曾明武的心事,感到莫名其妙。

  “我只是希望你别干蠢事。”曾明武终于没有提起建立秘密组织的事,“你何必这样坐立不安?”

  “我不想作你那种聪明人,”彭石贤这么说,并非他猜着了曾明武的心事,“说话吞吞吐吐,做事缩手缩脚,这算什么!”

  两人无心争论下去了。

  这时传过来上晚自习的铃声,曾明武已经起身离去了。彭石贤站起身来。一迈步,他发现脚下有个小本子,拾起来一看,是刚才曾明武掉在这里的。他随手翻了翻,本子上写着书报摘抄几个字,其中有整段的文章,一些还记下了题目,刊出日期与页码,足见他对学习的认真。再翻下去,像是个简要的写作提纲,又像是记下来对某件事情的思路。有一页是这样:

  *专政    不通

  个人崇拜(偶像)──专制政体的象征物

  “双百”(自由):不可能(有违教义)

  公开结社无退路。

  毛: *是手段,非目的(?)

  是否失控?当注意。

  另外,还有几处更为零散,更难理解:

  党=国=民?

  政策=民意?

  合作化可行?

  台港  牵制一边倒

  秘密  三年发展

  彭  太冲动    陈  可信赖(?)

  这时,曾明武赶来了。他从彭石贤手上拿过小本子,额上沁着汗水,眼睛盯住彭石贤:“你看过我这本子了?”。

  彭石贤点了点头:“我猜是你掉下的。”

  “走吧,全是摘抄的报纸。”曾明武紧紧握着彭石贤的手。

  快近教室,曾明武站住了,这时,他才放开握着彭石贤的手,说了一句:“你知道有句‘三年不鸣’的话吗?”

  彭石贤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地“嗯”了一声。

  随后许多天,彭石贤变得冷静多了,但没有与曾明武进一步交谈,因为他仅是触及了某个政治问题而已。。 最好的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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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诗可以发泄情绪,彭石贤又写下了几行诗句送给李超兰:

  不管明天起什么云,

  不管后天刮什么风。

  请珍藏这美好的记忆,

  请接受这诚实的感情:

  像晨露滋润过花蕊,

  像夜雾拂拭过草丛,

  像天边燃烧过彩霞,

  像江河澎湃过春汛。

  过去是不圆的梦,

  未来是难满的心。

  不知明天起什么云,

  不知后天刮什么风!

  李超兰有着敏锐的感受能力,也是所谓心有灵犀吧,她从诗句中察觉到了彭石贤的决心、忧虑和期望。与以前的诗篇比较,这首诗显得平静,但它同样是出于一颗诚挚的心。李超兰在感动之中产生出内疚:能说自己对彭石贤的追求不复疑虑,真正“同志同心”了么?特别是当他感到孤寂的时候。

  李超兰约彭石贤来春草园,她远远望着彭石贤从操场那边走过来了。彭石贤低着头,带着惯常的忧郁表情,那脚步还有点拖泥带水,李超兰忍不住发笑,她觉得彭石贤对这学社的事太较劲了。李超兰遇事则乐观得多,她的面容在什么时候都显得开朗而又可亲。

  “我来很久了!坐这里吧,你刚才去了哪里?”

  “我去图书室看会报纸,倪老师叫我去了她那里。”

  “我知道──”李超兰拉过彭石贤的手来,打算用指头在他手心里写几个字,一想,又不写了,只拍了一板,“看来你不相信我,我不说了。”

  “谁不信你。。。 ”彭石贤犹犹豫豫,“你猜她说了什么?”

  “肯定是让你别弄那个学社,不然,你不会是这个愁苦相,难道我说错了?”李超兰几分高兴地说,“可我不反对你呀!”

  平时,倪老师在图书室见着彭石贤总不少关照几句,刚才她真是讲了让他别去弄学社的事,甚至说了这样的话:别不相信人世间有因言获罪,因诗下狱的事──历史课本上没讲过‘文字狱’?你们让仇老师为难了呢!

  “谁愁苦了?”彭石贤勉强一笑,想着,如果李超兰见了曾明武那个小本子会怎样?如果自己就是曾明武,她真能赞同?还有,如果她也听了倪老师说的话,她还会高兴得起来?“还有些事你不知道!”

  昨天,倪老师在水井边洗被子,李超兰给她帮手,谈话间说到办学社的事,倪老师见李超兰也有兴致,便说:“真不懂事!你们一点不明厉害,像那个彭石贤,总是一意孤行。”

  “怎么不知道!倪老师说你一意孤行,”可是,今天彭石贤的诗产生了意外效果,受到爱情激励的李超兰竟然支持了他:“反正我跟你一块,不管明天起什么云,不管后天刮什么风。”

  李超兰对政治并非糊涂,她完全能够理解倪老师警戒的用心,只是此时她估计不到后来加于她的政治压力会有那么巨大,以致无法抗拒!

  “你真是好。。。 我今后听你的──”彭石贤握紧了李超兰的手,激动的目光闪亮着,这是欣喜的激动,却说:“其实,我也不需要那个学社了!”

  “那你想要什么?”

  “不知道──我是不赞成曾明武的做法,人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思想观点呢?”

  “你是说曾明武的思想有问题?”

  “谁说。。。 ”彭石贤马上想到曾明武的那个小本子。

  “我并不相信陈灿英那话,”李超兰讲了那天她与陈灿英谈话的情形,“我还当她与曾明武真是要好呢!”

  “对陈灿英这人,我们还是信她不得,她与郭红鼻子一伙!”彭石贤得出结论。

  面对郭洪斌,仇道民与倪老师成了同盟者,仇道民为倪老师的遭遇抱不平,倪老师觉得仇道民为人诚实可信。

  上午,倪老师又上仇老师这里来了。坐定之后,她说:“仇老师,你看这天色会不会变?”

  仇道民望着窗外的天空说:“不会吧,你有事出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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