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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延钊连连摇头，对董遵诲说道：“大帅岂能冒此奇险，万一您有所不测，我大周损失将极为巨大！而开封府里好不容易才构建起来的平衡就会失控，我大周就会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次偷袭，还是由我领队为上！”

董遵诲微笑着摇头：“难道我董遵诲的命就金贵不成，咱们大家都是大周军队中的一员，哪里有什么贵贱之说！我率军前去是在冒风险，你们不也是如此。就这么说定了，由我和高大哥率军前去突袭！”

众将被董遵诲这么一说，也就无法再去劝说，勉强答应下来。散会之后，大家都跑到了高怀德身边，让他一定要注意董遵诲的安全。

其实董遵诲也知道此行的危险性，但他觉得自己更应该用自己的行动来带动大家。反正自己身边的卫士都是从殿前司中精心挑选的，而董遵诲也根据自己在影视剧中学过的经验对他们进行了严格的训练，培养出一批高水平高质量的特种兵来（起码是在他看来）。有这些人的护卫，即便失败，董遵诲也有信心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等到下午，高怀德已经挑选出来两百名精锐士兵，而董遵诲也从军中挑选出两千名将士，并命令他们早些吃过晚饭，并及早休息。等到四更时分，见月色尚可，高怀德便向董遵诲请示出发，于是两人合兵一处，悄悄出了寨门，往那小道上走去。

因为害怕被泽州敌军发觉，军中并没有点起火把，只是凭借月光行进。虽然这样行进的速度稍慢一些，可是却胜在隐秘。当然，一路上少不了跌爬滚打，就连董遵诲也被草丛绊了一跤，幸好没有扭到脚踝。

等到快到泽州城的时候，高怀德连忙对董遵诲小声说道：“董帅，泽州守军很是警醒。我的斥候报告，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用床弩向周边盲射一回。如果到时候部队有所折损，还希望大家能够及时反应过来，不要发出异响！”

董遵诲立即命令士兵们一传一，将此事相互告知。大家还都折了一小支树枝，咬在了嘴里。很快，部队就来到了泽州附近，不过大家的运气尚可，泽州守军刚刚进行了一次盲射，现在正是安全期。大家不敢怠慢，赶紧从那小路绕过了泽州。等到大家走过去不远，果然听到了那巨箭射击的动静。

众人走了一夜，天色微亮的时候才停了下来，找了个隐蔽的小山谷休息。董遵诲和高怀德却不敢立即休息，他们派出了许多斥候，在山谷附近做好警戒工作。又派人前往走马岭方向进行隐秘侦查，并对泽州和潞州方向布置了警戒哨。

等安顿好一切之后，董遵诲等军官这才开始休息，一睡就是大半天。下午时分，大家的肚子都开始咕噜咕噜叫，全都饿醒，这才就着山泉水，吃着带来的干粮。没有人生火做饭，唯恐那烟雾被敌军发觉。不过走了这么远的山路，大家也都出了一身大汗，就算是干吃粮食都咽得下去，何况还有一点儿小咸菜呢！

等到大家吃完之后，高怀德便带着他的二百名士兵往那走马岭方向摸了过去。许多人背着一大卷藤绳，看来已做好了攀爬的准备。而董遵诲等人则督促着士兵再次检查放火之物，尤其是各自携带的火箭，万万不可受潮。

等到夜色渐黑，董遵诲留下四百人警戒潞州、泽州两地的援兵，领着剩下的一千四百名士兵前往高平关方向（约有百余人掉队或负伤，无力参战）。

众人趴在草丛中，忍受着蚊虫叮咬，翘首期待着高怀德的消息。大家等啊等啊，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可是岭上还是毫无动静，许多人心中焦急，却又不敢乱动，只能够硬等着，很快嘴上就急得出了水泡。

在大家的万分焦急中，险些迷路的高怀德一行终于从深山密林中摸了出来，悄悄系好了绳子，溜进了敌军的营寨。这高平关守军哪里能想到有人可以绕进关中，高枕无忧的守军们在睡梦中就稀里糊涂当了俘虏。高怀德立即命令士兵们堆积柴火，浇上油料，然后一燃。很快，粮库那里就着起了大火。

高平关守将就是前段时间与李筠争吵的北汉军统领卢赞，他懒得再与李筠见面，就讨了一个驻守高平关的任务。至于北汉的丞相卫融，昨日就到了李筠军中，前去疏通北汉与李筠之间的关系。

卢赞也没有想到有人能潜入军营，恶意放火。他大声喊道：“天干气躁，果然容易起火，大家赶紧去救活，别烧没了粮食！”

在卢赞的指挥下，关内守军赶紧抄起手头上的灭火器具，往那大火处冲去。幸好大家发现及时，很快就扑灭了大多数火苗，也发现了有人纵火的踪迹。

卢赞起初并没有想到是周军所为，还以为是有人故意讨好李筠，跟他过不去，想办法给他找茬。正在他左思右想、胡思乱想的时候，董遵诲已经率军冲到了发射火箭的范围之内。周军再不迟疑，立即点起火箭往那营中射去，紧接着一座座粮垛就被点燃，营中成了一片火海！

此时董遵诲立即下令全军强攻，手持长枪冲在了最前方。而卢赞毕竟是个书生，看着眼前的大火一下子就慌了神，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晕头转向瞎窜的卢赞很快就被周军将士俘获，献给了董遵诲；而此时，刚刚发现高平关异常的泽州城才刚刚派遣援兵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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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活下去

第461章活下去

泽州城的援兵很是废了一番功夫，这才击破了董遵诲布下的阻击线，赶到了高平关。只是他们赶到的时候，却发现遍地都是乌鸦，伏在死尸上面的乌鸦！见到人来，那些乌鸦不但没有飞走，反而伏在树枝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即将的食材。它们的爪子，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而它们的鸟喙上还在低落着鲜红的血液！

士兵们很是哀伤，也很是惊恐，高平关里的这些袍泽，为何竟在一夜之间被人杀得干干净净。极目望去，眼前的土地上遍布着三千多具守军的尸骸！而空气中更弥漫着烤焦的麦香味，一座座堆得冒尖的谷仓已经被周军彻底烧毁，只剩下那焦炭一样的灰烬！

不用领头将军呵斥，士兵们已经自发地冲了上去，用随身携带的水囊里的水赶紧灭火。虽然侥幸救得几个粮仓，可是高平关中绝大多数的粮食已经被焚毁一空。负责救援的将军一下子跌坐在地，都有了自刎谢罪的念头！

很快，李筠就得到了消息，他顿时大惊。今晨虽然知道高平关有战事发生，可他觉得有泽州在前，敌军很难派出大股部队攻击高平关，顶多也只是骚扰而已。所以李筠虽然立即派出了援兵，可并没有在意。

眼下接到粮仓被焚毁一空的情况下，李筠大吃一惊，立即命令封锁消息，同时他连忙策马赶往高平关。等他冲到近处，看着满地的焦炭，李筠不由得心中一痛，蹒跚数步，也险些跌坐于地。

潞州很是贫瘠，很难养活大队武装。过去与北汉相持时李筠所部所需要的军需物资，本地根本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都是从后方转运而来。虽然后来李筠势大，慢慢瞒着郭荣在潞州偷偷有了些储备，总还是数目有限。此次李筠率军南下泽州，将三分之二的库存物资都押送到高平关，本想缩减后勤的压力，没想到这场大火下来，反而将不厚的家底又损失殆尽！

李筠踱了几步，对儋珪说道：“儋珪，你怎么看这事？”

儋珪在李筠动员整个泽州的大夫后、不计成本的救治下，终于将伤势稳固下来，只等着伤口愈合。伤势初愈的他脸色还有些苍白，刚刚这么急匆匆的一骑马，又让伤口处渗出血来。

不过眼下这个要命的时节，儋珪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只是皱着眉头，对李筠说道：“大帅，昨夜执勤将士并没有发现敌军踪迹，或是他们疏忽，或是敌军的规模很小。如果是前者，执勤将士都该编入死士营；如果是后者，以周军突袭部队的微薄实力，加上攻下高平关所要付出的代价，他们肯定不敢在白天里出没，更不敢原路返回，定然还在潞州与泽州之间的某座山里盘踞！末将觉得应该立即派出大量的斥候部队，对周遭山头进行拉网式排查。同时调集一支精锐部队随时待命，一旦发现敌军踪迹，就果断出击，将他们死死缠住，随后我们调用主力上前将他们一举歼灭！”

李筠轻轻点头，沉声说道：“你所说的都很有道理，传令下去，昨晚负责泽州城值守的两千余名士兵全部编入死士营，作为下次战斗的先锋。同时封锁泽州城附近的内外交通，尤其是泽州城头的床弩、投石车等远程攻击部队，更要对泽州附近的数条小路进行监视、封锁！另外，抽调五百名斥候对周围山区进行搜查，并集结五千名士兵待命攻击。对了，儋珪，你去准备一下，我军将在两天后对大会寨敌军发动全面进攻，到时候还是你打先锋！这次咱们与敌军不死不休，一定要拿下大会寨，兵出太行山！”

儋珪连忙答应下来，现在粮草被敌人焚烧一空，以泽州城内的库存，不过能支撑大军五天而已。这种情况下发动对周军的全面进攻，除了拼死相搏以外，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那就是借战争来消耗士兵的数量。毕竟现在的每一个士兵，都有着一张要吃饭的大嘴！

别看李筠只派出五百名斥候，可是能从数万名士兵之中脱颖而出，这些斥候的水平可见一斑。仅在一个时辰之后，就有斥候发现了周军先前藏身的山谷，并在山谷中发现了匆匆掩埋的数百坛骨灰。看着山谷中那些来不及焚烧的染血绷带，斥候们知道，敌军中有大量伤员，将周军将士找到的几率又大了三分。

而董遵诲这里只剩下不到千人，昨夜的偷袭战中，虽然趁敌不备斩首三千有余，可军队也付出了重大代价，约有七百余人战死沙场，而同时进行的阻击战也折损了四百余人，这样算下来，董遵诲和高怀德军中只剩下一千一百人，其中还有两百余名行动不便的重伤员！

远看着敌军展开了拉网式的排查，重伤员们小声说道：“将军，把我们放下吧。自古杀俘不祥，我们也失去了战斗的能力，他们不会为难我们！”

大家越说声音越低，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被军队放下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昨夜大家捅了马蜂窝，人家肯定会杀人发泄，甚至是虐杀。而且敌军的粮食越来越少，肯定不会给自己恨得牙疼的俘虏提供粮食，大家就算一时保住性命，日后也会被活活饿死！

董遵诲轻轻地、但是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他大声吩咐道：“所有人搓制麻绳，砍伐树木，赶紧编制担架。两人一组，抬着伤员撤离。曹铨，你带领三百人留下，伏击敌军的斥候小队，而后向磁州方向撤离，转移敌军的注意力。一定要活着！”

曹铨郑重向董遵诲行了一个军礼，立即指挥士兵们离开。不久，曹铨那边就传来了喊杀声，随后杀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董遵诲也接过担架的一头，和高怀德一起抬起了一名重伤员，往山间小路方向撤退。山路崎岖不平，单人行走也比较困难，更何况是要抬着伤员。大家走不了多远，就会被绊倒在地，但董遵诲他们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让伤员们伤上加伤。

当天深夜，董遵诲他们终于在大会寨援兵的接应下，闯过了关卡，回到了大会寨！两千三百名出击将士，只撤回了五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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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决战碾子谷（上）

第462章决战碾子谷（上）

董遵诲回到大会寨以后，稍微包扎下伤口后，便召集所有将领开会。他对众人说道：“这次我和藏用（高怀德之字）突袭高平关得手，烧毁了敌军囤积在那里的粮草物资。敌军失去了与咱们对峙的本钱，肯定会对我军阵地发动总攻。要么战死，要么饿死，他们没有第二条路走！而咱们的机会就在这里，是据险而守还是主动出击，大家都说说，看看咱们该如何应对？”

众人都在思考之中，有些人还是第一次与董遵诲搭档，并不知道他的脾气，也就不敢贸然进言。

这时石守信站了出来，作为“义社十兄弟”的骨干，作为董遵诲培养提拔出来的亲信将领，石守信当然不能让会议冷场，他指了下舆图，沉声说道：“大帅（指董遵诲），众位将军，大家来看这地图。大会寨的地形虽然险要，却因为地形的限制，无法进行大规模兵团作战，即便是在今日，咱们的大部队也只能在大会寨南驻守，只选择部分部队进驻这堡垒。

如果咱们选择据险而守，虽然名义上是与李筠进行决战，可实际上却是在与李筠进行添油样的比拼。纵然能够给予敌军一定的杀伤，却也浪费了大量时间。

如果李筠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能从潞州或者汉国（北汉），获得后续的粮草供给。那时间拖得越长，咱们奇袭高平关的有利影响就会变得越小，真要是在这里与敌人拼消耗，咱们也占不了多少优势！

大家再看这里，泽州城南有一片狭长的谷地，这也是唯一能进行数万大军征战的地方。李筠现在摸不到咱们的底细，只能够将重兵集结在泽州之南待命。如果我军出动主力，急怒攻心的李筠就一定会与咱们做正面决战。而我军士气高昂，又得到了主力部队的有力增援，一定能够在短时间内打败敌军，夺回泽州！”

董遵诲轻轻点头，对众将说道：“石守信说的有一定道理，不过李筠所部已经处于背水而战的绝境，没有粮食的他们再耽误下去，只能死路一条！如果他们决死向前，咱们的部队能否将他们挡住呢？碾子谷毕竟无遮无掩，而咱们为了追求来此平叛的速度，都放弃了重装部队，随行的骑兵也很少，对于敌军并不占太多优势。”

看着董遵诲诚心征求大家的意见，众将也放下包袱，主动发表自己的看法。慕容延钊说道：“李筠乃是征战多年的宿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发怕死。他的麾下虽然也有骑兵，但都被他收到了亲卫队伍中来，等闲时候并不投入战斗。只要到时候咱们能缠住李筠的本部人马，他就不敢动用骑兵部队，而是以保全自己为上。这样一来，敌人虽然有骑兵，却也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董遵诲轻轻点头，“这倒是个办法，大家还有什么好主意？”

这时高怀德紧了紧胳膊上的伤口，低声说道：“虽然咱们打定主意与敌军决战，但也不必与他们硬碰硬。咱们可以先固守大会寨，消耗敌军的锐气，在坚持一两天之后，再打开寨门，冲到碾子谷方向列阵。到那时敌军士气低落，正是决战的大好时机；而且李筠对大会寨久攻不下，也不会拒绝正面决战的诱惑，到那时咱们再对李筠的本部人马进行突袭，吸引敌军的骑兵部队；而后以得力部队阻击李筠的本部，以主力部队来消灭李筠的剩余部队，这样，必可取得大胜！”

大家逐渐打开了话匣子，讨论地方案越来越细致，夜渐渐深了。而在泽州城中，李筠也对众将说道：“大家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军高平关遇袭，粮食损失甚多，不过大家也不必过分担心，咱们的盟友汉国已经派卫融押送了部分粮食前来，随后也还有大批军粮奉上。只不过，咱们从军多年，岂能让敌军如此嚣张？！我准备明日动员全军，攻击大会寨，与周军一决胜负。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都知道李筠独断专行、刚愎自用的脾性，谁也不敢说出反对的话。前几天被李筠任命为河阳节度使的范守图觉得自己也是军中有头有脸的人，便对李筠说道：“大帅，敌人占据的大会寨易守难攻，如果强攻的话，我军必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不如派人向周军送去战书，约他们在碾子谷一线决战。那里无遮无拦，正好一决胜负！”

李筠皱了下眉头，他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儋珪就冷声说道：“要是周军拒绝出营接战呢？”

范守图连忙说道：“那咱们就与敌军耗呗，反正卫融即将押送来粮食，咱们泽州城中也有不少余粮，咱们也不用急着进攻！”

李筠心中暗暗叫苦，他有些后悔自己会前没有与范守图私下沟通，结果让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其实卫融军中哪里有什么粮食，只不过是李筠用来安抚军心的借口而已。现在李筠虽然已经命人向李守节送信，让他向前线转运粮食，但是潞州的存粮实在是有限，如果大军与周军耗下去，那首先坚持不下去的，就一定是他李筠。但李筠又不能明说，唯恐影响军中士气。

倒是儋珪比较贴心，在众将附和范守图之前，抢先驳斥道：“暮气！没想到范将军升官之后，居然毫无锐气可言，实在是让我失望！咱们大帅是什么人？他可是随从大汉高祖（刘知远）、周朝太祖（郭威）征战沙场的大将，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敌阵没踏平过？！要是与敌军一直对垒下去，他们还以为咱们怕了呢！范将军，你怎么这般没出息？！”

还没等范守图出言反驳，李筠就点头说道：“儋珪所说甚是，守图，当年你随老夫纵横天下的时候，哪里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