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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要不咱去跳舞吧，在这儿干坐着多无聊啊。”

　　　　“你去吧，我不会跳。”白云遥遥望了眼玻璃墙后面那群魔乱舞的景象，打心眼儿里抗拒。

　　　　“不会我教你啊！”张帆凑到她身边，得意洋洋的说，“我跟你说了你可别不信，初中那会儿我妈抽风似的非要让我去学社交舞，被她硬押着学了三年，倒是无心插柳的让我拥有了一件泡妞无往不胜的秘密武器！每年院里的春节联欢晚会，我不想上都不行呢！嘿嘿。”

　　　　看他笑的跟如花是的，白云实在不忍心打击他，“社交舞好像跟那边儿舞池里疯狂乱扭的舞完全不同吧。”

　　　　“一通百通啊，上大一那会儿跟宿舍几个哥们儿闲着无聊组了个街舞俱乐部，玩乐的东西，学起来快！不过那帮狼心狗肺的自从谈上恋爱后一个个的成天见不着人，结果俱乐部也就有名无实了。”

　　　　“还说别人，你不也一个德性。”

　　　　“白云，你怎么总这么直接呢？”张帆无奈的撇撇嘴，正在这时，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看上面的来电显示，顿时一脸郁闷。

　　　　“我妈，我去那边儿接，你自己先喝着。”

　　　　“嗯，你去，甭管我。”

　　　　张帆这个电话接了二十多分钟还没回来，白云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靠墙的一排沙发软席上，多是男男女女靠在一块儿轻声低语耳鬓厮磨，谈恋爱的好地方。说起来惭愧，白云今年二十一岁，感情世界却是一片空白。其实从中学起就有不少男生对她有意思，可那时候她一心扑在学习上压根儿不想这些。高中毕业天天打理家里的杂货店，爸爸身体越来越差，从订货进货到看店卖货基本都是她一个人顶着，更没时间去琢磨这些风花雪月。看着那些热恋中的男女，白云有点儿好奇，她从没喜欢过谁，所以不知道爱情究竟是什么滋味儿，不过有一点儿可以肯定的，那绝对不可能像琼瑶剧上写的那般惊天地泣鬼神。

　　　　“你是白云？”有点儿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打断了她对爱情的思考，白云转身望去，咦？虽然装束不同，不过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张脸——白天在远中时见到的女面试官。

　　　　“你好。”白云站起身，礼貌的冲她笑笑。

　　　　“呵呵，没想到这么巧，我叫秦宁。”女面试官看起来没有在公司时的那般清冷干练，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让白云顿时放松不少。

　　　　“你朋友呢？”秦宁问。

　　　　“他去接电话了，秦小姐，坐。”

　　　　秦宁拉出高脚椅坐在她身边，笑着说，“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秦宁就可以。”

　　　　白云点点头，鼻子里传来阵阵淡雅的清香，应该是秦宁身上香水的味道。不同于白天在公司时的职业套装，现在的她，身着一袭造型简单优雅的无袖黑色裙装，闪亮的水晶吊坠点缀在胸前，恰到好处的彰显出属于成熟女性特有的妩媚与迷人。

　　　　“还在找工作？”秦宁打破沉默，淡声问。

　　　　“已经找到了，超市的收银员。”白云很喜欢她的声音，放下严肃，她的声音很柔和，很温暖。

　　　　“放弃远中了吗？最终结果还没出来。”

　　　　“我觉得自己还应该多磨练一下，毕竟第一次来大城市，很多东西跟我以前认识的都不一样。”这是白云的心里话，尽管售楼小姐那份优渥的收入令她心动不已，可她自小便是个踏实孩子，从不幻想那些一步登天华而不实的泡影。

　　　　“现在年轻人已经很少有像你这么平和的心态了，这是好事儿。”说着，秦宁挥手招过服务生，随口点了杯白云从未听过的鸡尾酒。

　　　　很快，一杯浅蓝色的，杯口插着青柠檬的酒放在了秦宁面前。

　　　　“来，能认识就是缘分，喝一杯。”

　　　　白云举起啤酒跟她的杯子碰了碰，刚喝完，就见张帆从不远处跑过来。

　　　　“你朋友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了，这是我的名片，”秦宁把手里似是早就准备好的名片递给她，“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给我打电话。一个女孩子在P市这种地方，处处都多留个心眼儿。”说完，冲张帆微微点头，端起酒杯优雅的起身离去。

　　　　“谁啊？”张帆一坐下便好奇的问。

　　　　“白天在远中面试时的面试官。”

　　　　“这么有缘？”张帆拿起桌上的名片看了看，啧啧道，“女强人啊！这么年轻就在远中这种大公司混上中层主管的位子了。”

　　　　“别开口闭口混啊混的，”白云没好气儿的瞥他一眼，“时间差不多了，咱回去吧。”

　　　　“啊，这就走啊，大老远的跑来怎么这儿也得跳跳舞发泄发泄啊！”

　　　　“那你去吧，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要去超市上班儿呢。”说着，白云招呼过服务生让他把账单分开打，一人一半。

　　　　“得了，你甭跟我客气，我请你来的，最多下次你再请我吧。”张帆夺过她的钱包，却听服务生微笑道，“这桌的账单已经有人结算过了。”

　　　　啊？！白云和张帆俱是不解，谁啊，新时代的活雷锋？

　　　　“是不是弄错了？”白云问。

　　　　张帆倒是挺高兴，拉着白云的胳膊笑眯眯的说，“是不是刚才那位地产公司的大姐帮咱结的？”

　　　　“你倒挺会幻想，”白云甩开他的手，望着服务生，问道，“这桌的帐是谁结的？”

　　　　服务生微微躬身，笑容可掬的指指不远处的吧台，“蓝天。”

　　　　啊？！

　　　　

　CHAPTER　4

　　　　CHAPTER4说实话，看见蓝天的那一瞬间，白云和张帆都有点儿傻眼。当时他正站在吧台后面跟坐在吧台前的一个女人聊天儿，光是那谈笑风生的样子已经够让人跌掉眼珠子了，更甚的是那小子眼眸流转间透出来的风骚和挑逗，配上那开着三颗扣子的修身黑衬衫外加完全称的上是性感的锁骨，让他俩结结实实的开了眼。

　　　　“咱回去吧，别打扰他工作了。”白云啧啧的收回视线，对张帆说。

　　　　“别啊，好歹他帮咱结了帐，怎么说也得过去谢谢他不是。”张帆明显好奇心大起，十分想过去一探究竟，毕竟看惯了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这么性感又华丽的蓝天，实在是引人遐想。

　　　　“要谢等回家再谢也不迟，现在过去打招呼多尴尬。”

　　　　张帆按捺不住的想跑过去，被白云一把拉住，最后只能不情不愿的跟她一起离开了酒吧。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白云草草洗了个澡准备睡觉。张帆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跟白云说他今晚不睡了，一定要等蓝天下班第一时间问个究竟。白云觉得张帆这孩子纯粹就是一天到晚没事儿干给闲的。

　　　　其实刚才在酒吧里看到的那个有说有笑的蓝天跟平日里沉默寡言自我封闭的蓝天，本质上并没有区别。他在客人面前毫不吝啬的展露在脸上的笑容不管有多迷人多诱惑，仔细想想就会发现，那里面独独缺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感情，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具华丽无比的玩偶，骨子里的他还一样是那个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孩。白云觉得张帆就算等到蓝天下班，也不会问出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些不愿意被碰触的秘密，蓝天的冷漠不管是性格使然抑或是背后还有什么其他原因，都不可能是张帆轻易能够探知的。回卧室前，白云很善意的对张帆说：别等了，早点洗洗睡吧。

　　　　第二天一早白云起床的时候，发现张帆趴在客厅的沙发上呼呼睡的正香。蓝天卧室的房门半掩，维持着他昨天出门时的样子，看来整晚都没回来。她轻手轻脚的草草洗漱完毕，顾不上吃早饭便匆匆出了门。出门前，她在茶几上给蓝天留了张字条，大概意思就是谢谢他昨晚帮他们付账。

　　　　收银员的工作比想象中轻松，掌握了收银机的用法儿后，组长让白云跟着三号收银台的王娜实习，观摩日常操作。王娜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两年有余，操作上非常熟练，对一些突发情况的处理也很有经验。换上工作服后，白云开始了她第一天的工作。

　　　　十几个收银口，每个前面都排满了人。王娜负责结算收钱，白云一边看她操作一边给客人装袋。王娜动作非常快，刚开始白云有点儿跟不上她的节奏，总要她回过头来帮手，弄的白云很不好意思，连连说抱歉。王娜人不错，虽然性子不是特别热情外向，却是个很称职的新手指导。以前在自家的杂货店时，客人每次买的东西基本都不多，一两个方便袋足矣，所以装袋方面也没什么太多讲究。王娜耐心的告诉她该怎么快速的对货品分门别类，该怎么更有效的利用空间让一个袋子里能装进更多的东西。白云仔细的记下，原来装袋这种看似简单无比的工作里面还包含着这么多学问。一个上午下来，她已经完全能够跟得上王娜的节奏。

　　　　中午换人轮班，她们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昨晚没有准备饭菜，所以白云跟着王娜一起去了员工食堂。食堂不大，菜色也不多，七八道普通的大锅菜，胜在价格便宜。白云要了份白饭外加一碟醋溜土豆丝，端着餐盘跟王娜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开始吃饭。早餐没吃又忙了整个上午，白云早已饿的两眼发直。

　　　　“你就要一份菜能吃饱？”王娜问。

　　　　“嗯，米饭的分量够了就行。”白云抬头冲她笑笑。

　　　　王娜没再说什么，吃完饭后跟她道别，独自离开食堂。两个小时的午休，她应该是找地方打发时间去了。白云把餐盘放进回收窗口，从旁边的饮水机里接了杯水咕咚咕咚的灌进肚里。喝完后，抹抹嘴，琢磨着剩下的一个多小时该去干嘛。想来想去的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索性又回到超市卖场，在果蔬区四处溜达，熟悉价格标签上的电子编码。城里超市的果蔬品种很多，南北汇聚，有些她从未见过。就在她饶有兴致的研究红毛丹和荔枝的区别是，不经意间瞥见一只手悄悄的伸进了站在她身旁的老太太的挎包，极快的一瞬后，手的主人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去。小偷！老太太毫无所觉，拎着挑好的一袋荔枝转身走向了其他柜台。

　　　　本能的，白云想追上去，胳膊却突然被人拉住。她不解的扭头往回看，是一个穿着果蔬部工作制服的阿姨。

　　　　“别追了。”阿姨压低声音对她说。

　　　　“为什么？！那人明显就是小偷。”白云不解。

　　　　“人多的地方自然有小偷，哪里都一样，你要这么追上去惊动了其他人，会影响超市的声誉。”阿姨语重心长的解释。

　　　　白云皱眉，这种论调她不能认同，道，“那个老太太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很明显就是在超市里丢的。”

　　　　“那时候是丢了还是被偷了谁也说不清，就算她找到超市的管理部门，也是私人事件，道个歉了事，不会惊动其他客人。”

　　　　白云无言，甩开她的手，顺着刚才那个小偷离去的方向急急追去。身后的阿姨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继续整理台子上的蔬菜。

　　　　超市里人头涌动，白云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刚才那个小偷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沮丧。以前镇子上的市集里也经常会有小偷混在里面偷钱偷物，不过一旦被发现，定落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最后被扭送派出所的下场。刚才阿姨的那番话让她挺心寒，难道这就是城里人的思维吗？她有点迷茫。又四处转了会儿，依然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白云看看表，差不多是时候接班了，只能无奈放弃，打起精神向收银台走去。

　　　　谁知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三号收银台对面的超市出口前，那个穿着蓝色衬衣混在人群中两手空空正准备往外走的男人，可不就是她刚才苦苦寻不着的小偷！

　　　　在那人即将走到出口前的一刹那，白云跑到了他身后，一把抓住他胳膊。那人明显一惊，下意识想挣脱，扭过头瞪着她，眸子里透着不解，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心虚与慌乱。

　　　　“你想干什么！？”那人压低声音喝问。

　　　　白云笑眯眯的望着他，道，“你刚才干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把钱包拿出来我保证不声张，否则……”她视线在周围进进出出的人身上扫过，意思很明显，“如果你不拿出来，我一喊，你觉得你能跑得掉吗？大家都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

　　　　白云望着他，眼神清澈，毫不畏惧。那人神色阴沉，恶狠狠的瞪了她半晌，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手工刺绣的缎面钱包丢在地上，大力甩开她的手，极快的消失在人流中。

　　　　白云弯腰捡起地上那个精致的钱包，拍了拍上面沾着的灰，刚才的沮丧一扫而光。没有惊动其他客人，老太太的钱包也失而复得，她的正义感没有在城里人那套理论面前败下阵来，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

　　　　王娜已经回到三号收银台前准备接班，白云走过去，想问问她失物招领处在哪，正巧看见那个老太太推着满满一车东西走向隔壁的结算通道。她立马跑过去，晃晃手里的钱包，“阿姨，这是您丢的吧？”

　　　　老太太明显一愣，下意识打开挎包一看，顿时呆住，“小姑娘，刚才我看见你在门口跟一个男的拉拉扯扯，难道说……”

　　　　白云笑眯眯的把钱包还给她，道，“没什么，阿姨以后出来买东西小心点儿就好，我回去上班了。”说完，转身回到三号收银台。

　　　　老太太收起钱包，面容慈祥的冲她摆摆手，推着购物车走向结算台。

　　　　下午来超市购物的人明显增多，白云一刻也不停的忙活着装袋。王娜抽空问她刚才是怎么回事儿，白云说碰上小偷。王娜劝她以后少管这样的事儿，超市管理部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且那些小偷多半拉帮结伙，搞不好到头来反而给自己惹上麻烦。白云默默听着没说什么，就算这是一番好意的劝诫，可她心里有自己的做事原则。

　　　　下午五点钟，接班的来了，白云长舒一口气，结束了第一天的工作。她揉揉酸疼的肩膀，收拾起东西准备回家。因为员工在超市买东西有特价，所以白云走到门口的时候想了想又折了回去，准备买点儿菜带回家。在蔬菜区比较了半天，最后还是很没新意的买了几个番茄和两把韭菜，家里还有些鸡蛋，韭菜炒蛋，番茄炒蛋，省时又省力。

　　　　在地铁上晃悠了三四十分钟，睡了两觉，终于到了目的地。走出地铁站，白云竟在马路对面看到了蓝天。他从一辆出租车里出来，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手里拿着个白色的纸袋子一个人往回走。白云过了马路，在后面叫住他。蓝天听到声音扭过头，看到是她，于是停下步子等她追上来。白云很诧异，青天白日下竟然能看到蓝天在户外活动。

　　　　“刚下班？”蓝天问。平日里的他，说话声音总是浅浅淡淡的低沉，让人觉得浑身冷嗖嗖的。

　　　　“嗯，你昨晚没回公寓？”白云跟他肩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头顶刚刚到他肩膀，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蓝天个子这么高，不过身板儿实在是过于单薄了。

　　　　“没回，昨晚怎么会想起去酒吧？”

　　　　“张帆提议的呗，不过那的环境倒是跟我想象中完全不同。”说着，两人一起拐进公寓的院子，看门的老大爷坐在凉椅上冲他们挥挥蒲扇，笑着招呼，“白云啊，今天没有你的电话。”

　　　　“谢谢您啊，大爷，麻烦您了。”

　　　　大爷摆摆手，“不用客气，我家那口子记得可扎实呢，要是有找你的电话肯定误不了。”

　　　　“那您一定替我谢谢阿姨。”白云笑答。她很喜欢笑，妈妈也很喜欢笑。站在讲台上时，妈妈的嘴角总会挂着浅浅的笑容。妈妈说笑容能让人内心变得柔和，能让看到你笑容的人感觉到温暖

　　　　“你在等什么电话？”蓝天不解的问。

　　　　“我昨天去地产公司面试的时候，表格上要留联系方式，我没手机，公寓里也没有固定电话，所以我就留了街角报亭的电话，让大爷家的大妈帮我留意有没有消息。”

　　　　“哦，”蓝天点点头，“13932172311。”

　　　　“什么？”白云不解的听着他嘴里吐出的那串数字，正巧走进楼门，隔壁的阿姨带着儿子从楼梯上往下走。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走到中间几阶时一不留神被楼道里堆着的杂物绊了个踉跄，身子直直的跌了下来……

　　　　还未待白云有所反应，就见蓝天一个箭步迈上去伸出胳膊稳稳当当的把他接住，终结了阿姨尚未出口的尖叫。

　　　　“豆子你没事儿吧？！”阿姨紧张的把惊魂未定的儿子揽在怀里，上上下下一阵打量，确定没事后，长舒一口气，感激的望着蓝天，“刚才真是谢谢你了，你们俩是住在我们家隔壁的吧？”

　　　　蓝天没回答，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侧身从他们身边擦过径自上了楼。白云站在楼下跟阿姨聊了几句，顺道蹲下身子捡起刚才慌乱中蓝天丢在地上的白色纸袋，袋子上写着蓝天的名字，好像是医院的处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