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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这会也没人注意听原老太爷嘴里说的是“孙儿”还是“儿子”，但是他只走了几步，就猛地扑倒在地，嘴里“呃呃”了几声，登时不动了。

　　　　原家的人霎时炸了锅，哭着喊着将原老太爷翻过身子，一摸鼻息，却已经没有了气。

　　　　陈汤见原家老太爷骂自己是“竖子”，“贪财的官奴”，心里冷笑，面上理都不理原家这些人，对着苟参躬身问：“县尊，如今该如何处理？”

　　　　苟参看了看原家这些哭爹叫娘的人，说：“他们原家犯得是大汉法令，怎么做，陈县尉你自己斟酌吧。”

　　　　陈汤一听立即沉声说到：“原家以下犯上，目无天子诏令，私自在腊日铺张祭祖，大逆不道，原家原贤，行为乖张，意图行刺县令老爷，杀死侍曹李明俊，实则谋反，已经被毙。”

　　　　“现在尔等听本县尉命令，将原家所有人，全部上了镣铐刑具，先行看押，等查明无误，再请县令老爷定夺！”

　　　　县衙来的人忙碌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到了收尾的时候，登时将原家人全部押解到了前院，苟参看过去，大致有二百多人，心里就喊了声“侥幸”。

　　　　如果这些人在原贤的鼓舞下和自己斗了起来，今晚的结果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就是自己这边获胜，恐怕也是损失惨重，所以，今天来原家，本就是一招险棋，赢就赢在出奇制胜。

　　　　正在这时，外面看门的一个侍曹跑了过来，对着苟参禀报：“老爷，远远的来了好多人，不知是干什么的，黑灯瞎火，卑职有些看不清。”

　　　　苟参一听，就往大门口去，陈汤也跟在后面，原家有些人嘴上就说：“定然是哪位老爷派兵来增援我们原家的，这个狗县令，这下你可惨了！”

　　　　听到原家人这样叫嚷，几个侍曹手里挥着戒尺就打了过去：“叫你等聒噪，再要作乱，先将你们杀了做个垫背的！”

　　　　苟参根本就不看原家这些人，他到了大门口一看，的确看到远处黑压压的来了许多人，大致有二三百人至多。

　　　　这时，陈汤就低声对苟参说：“县令，不如将大门关闭，然后把原家这些人……”

　　　　苟参看看陈汤，听他的意思是将原家人全部杀了，然后凭借着大门院墙和外面来的人对抗，就摇头：“县尉不急，稍安勿躁。”

　　　　苟参和陈汤站在大门口，身后聚集了许多的衙役，等了一会，远处的人忽然都亮起了火把，陈汤眼尖，对苟参说：“好像是郡府的卫兵。”

　　　　苟参没有吭声，看看时辰，这时也不过是卯时过半，也就是早上五六点左右，心说许浩明来的也算是及时，和自己约定的时间是只早不晚。

　　　　院里的侍曹一听说是郡府来人了，一个个都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郡府来人到底是帮自己这些人圈禁原家家人，还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也有人心里满不在乎，就算是郡府问罪，也是苟参和陈汤倒霉，自己不过听从命令罢了，干自己屁事。

　　　　浩浩荡荡来的果然是郡府的兵丁，许浩明的马车就在队伍里面，苟参早就过去迎接了许浩明下来，陈汤也跟着过去拜见。

　　　　许浩明穿着裘皮大衣，头上戴着貂绒帽子，整个人顿时臃肿了不少，全身毛茸茸的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猛然间吃胖了的灰老鼠，形象十分的滑稽。

　　　　许浩明被苟参和陈汤左右跟随着，一边缓缓的往原家大门口走，手里摩挲着暖炉，一边轻轻问：“不是说要对褚家动手吗？幸好本官去了县衙，才知道你们来了这里，否则，不是跑了冤枉路？”

　　　　苟参就轻声回答：“府丞明鉴，这中间有些曲折，等到了里面下官给府丞详细的说。”

　　　　苟参陪着许浩明往里进，许浩明一看院里乱糟糟的样子，心说自己带来的人看起来没什么用处啊，这个苟参，人小鬼大，竟然就这样将原家人全都给捉拿了？

　　　　到了原府前堂，苟参让人多生几个火盆，屋里顿时亮堂和暖和多了，苟参就说：“府丞，原来下官让县尉给府丞送信说的是准备查抄褚家，怕褚家趁势作乱，下官难以抗衡，但是原家不但叫人在城里四处放火，还公然违抗了诏令，在祠堂铺张祭祖拜神，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违反天子诏令，这就是要造反啊，所以，下官就临时主张，先来原家了。”

　　　　许浩明眯着眼问：“那如今怎么样？”

　　　　苟参回答：“有颖水县衙兵役们奋不顾身，陈县尉以身作则，终于将原家拿了个现行！”

　　　　“而原家原贤，图穷匕见，意图对下官不利，用匕首行刺下官，结果被侍曹李明俊拦截，原贤将李明俊刺死，原贤自己也被陈县尉杀了。”

　　　　许浩明一听就睁眼，说：“什么？李明俊死了？”

　　　　苟参听许浩明关心李明俊的死活而不是原贤，心里笃定，沉声说：“是，原贤作乱，令人措手不及，他随身竟然隐藏着凶器，防不胜防，可见不是敦厚之人。”

　　　　许浩明听苟参说着，就看陈汤，陈汤就禀告说：“启禀府丞，县令所说句句属实，如果当时不是李明俊挡在县令身前，苟县令如今就不知如何了。”

　　　　“原贤和下官搏斗之中，被下官杀死，这个，请府丞决断。”

　　　　许浩明看看陈汤，说：“好了，本官知道了。”

　　　　“你先到外面，本官有话要问苟县令。”

　　　　陈汤一走，许浩明就皱眉看着苟参，半晌的不说话。

　　　　苟参也坐在那里不吭声，许浩明叹口气说：“怎么李明俊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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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民不可不长有
　　　　苟参却不回答，知道这个许浩明需要好好的打起精神对待，就走到许浩明身边轻轻说：“府丞，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当初胡不为和寇德海两个裹骗府丞到颍川郡，却给申不同软禁的事情？”

　　　　许浩明小眼瞅瞅苟参问：“怎么？”

　　　　苟参说：“当时苟参也和府丞一起到的郡府，当晚就被申不同给下了牢狱的，而那时，李明俊是跟着府丞和下官一起到的郡府……”

　　　　“就在府丞您在郡府里述职的时候，李明俊和另外一个人一直跟着下官，是为监视、盯梢。”

　　　　许浩明点头：“你说的没错，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苟参继续说：“老府丞容禀，当天贼盗阮小六死后，他屋里的一个女子叫花红，原本是拘押在颖水县衙的，后来府丞查清她无罪，怜惜她弱幼，就让下官放了她，下官见她无处可去，就暂且让她住在下官家里，等来日有处容身，也再走不迟。”

　　　　许浩明就点头，当初花红的事情，苟参没有对自己隐瞒，许浩明也当他是少年心性，对漂亮的女人没有抵制能力罢了。

　　　　“可是，当下官在颍川郡被下狱的当日，胡不为几个就令人同时查抄了下官的家，而那时，花红却已经不见了，也就是说胡不为等人没有根本没有碰到花红的面，也不知道这个人存在。”

　　　　“嗯？”许浩明眼睛一眯：“你倒是往下说。”

　　　　苟参点头说：“结果前不久，苟参和卫士令朱博回到了颖水，那个花红，又被人送了回来，而且毫发无损。”

　　　　“只是，下官问她当日是谁将她救走，这一段又在哪里，被谁看护，她却说不清，只说是那人对她很好，可是见面时一直蒙着脸，她从未看到那人长相。”

　　　　“卫士令朱博当时也对下官说，花红回来就好，别的，让下官不要再问了。”

　　　　许浩明小眼放光：“哦，那你是说……”

　　　　“是，府丞想的极是，苟参的意思就是，在颖水县，除了李明俊外，还有别的人隐藏在暗处，不管那人是听命于太守黄霸，还是为卫士令所遣，必然是存在的。”

　　　　许浩明听了沉默一会，问：“你的意思是，李明俊死了，死于原贤之手，那个隐藏的人和李明俊是连同一起的。”

　　　　“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那个隐藏的必然会将所发生的事情通禀给上面……那么上面不仅能知道今天这里的情形，再有对原家杀死他们自己人的做法感到愤怒？”

　　　　苟参说：“府丞说的极是！苟参以为隐藏的人是上面，而不是太守黄霸派遣的可能性大些，黄太守毕竟离开颍川有些时日了，即使早先他在各个郡府县衙有暗探，时过境迁的，也许早就荒废了，否则朱博怎么能对下官说关乎花红的那些话？”

　　　　“再者朱博是根本不可能和黄霸有任何的来往的，起码依着下官观察，两人没有交情。”

　　　　“太多的方面，苟参无法预料，下官能猜测的也就是个大概，而今那人不知隐藏在何处，也许就是外面的哪个差役也不一定，只要那人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上面，也不需要添油加醋，也就是了。”

　　　　许浩明再一次盯着苟参，心说这个小小苟参还真是做事干脆，这样一来，他不但能清除了身边的一个“钉子”，而且还能让上面的某人对原家心生怨气，就是申不同或者和原家交好的人想要说情，也必然会受到些阻力。

　　　　毕竟无论是谁给颖水安插的人被原家杀死了，总是一件让人感到不高兴的事情。

　　　　看来死一个李明俊，的确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那你如今要怎么收场？”

　　　　事已至此，许浩明心里其实也感到高兴，毕竟当初原家和胡不为那些人串通起来，当时是给自己制造了很多的麻烦的，不管那些麻烦是不是自个愿意碰到的，但原家一直是自己的对立方，这个总是不容质疑的事实。

　　　　所以，原家倒霉，许浩明没有理由不高兴。

　　　　看到许浩明这样问，苟参肃然说到：“原家在颖水是有名的望族，如今被一举拿下，事出有因，咎由自取……至于褚家，褚新伟**不如，褚新平飞扬跋扈，下官决心将这两大家族彻底整治，犹如田间拔出杂草而已。”

　　　　“府丞！”苟参朗声说道：“苟参不才，但也知道屋漏者，民去之；水浅者，鱼逃之；树高者，鸟宿之；德厚者，士趋之，所谓世家可不长有，而民不可不长有！民之不存，国将何在？纵观我大汉建国来对待世家大族的策略，无一是迁移、打压为政！如果任其大族发展下去，地方紊乱，民不聊生！为了颖水县的长治久安，下官愿意当一回披荆斩棘的急先锋，还颖水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许浩明听了，小眼睛再一挤，捻须不语。

　　　　苟参刚才说的话来自于西汉刘向《说苑·说丛》中的一句，不过此时刘向还没有将这本书写出来，倒是被苟参抢了个先在许浩明跟前卖弄了一番。

　　　　原家和褚家身为颖水县大族，更是颍川郡都有名的世家，苟参如今要将他们彻底铲除，连根拔起，自然要考虑很多因素，牵扯到的关系方方面面，不能不仔细考虑。

　　　　想了一会，许浩明点头：“也好，事已至此，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怎么想，就去怎么做，老夫为你一力承当，想那申不同，嘿嘿……”

　　　　许浩明没有将话说的透彻，苟参也不去问，许浩明接着说：“老夫接到你让陈汤送的信之后，就面见了黄太守，黄霸立即就召见了胡不为，而胡不为对祭遵一家和褚氏一门纠缠的事情有些不能辩解，当即就被黄霸以‘无稽’给囚禁了气来。”

　　　　“当时处理完了胡不为已经夜深了，恰好寇德海也到了郡里，可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许浩明面带笑容说：“黄霸就问寇德海寇世勋当初用药迷哑了祭遵的事情，寇德海果然是百般抵赖，但是他这蠢货万万没想到你已经让陈汤将寇世勋给押到了本官那里，呵呵。”

　　　　“寇世勋那厮却是光棍，贪生怕死，和寇德海对质时直接嚷闹一切都是寇德海指使的，而且还说寇德海带口信让他从河西逃离，真是可笑之极。”

　　　　“寇德海也算是阴沟里翻船了，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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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　章　权衡利弊
　　　　苟参听许浩明转述黄霸说胡不为“无稽”，不由的想起了皇帝当初诏令黄霸的话，而许浩明更是在自己面前直呼黄霸的名字，那就是说他在心里要么不将黄霸这个太守当回事，要么就是真正的将自己视作了心腹知己了。

　　　　想到这里，苟参就看着许浩明，许浩明也意识到了黄霸说胡不为无稽这一点，轻笑一声说：“老夫这会倒是觉得，天子当初让申不同离开颍川，这就叫调虎离山，让黄霸又回来，怎么看着就是来整治褚家和原家的呢？”

　　　　苟参一听就点头心说你比谁都清楚！难道你真的是现在才明白了天子在颍川郡这一番调兵遣将的用意何在吗？但是苟参嘴上却恭恭敬敬的说：“府丞真是高见！一语道破天机，苟参也曾这样思虑，不过一直不敢确定。”

　　　　许浩明摸摸手炉，摇头说：“当今陛下明白着呢，下面官员心里想什么，又想做什么，谁又要搞什么歪门邪道，天子是明察秋毫，他每做一件事，其实都大有深意，只是，老夫也只能在事发之后，才能略略的猜测到一些端倪罢了。”

　　　　许浩明评价刘询的话，苟参深有同感，但是这会也不能对许浩明说明，说了也没有必要。

　　　　许浩明说：“好！如今，你在颖水怎么做，老夫不管，老夫只要结果，估计，黄霸当初来颍川还有些郁闷，有些想不开，经过这一段的磨合，此时心里早就清楚了天子的意思，起码已经明白了一半，他又不是很笨的一个人。”

　　　　“——世家，尤其是不服管教的世家，始终是大汉朝的心腹之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就如同往年那些割据一方的诸侯，迟早是会给大汉添乱子的，早些铲除比晚了的好！”

　　　　对于许浩明现在才说出关于世家的论述，苟参只能沉默聆听，心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会明哲保身的，谁有了钱能不张扬？纵观如今这个世道，有了钱不想做官的人能有几个？而做了官目的何在，还不是想更加容易的捞钱？谁能都像你一样耐得住寂寞，躲在颖水这个屁大的地方捱日子？

　　　　就像那个曾经官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韦贤，能够急流勇退的辞去丞相的职位回家养老，就具有开创性，保全了自己不说，还为自己的后代留下了庇荫的基础。

　　　　可是世上居高位而能时时刻刻保持清醒头脑的人，又有几个？任何一个稍微清醒一点的当权者都不会坐视世家大族势力膨胀而不管不顾，除非这个当政者希望再来一次“七国之乱”。

　　　　如今的天子刘询是个糊涂的人吗？

　　　　许浩明哪里知道苟参在想什么，说：“这里，老夫只说两件事，一，原家和褚家的罪状一定要严密，要经得起推敲，不能让人找出丝毫的纰漏，无论谁来查，都让他无话可说，要办成铁案！”

　　　　苟参听了就点头，许浩明眯着小眼说：“想来原家能违抗诏令，也就能做其他犯法的事情，他们这几个家族又是联姻又是沆瀣一气的，谁也不会比谁干净多少！”

　　　　“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查，就总能找出些毛病的……你可醒得？”

　　　　苟参就郑重点头，许浩明又说：“第二，原家和褚家和许多家族来往密切，如今这两家要是遭殃，其他家族不免要兴风作浪……”

　　　　苟参听了紧接着说：“那就将他们全部连根拔起！”

　　　　许浩明听了一怔，“嚯”地站了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说：“是啊！为何不可呢？”

　　　　许浩明猛地站住，看着苟参说：“老夫回去就面见太守，看他要怎么去做，如果借此机会将颍川韩家和王家也一并拿下，未必不是皇帝的意思，也就一劳永逸，恐怕黄霸还要感谢你为他揭开了这个大盖子……”

　　　　苟参其实一直在想，申不同和萧望之交好，可是皇帝忽然将萧望之放在太子太傅的位置上，这个位置看起来很显赫，但职权却是和御史大夫不能相提并论的，御史大夫是“三公”之一，有当之无愧实至名归的权力，太子太傅却只是荣誉性质的官僚，那么皇帝的一个目的是为了让萧望之好好辅佐太子，二来，是不是让萧望之暂时离开当下的一些是非，也就是给申不同那些依仗萧望之的人看——萧望之已经不是御史大夫了，没有实权了，你们要做什么，可就要小心！

　　　　至于申不同离开颍川郡到京兆尹去，早先有人就说过，以申不同的能力，根本就不具备掌管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