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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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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风后的两人笑了一下,严延年就说:“颍川郡来的人,你过来。”

    苟参一听叫自己,将手里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的茶水又放到了原地,举步走到了屏风后。

    这屏风后果然有两个人正在对酌,一个身形干瘦的男子,两眼极小,乍一看觉得看到了许浩明的双胞胎兄弟,另一个人却白脸大眼,长的十分俊逸,应该就是那个为老婆画眉毛的张敞张子高了。

    苟参进去,对着两人施礼,口中说:“卑职颍川郡颖水县衙侍曹苟参,拜见两位太守大人。”

    严延年没有说话,一双小眼在苟参身上瞧来瞧去,张敞一见苟参就笑:“这位侍曹小哥难道被抢了?怎么满身伤痕?”

    苟参正sè回答:“禀太守,的确如此。”

    张敞一听就严肃了:“一语成谶,还有人敢抢官差!”

    严延年看了张敞一眼,叹了一口气,张敞看看严延年,耸了一下肩膀,严延年问:“许县尉可是有书信给我?”

    苟参就从怀中将许浩明的信掏了出来,交到严延年手里。

    等苟参走进了,严延年注意到苟参的身上有血迹,就问:“你受伤了?”

    “回太守,没有,只是在与两个贼人搏斗时溅了贼人的血。”

    “竟然两个贼?如今何处?”

    “俱都已死,尸首在河南郡与颍川郡相邻之地掩埋。”

    张敞见苟参说话不亢不卑,就对苟参提起了兴趣:“苟参?你多大了?”

    苟参这时已经确认了眼前这个长的帅气的中年男子就是历史上传颂的那个给自己老婆画眉毛,被人在皇帝跟前弹劾,却理直气壮的回答说闺房之乐,有更甚于夫妇画眉的那个张敞了。

    “回张太守的话,卑职十六。”

    “十六,咦,你知道我?”

    张敞看着苟参就笑:“你在颍川郡当值,本官是从山阳郡来,经过河南郡,你如何知道我?”

    “大人和严太守同为本朝名士,天下何人不知?卑职如雷贯耳。”

    张敞哈哈大笑:“有意思,这个小小的侍曹比严延年这个大大的太守有趣多了,哎对了,你说我和严太守都是本朝名士,那你说说,什么是名士呢?”

    张敞素有诙谐幽默的名声,苟参如今见了,觉得果然如此,就说:“恃才放达,不拘小节者为名士,赏罚必信,言行必果者为名士,礼记,月令中说:勉诸侯,聘名士,苟参以为,从来圣贤皆寂寞;是真名士自风流,名仕者,君子也。”

    严延年本来在看信,这会听到苟参的这些话就抬起头瞅着这个年纪不大的侍曹,而张敞听到苟参这样说,脸上收敛了笑容,诧异的说:“从来圣贤皆寂寞;是真名士自风流?此句大善!”

    张敞坐直了身子,问:“苟参,你还懂礼记?”

    苟参回答:“苟参略懂。”

    “那何谓君子?”

    张敞的话就有考究的意思了,苟参说:“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谓君子也。”

    张敞一听,就要叫好。

    他问苟参什么是君子,苟参用孔子的话回答说,先将所要说的话实践出来,才将话说出的人就是君子。

    这时苟参又说:“君子不器!不能像器皿一样有单一的用途。”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这时严延年也将信看完了,听到张敞说:“好,不庄重就没有威严,知道学习就不会自以为是,不和道德上不如自己的人来往,有了错误不怕改正,哈哈哈,君子慎于言而敏于行,延年兄,我张敞此次真是不虚此行。”

    “这苟参,难道是许侯爷卑下?”

    张敞这句话大有深意,因为他在山阳郡已经做了几年的太守,这次回长安,大家都猜测皇上有将他调任的意思,而调任,官职自然只会往高处走,所以张敞以为严延年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提携一下他的门生故旧,才安排了这次和苟参的会面。

    而苟参又是从颍川来的,所以张敞才有此一问。

    严延年不答张敞的话,一皱眉:“你师从何人?”

    苟参答道:“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张敞听了再次哈哈大笑,摇头说:“行了行了,无师自通!弄了半天这小侍曹还是自学成才的,我倒是想的多了,‘吾十有五而志于学’,那你今年才十六岁,岂不是说才学习了一年?”

    “学了一年就有这样的成就,了不得!”

    【注:涿郡,河北涿州;山阳郡:今兖州市】
第33章给老婆画眉毛的张敞和屠夫严延年
    张敞被眼前这个虽然衣衫褴褛却眉清目秀的少年提起了兴趣,笑笑的说:“苟参,你父母尚好?”

    苟参低头拱手说:“回大人,我母已丧。”

    张敞听苟参只回答自己的母亲去世,而不谈父亲,就闭了嘴,心说这个苟参年纪小小的,倒是个经历了很多事情的人。

    “你一路辛苦,信本大人收到,颖水的事情已经悉知,许县尉如何交代与你?”

    严延年看着苟参浑身是土的样子问。

    苟参回答说:“回太守,卑职职责所在,不敢妄言辛苦,许县尉说‘你今夜启程,将这封信送到洛阳,交到河南郡太守严延年手中,别的不用多问,送到就回来’。”

    “还有,‘一路多加小心’。”

    严延年点头知道苟参说的是许浩明的原话,就吩咐:“你下去梳洗一番,换身衣服。”

    这时外面就来了人带着苟参走开,严延年叹气说:“子高兄,你看看,刑罚不严,贼盗横行,不严惩,不杀人行吗?一个送信的就遇到了两个拦截的歹人,而且许县尉说,他身边原来的那个贼曹已经被杀了,功狗功狗,唉,难啊。”

    张敞就问:“颍川很乱吗?看来黄霸在颍川郡没有干好啊,那他怎么就升到了京兆尹?”

    严延年说:“当初我跟许延寿将军去打羌人,所幸立了功,熬了二十年才熬出头,到涿郡做了太守,而你和我不同,你祖上就是太守,令尊又曾是光禄大夫,你身为世家之后,你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哪里知道我的难处?”

    “至于黄霸,呵呵……我没有凤凰可献呐……”

    严延年最后的一句声音很小,张敞没听清楚,他摇头说:“非也,非也,徐延寿将军是谁?那是当今皇上老岳丈的家人啊,你攀上了许侯爷的大腿,我哪里能比得上你腰杆子壮?”

    严延年摇头:“我只是攀上了大腿,颖水的许县尉是许广汉侯爷的家人,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在颖水寸步艰难,这不,写信求救来了。”

    “哦,有人要排挤他?瞎了眼!胆子不小。”

    严延年又叹气:“黄霸在颍川郡的时候,许县尉还好过,如今黄霸去了京兆尹,许浩明就步履维艰了。”

    “他那人就是倔脾气,当年因为侯爷立子嗣的事情和侯爷咯嘣了几句,结果窝在颖水牛拉不动,他自己倔强,除了朝中有限的几个人,谁知道他这个小小的县尉是哪路神仙?国丈爷也拉不下面子,得了,这下两人都谁不理谁。”

    这时苟参就走了进来,张敞一看他穿着还是那身烂衣服,就问:“苟参,不是说让你沐浴更衣的吗?你怎么没有更衣,没有沐浴,这算不算是不听太守的命令啊?”

    张敞看着这个更加jing神的少年郎,心里实在是喜欢,苟参听出了他对自己开玩笑,就回答:“回张太守,严太守当时说的是让卑职下去梳洗一番,换身衣服,不是沐浴更衣。”

    “咦,大胆!梳洗梳洗,你梳了吗,你洗了吗?”

    “回太守的话,梳了,洗了,梳了头发,洗了手和脸,衣服不换也罢。”

    “哦,那你为何如此匆匆?婚配与否?”

    严延年听张敞说话越来越胡闹,好好的问人家婚配干什么?

    但是严延年和张敞认识了几十年,知道他的脾气就是这样,也只有认着张敞和苟参斗嘴。

    “回太守的话,许县尉在卑职走时吩咐,要卑职三天赶回颍川,如今已经一天一夜,时间紧迫,衣服不换,回去路上不引人瞩目,能少招惹是非,洗了脸和梳了头,是对太守的尊重。”

    “至于婚配,苟参年幼、家贫,不敢误良家女子前程。”

    严延年听了点头,他自己也是出身寒门,知道贫贱的滋味,听了苟参的话就说:“那你……”

    “那你坐下,陪着我和严太守饮几杯酒,然后就回去。”

    严延年见到张敞抢了自己的话,无奈的看了看张敞。

    张敞嘻嘻一笑,张口就喊:“来人,再上酒宴来。”

    苟参在一边谢过张敞和严延年,心说今天这机会真是千载难逢,这个严延年不说,张敞画眉,千古风流人物啊。

    张敞回身又问严延年:“那许浩明来信,你倒是帮帮他呀。”

    “怎么帮?如何帮?子高兄教我。”

    严延年将皮球又踢给了张敞,张敞摇头说:“把许浩明从颍川郡调到河南郡来,要不,直接给个府丞干,那许侯爷嘴上不说,心里还不谢你?”

    严延年说:“你说的也有理,不过许建章你不知道,脾气倔的很,他要是想换地方,直接找侯爷就行了,他写信的意思是,颍川乱,乱于世族,乡绅和官府勾结,他作为朝廷官吏,却有心无力,实在是惭愧。”

    苟参在一边听的明白,原来许县尉是皇帝老丈人的家人,好家伙,这个徐浩明隐藏的够深的。

    苟参前世是学习古汉语的,对历史并不是太了解,秦皇汉武的大致知道,本朝的像皇帝刘询、张敞,皇帝的老丈人许广汉的事情,略知一二,但是具体的历史细节,就不甚了了了。

    许广汉许国丈在武帝刘彻的时候犯了事,被施以宫刑,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叫许平君。

    苟参恍惚记得,如今的皇帝刘询是当年武帝时戾太子刘据的孙子,刘据因为被人造谣说他谋反,遭到武帝的诛杀,逃跑到了函谷关外如今的灵宝县这个地方,自杀了,全家就留下了刘询。

    刘询当时的名字叫刘病已,他被关在监狱的时候还是婴儿,被监狱长邴吉给救了,偷偷的隐藏了起来,结果后来武帝驾崩,刘弗陵当了皇帝,刘弗陵没有子嗣,死了后霍光就迎了昌邑王刘贺当了二十七天的皇帝,又废掉刘贺,才恭迎刘病已(刘询)当了皇帝。

    许广汉在刘询没有当皇帝,还在落难的时候就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许平君嫁给了刘询,因此刘询非常的敬重许广汉。

    如今刘询在位几十年,当年救他的监狱长邴吉如今是大汉国的丞相,皇后许平君早些年就被霍光的老婆霍显派人毒死,对许广汉,刘询依旧的尊重。

    正是因为许广汉没有儿子,所以才想着给自己过继一个,至于在家族里选过继谁的孩子为自己养老送终,就和许浩明闹了意见,两人谈不拢,于是许浩明一个人就到了颖水当起了小小的八品县尉,和许广汉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苟参听到了张敞和严延年的只言片语,结合了这一段对许浩明的观察,心里觉得许浩明这个人就是一个认死理的人,而且要他给许广汉许侯爷说软话,估计是不太可能的。

    只不过,自己站到了许浩明一边,无论今后在颖水如何风云变幻,许浩明作为侯爷的族人总不会有事,可是他这人不善于和人来往,人际关系不好,他甘愿一辈子呆在颖水当县尉,那自己该怎么办,守着他当一辈子侍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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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苟参论政(一)
    听到严延年的话,张敞问:“你说许浩明给你写信只是说颍川郡乱,他自己在那边步履维艰?”

    严延年点头,张敞哈哈大笑:“那你就别管了,让他诉苦,你回信劝慰他几句,也就是了。”

    严延年摇头:“这样不妥,他在艰难时求教我,我放任不理,如何算得上朋友?”

    张敞有些奇怪的说:“啊呀,我真是车马劳顿,这位颍川郡的侍曹,你陪着河南郡的严太守喝一会酒,我去睡了,休息休息。”

    严延年眯着眼问:“子高兄这是何意?”

    “你还好意思问我是何意?”

    张敞看着苟参,苟参却瞧着严延年,张敞说:“我刚才说让你将许浩明调到河南郡来,在你郡里谋个差事,这难道不是解决问题?一来能帮助许浩明脱困与水火,二来可以让许侯爷免于不照顾家人的舆论,三来让你全了朋友情谊,三全其美,你何乐而不为?”

    “我给你出了主意你不愿意采纳,让你回信让他自生自灭,你又说你不能不顾朋友,那你到底如何?”

    这时有人抬了一桌酒席进来,放在苟参面前,苟参谢过严延年和张敞,正巧给他斟酒的却是刚才为他端茶的那个漂亮的侍女,苟参就多看了一眼,这却被张敞瞧在眼里。

    一个没有品级的侍曹能同时和两位太守同席饮酒,这份待遇也算是很高很高了,传出去也是奇闻,但是张敞看苟参在一边举止有度,面sè安详,神态自若,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心里更加的啧啧称奇。

    严延年受了张敞的挤兑,叹气说:“子高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许建章那人你不了解,你让他来河南,看似好心,可是他会觉得那是对他的侮辱,他会觉得自己是遇难而退,临阵脱逃,他不对你吹胡子瞪眼就算是好的了。”

    “还有,皇上对每个县令以上的官吏赴任,都要亲自面谈询问执政方略,我要让许浩明来河南,只能是比他现在的县尉职务大,你让他给我做副职,当个府丞,先不说许浩明自己愿意不愿意,他到了长安见到了皇帝,皇帝会不会想我阿谀许国丈?会不会质询颍川发生了什么,会不会责怪我这个河南郡的管事太多?”

    张敞一摊手:“你怎么想的那么多?那你就看着许浩明自己单打独斗了,哦,还有这个苟参小友为伍,哈哈。”

    苟参听到张敞不停的在调侃严延年,而严延年却不急不恼,知道两人的感情非同一般,这会张敞说到自己,苟参就微微额首,严延年看着苟参问:“你将颖水的局势,为本官诉说一遍。”

    苟参点头:“颖水最近盗贼频发,成窝成风,看似杂乱,实则为人cāo纵,卑职来洛阳面见太守时所遭遇的俩人,就是颖水盗贼之一。”

    “只可惜,俩贼已死,死无对证,不然,就可以查询幕后主使。”

    “有因就有果,因果循环,颖水即乱,必有起端。”

    “许县尉信中所说颖水贼曹薛文斌被人所杀,依卑职愚见,实是敲山震虎、杀鸡骇猴,再者,前几ri颖水县丞寇大人所纳小妾被jiān杀于县衙,更是贼人yu图让颖水政局动荡,从而浑水摸鱼,其心毒亦,昭然若揭。”

    严延年听苟参侃侃而谈,就和张敞对视了一眼,张敞问:“那依着小友的看法,颖水之乱,源头何在?”

    苟参再次额首:“回太守,论语泰伯篇有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卑职人小言微,关乎一县一郡之大事,不敢妄言,请大人恕罪。”

    张敞一听,面sè灿然,笑着说:“呵呵,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和严太守保举你当官你才说?那你就要拿出点真才实学,好说动我们两个才是。”

    苟参一听,面sè沉寂,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席后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对着严延年和张敞肃然敬礼,然后一语不发。

    张敞奇了,纳闷的问:“你这是何故?我问你话,你反而闭嘴不言,不懂。”

    严延年倒是有些理解苟参,就说:“你有话就说,本太守和张太守不是迂腐之人,我少小贫寒,和你一般,民之疾苦,了然于胸,如今问你,并非将你看作阿谀钻营之辈,你可知之。”

    张敞一听,心说原来自己话语间有些轻慢了这个少年,哈哈一笑说:“苟参小友,你我虽是初见,但一见如故,我说的话并不是看轻你,而是觉得你有才能,具备了当官入仕的条件,你不要多心。”

    苟参说:“两位大人,苟参受许县尉所托,ri夜兼程来到河南,只为传信,受人所托忠于人,路途虽有歹人劫杀,但幸免于难,今承蒙大人眷顾,自当知无不言。”

    “圣人有云:天下可以实现仁道的途径有五个,君臣之道、父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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