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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萏乱 未离妖精-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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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被你握在手心。
曲起,踮起脚尖,萧乐起,入阵。
84成为我的傀儡
感觉着红线上的频率,一步跨出,再不能回头。在节奏中寻找落点,五感全部用来感觉面前细微的变化,实线和辅线最大不同在于其松紧度,连着机关的实线会绷得很紧,微风拂过,会有细小的震动和嚣声,只能在靠近的一瞬体察,转而回纵避让。红线千匝最避讳的便是碰撞,只有极致的缓慢和柔和才能行走其中。
脚尖轻旋,身体舒展,手腕翻转间,涟漪手环银光一闪,割断一线红。箫声绵绵,风过,铜铃颤动。犹如盲人般慢慢向前摸索,以舞的姿态,道道红线擦着睫毛而过,多一分的震荡都会引起潜藏的机关。一步走过,都心有余悸,却也无力分神,每一根神经都崩成实线相同的频率,感知着存在,寻找最正确地下一步。
红线凌乱的世界里,一抹白影穿梭舞动,动作轻缓幅度却很大,仿若一道水链,在根根红线间翻转旋舞。极致的缓,极致的柔,每一个动作都似嬴弱无力,如风中柳絮,水中浮萍。无骨腰肢弯出一道虹弧,细致的脖颈转动,绕过一根红线,扬起的手腕与同时削断一根辅线。落尘煊默然地站着,视线紧紧地锁住那一抹白,手掌不自觉地攥紧,紧到颤抖。呼吸也变得轻浅,缓慢,不敢动作,只怕惊扰了她的节奏。萧乐和熏香,撞击着灵魂深处的那根弦,却又想不起那份熟悉感源于何处。被红线切割的画面中,每一个旋转的身姿,每一个翩然的落定,为其紧张,为其心悸,容颜寂寥,偶尔飘忽而至的眼神,也能薄凉了心尖。落尘煊敛起的眉心不曾舒展,右手手掌不自觉地压住左边心房,为何感觉有一注冰凉的液体自心头慢慢淋下,侵入四肢百骸。为何会感觉如此难过,像是当初自己的家园被大火吞噬时的南国,难过她脸上一直存在的笑,难过到心脏隐痛,没顶的窒息感。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步步惊心,步步惊艳,生命悬注只为一线,六朝风华也要幻灭。箫声呜咽,直入心扉的波长,如眼前红线萦绕于心,我深吸一口气,再缓慢呼出,红线千匝已走了一半,终有一方空间得以容身直立。我环视周围,交错的红,如身体里细小的血管,凌乱却终有其一定的规律。心下一数已削断辅线三百根,那么这剩下的一半中只有辅线一百七十一根。微颤的红影逼入眼底,容易让人烦躁的颜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作茧自缚。回望无忧苑门口,遥远的像是两个世界,那些人的脸被辅线截断分裂,每一片都不似能拼凑在一张脸上的零碎,左眼与右眼也能成两个世界,左手与右手原本就是向着两个方向,背道而驰。抬手朝吴钰甩了个响指,吴钰了然的转换节奏。手腕勾缠上面前的一根辅线,顺着冰晶银线的缠绕的方向就不易被削断,逆之,则削铁如泥。这后一段,恐怕要靠一些运气了。倾身唇角勾出妖媚的花朵,就当是一曲死亡之舞,赌的是莫子忧的不忍。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稍快的节奏里,是白蝶与红网的交缠。端木泽的手心早已湿透,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她死的机会,扰乱一下节奏,触动一根红线,就可以让她下地狱,只是同时,他也可能失去天下楼和神兵山庄。爱一个人的心终究是敌不过对至高权利的欲望,一路走来,他所选择的一直都是权力。只是,她轻动唇角,说‘会死’时,他也感觉害怕:她飞鸿身影安全掠过一根红线时,他也长呼一口气地安心。或许只是因为眼前的人是白寒不是白菡萏。
脸颊擦过一根震颤的红绳,虽已躲过却依旧能够感觉到那丝迫近的灼痛,再近些,恐怕便能割裂皮肤。手腕一翻,两段红线遗落,身形蜿蜒,无声地挂落砸一层红线交错织就的平面,我本能的侧头,一闪银光擦着耳尖,轻嚣听在耳中却如炸雷,小束青丝残断,随风潜落。抽气声在身后不稳地颤抖,端木泓刚呼喊一声便被人捂去。我不敢妄动地停滞,面前密集的红线,烦乱了呼吸,好难。箫声如清泉入耳,一丝一丝抚平情绪,其实,我还是会怕死,真得好怕。已然找不到落脚点了,我看向头顶的一根红线,没有颤音,或许借力,可以越过眼前这道屏障,只是屏障之后——缓慢地举起双臂,手腕翻转,绕上一圈半圈,直到没有余地。
脚尖使力,手腕下压,真正的命悬一线。翻转,跃过,入眼的是死路。百条红线颤动,由一点向所以角落扩散,身形来不及落地,暗器已倾巢而出。
千钧一发,木门哗地敞开,一道飞鸿射入缠绕在我腰间,我放掉所以力气,遵循红线的力量带哦飞离危险,银针落地,直插入石,面前的红线退散,我赢了,中心线果然在莫子忧的手中。安全落地,身后的木门合上,逼退了阳光。
倾倒的酒杯自阴暗的角落缓慢滚出,滚过光斑中,华光一闪凝聚在杯沿。门上的雕花被印刻在地面上,拉得有些变形。浓重的酒气冲入咽喉,一路辛辣到胃部。眼睛逐渐适应了暗色,房间没有想象地糟糕,陈设散乱但依旧完整,只是都染上了一层灰蒙。我踩着红线慢慢前行,终点是人影蜷坐的角落,光斑拉扯到极致也触不到的阴暗角落。
“莫。”
角落里的人无动于衷地坐着,长发散落,看不清表情,肩膀坍塌无力支撑任何物体,垂在身侧的手被暗色得衣袍衬得毫无血色,恐怖骇人,指间只一条红线,妖艳地似有生命的活体,一直延伸至我脚下。
越走近,酒气越重,不自觉地皱眉,左手腕一阵灼痛。
“莫,是时候送子萱上路了。”我立在莫子忧身边,斜靠向他背靠着的墙壁,眼角可以瞥见纱幔垂落的内厢,淡淡的防腐草的香味夹杂在酒味中,类似烟草的味道。
蜷坐的身体颤了下,复又静止,躺在地上的手慢慢收起,五指窝进手掌,害怕地蜷缩。想起曾经有人说过这世上没有人需要另一人才可以过一生,对也或许不对,失了信仰,半生堆砌的世界,才刚见到幸福的雏形,救灾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毁灭,连拼死一搏的机会都不给,残忍决绝。或许后半生依旧可以活下去,只不过,灵魂在这一刻已经尘封也说不定。
右手探出,撩开掩住面庞的发丝,顺着脸颊滑向下巴骨,扣紧,迫使他的脸转向我的方向。灰白的脸色,涣散的眼神,有液体滑进手心,冰凉到心底。或许天生敏感,能对这种感情感同身受,或许后天看多,最终将这份悲痛屏蔽,隔着单层玻璃一样。
“莫,子萱死了。”我说得很轻,对着莫子忧没有焦距的眼瞳,一字一句。
有泪水从无神的黑洞中溢出,溢出的一瞬被空气冷却,顺着冰凉的脸颊一路滑下。我蹲下身,右手依旧扣着莫子忧的下巴骨,看起来很脆弱,似乎可以捏碎的脆弱。
“莫。”我歪着头,眨眨眼,莫子忧眼中怪异的人脸也歪着,散落的星点慢慢聚合,眼皮闭合又打开,似乎有了一丝清明。
“菡萏。”沙哑仿若锯木的男音,没有了平日的温柔,听在耳中,陌生得可怕。
“菡萏,慕容说了鬼域刺杀那天的事。”
“噢?”不悦地敛眉,多事。
“对不起。”
“代替子萱说的吗?”
“是,对不起。”
视线滑过一道弧线,落在莫子忧握着红线的手,再扬起,对上莫子忧的脸。
“你是个好哥哥。”
“是吗?”
我尝试牵扯了下嘴角,发现有些困难,腿有些麻,我挨着莫子忧坐下,顺手提起一边的酒壶。仰头,就着壶嘴吞入了一口清泓,凉薄的液体滑进咽喉,开始燃烧,落进肺腑,已酿成火灾,好烈的酒。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你走之后就暖回忆思念瘦。
“你总是什么都不说。”
“已成定局的事,多说无益。”说了更会麻烦
“菡萏。”
“嗯。”
“我现在觉得,如果没遇见你,或许会好一些。”
兀自灌入一口烈酒,转手将酒壶递给身边的莫子忧:“我也这么觉得。”
莫子忧接过酒壶,仰头灌入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一处,同时溢出的还要眼角的泪水。没有人,或许不至于今日,时空错乱,本就是个错误,将千年后的文明带入,是个错误,将这个空间还没办法承受的说辞带入,更是个错误。那些感情,每一个时代的人都有,只是将其埋在心中,和将其用言语解释会产生不同的效果。或许那一世的人做的最伟大的贡献就是将人性剖析。
“你不该来的。”
“我既然已经坐在这里了,那种话就没有必要说。”目视前方,视线顺着门上的雕花慢慢描摹:“我也,不想听。”
暮地,钝物重重一击,莫子忧颤抖着抬手,壶嘴中倾泻的酒液总不能尽数落入张开的口中。烧心烧肺的灼热,减弱了那份钝痛。
我侧头,任脑袋重重地砸在莫子忧肩上,骨节也撞疼了额角:“莫,如果死的是我,你会如何?”
沉默,光线的射角走了无度,身边的人依旧选择沉默。我支起头,恢复了之前的姿势。
“莫,当初我救落尘煊的时候,你准备用什么来报答我的?”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结草衔环。”声音微弱,似乎还想遥想当初。
“三生三世。”我笑弯眼角,多美的四个字:“不需要那么久,这辈子就够了。”
莫子忧侧目看我,面露不解。我抬腕勾过他手中的酒壶,轻道:“莫,有些事我想跟你说。”
无忧苑内依旧红线勾结,残断的红线有的落在地上,有的挂在其他线上,将对面的景致切的根碎。雕花木门依旧紧闭,似乎不曾开启过,片刻前还在阵中起舞的白衣人,一瞬便消失了踪影。线影映在地面上,立体成平面,随着太阳的移动走着自己的轨迹。
慕容傲长舒一口气地靠在墙上,眼眸紧闭,眉心纠结。端木泽紧握的手终于松开,缓步走近落尘煊,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落尘煊侧首对端木泽感谢地点了下,视线不愿离开对面的雕花木门,谁也没有发现他背负在身后的手中,隐隐有嫣红的颜色。落尘煊不懂,和那个人似乎只是第二次见面,除了礼貌性的交谈外再无其他,可是为何,看见她时,眉心会刺痛;为何,在她身陷危险的 一瞬,会想逃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幸而指甲刺破掌心,疼痛令他理智。只是那一瞬的感觉,害怕和惶恐,已经多久不曾出现的感觉了。这里似乎每个人都认识她。慕容傲认识,端木泓认识,端木泽和莫子忧似乎也认识,天下楼轻功最好的飞天何时与他们解除了关系,又为何会成为她的贴身侍卫。很奇怪,但是不知道该从何处寻找端倪。
吴钰站在白菡萏站着的位置,姿势同样慵懒地斜倚着门板,莹白的玉箫在四指间翻转,凤目微勾,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一一收入。视线最后落在端木泓身下,玉箫在指间旋出一朵花,唇角蓄满笑意。伸手将小人儿拉到面前,吴钰蹲下身,一展绝世妖颜。
“你叫什么?”羽调,比之箫音更悦耳。
端木泓半张着小口,答非所问:“哥哥长得真漂亮。”
眉眼一挑,吴钰笑意更甚:“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端木泓。”端木小朋友被迷惑了:“一泓秋水的泓。”
吴钰细嫩的手指捏捏端木泽的小脸,笑道:“泓,真是好名字。”
端木泓也笑,习惯性地笑得灿烂。
“泓儿很喜欢寒哥哥,是吗?”手指顺着端木泓的脸移到孩童柔嫩的后颈,微收。
“嗯,很喜欢。”端木泓眨眨眼,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
“那,泓儿喜欢我吗?”
“喜欢。”端木泓回答得很大声,没有一丝迟疑。
“那就好。”吴钰笑着收回手,还不忘再捏捏端木泓的小脸:“哥哥们现在都住在渊王府里,泓儿可以经常来玩。”
“好。”端木泓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吴钰看着,只是笑。
众人守候在门外,不知疲倦地守候着,投在地上的影慢慢拉长,相互交错重叠。红线上的铜铃依旧呜咽,初夏的暖风扬起青丝纷繁。
飞天双手横胸站在最末,黑色衣衫,艳红发带,心里不知为何有一丝不安,没有缘故地小小的一丝不安。她低头看一眼燃尽的莫邪香,对于无忧苑门口站着的各色男子视若无睹。
蓦地,莫子忧回眸盯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我直视着莫子忧,眼神肯定。
“信不信在于你,做不做在于我。”
“菡萏。”莫子忧表情复杂,末了也只是长叹一声。
“条件随你开。”手中无酒的酒壶被抛弃,我其实也不清楚这样做对不对。
莫子忧两眼无神地瘫坐,脑中慢慢消化身边的人刚才说过的话,唇边泛出一丝苦笑,原来事实真的很残酷。条件吗?那能不能要求你爱我?微侧头,入眼便是那张尘埃落地的脸,似乎早已摈弃红尘,看着也能让人安心。
“想好了吗?”帮你查处杀莫子萱的凶手或许并不难。
“菡萏,你害怕什么?”
心尖一颤,我害怕什么?轮到我沉默了。
“我的条件,留落尘煊一命。”
思忖片刻,我点头应下:“如果只是命,我可以答应你。”
莫子忧的视线缓缓移向内厢,锁住床上的人影:“若我死了,可否将我和子萱葬在一起。”
“这点可以附赠。”
“菡萏,如果有来世,你想做什么?”
“做你妹妹,或许不错。”做手腕上的刺痛已经蔓延到小臂,我扶着墙缓缓起身,慢慢向外走。
“从今日起,我莫子忧就是你的傀儡。”
“好。”勾起唇角,我抬手退开木门。莫子忧在身后扯动中心线,牵一发,动全身,绷紧的红绳松垮,缓缓遗落。铜铃击响,清脆悦耳,叮铃铃,叮铃铃——
“寒哥哥。”
笑容灿烂,比太阳温暖,比澄空纯净,仿若救赎。
我控制好步调走回,对落尘煊点头微笑,脉脉端木泓的头。飞天扬手为我披上外袍。我微笑着对上吴钰的脸:“我累了,我们回去吧。”说完继续前行,吴钰几步跟上。
我想我还是来晚一步,只捡回一具躯壳。
85 歹命啊
所谓无药可解的毒,其实也并非致命,其实有时候身体要比精神强大的多。
我坐在马车里依靠着吴钰看着窗外的景色,夕阳夕照,迷离的光纱将一切笼罩,屋檐一角凝着璀璨的光华,消散再凝聚。
“白,我们到了。”
清音入耳,恍惚的思绪慢慢转回,马车已经停在王府门口,庄严肃穆的门楣在错落的光影中显得有点不真实。
“嗯。”
“要我抱你下车吗?”吴钰斜睨着我,一脸调笑。
我抬起右手,食指上挑点在下颚,一样的调笑姿态:“太贵,用不起。”
吴钰白我一眼,先一步下了车,我隐在袖中的左手已近没有知觉。我害怕什么?我害怕的侍卫有很多,如果莫子忧问我最怕什么,我想我会告诉他我最怕黑!
飞天扶我下车,动作间眼角扫过站在墙角的男子,一把纸伞,一张破颜,迎上我的视线,唇角扬起细小的弧度,很好看。
“白,赶他走吧。”看着真碍眼。
“随他去吧。”我瞥眼吴钰,抬步向王府大门内走去。
眼神骤冷地刺向墙角下男子的脸,吴钰挑衅一笑,比夏花灿烂。转身,已然转回平时的状态。
“小白,等等我。”见前面的女子顿步等待,快疾行几步,与之并肩。
夕阳隐没在墙头,孟莲垂首笑开,一点一点回味着那视线交汇的瞬间,那双琥珀眼瞳,别样的安定。想要守着这个梦,明明真实存在于眼前,却依旧感觉那般易碎。
绕过汉白玉影壁,恢弘的殿宇背景中,有人缓步走来,羽冠束发,绛紫衣袍,神明般高远。天空何时被染上梦靥的颜色。低眉浅笑,迎上前去,好巧。
“王爷。”吴钰兴奋地呼唤,越过我,张开手臂,扑了过去。
令我惊讶的是端木渊竟然没躲,停驻在原地,待扑,估计吴钰也愣了下,但没反应极快地继续,不改变路线。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吴钰得逞了,他终于抱到端木渊了。端木渊没什么反应地低眸看着巴在他身上的吴钰,眉心轻蹙。白玄绎站在端木渊身后,眼睛和下巴几乎脱离本体。我倒更乐意看他们接吻,明显听见身后飞天想笑不能笑的鼓囊声。只有鹤羽依旧不给面子的面瘫,真是极品啊。
“王爷千岁。”我递给端木渊一个暧昧的眼神,可惜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现在才回来?”
这个,说来话长,我笑笑,直接带过。
“你的头发怎么了?”
头发?我依言瞄向脸侧,那么细微你都能看见吗?眼前的物体开始涣散,头好晕,到极限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面朝大地,姿势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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