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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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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你——打算和他们回去吗?”萧玦望了望大海之东的那个方向,“建熹公主女中豪杰,志向远大,她找你,想必不是想对你不利,毕竟你是离国诸王子中,真正将你们先祖深海龙族血脉继承的最多的一个,只是你不凑巧多了个读心的异能,因此招忌而已。”

“他们都怕这个异能,你为什么认为凤曜不怕?”楚非欢目光透彻如深海水晶,折射着迷离的目光,“何况我是男子,她是女子,她夺权谋朝,何尝不担心一朝被人掀翻?”

“你自己的妹妹,你了解,”萧玦笑容笃定,“换成一般女人,怕,换成楚凤曜,她会怕?”

默然半晌,楚非欢算是认可了他的判断,却道:“不,我不回去。”

“那么你——”萧玦一愕。随即明白过来,“你会走,但是不回离国?”

楚非欢却已转过头去,任一阵紧一阵松的风声代替自己的回答。

干脆绕过去,往楚非欢面前一坐,盯着他的眼睛,萧玦道:“你需要什么要?我命人从宫中送来,没有的,都去给你找,我听长歌说过有几种足可起死回生的药,我发文天下,去找了来给你。”

这回换成楚非欢愕然了,差异的盯着萧玦,道:“你这是做什么?”

颓然向后一坐,萧玦道:“希望你好起来啊,你好了,长歌也不会背负良心重债了……”

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楚非欢摇头,“你错了,长歌不是将同情当做爱情,将两者混为一谈的人,更不会拿自己来抵情债,她要选,永远都只会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与恩惠或付出,都无关。”

“长歌不会,可是我不成,”萧玦无奈的道:“我没办法毫无顾忌的去争取她了……”

目光一闪,淡淡的笑意如水波漾开,楚非欢带着善意的讥嘲注视着萧玦,“陛下,当了着许多年皇帝,你怎么居然还有几分善良?——你怎么就不怕我好了,去和你争长歌,甚至,和你争天下呢?”

“那最好!”萧玦眉目一挑,眉目煞那间傲气霸气凌云而生,“你好了,会离国也好,在这里也好,我都可以和你公平的争长歌的心,再不用顾忌什么,我可不喜欢恃强凌弱的感觉。”

恨恨的叹一声,他道:“按说长歌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要和你抢?她本来就是我的啊,可是命运颠倒轮回,她现在居然不算我的了,而且这么一翻转,我倒觉得我和你比起来,居于劣势,长歌是不会拿自己抵恩情,但是谁也难保她的心里,不因你的牺牲良多,对你多看顾些,时间久了,眷顾的心意回不回变成情意?谁也难保,我想来想去,你能站起来,咱们公平较量是最好的,长歌去了心上的桎梏,也能更清楚的决定自己的心,你说是不是?”

“陛下英风朗烈,于情之一道却颇为细腻,”楚非欢轻轻一咳,抬起衣袖,接起一瓣飘落窗内的桃花,将那瓣桃花于指尖轻捏,染上嫣红一点如血,“若能如此,何尝不好?只是陛下知道和药方能治好我么?”

“时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萧玦极有信心的一笑,抬腿便走,“夜了,我得回宫,改日叫长歌把方子抄给我,我就不信,以我西梁之富,穷尽全国之力,治不好你?”

治的好么?

行走卷起的风声将细顺的发丝微微扬起,黑暗中一朵桃花以凄怆的姿态落地,而那比桃花秀丽的容颜,却不曾因这摧折而减损一分深静清绝,他只是默然于一地横斜的月影之中,带着珍重的神情注视那飞落的桃花,那花幽淡的香气残留指尖,勾起久驻的记忆……记忆里的景色美如四月盛开的蔷薇,而他这一刻只觉得寂寞如水,将他淹没。

桃花瓣上,素衣袖间,有些什么,隐约比花色更鲜红……

时光不待留,长风催人老呵……

黑暗里门扉半掩之处,小院子里的星光无遮无掩的洒在默然伫立的身影上,那个身影在刚才的对谈里,一直保持这相同的姿势和神情,默默聆听,那神情宛如烟水蒙蒙里,隔了尘世的云雾看一帧人生写意,别一番的花色非凡气韵高估,却是笔笔纠结,辨不明来始由终。

良久,她仰首,漫天的星辉洒入眼眸,再化作一天迷雾弥漫,眉端里几许惆怅,长风如许,终难吹散。

情之一字,不过简简单单的数画,由不同的人写来,却个个笔力深入,镌刻心底,那一点一捺,皆自意蕴深长。

彼之狂草,尔之秀楷,凤舞龙飞,却画谁心?

今日莫问情,问清心成结呵……

祈繁比料想的时辰稍晚了些回到小院,刚进门就发现在院中发呆秦长歌,他倒是难得看见秦长歌这般神情,绕着她转了几圈上下打量,被秦长歌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夜色朦胧里祈繁眼神不甚清晰,语气却是轻快的,“怎么了?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为你啊……”秦长歌已恢复正常,淡淡的看过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有收获么?”

“听你前一句我还以为我要倒霉,”祈繁笑,“还好还好,你思春的对象不是我——嗯,我在那里等了会儿,得了确切落脚处就回来了,对了,你怎么知道飞鲨卫会装作看热闹的百姓混进来,特意在喜钱上抹了好东西,他们一接钱就变色?”

“这是非欢的计策,”秦长歌看看黑沉沉的屋子,目光里有些很奇怪的东西,慢慢道:“前几天就有人在附近探头探脑,非欢当时就疑心了,飞鲨卫是好本事,居然找到这里来,非欢说,能进飞鲨卫的人,都是水中好手,进卫后训练很苦很特别,要在离海深海礁石之间练习武功,为了避免长期泡在深海里损伤皮肤,他们常年在身上抹一种深海怪鱼内膜炼制的油,时间久了,深入肌肤永不消除,非欢在很小的时候,就发觉这种油遇上某些特定事物会导致该物变色,比如三齿草的汁……既然确实是他们,便好办了,离国潜入西梁,找寻非欢的同时大约还想找出皇后的下落,楚凤曜是个手长的人,却也是个清醒的人,我得给她个警告——乖乖待在你海国里,别管那许多。”

祈繁点头,环顾一周,愕然道:“素帮主呢?”

“先前就走了,”秦长歌说:“他有心事。”

“哦?”

秦长歌却已换了话题,问:“他们落脚哪里?”

“青楼。”祈繁皱眉,“也真是会想,大隐隐于楼?那种地方,人多眼杂,保不准老鸨龟公都是他们的人,明攻或暗取,相擒下一两个都不难,要想一网打尽,不容易。”

“有什么难的,”秦长歌问了问那妓院的布置和地势,不以为然,“来,我教你个招,顺便免费送你个群众演员。“

“绮花居“这种地方,到了夜里那都是精神抖擞的,虽说是个三流妓院,但虾有虾路蟹有蟹路,低等妓女自有自己价廉物美的恩客,多半是不务正业的三教九流人士,或是些卖力气的苦哈哈儿,也有老实巴交的街坊,钱不多胆子不小,揣了几钱银子想来开荤,妓女们来者都是客,一律向前看,只不过逢着最后一种,多半背后要笑几声,说几句家中母老虎这么凶悍,怎么管不住丈夫之类的风凉话。

今天也有几个鼻尖上冒着汗的汉子,鬼鬼祟祟进院子来,妓女们取笑的话还没来得及在舌尖上打滚,便听到前门处一片婆娘哭哇哇叫,乌烟瘴气鬼哭狼嚎。

隐约间似乎有人挨了耳光,啪啪有声中有人在哭骂,还有童音尖声大叫:“我爹被狐狸精迷住,不要我了,我娘带我来自尽,你们谁拦?谁拦咱就拉着你一起去死,我跳楼你给我垫背,我割脖子你给我挡刀,拦啊你拦啊——你丫怎么不拦了?”

沸沸攘攘中,声音越来越近了。

院子二楼一排小房,房门上以花朵代表着妓女们的名号,一扇画着蔷薇的门突然打开,妓女蔷儿探出头来,问隔壁房间正对院门的杏花,“喂,怎么了?闹得要死,薛大少爷好梦都给吵醒了,正不高兴呢。”

杏花上下嘴皮子一磕,灵巧的磕出一片瓜子壳,懒洋洋道:“还不是谁家的后院没打井,起火了,啧啧,这谁家的娘子好凶悍,这家的小子更不得了,不过就是爹逛窑子,他口口声声谁挡宰谁,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宰一双,死也要拉垫背——这是抓奸呢还是弑父啊?”

语音未落,已见榴红裙子的大脚女人,将裙子束在腰上,葱绿撒花裤上大红牡丹花实在有够俗气,身后跟了个皮肤黑黑的五六岁小童,穿的比她还嚣张打眼,深紫配橘黄,衣裳上还绣了个闻蔷薇的母大虫,那颜色看的人直想晕倒,两人撒丫子冲上来,后面跟着一大群街坊打扮的人,一群人又拉又哄又劝。

“刘家嫂子,莫闹莫闹,你这样闹,刘家老四以后还见得人么?”

“哎呀呀,咱们帮你把老四拖回去,回去你给他跪马桶顶算盘!你先消气,回去等着好不?”

“刘老四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这种腌臜地方,大婶子我一定替你教训他!”

……

女人哪里肯听,披头散发直嚷嚷找杀千刀的,那孩子更是逢人就抓见房就窜:“你抢我爹?不是?那你?你?你——哦你是男的,看错,让开别当我路——那你?你们谁有我娘美貌?我爹真是瞎了眼了!”

妓院里一院子的人都笑嘻嘻站在一边磕着瓜子看热闹,看那孩子口中“美貌娘亲”哭天喊地,这种事见的多了,再不过一场闹,还能有什么?难道还能和泼妇孩童一般见识?闲来无事当着乐子看看也好——连那些隐在黑暗里的挺胸凹肚的彪悍打手,以及一些目光飘忽的神秘人物,都漫不经心的让到了一边。

刘家嫂子哭闹着,一间间的撞门去找丈夫,劝架拉扯的街坊,立即也一阵风的跟着卷进去,没抓到丈夫的刘家嫂子卷出来,街坊们一窝蜂的也一阵风卷出来,走到最后的还不忘记对里面的人道歉,小心的带上门。

那几岁娃娃每冲一间,还比得大骂:“咋不找个美点的啊,这么丑怎么看的下去啊?这叫花魁?这叫花鬼!”

楼下卷过了……再卷楼上。

看热闹的人终于渐渐觉得不对。

被她们冲进的那些房间,为何始终没人发出声音?为何连姑娘们都不曾再冒头?关上的房门静寂如死,里面的人呢?

还有,这些人步子好快!连那娃娃,都脚步声风。

哪里像是市井之徒?

正在犹豫间,却见最后一间里,一大群人涌了出来,中间还揪这个肥胖的男子,那泼妇单手拎着那男子耳朵,大哭:“杀千刀你原来真的在这里嫖女人!咱们回去算账!”

那娃娃哭得更高:“那女人丑死了,爹你不要生个丑弟弟侮辱我啊……”

四周街坊继续七嘴八舌劝解,众人见确有其人,立时松了口气,对望一眼,散漫的笑了笑。

眼见他们一阵风似得再次卷了出去,留下一地被踢翻的凳子椅子,众人懒懒的去搬凳子,忽有人道:“咦,罗爷薛爷他们呢?闹事的已经走了,怎么还不带出来?”

老鸨自然不是真的老鸨,到这时终于觉得不对,使个眼色,立即便有人飞奔着踹开一间房间。

妓女软瘫在地下,屋内空荡荡无人。

骇然变色,老鸨大呼:“糟了!”

急忙一间间去看,除了被点穴的妓女,哪里还有人在?后窗都开着,这院子后面是个池塘,想来没人能靠近,老鸨们自以为安全隐蔽,谁知道对方想必连船只都早早备好,冲进去立即点了妓女的穴道,将屋内男子扔到后窗之外,船上自然有人接应。

这些人出门还装作道歉,给妓院的人一个“屋内有人”的错觉,实在狡猾。

老鸨脸色铁青,颤抖着腿一间间的看了,越看越心惊,最后嘶声道:“罗爷薛爷那么高的武功,怎么也没挣扎就被带走了?”

却有人惊呼起来,大叫道:“刚才最后被拉出来的那个男子,是不是就是罗爷?他们一起制服了他,给他改了装,把他装作嫖客给拉走了!”

语音未落,一群人脸色死灰。

“今天这出戏演得好爽!”包子抱着肚子,化身为狼,得意洋洋的在月下仰天长啸。

“啪!”狼屁股被某个从来不把狼性太子爷当回事的无良的娘毫不客气的排上一记。

“我说你演就演,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一身恶心衣服?”秦长歌皱眉看着他的打扮,“这颜色搭配,惊悚的是个人看见都得退避三舍,连猪看见都想干脆被杀。”

“这是油条儿送我的生日礼物,”包子斗斗衣襟,“色彩大胆,造型别致,以夺人眼球的跳跃设计,极度彰显时代爆炸感,显示了在这个各国来朝信息丰富风起云涌的辉煌年代,英雄辈出的史诗即将唱响,距元建国两百年后的赤河战场,东燕北魏中川南闽的军团注定要在西梁的铁蹄下覆灭,一个家族的百年悲歌传奇,即将由我——萧溶亲笔撰写……”

“写你个头咧!”秦长歌忍无可忍,“背《紫川》你背得好顺溜!你侵犯了老猪的知识产权你小心被猪迷穿过来暴扁!”

“还有你那个油条儿,”秦长歌眯着眼睛,“是谁?”

“服伺我的那个小太监嘛,我就看中他了,”包子笑眯眯,“尤涛,多普通多没劲的名字啊,油条儿,多可爱多有食欲啊。”

秦长歌对着饿神转世的儿子叹气,半晌道:“别吃吃吃了,儿子,来,娘要给你一个要紧任务。”

“嗯?”






    卷二:六国卷 第十二章 黄书

乾元四年,春,五月初三。

癸未年、甲戌月、壬子时。

宜:祈福、祭祀、结亲、开市、交易。

忌:服药、求医、栽种、动土、迁移。

正值,殿试之期。

步云踏金殿,登科应帝询,杏花红一色,不谢满庭芳。

金殿之上,帝驾之前,凤阙龙楼辉煌之地,会试中榜的士子凛凛然于玉陛之下,饱蘸浓墨,轻提紫毫,于长达两米,卷首钤有皇帝御宝的洒金素纸之上,一笔笔谨慎小心的构筑通往荣光殿堂的文章桥梁。

只有德州士子赵莫言,一副精神困倦之状,顶着个超大黑眼圈,坐在自己位子上目光呆滞,乍一看象在构思精彩华章,再一看八成是在魂游太虚。

主持看是的礼部尚书及各考官都目光抖抖的看着这个德州士子,再瞅瞅御座上的萧玦… …陛下是不是要龙颜震怒了?怎么死活盯着这个士子不放?那眼神好生奇怪……该怎么形容来着?

满腹文章的大儒们绞尽脑汁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该如何形容陛下笼罩在这个穷酸士子身上的充满仇恨却又无限无奈的古怪眼光。

礼部尚书狠狠的看着好似抽去了几根筋的赵莫言,直恨不得上前对他肚子踹一脚,再拎着他衣领晃了晃,把这个连至高无上的殿试都不敢放在眼里的狂生晃醒。

有几个考官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光… …这家伙定然与一甲无缘了,二甲也别想……唔,阅卷时直接把他的墨卷定到五甲,再由陛下御选罢。

……

萧玦目光很是古怪……因为他正在想,浮想联翩。

昨晚他又跑出宫,带了一大堆补药送给楚非欢,送了药后不想走,便说太子爷最近功课不好,要找秦长歌这个娘亲算账,秦长歌哪里理他,只管看自己的书,看的眉开眼笑目光荡漾,他好奇,凑过去看,冷不防秦长歌施施然起身,换了个位置,背对他坐了。

怔了怔,萧玦锲而不舍的再坐到她面前。

秦长歌再掉头。

再坐。

再掉头。

自始自终,萧玦连书名都没能看见,这下好奇心起来了,无论如何也要知道,便佯装离开,冷不防刷的伸手,夺了书去。

秦长歌看样子怕把书扯坏,没和他争便放了手,她这么爱惜的,萧玦反倒奇怪了,原以为不过是明日殿试要温的书,大不了溶儿在里面鬼画符了什么引人发笑,看长歌神情,倒不像?

先看名字《金瓶梅西梁手写典藏版》。

没听过,什么传奇之怪小说?

萧玦得意地笑着,一跃上梁翻了翻,差点从梁上栽下来。

“……于是不由分说,抱到王婆床炕上,脱衣解带,共枕同欢。却说这妇女自从与张大户勾搭,这老儿是软鼻涕脓如酱的一件东西,几时得个爽利!就是嫁了武夫,看官试想,三寸丁的事物,能有多少力量?今番遇了西门庆,风月久惯,本事高强的,如何不喜?

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喜孜孜连理枝生,美甘甘同心带结。一个将朱唇紧贴,一个将粉脸斜倚。罗袜高挑,肩膀上露两弯新月;金钗斜坠,枕头边堆一朵乌云。誓海盟山,拨弄的千般旖旎;羞云怯雨,揉搓的万种妖娆。恰恰莺声,不离耳畔。津津甜唾,笑吐舌尖。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微微气喘。星眼朦胧,细细汗流香玉颗;酥胸荡漾,涓涓露滴牡丹心。直饶匹配眷姻谐,真个偷情滋味美。”

Yin词浪语!!!

好生大胆!!!

萧玦眼睛发直… …这这这从哪里搞来这么直接香艳的小说本子?还是完全手抄的?本朝虽也有些传奇本子,笔者用笔稍稍绮艳,便已被当朝大儒们批得一钱不值,自己有此路过礼部,看见一个侍郎怀里掉出这种本子,正在被尚书责骂,拿来翻了翻,当时是觉得忒胆大了些,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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