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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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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奋啊兴奋啊……

刘云舟已经带着属下呼啸着冲了上去。

“啪!”

永远拱卫在玉自熙身侧的十八赤甲护卫齐齐策马踏前一步。

马蹄声同起同落,落地宛如一声,精绝的骑术控制下蹄声铿锵响亮,腾起一阵嚣张烟尘。

“嚓!”

十八柄雪亮长剑同时出鞘,在半空中划出十八道扇形光幕,带着风雷之声,劈裂空气,悍然前指!

十八张脸神色如铁,半幅精钢面具之后目光冷锐不似活人。百炼精钢的赤甲卫士,每一个都是血海里尸山上爬出来的人,满身的疤痕似无数的勋章累累皆是,那种永远洗不去的血气和杀气,无声无息便迫于体外,几丈外就可以感知。相较之下,深居大内条件优越的侍卫们,就显得太富贵雍容细皮嫩肉了点。

气氛顿时肃杀凝重,隐隐似有血气透出逼向人群!

百姓们笑不出来了。侍卫们更是心下掂啜,他们武功虽然不弱,却因为身份缘故很少与人动手。如今和这些名动天下,据说彪悍冷酷杀人不眨眼的铁人直接对上,在对方威名杀意镇压之下,也不禁脸白腿软。

十八护卫再次齐齐跨上一步,剑声掣响!

杀气凛然,近我者死!

和在十八护卫身后仿佛不相干的人一般粲然微笑托腮看好戏的玉自熙,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玉自熙很快笑不起来了。

“卿卿!你让小生找的好苦!”

一声凄然高呼!

满街被十八铁骑的如铁杀气正逼得气都喘不过来,面面相觑脸色惨白的侍卫百姓,立时将目光刷的一下投过去。

一个青布衣裳的寒酸士子,衣服上还有补得很小心但是看得出痕迹的补丁,背着沉重的书囊,绕过正和侍卫们对峙的十八护卫背后,披头散发的张臂哀呼着,满面悲切、满身尘土,向已经下马、斜斜倚在街边墙上的玉自熙扑过去!

德州士子赵莫言,这个日后将在西梁全国引起诸大反响,搅动整个西梁朝局乃至内川大陆,成为人人口中推崇敬仰无限膜拜,成为后世史书不断研究他的奇异崛起和神秘消失的永世之谜的、注定传奇的人物,在西凉都城百姓眼中的第一幕出场,就这般,隆重的,惊悚的,无限风情与众不同印象深刻的,拉开了帷幕。

很多很多年后,当日街上有幸参与此事的百姓,在自家的院子的古榕树下,蠕着没牙的嘴儿,眯着眼睛,第一千次无限神往的和自己的曾曾孙说:

“……当年,他啊……直接扑倒了全郢都最美最魔的男人……”

……

大街上,万目中,贫穷士子赵莫言,激动的、悲伤的、无限缅怀满眼桃花的、扑向玉自熙。

“卿卿!当年竹窗陋户相对语,耳鬓厮磨明月前,你曾亲口对小生道,‘愿丝萝得托乔木,不负此生生世世’。如今言犹在耳,你却狠心另嫁他人!小生为你大病三年,误了去年秋闱,在你家门前跪了三夜,你爹才告诉我你嫁到郢都,小生泣血难言,闭门苦读,变卖了家产应今年春闱,只为了一点痴心想头,能再见你一面,天可怜见……终叫我见到了你!!!”

赵莫言,哦不,本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得主秦长歌,一把捞起玉自熙寸帛寸金的火红淮南烟华重锦衣袖,狠狠的擦奔放流出的鼻涕眼泪,一边凑到神色古怪眼光变幻的玉自熙耳边,以极其亲昵渴望的姿势,悄悄道:“王爷……陛下有令,春闱期间,士子安全由国家保护,杀伤无辜士子者以欺君罪论处……唔……您要杀了我吗?要杀吗要杀吗要杀吗?”

“碧瑶!”本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得主,改装了的祈衡先生挤了过来,“这个男人是谁?你的奸夫?你这个当街宣淫的淫娃!”

……

满街的百姓已经不会思考了。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今天西梁要地震了吗?

为什么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所有人都不认识大名鼎鼎的静安王?所有人都把静安王认成女子?

贫穷士子和富家小姐,私定终身和琵琶别抱,被嫌贫爱富的无情女子抛弃的士子发愤苦读赶考春闱,凑巧路遇心心念念的爱人,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衣着华贵的正牌丈夫前来捉奸……

多么符合人类想象力和推理能力的故事啊……

难道,静安王,深藏不露,真的是女人?

也对哦,哪有男人长这么美得?

刷的一下,眼光一起调过来,瞄向玉自熙胸部。

有没有起伏?

……

一声怒喝,被秦长歌神来之笔震得忘记思考和打架的十八护卫终于醒觉现在是什么状况,齐齐大喝着扑了过来。

灵活的刘云舟立即手一挥,率领侍卫缠上去。

不正面交锋,却死缠烂打,硬是把重甲护卫绊在了原地。

……

被秦长歌压倒的玉自熙,大约是觉得好玩的到这里也尽可以止住了,不想玩了,目光里满是笑意的很有趣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秦长歌,突然开始深深吸气。

秦长歌暗叫不好,立刻不管不顾,大叫一声。

“卿卿,小生平白担了个相思的虚名,什么好处也没捞着,不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探头,俯首,狠狠吻上身下如花红唇!

!!!

西梁百姓被活生生一个惊雷齐齐劈得头发上竖。

“嗷!!!”有人实在激动的按捺不住,狼嚎声上冲云霄。

“啪!”有人接受不住如此强大的香艳的不可理喻的刺激,昏倒了。

……

秦长歌死死压着玉自熙,悄悄将手挡在玉自熙唇上,隔开了他和自己的唇,然后用脑袋严严实实堵住了他的气息——她从萧玦那里听说过玉自熙的秘密:玉自熙武功特异,一身神功练到最后全身没有罩门和弱点,流转无尽,所以一旦动起手来,号称天下第一的素玄也许也只能打败他却不能打到他,这也是十八护卫没有把他保护在包围圈内的原因——他根本用不着。但他这个的“流云神功”有个弱点,据说最初一口真气圆融流通提升的时候,一旦被堵住,他的武功会无法发挥,失去八成。但这最初一口气的提升,寻常人是发现不了,也不会知道的。

可惜秦长歌不是寻常人,可惜玉自熙太过喜欢玩闹太过托大,有心想看这书生玩什么把戏,任他贴上身上下其手,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阴沟里翻船了。

现在他们身后是墙,身前“正牌丈夫”祈衡的身子挡了大半,从其他人的角度看去,就是这个酸儒强吻了静安王。

哦不,是难耐相思激动悍不畏死在人家正牌丈夫面前强吻了他的“卿卿”。

秦长歌眯起眼睛,似笑非笑。

笑话……咱不仅是个处,还是个吻处,这个初吻也是很宝贵的,怎么能在大街上这毫不浪漫之地,大庭广众下和这嚣张家伙打啵?

秦长歌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笑眯眯的看着玉自熙,毫不畏缩的对上他涟漪般媚态横生却隐隐跳动着兴味和探究的眼眸,用手指温柔而挑逗的轻轻蹂躏他的唇,那本就妖魅的色泽如樱蕊如桃瓣,越发艳丽惊人……在他越发荡漾却隐生杀机的笑意里,秦长歌轻轻道:“欺君罪哦……我知道你不怕欺君罪,可是你还有事要做,下了狱是很麻烦的……啊……要杀吗要杀吗要杀吗?”

呵呵一笑,祈衡不动声色的过来,在秦长歌遮掩下,伸指点了玉自熙几处穴道,然后一把揪住秦长歌,恶狠狠大骂:“你这个狂徒!敢当街轻薄我家夫人!我宰了你!!!”砰砰碰碰的将秦长歌拽过墙角,闷头苦打去了。

两人一过墙角,立即用脚蹭起腾腾灰尘,大叫几声,然后闪身躲入旁边小巷。街那边百姓死命的伸长脖子要看,只看见灰尘滚滚,隐约有惨叫之声,皆面露兴奋之色,一转眼看见静安王依旧软瘫在墙角,不言不动,仿佛还在“回味”刚才的香吻,不由诧异——今天这魔王怎么这么好说话?被调戏成这样居然还没杀人?难道这事是真的?难道王爷真的一直是女扮男装?有人想起前元著名的“姹风元帅”,那不就是个女扮男装很多年,直到嫁人大家才知道的?

啊啊啊惊天秘密啊,给自己碰着了!

转过墙角刚刚消失在小巷深处的秦长歌,站定脚本,深深吸一口气,恨恨骂:“萧溶!”

“到!”

声到人到,巷子那头探出一个漂亮大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一见她过来,张开双臂立刻作欢腾状飞奔入他娘怀——娘你好浪漫好潇洒好解气好流氓……

呃!!!

天地刷的掉了个个儿,脏兮兮的小巷地面突然冲到自己眼皮底下。刚才跟在屁股后面的一只猫突然和自己大眼对小眼,“喵!”猫爆出一声尖呼,对平地乍现的乌溜溜眼珠子表达出严重的不适应,夹尾逃窜……

“喂,娘,”包子努力地掉转头,对将他一把掀翻抓到膝盖上头下脚上的臭娘讨好的笑,“你这是干什么?我不需要那个什么……马杀鸡。”

“我杀杀你的太子威风!”秦长歌没好气,啪的在肇事的太子尊臀上一拍,“害得我给你擦屁股,害得我和那个妖孽直接对上,害得你娘我的韬光养晦不动声色的以新身份出现的计划泡汤,呜呼……”

包子小心的瞅了瞅娘,正常情况下她都是懒洋洋阴丝丝的整治人的,今天郁闷得要揍自己屁股,看来咱真是坏了人家计划了,呜呼……

“那啥,咱们的人也不是打不过嘛,打不过还可以逃嘛,你干嘛要冲出来,我还以为你想占人家便宜咧……”

秦长歌将儿子往地上一墩,皱眉道:“便宜时时有,何必冒险占?你当我是你啊?还有,你好像又犯了轻敌的错误,你以为你们那帮十指未沾人命鲜血的侍卫,是杀人无数的赤甲卫的对手?真要打,他们逃得出?你没看见人家一步一行皆有章法?真要对上,他们死的机会足有八成,如果你的侍卫因为你一个胡乱指令就喋血大街,你要怎么收场?”

“你现在不是棺材店老板的儿子了,你是太子,你的一言一行,关乎朝局政体,”开国皇后秦长歌好无奈的蹲在小巷子里教育新番太子,“我冲出来,不光是为这许多人命有可能因为你的指令而无辜死去,更多的是因为如果侍卫死在赤甲护卫手上,这后果影响无可估计。你要知道侍卫很多也出身官宦之家,这一死,轻则影响朝局,令朝中诸臣立起纷争,到那时,拉帮结派的串联的对阵的朝政非搅成一锅粥不可,你要你老爹如何处理?重则会令开国从龙重将和四边将士为在军中深受崇拜的玉自熙抱不平,生出离心,以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是皇室阴谋,再被有心人一挑拨,煽阴火点炮仗……然后,扯旗,杀几个当地官儿祭旗,放炮,昭告天下‘帝王无道,应天命者代之!’唔……请问你那时是去开糕点店哪还是开棺材店?或者直接用了棺材店里那个三尺三寸最合适你身材的棺材?”

“……”

包子含泪望天,臭娘你不要这么能延伸不要这么恐怖好不好?明明不过是一起小小的破裤事件,怎么给你三说四说就成了灭国危机杀身之祸旁听的人还频频点头觉得好有道理?

拍拍衣服上的灰,秦长歌又恢复以往的优雅懒散,淡淡道:“儿子,好好想想罢,为娘不是每次都可以冲出去强吻美男的,吻多了是要出问题的,总有一天你要直接面对世事。风起于青萍之末,绵延千里卷掠万方。有些事情起初都是以极微小极平常的状态出现,可当你忽视了,随意的去处置之后,它所展现出来的强大的破坏力和影响,同样是你做梦都想象不到的……政治尤其如此。你如果是一个平常孩童,你娘我今天根本懒得和你说这许多,但你是我未来的西梁之主,凡事慎行慎思,是你必须要记在心底的,如果你记不住,你娘我不惮于用鲜血来唤醒你,到时候你不要哭就是了。”

“我会哭,”包子这回肃然道:“所以不用了,谢谢。”

“唔……”秦长歌慢悠悠的望向注定要成为静安王生平含恨的天衢大街,满面哀怨的道:“我的从政之路,这下子是别想清静了……”

白石亭台,青石小径,小径尽头一簇簇三色茶花开得茂盛,纯白淡红艳红三色糅合,清丽娇艳,烂漫如云霞。

亭上垂白金丝帘幕,帘幕上绣黑金双龙,隐约可见对弈的人影。

“自熙,”萧玦随意搁下一子,掀起浓长的睫毛一瞟自己的爱将,非常随意的道:“朝廷的俸禄是不是太低了?”

“没啊。”

“你家狗养多了,占了你的伙食?”

“刚杀了一批吃肉,现在是我占它们了。”

“最近太寂寞了?”

“陛下,寂寞何意也?”

“哦……”萧玦调转话题,更随意的问道:“近日可有什么新奇的事儿?”

漫不经心的吃掉皇帝一个子,玉自熙笑吟吟道:“陛下今天棋真臭——新奇事儿?有。”

“哦?”萧玦目光一亮。

“颖城公主府家生小厮看上了对面庆国公家的小丫鬟,两人一起私奔了。”

“……自熙,这个你上个月说过了。”

“是吗?”玉自熙干脆不下了,托腮凝神沉思,“难道是我家宰相最近开始思春,但是居然看上了隔街卖豆腐家的那只黄毛土狗?”

将棋子一扔,萧玦也不下了,向后一靠,笑道:“好吧,很新奇。既然你既不穷,搜索枯肠也只有这么新奇的事儿,朕也不问了。但你可不可以直接和朕说,你从早上就奔到宫里,一直泡到傍晚,玩太子的玩具,翻朕的书,吃朕的饭,偷朕的点心,拖着朕从早到晚,又不是因为没饭吃又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和朕分享,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玦暗恨的目光刀子般的射过来——你缠,你缠,你缠得朕都没法出宫,唉……长歌说要温书,几天都不给朕去见她了……

眨眨眼睛,玉自熙媚笑得比亭外开得葳蕤华盛喧嚣热烈的茶花还要动人上几分,轻描淡写,绝对惊悚的,答:

“我要当主考。”






  卷二:六国卷 第四章 试探

“胡闹!”萧玦将棋子啪的一搁,“你是勋爵武职,怎好去做文试主考?何况现在主考已定,怎好半途更改?”

“洪嘉石那个酸儒,他能出什么好题目?”玉自熙风情万种的嗤之以鼻,懒洋洋翘起兰花指,戳戳点点那个虚空中的酸儒,“他最爱堂皇华贵文字,最喜援引,引得那些士子们挖空心思花团锦簇做文章,尽可着他心意玩文字。一篇五百字的经义,有三百字是典故,一百五十字是对仗,咬文嚼字诘屈聱牙——这是好的?”

“好了,朕说一句你说一堆,”萧玦皱眉,“朕还不知道你?主考若是汤焕望,你一定会说此人喜平实厚重,浮扬不起,士子们会把文章写得寒伧,个个都像饿殍,体现不出我泱泱大国富盛风范。若是项之痕,你会说这个三元进士取了巧,是天璧元年的第一榜进士,那时国家初建,百废待兴,取士制度宽松,他真才实学捋起来不够一菜篮——反正你总有得说的。”

“陛下知道就好了啊,”玉自熙巧笑倩兮毫无惭色,“所以微臣厚颜自荐,文武之道,本就不必一定分出个经纬来。何况微臣若做主考,还比别人更多些好处,有益国家擢拔人才啊……”

“什么好处?”

“微臣的美色。”玉自熙面不改色的将一张如花容颜凑到萧玦面前,“您瞧,真正的,如假包换,无人可比的美色——微臣连试题都想好了,叫‘吾未见好德如好色也’。微臣这张脸,就是色之极品。士子们一见微臣的脸,对于‘色’自然会有极深极贴切的感触,于是文思泉涌,笔下生辉,做得华彩璀璨好文章——这真真是我西梁之福啊……”

……

萧玦瞪着玉自熙,这世间怎会有这等不知羞的自负美貌自我标榜之人?

还有,他今天突然跑来要做主考做什么?

前几天听说他在天衢大街上被一士子误以为女子给调戏了。这人一向是我行我素不肯吃亏的性子,今天他吵着要当主考,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而且,据隐踪卫回报这还是溶儿搞出来的事。那么,那个胆大包天的士子,是不是长歌?

这么一想,萧玦的心里便似打翻了调味罐,满满的奇怪滋味冒上来,酸的辣的苦的咸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长歌当街调戏玉自熙?虽说是为了替溶儿解围,但是那样的方式……好吧她做得出,只是……

瞄瞄玉自熙宜嗔宜喜的绝顶美色,萧玦的脸微微阴了阴。现在不比当年了,经了这一番死生历劫,长歌的心思越发深沉如海,芳心终将谁属,自己还真的不敢太有把握。虽说当年她就认识玉自熙,没见过为他美色所动的模样,但是人是会变的,隔世重来,她会不会看上这张明明看过很多次但是每次再见还是会惊艳的脸?

这些年,宫深风冷,孤灯映壁,过惯了寂寞的日子,本也习惯了,不过就是将自己更深一点的冰封起来,在偶尔胸中刮起疼痛的大风的时刻,学会漠视或走开罢了。可是,一旦知道自己可以拥有,可以重新得回当年那些念念不忘的甜美与温暖的时候,突然开始患得患失,对任何微小的变化与表现,都开始忍不住细细咀嚼掂量。当年那些不管不顾无所拘束的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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