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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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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劈里啪啦把话说完,才发现桌上其他两人都神情有异,楚非欢抿唇垂首,手指紧紧扣住袖囊,秦长歌却已缓缓搁下筷子。
是你……原来是你。
上林苑焚尸杀人之场,远远看去沉默而悍厉的年轻乞丐,泥泞青肿不辨眉目的脸,碎裂的腿骨,咽喉的血洞,沉默如麻袋般被冷冷拖拽过地面的尸体。
捷如闪电的抢刀,泼风惊虹般的刀势,架在玉自熙颈上的长刀,一口咬碎的碎片飞溅。
还有惺惺相惜的包子,踮起脚递上的玉锁片。
……
楚非欢,早就认出她了吧?
却不愿她知道,那个挣扎于泥泞,被乞丐们欺负误解,瘦骨支离无限狼狈凄惨的人,是当初那个出身高贵,洁不染尘,秀丽如棠棣之华,淡蓝衣裳如高远晴空的一国王子。
当年履足黄金毯,行步白玉堂,劲跨高头马的双腿,如今已覆盖在厚厚褥毯之下,难见立起那一日。
这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重伤,残疾,背负着被兄弟误会剿杀和皇后死去的苦痛,苟延残喘于街角巷肆,失去武功无力谋生,甚至连最基本的健康都已失去,最终沦为乞丐,还是乞丐中最下等,最无用,时时被人欺凌的那一个。
无数个冷月寒风的夜里,破旧祠堂内,恶臭阴沟旁,伤病袭来时,冻饿辗转之中的男子,是否会想起当年那些玉堂金马,笑傲长风的日子?
想起那绝丽女子宛宛笑颜,马蹄踏破长草,挥鞭直指,道:“非欢,助我,还这烽火天下,锦绣河山。”
那一刻风卷衣袂,似在云端。
想起元京城破,大军入城,黑色铁甲洪流上那一方旗帜鲜明招展,他在她身侧,于万民跪伏那一刻,鲜衣怒马,同享荣光。
那一刻相视微笑,踏足天下。
那些华美的,热血的,呼啸着卷掠着惊艳着的灿烂记忆,是否曾如日光映着他彻夜难眠的深黑的双眸,而往事于暗夜重回时衬着那一弯难圆的冷月,这一刻是否分外的孤独与凄凉?
烟华消散,红颜零乱,英杰自云端跌落,垂死挣扎于泥淖。
却无法报仇——因为那只是他人报仇心切的无心错误。
他也无辜,他也无辜,惨烈的鲜血和伤痕,却永远难以弥补。
世事残忍如斯。
秦长歌已经完全失去了胃口。
搁下筷子,她默默半晌,道:“素帮主,我有一些话,要和楚兄说……”
素玄何等人,早已极其知趣的站起,默默退了出去。
他体贴的带上门,立在门外,想起刚才那一刻,从来都微笑从容气度高华的明姑娘,眼眸里那绝无仅有的怅惘与黯然。
不由靠着门板,呆呆的立了半晌,心里有一些莫名的情绪在不住翻覆,如潮水迭卷,渐涌渐退,生灭不休。
良久,他突然轻轻的笑起来,瞳仁里流溢绚烂异彩,如雨后长虹,亮丽不可方物。
前方庭院外,却突然传来喧哗声——
卷一:涅槃卷 第八十章 读心
将素玄关上的门加了栓,秦长歌回身看楚非欢,他依旧看着别处,没有表情。
缓缓走过去,秦长歌在他轮椅前蹲下,轻轻道:“非欢……”
微微一震,楚非欢霍然回首。
秦长歌觉得自己的笑意里已不由自主带了些许黯然,内心里的潮湿侵染了她的心志,她觉得心深处某一个角落的坚冰更冷,心情却一分分的软下去,而某些惯常的面具般的表情,都似乎要在对面男子沉静如死的纯黑目光中动摇破碎。
微笑着,她将自己的手塞进楚非欢的手掌中,触手冰凉,隐约感知到细小的伤痕和薄茧,骨节硌人发疼——那不是她记忆中的手,非欢的手,其实很温暖,有着练武人少有的细腻,他手指灵活柔软,所以出剑比别人更快,然而现在她摸到的,是僵硬的指节。
吸一口气,秦长歌笑,没关系,以后我会努力温暖你的手。
拇指相扣,中指和无名指,轻轻抵上楚非欢掌心,秦长歌闭起眼,轻轻道:“非欢,我相信你当年的读心之术还在,为了我,努力一次,你会读出你想要的东西……这次会成功的……”
睁大眼,楚非欢不可思议的看着秦长歌,半晌,轻轻颤抖起来。
这个早已尘封的绝密,多年后被再次掀起,他看着眼前女子陌生的颜容和熟悉的眼神,隐约间似乎窥见了天门启开一线中某个幽深无尽的秘密一角,激动得不能自己。
“你这样不行的,”秦长歌温言絮絮,“来,闭上眼,象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咬咬唇,楚非欢靠着那一刹刺痛,收拾心神,闭目。
黑天白水,起落升降,而灵魂于其间沉浮。
眼前似有白雾笼罩,混沌飘渺,难见景物,而脚下如此虚软,如履云端。
有一线游音徘徊迤逦,细若游丝,他仔细的去听,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听明白。
极度的亮也就是极度的黑,虚无中时间逝如流沙,他似乎走了很远又似乎于原地不动,那种朦胧模糊的感觉,一刻不离。
这次……又失败了吗?
“非欢。”
忽有女声于耳侧响起,婉转里一丝清凉。
长歌!
洞天石扉,匐然中开。
黑光一闪。
眼前忽然现出华美的宫室,夜风鼓荡垂幕绡纱,绝艳的女子,微微俯低身子去抱床上的婴儿,平静眉目间蕴一丝母亲独有的宠溺笑意。
金光一闪!
婴儿被抛开,血色溅起。
后退,长刀飞射,闪亮的刀锋前穿……遍地鲜血如火莲,有人踏着那一色火红缓缓走近,黑暗而晃动的视野,一双手指,轻轻扣进女子的眼眶……
带血的视线上移,却在将将接触到那脸庞边缘时,突然中止,黑暗降临。
长歌……长歌……
楚非欢僵立在那一幕惨景前,只觉得心在不尽下坠,而灵魂飘荡而出,不知所踪。
浑浑噩噩中,黑光消褪,白光一闪,现出陌生的场景,灰色的天,面目全非的地面,一些奇怪的巨大的方盒子,灰白色的纵横交错的路,地面上很多移动着的飞快的东西,发出各种吵杂的声音,尾部还喷出灰黑的烟雾,树很矮,长在路上,居然是方的,整整齐齐,一些人骑着同样会发出怪响的东西,飞快的窜过。
他茫然立在当地,看着那些奇怪的铁马,呼啸而过他的身侧。
前方突然走来一群少女,奇装异服,露出雪白的胳膊和腿,背着大大的方形的板,眉目闪动,青春活跃。
青天白日的如此装束?亵衣外穿就敢上街?他红着脸一退,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却突有一少女回眸,轻盈拣起掉落的笔。
长歌?
画面突然一收。
响亮的断裂声惊天动地而来,山谷塌陷,山石滚滚而下,烟雾弥漫,洪流翻卷中有人悠悠吟唱,“有彼凤凰,有彼新皇,汝恩我负,我恩汝偿,滔滔逝水,衮衮华裳,未解死仇,不共月光。”
红光一闪,漆黑小屋,零落女体,窗边,一个纤弱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
幽黑明亮的双眸,深如古井,明若流波,照得见红尘沧桑万里烽火,照得见亘古天地日月生辉。
她睁开眼,缓缓,一笑。
三生里了悟的朗然。
长歌!!!
楚非欢霍然睁眼,大汗淋漓。
三声呼唤,三世波折。
对面,同时睁开双眼的女子,笑容平静而神秘,幽黑瞳仁,映出他微微惶乱不敢置信的神情。
“非欢,”秦长歌握紧了他的手。
“我离开过,但是我已回来。”
所谓无语凝噎,当是如此,很久很久以后,执着终于平静下来的楚非欢的手,秦长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沉默的呼吸,轻浅而又无限沉重,窗外的枫叶开得华丽喧嚣,掌心的纹路却苍白无言。
良久道:“你声音……怎么不似我那次在上林山下遇见时那样?”
上林山下,年轻乞丐的声音微哑,如今的声音却略略清朗了些,那丝残存的沙哑,反倒成了恰到好处的回旋点缀,不同于萧琛的温醇好听,别有一种低沉绵邈的韵味。
也正是如此,秦长歌才没能在楚非欢一开口,就认出他来。
“我那是病哑,是素帮主不惜千金,寻了药来,如今这样,算是难得了。”
笑了笑,秦长歌道:“如今既已说开,便将往事搁却吧,凰盟等着你回归,溶儿也想见你。”
楚非欢目光亮了亮,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囊,秦长歌道:“是的,当日赠你玉锁片的孩子,就是溶儿,天意天真是很奇妙的东西,冥冥中自会给人暗示。”
想了想,楚非欢神色却又黯然下来,秦长歌自然知道他的心思,轻轻道:“前路未卜,大仇未报,非欢,我需要你。”
楚非欢默然,前方却突然有喧嚣传来。
“喂喂喂!你干嘛?你干嘛你干嘛?非礼,非礼非礼非礼啊!!!”
清亮亮的声音,让人一听便想到山涧泉枝头鸟的声音,掺着几分恼怒和恣意,银屏乍破玉珠倾倒般哗啦啦泼将来。
秦长歌笑起来。
带几分“果然如此”的得意。
将窗子启开得更大些,看着那又蹦又跳的小小少年,他今日换了鲜黄衣衫,越发鲜亮活泼得象只不甘寂寞的小黄莺,闪亮的银链子噼噼啪啪叮叮当当,便被素玄抓在手中蹦得笔直,一堆人神色狼狈的跟在后面,面上烟熏火燎的,抱着红肿手腕呼痛的,拎着死蛇暴怒的,拖着破烂衣袖跳脚的,人声铃铛声吵架声尖叫声象是滚开了的沸油锅再激入冷水,一片混乱嘈杂里什么也听不清,好生生的幽静雅致的后花园成了菜肆,一向怕吵的素玄难得的也没了那潇洒笑意,执着那银链子皱眉看着对面的捣蛋鬼,一脸的无可奈何。
听他大叫非礼,不由失笑,“非礼?你一个男子,说什么非礼?或者说,你有什么值得我去非礼?”素玄微笑,上下打量少年,故意目光露骨,似乎在寻找对方可供“非礼”之处。
他那久经花丛战阵的老到挑剔目光,比寻常登徒子的好色垂涎神色更令人无地自容的尴尬,那少年饶是大胆放肆,也不禁红了脸,将脖子缩了缩,他穿的衣服领子很高,缩也缩不进去,索性头一昂,大叫,“没听过断袖么?你这个老男人?贼忒兮兮目光下流,一定不是好人!”
轰一声,炽焰帮一群粗豪汉子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
“谁家的花痴小子?跑炽焰帮闹事来了?”
“断袖?我家帮主连你手还没碰着,袖子还没挨着,断什么断?莫不是哪家象姑馆里跑出来的小倌,看上了我家帮主风流倜傥,要讹诈吧?”
“是象个兔子,粉嫩溜滑的,哈哈……”
那少年家世绝顶,自小养尊处忧,几曾听过这些话来,细眉一竖便要发怒,手腕一振,铃铛微响。
手掌一竖,微颤立止,“老男人”素玄,无可奈何的微笑摇头,道:“这东西在你手里,总会惹出麻烦……”手指轻轻的捏过去,纯金的铃铛,在他手下宛如淤泥,轻轻一捏,便彻底闭合,他一路捏过去,将那十几个铃铛,全数捏成了圆球。
然后顺指一捋,叮当连响,铃铛全部落地,在地上乱滚,少年手里,就剩下一条光溜溜的链子。
“你!”见他举手之间便毁掉了自己精心打造的武器,那少年大怒,气得脸蛋绯红,大眼睛里盈起了一泡泪水,映着薄暮的一线夕阳晚霞,水光流溢,华彩璀璨,竟是不语薄嗔也动人。
哄笑声歇,众人呆呆的看着那少年,哗,没注意到,还真是个漂亮的小子。
有人已经开始在回忆郢都城几个著名的象姑馆的红牌,是城东杨柳青家的呢?还是城西醉颜红家的?
秦长歌隔窗老神在在的微笑欣赏,道:“非欢,素帮主的麻烦终于来了,你我再扰,就不识趣了。”
楚非欢仔细的盯了那少年半晌,目光在他高领衣服上掠过,道:“素帮主目光如炬,怎么就看不出……”
“他这是先入为主,”秦长歌微笑,“这是水家小公子,水家对外确实一直宣称有七个儿子,这孩子性子放纵,又扮惯了男孩子,举止并无异常,素玄又是个洒脱不爱追究细节的人,一时发现不了也是正常,不过……不会很久吧。”
面上掠过一丝清淡如风的笑意,快得难以捕捉,楚非欢道:“他是好人,值当有自己的好日子。”
“自然,”秦长歌回首,凝视楚非欢,“他现在是没空理会咱俩了,咱们正好走路,我留个条给他——非欢,你终究是凰盟的人,是我始终挂记的朋友,没有道理你不在我身边,去寄住他处。”
蹲下身,扶着椅子扶手,看着楚非欢明澈的双眼,秦长歌轻轻道:“经过前世的长乐喋血……这一世,我已不知道能相信谁,非欢,我很孤独,在心里,非常孤独,我不知道谁是我的敌,谁是我的友,真相掩在迷雾之后,而前生的睿懿至今背负着乱政私奔的恶名,我周遭人群无数,能相信的,会帮我洗雪沉冤的,却只剩下寥寥数人,其余的,面目难测……非欢,你是我最愿意去信任的人,如今这个时辰,你不能抛下我。”
沉默。
良久,楚非欢终于缓缓抬眼,直视着她的目光,一声叹息。
他慢慢伸手,去抚秦长歌的乌发,手指将要触及她头发时微顿了下,还是轻轻落了下去,他低声道:“你……武功未复,现在很辛苦吧?我陪你……从头开始。”
秦长歌抿嘴一笑,眼睫微有湿意,恍惚间想起前前世,非欢那个古怪别扭的性子,从来不肯靠近她,如今经历生死一劫,他似是终于想通了许多。
推起楚非欢从后院离开,后院边门处,有马车等着,上前一问,果然是凰盟派来的,祁繁心细,亦对秦长歌有莫名的信心,知道她能劝回楚非欢,早令人等着了。
孔武有力的车夫过来,轻轻抱起楚非欢,秦长歌早已转身,装作看路边杂货摊,不去看他,那么骄傲的男子,落到如今不良于行的境地,行走皆需人照顾,那感觉,想必比死还难受吧,秦长歌知道现在自己能做的,只能是尽力维持非欢那一份尊严而已。
上得车来,楚非欢神情平静,马车微晃中他突然开口,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文昌公主身边的一个宫女,随她在上林庵带发修行为国祈福。名叫明霜。”秦长歌简单谈了些当前现状,又道,“非欢,那日明明是玉自熙带走你,如何会到了素玄这里?”
“我也不知道,”楚非欢淡淡道:“我醒来时,看见的就是素玄。”
“这两人交情倒好,”秦长歌若有所思的敲击着车板,“非欢,关于刚才你‘看见’的那个秘密,祁繁他们都不知道,暂且,不要说吧。”
乌黑的眼睫抬起,楚非欢深深凝视秦长歌一眼,目光一些难明的情绪翻掠而过,却深不见底,半晌道:“好。”
萧包子今天很郁闷。
因为大家都那么奇怪。
先是娘,那个整天一副无所谓样子也没什么事能令她有所谓的懒娘,突然象被打了一拳一样,丢下他就跑掉了。
她那样子,居然象是在害怕——她会怕?他只知道她怕老鼠怕得要死,她说那是她自己几辈子都克服不了的怪癖和弱点——嗯?几辈子?——但是活着的人或事,他可从没觉得她会怕什么。
然后不过是吃个糕,居然吃到了皇帝的龙爪,虽说后来赚到了足够吃三年的点心,不过皇帝陛下也太小气了,不过一点点心么,犯得着心疼得摔了碗?
不过他摔了碗就去上林庵找娘了,哦,娘你又被皇帝发现溜号,你完蛋了你。
萧包子得意的嘎嘎笑了一阵,想起两个叔叔,又苦起脸。
祁叔叔和容叔叔也不知道怎么了,容叔叔先回来,象一阵小小的飓风般呼啸着卷过庭院,一眨眼就扎进了他的屋子,哐当一声门关上的震动,周围三间房子同时颤抖。
他蹑手蹑脚的想去偷听发生什么事了,离门口还有两丈,呼一声,一卷画轴掷了出来,擦过他的鼻尖,夺的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卷轴哗啦啦的摊下来,在风里飘摇,他凑过去看,几个很漂亮的字,“戒急用忍”。
这字,很早就挂在容叔叔房里,今天不知怎的被他扔出来了。
他正疑惑,咣当又是一声门被撞开的声音,容叔叔再次风一般的卷了出来,卷到钉在墙上的画轴面前,呆呆的看着那几个字,缓缓伸手要去摸,却如被烫了般飞快缩手。
他好奇的偏头盯着容叔叔看,容叔叔眼睛怎么有点点红?脸色怎么有点白?嘴唇怎么有点点青?咦咦,更白了,更青了,更红了…………
呼啦一声,衣袖一甩,某个想窥视他人激烈翻涌内心的小人被稳稳的请出院子,树上呆着去了。
萧包子那个委屈啊……搞什么,不就是想哭么?值得发这么大脾气?我也经常哭啊,我怎么没把你送树上去?
发狠——要练武功,要练最强的武功,练成了,不管想不想哭,只要我高兴,袖子一卷,咻一声,你们也给我树上呆着!
发狠完了,探头对树下看……怎么下来啊啊啊啊……
有人推门进来,步子稳当,萧包子大喜,转头看见是祁叔叔。
正要呼唤,却见祁叔叔也没了平日里那嬉笑的神情,步子很快的也到容叔叔房里去了。
萧包子盯着他的手,他推门的手,好像在抖?
室内有低低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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