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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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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副统领领命而去,秦长歌抬首,注视前方已经烧尽的芦苇荡,长吁了一口气。

一路回城,秦长歌将萧玦赶回宫里,叫他专心请玉自熙吃饭,萧玦一开始不肯,说请玉自熙她也该在场,秦长歌立即扶着脑袋嚷嚷这几天被白渊虐待,精神不好需要补觉,萧玦只好悻悻放手。

包子自然粘着娘跟着回太师府,书房里秦长歌抱着包子,仔细的看了楚非欢递上的晶坠,皱眉道:“似是女子之物。”

想了想又道:“非欢,咱们也不必绕弯子,现在打架都对那具尸体有怀疑,但是我刚才问了,玉自熙今天过来接妹妹,在俪水岸边等候,半路上了船,一直在舱内休息,也没有离开过,而他下水到你赶去,几乎是须臾间的事,你到的时候,白渊已经成为尸体,假如死的那个不是白渊,那么他人是被谁接应走的?能这么长时间潜伏水下的又是什么人?假设那是襄郡主,襄郡主又是怎么脱身赶到水下的?假设白渊被救走,那么他在哪里?偌大俪湖,几百艘水军舟舶,我下了命令一一的搜,但是,没有结果。” 

她顺手蘸了包子正在啃的豆沙包的豆沙开始画图:“你看,那条船的位置,白渊落水的位置,你遇见玉自熙的位置,以你的水性,你当时离那船不远,可以说几乎就在刹那间你就到了那里,是不是?”

楚非欢颔首,灯光下他容颜雪白得甚至有点透明,精致得令人心惊,声音也沉凉如玉:“我遇见他的位置,就在白渊落水的地方,我到得很快,他没有任何时间来做手脚。”

“问题就在这里。”秦长歌皱眉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有命凰盟属下跟踪玉自熙,从没发现过他和谁来往,这次也是一样,玉自熙是骑马过来的,襄郡主只带了几个侍女,十八护卫在俪水对岸就停了下来没动过,只有玉自熙本人,顶多再加个襄郡主,但这两人,都一直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谁也没有很多的时间去水里等候接应,而且两人分在两地,无人传递信息,是怎么能够配合得时辰恰到好处天衣无缝?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想了一路也没想出来……难道我真的疑心错了?”

楚非欢轻轻一笑,拍拍她的头道:“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何必折腾自己的脑袋?这几天过得不舒服吧?早点歇息。”

秦长歌往后一仰,看向对面的方向,悠悠道:“你说……白渊会不会大隐隐于市,就在对面呢?”

想了想又道:“不会,玉自熙了解我,这种把戏他不会在我面前玩,今天最无奈的就是他‘亲手杀敌’,万军所见,咱们不好动作,可惜今日去监视下山人群的是章副统领,要是夏侯绝,他心细,也许就能发现些端倪。”

微微一叹,秦长歌道:“凰盟已经全部出动了,阿玦也命令隐卫配合善督营全城内外搜捕,白渊这人,我得把他堵在郢都境内,这种人,留着终究是祸患。”

包子在老娘怀里蹭了蹭,不耐烦的道:“说完没有?说完给我挠痒痒,我今天过敏了。”

“过什么敏?”秦长歌怔了怔,板起儿子脸蛋看看,发现果然下巴周围生了一点点小水包。

楚非欢忍不住一笑,将包子白日里吃粉的壮举说给秦长歌听,秦长歌开怀一笑,道:“叫你乱蹭,那些胭脂水粉混在脸上,不过敏才怪。”

包子抱着老娘的脖子,乐滋滋道:“幸亏你没那坏习惯,你脸上就没那些可怕的东西,最香了——对吧干爹。”

他突然回头问楚非欢,立时两人都怔了怔,楚非欢的脸立刻泛出微红,秦长歌想起水底那一吻,立刻不停干咳,讪讪道:“整天胡话!去睡觉!”

赶走那个眼神诡秘表情无耻的小混蛋,秦长歌和楚非欢一时都不敢眼神相对,秦长歌胡乱拉扯过一张纸,写了几个字道:“非欢,劳烦你查查这个家族的下落……”

楚非欢目光落在纸上,愕然道:“他?”

夜深,起了点风,将东安大街贵族集聚地的各处高楼门户下的气死风灯,都吹得晃晃飘摇,灯影迷乱。

远处隐隐有夜市繁华喧嚣的声响,携着午夜长街上脂粉香花香食物香,被风一阵阵吹向城池的各个角落,到了这高墙深院格外肃穆的门楼前,已经逐渐轻微,化为嘈嘈切切的私语,反衬得这条街分外安静。

秦长歌蹲在对面静安王府石狮子头上,在王府家丁战战兢兢的举着的灯下,无聊的嗑着瓜子。

地上很快积了一堆瓜子皮。

这都半夜了,玉自熙的酒还没喝完?

前方宽阔青石长街深处,突然出现两点闪烁的红灯。

八抬大轿落地,玉冠锦袍的玉自熙似笑非笑的从轿中跨出,上挑的媚惑眼角风情如春梦,染了熏然酒意的眉梢鬓角,越发风致蔓延。

他看见秦长歌毫不意外,慢悠悠的踱过来,在秦长歌掌中抓了一把瓜子,倚着石狮子慢慢的嗑,笑道:“你这瓜子不好,下次我叫人从我华州庄园带几盒好吃的给你,包你吃了打嘴巴也不肯丢。”

秦长歌瞟一瞟他,道:“王爷也太小气了,就给几盒瓜子?”

“那你要什么?要我这个人么?”玉自熙浅笑着俯低身子,脸几乎凑到她唇边,衣襟本就大敞的外袍因为这个动作又向下坠了坠,雪色隐隐闪现,秦长歌只要眼睛一溜,大抵就可以把这个妖艳王爷给看光了。

秦长歌的眼睛也老实不客气的溜了溜,将脑袋微微一低擦过那家伙故意凑过来的唇,扒着他衣服向里张了张,笑道:“王爷皮相是真好,可惜却看不出里面那颗心,到底是什么颜色了。”

“自然和你一般颜色。”玉自熙扶住她的肩,轻笑,“那你要什么?”

“找你喝酒。”秦长歌拍拍身后的酒壶,“王爷的后花园,不介意借出来赏月看花吧?当然,如果藏着美人,在下也就不煞风景了。”

“喝酒么?”玉自熙眯眼的神情越发像一只妖狐,“我盼着和你把酒言欢,已经很久了。”

静安王府的后花园,向来在郢都百姓脑海里有很多想象,比如有人说里面全是狗屎——宰相御史将军尚书们的排泄物;有人说全是镜子,因为自恋而美貌的静安王每天都要对着镜子问:全西梁谁最美?有人说是草,全是草,因为王爷太美貌,花看见王爷,全都羞死了。

然而当秦长歌第一次跨进静安王府的后花园时,却没看见以上猜想中的任何物体。

冰雪。

漫天漫地的冰雪。

没有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假山岩石,没有所有王府宅邸都会有的雕甕插檐精巧装饰,没有一切符合玉自熙精致妖媚气质的设计和建筑。

这里只是一片皑皑的白,和仿造的粗犷的假山,假山做得全无秀致之风,就是一个个的土山包,而且所有地面和假山上,全都覆盖着积雪,甚至还凝结着冰晶,在清冷的月色下,闪耀着森凉的寒气。

秦长歌怔在那里,一霎那间心中隆隆的滚过两个字,“赤河”。

这里的布局,景致,感觉,仿佛正是极地冰圈之内的赤河。

可是四月仲春,一年里最明媚的季节,哪来的冰雪?

秦长歌缓缓走近,明明那些洁白的山水并没有散发寒意,她的心底却突然幽幽生出微凉的怆然之感。

仔细一看,才发觉那些冰晶都是水晶,那些积雪都是碎银。

一个森冷的,价值万金的后花园。

秦长歌立在这个人工赤河冰圈之内,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里心思突然空灵,突然摸到了那个神秘人的万千心思的一点。

冰圈,果然是冰圈。

从她重生以来,甚至,好像在她前世死亡之前,玉自熙对于冰圈就特别的在意,这仿佛是很久以来玉自熙生命中的一个谶言,他忌讳避开却又无时无刻不将之铭记,以至于他从未对任何人开启的后花园,竟然是一个具体而微的冰圈。 
他为什么念念不忘冰圈?铭记到在自己家里,也要一模一样照搬一个?

回身,看着倚在园门口的玉自熙,他的神情空茫遥远,微带哀伤,却在她回首的那一刻瞬间收拾干净。

秦长歌看着他的眼睛,试探的向园中仿造冰圈中心的那一处冰层走了一步,玉自熙果然立即道:“别去那里,那是空的。”

他过来牵着她的手,走到一处小山包坐下,秦长歌取出酒来,晃了晃,问:“赤河烈火酿,可敢喝?”

玉自熙笑笑,一伸手取过秦长歌手中的两个酒壶,扔了另一个给她,道:“经过我的手的酒,你敢不敢喝?”

秦长歌露齿一笑:“那就看谁能毒死谁吧……花狐狸。”

她最后三个字,说得极轻极轻。

对面玉自熙正在拔酒壶塞子的手忽然轻轻一震,随即若无其事的将塞子拔起,仿佛根本没听见她那个突如其来的称呼,举起酒壶对她一让,仰头便喝。

秦长歌慢慢将壶就口,冰凉的酒液入口,激得人浑身一颤,下腹时却一路灼热的烧下去,仿佛一条火线腾腾的直贯全身,又或是一蓬烈火砰地一声在内腑深处炸开,将人眩晕而热烈的抛上云端。

燃烧的灼热里她却在森然的想。他为什么装作没听见?

花狐狸……花狐狸。

当年还不是皇后的秦长歌,和也不是静安王的玉自熙,在一起出生入死浴血打江山的过程中,从来对对方都没一个好称呼。

他称她母蝎子,她唤他花狐狸。

他说她一肚子坏水,手段百出毒辣无情,是个谁碰谁死的母蝎子。

她说他男生女相阴柔奸狡,笑里藏刀杀人如麻,男人比女人还美,男人比女人穿得还妖艳,生生的笑面花狐狸。

那时她十六岁,他十七。

他是秦长歌辅佐萧玦之后,唯一一个由萧玦自己带来的死党,秦长歌记得那日清晨踏过石板桥的霜,小城之外溪水边,萧玦突然驻马,扬鞭指着前方,笑道:“长歌,带你认识一个人。”

溪水里,阳光下,濯足的红衣少年一回首,那一刻水波不流而阳光静止,秋风里吹散浮动的魅香。

永生里美如彩蝶蹁跹的容颜。

他是萧玦自小的朋友,却连萧玦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只在某日踏青之时,遇见了,和契了,喜欢了,他目光发亮将他引为知己,他懒懒散散从此也将就算他是朋友;他说要去从军和他告别,他却说打仗好玩自己也去混混;他以为这么懒这么桀骜的人迟早受不了军规会跑掉,他却陪着他从小兵到副将到大将直到成为他的开国重臣;他对他说自己爱上长歌,他出了会神,然后鄙视的说早就知道了,还说女人这东西,是最麻烦的东西,永远不要遇见的好。

他一生如流云如烈火如飘摇不定的风,从来都不像肯拘于一地的人物,却一直将这云这风这火系在了西梁皇室周遭。

这些都是萧玦说给秦长歌听的,还曾开玩笑的说,是不是他也喜欢长歌,所以才甘为驱策,当时长歌就长声一笑,说胡扯,玉自熙这个人,如果真喜欢谁,那是绝对不管你是上司还是朋友,绝对不客气的动手就抢。

不是恋人,却是一起杀人闯天下拼出来的交情,那一声花狐狸,普天之下除了萧玦、自己和他,再无人知晓。

……

秦长歌慢慢举起酒壶,看着身前人波光明灭的眼眸。

十余年风霜血火,八千里转战烟尘,那些幽州、赤河、云州、平州、定阳、德州……那些血流飘杵的战场生涯,那些一声声带着笑谑和讥刺的花狐狸,我不相信你会忘记。

玉自熙。

为什么你装没听见?





    卷二:六国卷 第六十九章 爱欲

后花园银装素裹,“积雪”皑皑,一片肃杀清冷里,两个只着单衣的人脚踩水晶柱,醉卧白银堆,在最奢侈的地方喝着最不值钱的烈酒。

“喂,王爷,”秦长歌醉醺醺一晃酒壶,敲了敲玉自熙脑袋,“你醉了吗?”

玉自熙手搭在额头,懒洋洋躺在地上,“醉了。”

秦长歌伸出双手,在他眼前晃,“哪个是左手,哪个是右手?”

玉自熙懒懒掀开眼皮看了看,答:“左手旁边是右手,右手旁边是左手。”

“嘿,果然醉了。”秦长歌凑近他,“你妹妹呢?”

“她的闺房在花园月洞门过去右拐过那个镜池,旁边那栋小楼就是,你爬窗的时候轻点。”

“为什么我要爬窗?难道你不去给我开门?”

“为什么我要给你开门?我又不是龟公。”

“你和她住一起?”

“我喜欢独睡。”

“喜欢裸睡不?”

“喜欢和女人一起裸睡。”

“哪个女人?”

“美人。”

“他在哪里?”

四周气氛突然一静,明明没有风,地下一些银粉却在无声自舞。

半响,玉自熙放开搭在眼睛上的手,微微扯起一边嘴角,定定看着秦长歌,道:“谁?”

“得了吧,”秦长歌笑起来,将酒壶一抛,道:“咱们别玩了,我都玩腻了,你也别装醉,我也别套话,直接点,成不?”

玉自熙无声笑一笑,坐起身,他头顶一株银树上,永不离身的红灯艳光流动,映的他眼波醺然欲醉,然后那点朦胧的粉色底,透出的依然是薄冰般的冷与凉。

“他走了。”

秦长歌冷笑看着他,“玉自熙,你可知道你在通敌叛国?”

玉自熙莞尔,偏头看她,“赵太师,你可知道,如果没有证据,你就是在构陷朝廷重臣?”

“是吗?”秦长歌悠游笑,“阁下的赤甲护卫很有名。”

“嗯?”

“阁下赤甲护卫用的兵器,也和一般护卫不一样,他们的刀柄上,有一道弯钩,这个设计大约是为了不让长刀轻易脱手,我记得你的护卫们都有一个规矩,人可亡,剑不可脱手,哪怕为此断腕,也不放弃。”

当初上林山下,赤甲护卫金梧,就曾在楚非欢抢刀时宁可断臂,也不愿放开刀柄。

玉自熙神色不动,道:“那又如何?“

“玉梭湖底洞中,斗春节那日,有人前来给白渊通风报信,当时他的影子映在地面上,身后背着的长刀的刀柄,我觉得很眼熟,俪水之上看见你,我立即想起,那是你赤甲护卫独有的长刀。”

秦长歌微笑托腮看着玉自熙,“这算不算证据?”

“算什么?”玉自熙斜睨她一眼,“一个影子?你用一个影子来告倒我?”

“告你?不,我没兴趣为这破事告上朝堂。”秦长歌一笑,“证实你通敌又如何?削爵?你根本不在乎这劳什子王位;下狱?什么样的监狱可以关住你?杀你脑袋,我还要考虑西梁军心哪!”

“你明白就好,”玉自熙温柔的拍拍她的脸,“当一个人什么都不介意的时候,他就没有了死穴,你怎么对付,都是白费力气。”

“你有死穴,”秦长歌冷笑,盯着玉自熙微微变色的脸,“只是这死穴被人抢先拿住了,轮不到我而已。”

默然半响,轻轻一笑,玉自熙目中有浅浅的矛盾之色,道:“我知道你想知道白渊的下落,但是,我不想告诉你,告诉你是害了你,我现在……不想你死。”

他将秦长歌没喝完的酒拿过来,灌了一气,道:“我只明白和你说,白渊不是一个人,而我也不是他最终的救星,我只是第一站,第一站你明不明白?我只管最初的那一救,至于后面,从西梁到东燕那漫长逃亡路,自有人一站站的接应安排,而且每一站互相都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下一步去哪里,所以你要问我,我确实不知道。”

“你只管把他送到俪山之外,郢都京郊?”秦长歌若有所思,“能在这般天罗地网中将人送出去,非等闲之辈可以为之,你没看到你的接应人?”

“你很贪心,”玉自熙白她一眼,“你下面是不是还要问我和白渊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在这个事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到底怎么偷梁换柱怎么把人送出去谁和我联络等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很聪明的么?自己去想吧。”

“我现在只在想一个问题,”秦长歌甜蜜的对着他笑,“你怎么突然肯和我说这个的?难道是因为我送的酒比较合你意?”

玉自熙水汪汪的瞟她一眼,笑道:“我突然看你很顺眼,成不?”

“成。”秦长歌起身,冷笑:“我看你是觉得看我的尸体比较顺眼,你不会不知道,白渊是西梁大敌,我们迟早要和东燕一战,去掉白渊就是去掉柳挽岚最重要的臂膀,而只要他活着,以他的能力超卓,将来会增加很多变数,你放虎归山助纣为虐,将事态复杂化,置西梁将士于越发艰难竭蹶之中,你还觉得你是在帮我?”

“乖,你生气起来真可爱,”玉自熙根本不生气,只是眉开眼笑的看着她,“别和我说大道理,本王最不爱听这个,本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本王如果觉得,白渊回国,比你去追杀白渊相较之下对你更安全,那么你就只有失去他的下落,任他安全回东燕。”

他再次懒懒躺下去,玩着身边的水晶花,“当然,你一定要去追,也由得你,人如果自己找死,那是谁也不必拦的。”

“找死?”秦长歌斜睨他,“我身后有西梁大军,我自身武学也不算弱,我还有武功高强的友朋,我去追白渊,会是找死?什么人强大到视整个西梁于无物?还是静安王你自从改穿过女装后,胆气就没了?看见只毛虫也会吓哭,看见只蟑螂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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